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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5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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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位大学生和尚书我亲自来,其余人就交给你了。”顿一下,深深叹口气道:“你告诉他们,此事一上邸报,就立即请辞相关赏赐,从这件事里脱身。这样不仅不丢人,反而是有廉耻的表现。切记不可恋栈,我保证,半年之内,他们失去的都会回来!你原话传达即可。”大绶点点头。

    “其余的事情,你都不用管。”沈默冷笑起来道:“这次非得让他们体会一下,我们上次那种虎头蛇尾的郁闷……”“呵呵”看到沈默信心满满,禇大绶也有了信心,才顾得上气愤道:“这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肛南,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么大的国家,按下葫芦浮起飘,哪能不出事情?要是不给他们个教训,就算把这次过去了,下次还要找咱们麻烦!”

    “等等吧”沈默幽幽道:“明年就是京察了”

    …………………。

第八九二章 困龙(中)

    定计之后,沈默便将那道奏疏压下,要等和诸位大僚沟通之后,才会明发邸报,这也是给他们留下应对的空间,以免临事被动。但见报之前,此事便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了,原来光懋担心奏疏会被压下,已经预先将抄本在各衙门传递,凡与此事有牵连的官员,听说此事后,心里头都是长了草一般。

    那厢间,未等沈默有什么动作,万历皇帝便在紧急召见了他。沈默行平谎坐后,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沈先生,光懋的奏章您看了么?”“回皇上,臣看过了。”沈默端坐在御阶下道。

    “果有此事?”万历问道。

    “臣只知道,他所奏的和辽东方面所奏截然相反。”沈默道:“内阁曾下廷寄给辽东巡按,得到的结果,也与他不同。”“啊,这么说来,先生q就对辽东大捷一事,起了疑huò之心?”万历道。

    “疑huò谈不上。”沈默叹口气道:“只是一面之词听多了,总知道此中不尽实言,还是谨慎为好。”

    “先生谨慎是好的、,万历听出沈默的言外之意,是在说,不要听风就是雨。不禁老脸一红默然良久,方蹙眉道:“但当时为何不劝着朕?”言外之意,如今该赏的赏了,该升的升了,你才这么说,岂不让我难堪?

    “皇上的意思,可是说当时奖赏的决定太过仓促?”沈默问道。

    “是啊1”万历叹口气道。

    “此事不怪皇上,错在下臣。”沈默大度的揽过责任道:“当时一心想着皇上大婚、普天同庆,根本就没往它处想。因此,当皇上提出要犒劳参战将士、奖赏当事官员时,下臣虽然心中不定,但没有力劝,才导致如今的局面。”沈默如此有风度的表现,倒让万历皇帝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位首辅大人,多年来像大山一样矗在面前已经在自己心里投下浓重的yīn影以至于一到了沈默面前,就像狮子见了大象,不敢蛮不讲理。

    他好歹没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沉默了好半天才提起口气问道:“请问先生,如果那光懋所言属实,该怎么办?”

    “呵呵。”见他小脸煞白,沈默温和的笑起来道:“皇上可是担心,无法向受赏的大臣,和天下的百姓交代?”

    “是啊。”万历面有难sè道:“大捷之后,朕郑重其事的告祭了太庙又恩赏群臣。现在却又冒出个“杀降冒功,来,这让朕如何对祖宗交代?又该有多少官员是竹篮打水空欢喜?尤其是部堂高官,进秩一级要作废,已经荫了功么的儿子又要退回去,他们该作何想?”他这给沈默出难题呢,倒要看他怎么办。

    “皇上您多虑了。”沈默微笑道:“仅凭光懋一人之言,还不足以推翻辽东方面的结论。朝廷还需派员核勘此事。如果最后确定,真有冒功之事,再做处罚不迟。”

    “如果是真的呢?”万历一定要问出个丁卯。

    “如果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依法处理即可。”沈默淡淡道:“您不用担心对祖宗无法交代,当初捷报传来,告祭太庙、封赏群臣,是没有问题的。作为皇帝,不信任自己的臣子,又能信任谁呢?现在有人提出不同说法皇上立即明旨严查,若赏罚不当则及时纠正,这同样是没问题的。皇上代天行命,就是要实事求是,有错必纠雷霆雨lù,皆应天时!若是为了面子遮掩真相,则会使好大喜功,虚报邀赏者正得其门,反而会损害皇上的权威……”“可朕金口一出,则为成宪”万历小声道:“再说也得考虑到受赏大臣的心情吧?”

