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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5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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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李贵妃有些意外,她望着冯保那张忠厚的面孔,心泛起丝丝感动。这些年来,冯公公对她和皇帝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更难得的是他从不以功臣自居,原本内外事体,他没必要事毕陈奏的,但冯保都要先向自己禀明,从不自作主张。

    别的不说,单说这份忠诚小心,就比妄自尊大的高胡子强之百倍。

    “冯公公能识大体,顾大局,”想到这,李娘娘闻言道:“哀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老奴愧不敢当。”冯保一脸忍辱负重道:“只要少生点事端,让皇上和娘娘少cào点儿心,老奴就心满意足了。”

    “卸下那些负担也好,你也好专心督促皇上用功。”李娘娘十分感动道:“让皇上成为一个称职的君主,才是正办。”

    “是……”冯保痛快应下,心里拔凉拔凉……原来狗就是狗,主人对你再亲热,也不会为你着想。一旦人家千岁娘娘想要息事宁人的话,是不惮于让你做出牺牲的。

    其实冯保有的是挑事儿的办法,但既然已经决定听从张居正的计策,改打‘悲情牌’那么只能一弱到底,表现出虽然一肚子委屈,却还要以大局为重的样子。

    这让李贵妃十分的感动,说了很多温言劝勉的话,又让他把族子弟的名单报上来,准备封赏一番,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从乾清宫出来,冯保坐在自己的舆轿上,突然感到一阵透体凉意,他茫然抬头,看看道边被风吹动的柳条,终于发现原来西北风起,夏天过去,肃杀的秋天来到了……

    “太岳兄啊太岳兄,你可千万不要坑我呀……”冯公公登时升起一片寒蝉凄切之感。

    ~~~~~~~~~~~~~~~~~~~~~~~~~~~~~

    下午时分,司礼监把高拱所上的补本送了回来。高拱见状大喜道:“阉人,没招了吧”立刻提笔票拟,刷刷刷写下十个大字:‘览卿等所奏,甚于时政有裨,具见忠荩,都依拟行’,意思很简单:‘我看了你的奏疏,对时政非常有用,显示了你的忠诚,就按你说的办吧’

    然后命人立刻送去司礼监批红。冯保拿过来一看,是又气又笑,这奏章可是你写得,现在自己表扬自己,脸皮也真够厚的。

    他本意是压上几天再说,但高拱派人一日三番的在司礼监催促,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冯保无可奈何,只好批红用印,完成了所有的法律程序。

    不就要个名分吗,你还能翻天不成?给你就是了……

    当程把那道用过印的奏疏,兴冲冲捧回渊阁,高拱心的大石终于落地,一拍桌案道:“把韩楫、雒遵、宋之问他们找来”

    下面人赶紧去叫人,首辅房只剩下高拱一个。他本想处理一会儿公务,无奈心情jī动,难以平复,只好合上奏本,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常年紧闭的窗户。一阵凉风吹进来,让浑身发烫的高阁老感到异常舒服。这场决战,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接下来只要缜密布置,按部就班,便一定能取胜

    之前高拱所虑,只不过是冯保在司礼监,掌握着内外奏章,无论言官们的攻势多猛,都可以留不发,甚至利用批红的权力加以驳斥,虽不说定能立于不败之地,但至少十分难啃。

    但现在,《陈五事疏》已经成宪,自此不经票拟不得批红,甚至冯保想扣住奏章都不可能了有了这道旨意,弹劾冯保的奏疏递上去,司礼监只能发jiāo内阁拟旨,权柄在自己手里,不愁捏不死个冯保

    现在自己召集言官们来司礼监值房商议,就是为了商定最后的总攻。要是换了别人,可能还要密室而谋,尽量撇清自个;但高拱的xìng格,容不得那些yīn暗面,而且冯保是司礼掌印太监,奏章递上去,他立刻就能看到。何况冯保还提督东厂,时刻监视着自己,哪儿还有什么秘密?