    “皇上多虑了”沈默微笑道:“当年张璁对徐阶十分厌恶,故而在世庙耳边整日说他的坏话,世庙信以为真便在御书房屏风上写下“徐阶小人、永不叙用,八个字。十几年后,皇上了解到徐阶的德行不是张璁说的那样,便对他重点栽培,用为宰辅,最终成就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没有人因为这件事嘲讽世庙,反而称赞他是一位睿智有容的君王。如今皇上赏、罚明当,乃足劝惩,未有无功幸赏,而可以鼓舞人心,正是圣君明主所为!”顿一下道:“至于受赏大臣的反应,皇上更是不必多虑,能当上公卿大臣的,明大义、知廉耻是前提,不必等到事情落实,不必等到朝廷录夺,他们便会主动退回赏赐的。”“但愿能如先生所言”沈默堂堂正正一番话,让万历无从反驳,半天憋出一句道:“要是查出有事,李成粱李如松父子呢,该如何惩处?”万历这下点到沈默腰眼上了。好在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这要看错误的xìng质,如果只是一时不查,那就该严厉训诫一番。若是蓄意杀降冒功…也还是要以治病救人为主,终究是要网开一面的。”

    “这是为何?”万历看着沈默道:“方才还说要有错必纠的。”怎么横竖都是你的道理?

    “有错必纠是对的。但皇上也要知道,我大明朝以天子守国门,而蓟镇的戚继光和辽东的李成粱,就是皇上的一对门神。这两人都顶百万兵,正是有他们拱卫京师,三千里边境才平安无事。六年以来,李成粱所立的战功,不仅是本朝第一,甚至可以说,自永乐以后,都是无可比拟的。各路虏酋,一听到他的名字都闻风丧胆。古人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是我们因为这点罪过撤掉他,则辽东的大好局面可能化为乌有,鞋虏又会入寇京畿,孰轻孰重,相信皇上自有圣断。”

    万历自然听得出,沈默对李成粱父子的偏袒之意。这一点他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一直以来,沈默便向他灌输,君王不以〖道〗德取士。

    对于能臣干吏和xiōng富韬略的专才的大臣,不仅要大胆使用,而且要善加保护。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若因噎废食求全责备势必会导致贤人在野庸官满朝的可怕局面。方才沈默所言,便是这种思想的体现。

    “那样岂不会让冒功受赏者纷纷效仿,如此一来,人心大坏,谁还敢再依附我大明?”

    “如果查实。”沈默淡淡道:“便亵夺李成粱的伯爵衔,降为三品指挥使听用。李如松一撸到底。这父子俩每人降了八级,足以儆效尤了。”说着加重语气道:“有李成粱一人在,就能保辽东一方平安,满朝文武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样?谁能做到,朝廷也一样网开一面!”“这话也在理”万历彻底没咒念了看来不管最后调查结果如何,自己都伤不到他了,一阵意兴阑珊,便点点头道“既然先生考虑的这样周全,那就按你方才所言出票吧。”“臣遵命。”沈默说罢,又起身道“皇上,臣还要自请处分。”“自请处分?”万历摇摇头道“这个就不必了。”对于这种面子事儿,他实在没兴趣。

    “无论结果如何,此事都是臣一时疏忽,才给皇上造成这么大的困扰。

    不自请处分难以服众。”沈默坚持道:“请皇上降职,给臣降秩两级,罚傣一年。”

    “这个么”万历此刻的心情糟透了,就像踩在棉huā上一样充满了无力感。他本以为能用这件事儿,把沈默挤兑出奶来,没想到被对方如此轻松的化解,而且是堂堂正正,不失宰辅之风。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不论最后调查出个啥结果,只要李成粱和那些公卿大臣不闹腾,这一关,就又让沈默过去了。而且沈默敢于这样处理,定是有很大把握的……

    浓重的挫败感堆积在心头,压得万历喘不过气来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道:“这件事先说到这儿,还有件事儿朕很生气,今儿个一并跟先生说道说道。”

    “皇上请讲。”沈默微微一笑。这笑容就像慈爱的长辈在看着顽皮的孩子无论如何胡闹,都不会真正惹他生气一般。

    但万历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他觉着自己已经不是皇帝,而是这大明朝九州万方的主人,他需要的是敬畏、是臣服、是讨好,而不是把自己视若小儿!

    “是这样”怕沈默看到自己的异样,他只勾着头言道“前些日子,朕写了个条子给户部,想划一笔款子给内帑,却被王国光给否了,这事儿您知道么?”

    “也是刚,刚听说。”沈默颌首道。

    “这么点小事儿,却要驳朕的面子,沈先生,你的属下像话么?”

    万历这次的情绪终于对头了,怒气冲冲道。

    “请问皇上,为何要从太仓调钱?”沈默根本不让他牵着走,径直问道。

    “宝钞库的钱不够了呗。”万历撇撇嘴道。

    “这才七月份,刚过半年,怎么就huā完了呢?”沈默一脸不可思议道:“虽然宝钞库是皇上的内帑,外臣不该过问。但微臣也知道,各地的皇庄与矿山的榷税收入,加上市舶司的关税抽水,也有百万两之多。先帝时,每年都有结余,怎么现在连半年都支撑不过?”

    “那是因为宝钞库最大的进项“皇家授权”被先生拿来给大臣发饷了!”万历黑着脸道。这才是他生事的原因,当知道自己的钱被外廷截留之后,万历的心都在滴血……

    “那是为皇上收人心的权宜之举。,…沈默不急不慢道:“当时皇上尚属冲龄,难免人心浮动,故而微臣与太后商量着,这些年物价腾贵,京官生活困苦,难以继日,不如拿出这部分钱,逢年过节恩赏在京官员。此乃之祖宗盛典,最能收服人心。”

    “难道不能用太仓银数”“用太仓银,就成了微臣收买人心,不仅不能体现陛下圣恩,反而应该杀微臣的头。”沈默淡淡道。

    “好吧,那朕现在要收回来了。”不知怎地,只要一提到钱,万历就一阵阵心头发紧,好像那些阿堵之物,是自己的命根子一般:“前几年朕年纪小,还不懂得huā钱。内帑的进项多一点少一点也无所谓。

    但现在朕已经大婚了,日后还会有很多嫔妃,各种脂粉钱、赏赐内shì、

    买东买西每天都在支出,立马就显得用度不够。”说完又有些心虚道:“这个钱,朕要得着吧?”

    “当然要得着,内帑的进项,外廷不得染指,太仓的存银,皇上不得挪用,这都是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沈默领首道:“从下个月起,这笔钱就重归宝钞库,如何用度,全由皇上安排。”

    “还有之前六年的,是不是该还给朕呢?”万历的眼睛,似乎便成了两枚铜钱。但在看到沈默目光中的淡淡鄙夷后,他低下头道:“朕是开玩笑的,呵呵……”

    “只是如此一来”沈默轻叹一声道:“给大臣的赏赐怎么办?是从太仓出,还是免了?”