    但没关系,本就是正大光明的战争,用不到秘密行事一切的计划,是他高拱发动的,给事和御史们,也受他高拱主使……这些年来,他和言官们打成一片,乃是久已公开的事实。根本无须掩饰,也不怕被刺探到什么,因为高拱只准备用‘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打倒那个大jiān大恶的死太监

    ~~~~~~~~~~~~~~~~~~~~~~~~~~~~~~~~

    等到学生们都来了,高拱已经恢复平静,不用多说什么,只消把得到批复的《陈五事疏》给自己的先锋官们传阅,便让所有人血脉贲张,摩拳擦掌了

    既然冯保再也无法作梗,那还有什么犹豫?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于是韩楫先开口问道:“师相,召唤弟子们前来,是否为了弹劾冯保之事?”

    “不错,”高拱捋着胡须,环视众人道:“皇上登极那天,你们怒气冲冲来向我告状,说冯保偷立御座之策,窃受百官的跪拜,这种僭越大不敬,自然要严加弹劾。然而老夫考虑新皇登基,宫的态度还不明朗,所以没有允许立即发动。现在看来,新皇上,还有二位娘娘,都还是以国事为重,顾全大局,并不是一味偏袒的。”说着举起那《陈五事疏》道:“这就是明证”

    “皇上已经为我们做出了榜样,咱们做臣子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高拱看一眼几人道:“我让你们收集冯保的罪状,都准备好了么?”

    分割

    脚肿了,馒头似的……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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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八章 大政变之鹿死谁手(上)

    虽然距离皇帝登极才过去三曰,但韩楫他们已经整理好了冯保的罪教……,因为冯保和高拱的宿怨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闻风而动的言官们,对冯保罪证的收集也已经有一年半载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们将风传的事情,一件件查证落实。

    毕竟对手是皇帝的大伴,李娘娘最信任的大内总管,仅靠风闻奏事可扳不倒他。必须要铁证如山,让他无从置辩!

    “已经搜集好了。”韩楫便从袖掏出准备好的条陈,恭敬的呈送给高拱。

    高拱展开一看,上面赫然罗列了冯保的“四逆罪三大jiān”十几项皆是滔天之罪。比如,进yín诲之器、邪燥之yào以损圣体,害死了先帝:比如,矫诏爬上掌印太监位置,居心叵测;比如,矫遗诏,使太监领受顾命,并将《遗诏》以邸报形式公布天下;比如,新皇帝登极,冯保立于皇帝身边,竟敢受武百官朝拜,大逆不道。这四大逆的哪一条,都足够把他凌迟处死的。

    再比如盗取内帑,耗国不仁;滥赏家仆子侄,窃盗国之名器:市列内廷官职,贩弼nòng权:收受贿赌,贪纵不法;强夺同僚财产,吞噬疆御:残害异己同僚,荼毒凌虐……如此多的罪名不可怕,可怕的是每一条都查有实据,甚至人证物证俱在,让他无从置辩。

    比如,指控冯保盗取内帑,便明确指出,隆庆五年,他大兴土木建sī宅时,其所耗一切物料,皆取自内宫御用库。库内管事太监翟廷yù、

    ”认为冯保这是鲸吞公物”说了几句实话,被冯保知道了,便派了几个东厂校尉把翟廷yù捉拿下监,并反诬翟廷yù在御用库作jiān自盗,严刑拷打。翟廷yù不堪折磨,在狱自杀身亡。有其家人所藏账册为证,另有承运库太监崔敏也可作证,一问便知。

    比如,指控冯保贪纵之罪时,便指出,隆庆年初,织染局匠役盗去蟒龙罗缎共三百余匹,被冯保连赃捉获,但在索受管局太监陈鹤银物二扛之后,竟暗将获赃送入,匿不以闻。此事有当时逃出的役匠,被刑部捉拿后的供词为证,人犯也收监于刑部大牢,一问便知。

    ,

    高拱细细看完这些材料后”提出自己的看法:“看得出来,你们用心了。但是为臣者有义务维护先帝的声誉,有些事情,不宜公然提及。”