    “还是免了吧!”在银钱方面,万历表现出了出奇的强势,道:“官员的薪傣,是太祖皇帝钦定的,历代先帝都遵照执行,到了朕这里,也不好违背祖制

    ……,、“还是要考虑实际情况的。”沈默微微摇头道:“二十多年前,臣刚到京城时,一两银子可以买十只鸡,现在却只能买四只,物价上涨了一倍还多。官员们的薪傣,却还是二百年前定下的,叫他们如何生活?”“原先怎么过的,现在就怎么过。,…万历瘪瘪嘴道:“君子不是要安贫乐道么?固守清贫,才能磨砺他们的〖道〗德好吧,朕也是说笑的,沈师傅想办法解决吧。”。

第八九二章 困龙(下)

    第八九二章困龙(下)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所料,沈默与内阁、六部的大佬真诚沟通以后,取得了他们的谅解。第二天,便一个不落的上疏,请求退回因为那次大捷所得的恩赏。

    同一天,光懋的奏章登上邸报,打消了朝野间对内阁是否会‘捂盖子’的疑虑。稍晚些的时候,内阁召集部院大臣举行廷议,决定组成以刑部左shì郎,左副都御史为首的强大专案组,立即起程前往辽东调查此案。

    报上去之后,皇帝又加上司礼监的石太监,代表宫里监督办案,做足了严查的姿态。

    专案组一去就是三个月,期间从李成梁、张学颜这样的藩臬镇守到偏裨校佐,甚至行商土著口外流民,都拨草寻蛇、细致入微的作了详尽调查,光整理出来的材料,就足足三千多页。

    简单说来——长定堡一役中,那支投降的队伍,是朵颜部董狐狸的侄子阿毛黑的部落,因为受不了董狐狸父子的欺压,又担心部落被吞并,故而杀了董狐狸的儿子,带着全部落老老少少前来长定堡乞降,以寻求明军的保护。但因为双方交战多年,彼此毫无信任可言。所以阿毛黑命fù孺在二十里外等候,自己带着男人们先去表明降意,待确认安全后再汇合。

    明军这边,守堡的李如松虽然接到对方的降书。见那么多人赶骡子骑马的冲关而来,而且其中没有fù孺,认为是虏酋率众来犯,用的诈降之计。便趁敌骑未稳,大开关门掩杀过去。前来乞降的人群猝不及防.纷纷四下里逃窜。但李如松的部队太过彪悍,转眼就把他们砍杀殆尽。

    因为担心有埋伏,李如松没有进行追击。事后监军御史从辽阳赶来清点首级,确认都是鞑子青壮无误,便上奏朝廷,为李如松请功。可以确定的是,直到请功时,明军上下还都认为,这是来诈降的敌人,而没有意识到杀错了人。

    而且还有一种说法是,虽然没有伏兵,但阿毛黑确实是诈降,为的是跟董狐狸里应外合,就像当年宋朝李元昊做过的那样,打开被动的局面。但因为李如松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他们杀了个干净,这种说法已经无从查证。

    最后的结论是,杀俘之事,或而有之,但冒功之说,不能成立。而且边关情势复杂、瞬息万变,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谁都不敢否认每种可能。李如松年仅二十,年轻没有经验,所以采取了最保险的方法,也不能说有错。不过董狐狸用这个例子,反复教育他的族人说,这就是投降的下场,确实给招安méng人增加了难度。

    ~~~~~~~~~~~~~~~~~~~~~~~~~~~~~~~

    报告用六百里加急送回北京,皇帝一看就明白,几乎把所有人都摘干净了……就连实在逃不掉的李如松,也不过是‘因为年轻’,才犯了‘鲁莽’的错。

    “袒护,掩饰的再好也是袒护!”东暖阁里,万历怒不可遏的拍着桌子道:“这是拿着朕当孩子耍呢,还是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

    “主子息怒……”乾清宫的太监跪了一地。当然只有他们在场,没有外人的时候,万历才敢发这么大的火。

    对于沈默的老练手腕,万历还无法完全体会,所以稀里糊涂地,便又成了文官抱团和他这个皇帝作对的局面。其实,这种事应该快刀斩乱麻,不能留给那班大臣沟通贸易的机会。当然皇帝也没有那么快的刀……