    众人知道,他说的是,冯保向先帝进献,yín器,与1ūnyào,这一条。虽然大行皇帝生前爱好“yín器,并食“ūnyào,成癖,在宫廷内外已是公开的秘密。但在奏疏公然提出”岂不坐实了先帝荒yín而亡的丑名?不由点头称是。

    “现在人们都说,那些事情都是孟和干的,却忘了孟和才在皇上身边多久?冯保却当了先帝十几年的贴身太监,先帝的那些恶习,虽然不是他教出来的”但阿谀奉承的事儿他也没少做。”顿一下道:“就像学生在揭帖里写的,冯保多次在京城各大古董店,收购〖房〗器具,偷偷送进宫去供先帝采战之用。

    甚至还按照古书上的方子,定制了一批稀罕玩意儿。样式已经在京城传开,谁不知道走出自大内冯公公之手?”

    “还有”乾清宫原先摆设的那些ūn宫图瓷器,乃是先帝听信了冯保的建议,命他派人去景德镇烧制的。”睢遵补充道:“这些事情他虽然做的隐秘”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是被我们抓住了证据。”

    “弘治十八年”太监张瑜错把ūnyào拿给孝宗吃了。导致孝帝接见外臣时ūn情〖勃〗发,丑态难掩。当时科道侦知此事后,便合本论劾,硬是把张瑜拘拿问斩了。张瑜并不是成心献ūnyào都丢了xìng命,冯保有意呈献,就断没有活命的道理!”宋之间也出言道,显然几位学生,都对这一条十分看重,难以舍弃。

    “况且,有些事情,不是一味回避就能盖得住的。先帝的寡人之疾早已传遍朝野,fù孺皆知。如果不把太监引yòu在先的事实明盘,人们都还以为是先帝生而yín秽呢。”韩楫盖棺论定道:“真相是谣传的天敌。我们把冯保等人的罪行揭lù出来,才能减轻人们对先帝的非议,这才是在维护先帝的声誉啊!”

    “嗯……”高拱被说服了,点头道:“这一条可以留下。”顿一下道:“但冯保矫遗诏这一条,必须要改掉。”先皇的遗诏,就是命“内阁大臣与司礼监同心辅助幼主,的那一份,自从邸报上刊出后,顿时引起朝野大哗!

    就连向来以保守著称的左都御史葛守礼都看不下去了,他公开抗疏道:几位阁臣赶到乾清宫时,隆庆皇帝已经昏mí不醒,这份遗诏是不是先帝亲口所言就很成问题:第二,大明开国至今两百多年,从没有宦官与内阁大臣同受顾命的先例。洪武皇帝开国之初,就规定宦官不得干政,甚至定下了宦官干政处以录皮的酷刑。一生小心谨慎的隆庆皇帝,怎么可能在临去见太祖之前,定下这条有违祖制的遗训呢?第三,既让司礼监与内阁大臣同心辅佐,而当时的司礼监掌印是孟和,也不是冯保,为何那一日在隆庆皇帝病榻前,却又只有冯保而没有孟和。然后新皇帝一登极,就下旨把冯保扶正。年幼的皇帝刚刚失去父亲,哀痛方深,国家那么多大事都没有心思处理,怎么可能偏偏去考虑一个太监的升迁之事?如果说是先帝因为太子年幼,放心不下的遗训,那么已经病重不是一天两天,为什么事前没有安排?

    他的质疑很有代表xìng,也让人无从辩驳。可以说,当时正直的官员,无不义愤填膺。因为这里面确实有太多的疑点,足以让人相信,这份遗i可能是矫诏。

    所以高拱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ròu痛韩楫十分肯定道:……师相天下士林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这条,若能就此上疏,百官必然积极响应。到时候冯保就不是下台的问题了,足以抄他族!”