    结果在最初各算小账的混乱后,文官武将们都意识到,没有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好的结果了。况且在证明死的确实是鞑子青壮,而不是汉人后,朝野声讨的浪潮,一下小了很多。原因很简单,近百年来,人反复侵略北方各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从没对汉人客气过。所以别说两千冤hún,就是两万,也引不起民众的愤怒来,反而会说杀得好,谁让他们不长眼……没有舆论的压力,那些大臣更加胆大妄为,终究是把一桩惊天大案,办成了年轻人犯的错误。这样一来,辽东的一干文武逃出生天,京城的大佬们也颜面无损,可谓皆大欢喜。

    “但是你们把朕置于何地?”万历皇帝愤怒的咆哮道:“弄了半天,又成了我年轻不懂事,你们为我擦屁股了!还想再怎么羞辱朕!”朝廷上下、文官武将,在这件事中表现出来的可怕默契,却深深地触怒了年轻的皇帝,在把能砸的东西都砸得稀巴烂后,万历再也压抑不住长久的渴望……他要拥有一支完全忠于自己的力量,来和那些表面上恭恭敬敬、实际上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大臣对抗!

    锦衣卫还是太不顺手了,而且通过一系列事件,万历已经隐隐察觉到,这支天子亲军已经被人渗透得不像样子,干点一般的差事没问题,要想靠他们干些sī密的事儿,非得指望破鞋扎烂了脚。

    这个世界任何人都不能完全信任,除了和他从小长到大的太监!

    当然,这肯定又捅了文官的马蜂,所以只能先暗中谋划,好在有了那一百万两的经费,也不用看外廷的脸sè。至于让谁主持,万历看看身边,把目光落在最亲信的太监孙海身上。

    “朕让你寻找昔日东厂的骨干,你可曾对人讲过?”这一日,万历皇帝在太液湖边的凉亭中,望着满湖残荷,轻声问身后shì立着的孙海道。

    “没有,”孙海哈着腰答道,“奴婢怕下头人乱猜万岁爷的心思,连太后问起来,都不敢透个口风。”

    “你做得对,”万历紧绷的脸上lù了一点霁sè,他又问道,“你说,朕为何要找这些人?”

    “这……”孙海倒吸了一口冷气,嗫嚅着说,“这个,奴婢不敢乱猜。”

    “只管说,说错了,朕恕你无罪。”万历的语气和蔼了些。

    有了这句话,孙海胆子略壮了些,小声道:“奴婢猜想,万岁爷大概因为一次次被外廷欺负,已是伤透了心。因此就想找些厉害的帮手,当年东厂被解散后,许多此道高手或是埋名避祸,或是被发配充军,但确实大都还活着,仅京城就有不少人……”

    孙海说到此处,再也不敢往下讲了。因为他看到万历的双眼噙满了泪水。过了一会儿,见万历还是在那里发愣,只好轻声唤道:“主子爷……”

    “嗯……”朱翊钧叹息一声,随手揩掉眼眶的泪水道:“你说的不错,朕确实被那些文官欺负惨了,这紫禁城,成了朕的囚牢啦!皇帝当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意思?”说着重重吐出口浊气道:“我算是理解那位叔祖,为什么总想着逃离这紫禁城了,就算浪迹天涯,也比现在这样,被人阳奉yīn违强!”

    孙海猛地跪下,哽咽着劝道:“主子爷,您千万不要这样想,你是威加四海的太平天子啊!别人不听您的,这宫里的一万奴才,却是可以为您赴汤蹈火的!只要您一声令下,谁敢欺负您,我们就提刀他剁了!”

    “说得好!”见成功jī起他的忠忱和杀气,万历终于道出心意,他急促的在亭子里踱着步,双手jī动的挥舞道:“朕明白了祖宗,为何要在文官系统外,另设厂卫了!因为那些家伙太不老实了,必须时刻盯着,稍有异动,严惩不贷,这样才能维护朕的权威!现在锦衣卫已经不能信任了,所以朕准备恢复东厂,你来当这万历朝的第一任厂督!”顿一下道:“当然东厂这个牌子已经臭了,朕给你想好了个新名字,叫内缉事厂!”

    “内厂?”孙海眼前一亮道:“一听就是为皇上服务的,比东厂贴切多了,皇上真是好学问。”

    “把你爱拍马屁的习惯收一收。”万历同样难掩兴奋道:“当厂公的人了,得有些威严才对。”

    “那是对下面人,在皇上面前,奴婢永远是奴婢。”孙海要是不会说话,岂能从这么多太监中脱颖而出?

    “记着朕的话,只要今日这份忠心保持不变,朕就永远不负你!”万历重重拍着他的肩膀道。

    “是……”孙海jī动的热泪盈眶。

    ~~~~~~~~~~~~~~~~~~~~~~~~~~~~~~~~

    领了皇命之后,孙海便带着他找来的那几个东厂骨干,开始忙活着搭班子建厂。因为皇上认为,宫外的人统统不可信,孙海他们只好从宫里一万多名太监中,挑选出精明强干者几十人,孔武有力者数百人。万历七年刚出了正月,就在一处偏僻的宫舍中,正式挂牌开业了。

    万历皇帝对这个草台班子,寄予了深深厚望,开业那天他亲自驾到讲话,勉励他们早日恢复昔日东厂的威风!成为皇帝手中,人人胆寒的利剑!

    那些个东厂时期的老家伙,听了不禁面sè怪异,心说,皇多了吧?从刘瑾以后,咱们东厂哪里威风过?

    因为汲取正德朝的教训,嘉靖皇帝对太监充满戒心,始终只让他们冲茶倒水,干些奴才该干的事儿。而且有陆炳那位皇帝的奶兄弟在,锦衣卫始终把东厂压得死死的。到了晚年,嘉靖皇帝的思想转变了,想提高下他们的地位,却因为陈洪谋逆,不得不清洗了东厂。隆庆朝的太监地位倒是直线上升,无奈权臣时代已经来临,一直把他们压得死死的。短暂的隆庆朝后,冯保案发,东厂直接连根拔起……

    所以皇帝说起‘威风’,老家伙们都不以为然,要是那么简单,我们也不会被压了这么多年。

    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内厂刚刚挂牌,反对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无论是官方的邸报,还是民间的报纸,都连篇累牍的刊登反对特务政治的文章。其中不乏公卿大臣,地方督抚,人们纷纷抚今忆昔,痛陈宦官干政、特务政治的危害。并把英宗北狩,武宗和先帝猝死的责任,统统安在了太监头上。仿佛皇帝只要敢让太监掌权,就离死不远了似的。

    之前无论是夺情事件,还是冒功事件,文官们中间,总是有不同的声音。这次却齐刷刷地毫无杂音,只有反对!反对!再反对!

    万历起先决心很足,要不理会任何反对,将内厂坚持下去。为此他又下了中旨,要给内厂秘密侦缉、逮捕之权,被六科直接封驳,并明确告诉皇帝,王振、刘瑾、冯保的历史证明,特务政治已经威胁到国家的根本,现在好不容易才消灭,岂能让它死灰复燃?

    总之,是绝度不会同意的。

    万历这次来了拗劲儿,他直接把手谕下到沈默那里,命他制止舆论喧哗,并支持内厂设立。言辞间有把这一切,归咎于沈默暗中指使的意思。

    沈默受到皇帝的指责,只好上书请辞,皇帝是真想批。可他也很清楚,只要自己敢批,马上百官就会集体上书请辞,让自己当光杆司令。虽然他真想让这些人都滚,好叫世界清静。

    事情又回到了似曾相识的那个点上,如果是世宗皇帝,肯定毫不犹豫的让他们全都滚蛋。然而万历虽然像极了乃祖,但关键时刻总差那么一口气,在最需要做决断的时候,显得优柔寡断。

    他的父亲,毕竟是那位为了大局,委曲求全的隆庆皇帝啊……

    反复斟酌之后,万历驳回了沈默的请辞。然而那些士大夫却不领情,他们前赴后继,一本接一本的上疏,看起来好象永无穷尽的疲劳轰炸。万历终于又有机会,挥舞他最爱的廷杖。但他竟然克制住了,因为之前挨过廷杖的吴中行、赵用贤等人,已经成为了士人争相结识的天下名士。这种赤luǒluǒ的打脸行为,让万历意兴索然。

    分割

    第二更,明天继续。RO。

第八九三章 夜宴(上)

    然而年轻的皇帝不愿再品尝被迫认错的苦涩了,他不能眼见着自己的权威,在一次次屈服中,被一点点消磨殆尽。万历皇帝已经意识到,单靠自己无法与文官集团抗衡,必须要增加帮手了。本着越是敌人反对的,我们越要坚持的原则,他决定撇开外廷,直接赋予内厂侦查、

    缉拿,以及节制南北镇抚司的权力。

    在皇帝的支持下,1小小的内厂娄了南北镇抚司的上级主管,在经过一番清洗之后,至少在表面上掌握了这个强力的特务机构,并立即给满朝官员一点颜sè看看……逮捕了数名串联反对特务政治的活跃分子,并捣毁了两家〖言〗论jī进的报社。

    对于皇帝的倒行逆施,文官们自然深恶痛绝,这次不仅科道言官、

    中下层官员纷纷上书,几位内阁大学士、六部九卿也参与进来,请求皇帝释放被捕的官员、报社老板。南京、各省的官员也在呼应,每日送到通政司的奏章都在百份以上。

    万历也积累了些斗争经验,他自己没法跟大臣讲理,索xìng采取“不上朝、不看本、不批红,的三不政策,既不跟你们照面,也不看你们的奏章,以沉默对抗外廷。

    大臣们的奏本没有回音,按照《陈五事疏》,要由六科给事中讨奏明白,当事大臣也可以请求面圣,要求皇帝当面给予答复。

    于是在石沉大海数日之后,六科给事中、以及好些上本的官员,相约来到皇极门叩闻,却被挡在宫门之外。

    今日皇极门把门的规格也提高了,是内厂督公孙海亲自坐镇,禁门外站满了锦衣卫,禁门内是身着橙sè软甲、黑sè皮靴的内厂番子。

    任凭文官们如何交涉,孙海都不理不睬,不放任何人进宫。文官中为首的,是内阁大学士魏学增,他分开众人登上了禁门台阶,冷冷望着孙海道:“孙公公,到底怎么回事?内阁已经两天没收到宫里送来的奏章了,两京一十三省这么多公事,一天都耽误不起!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这些事皇上知不知道?”孙海本来还敬着化,但魏大炮连珠炮似的发问,让他的脸上也没了笑容:“咱家刚才回答他们的话,魏阁老没有听到么?咱家只是奉旨行事,皇上让怎么办,咱家就怎么办!咱家不能像有些人那样,拿着反对皇上当本事!”魏学曾是三朝老臣,德高望重,现在被孙海这般当众讥刺,心里那股血气更是翻将上来:“孙海,各部的公文还要不要票拟?误了百官的事,误了天下的事,你来担责?”

    到海这才冷冷道:“这样说就对了嘛。有公事就说公事,魏阁老既问到这里,咱家这就一并告诉诸位。皇上早有旨意,鉴于近日奏章jī增,其中又以废话居多。从今日起,各部的题本收发如常,该票拟票拟,该批红的批红,不耽误国事。

    至于官员个人上的奏本,司礼监也照收,但是抱歉,皇上没功夫看……………”说到这里,他哂然一笑道:“各位大人,听明白了么?”“那为何我们科道的题本也被扣了!”言官们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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