    众人齐声附和赞同,高拱却沉yín不语,作为主要好当事人,他对此事的怀疑和憎恨,比任何人都浓重。然而当时两位娘娘就在帝侧,如果说是矫诏的话,她们也一定参与此事或者至少知情默许。现在皇帝还小,替他行使权力的,正是两位娘娘。如果用矫诏的罪名去弹劾冯保,两位娘娘一定会为了自保,而力tǐng冯保的,甚至会引火烧身,打虎不成反被虎伤,这种事决计不能做。

    虑及这一层,高拱决断道:“此事虽甚为可疑但无实据。这次弹劾就不必提及了。”

    “真要放过他的矫诏之罪?”众人失望道。

    “不,只有这个罪名才能置他于必死之地。”高拱摇摇头,拢着胡子道:“但不能提及先帝遗诏,而要把火力集在小皇帝登极后的那道旨上,矫诏的痕迹更为明显,还没有那么多关碍!”

    “师相所言极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众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再无异议道:“就按您的方略行事!”于是分配任务,谁打前锋,谁坐军,谁打策应谁来殿后,一切都如真正的战争,调兵遣将,确定战术。大事议定之后,高拱沉声道:“兵贵神速、事不宜迟,两天后就是初一大朝一切要在那天见分晓!诸位辛苦一点,今儿就不要睡了,明早就打出第一bō弹章。为提防司礼监把奏章留不发要同时准备正副两本。正本送进宫,副本送到通政司。老夫这边也会派人催促让冯保无法拖延!”说着站起身来,声调jī昂道:“此役我们已经胜机在握,只要各位上下一心、同仇敌忾。除君侧之恶,正天下人心,为新朝开一好头,就在此时了!”

    “敢不为师相效死力!”众人纷纷起身抱拳道。

    在一片昂扬的气氛,众人各自分头题写奏本去了。首辅值房又只剩下高拱,他已经褪去〖兴〗奋之sè,反复推敲整个计划,感觉在如此缜密周全的布置下,不愁冯保有什么办法。

    冯保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所顾虑的还是内阁的同僚,以及那个回京以来,一直称病在家的老杨博…………五月份起复他时,杨博就称病,再三推阻。高拱也曾给他去信:“辱教,知东山情切,高驾夷犹,殊失朝野之望。兹温绰再颁,敦劝愈笃,恐上命不可屡抗,物望不可终孤。,话说到这个份上,杨博只能收拾收拾进京了。然而进京路上他就直接病倒了,除了国丧和新君登极之外,就没有lù过面。

    高拱知道,杨博是病了不假,但更多的是心病,因为朝廷迟迟没有给他安排工作,不管是兵部尚书还是吏部尚书,老杨头一个都没捞着……其实观先帝在时的一系列动作,似乎是要让自己给他宴个位置,让出吏部尚书来。但还没来得及明示,皇帝就病危了,高拱也不愿意放开手的人事大权,平添一个能和自己分庭抗礼的巨无霸。所以把他的任命一拖再拖,拖到现在,杨博自然不满。这次他肯定不会帮自己,不过倒戈的可能xìng也不大,估计还是会看看再说,等局势明朗了再下注。这对重臣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

    姜于沈默,其实和杨博的情况差不多,因为权位之争,自己对他多有得罪。再说他已经是次辅了,帮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但要是说为了扳倒自己和太监合作,高拱却相信他做不出来。否则也不会主动去昌平视察皇陵,不正是为了躲开是非,不惹因果么?

    还有高仪和张四维,两人一个是沈默的乡党,一个是杨博的子侄,本身意见无足轻重……放眼四周,这些够分量的大臣竟然全都躲在一边,不愿出头。

    一切的责任都在自己肩上。不要紧,老夫一个人也担得住!

    唯一令他不安的,还是张居正。最近张子的表现倒也老实,连内阁都不来,称病躲在家里,一副和冯保撇清关系的架势。但高拱知道,两人之间的联系,不过是由明转暗了而已。要是连东华mén半夜打开过都不知道,他这个首辅就太可悲了。

    现在弹劾他,是没有意义的废棋,只会让他和冯保更紧密的勾结在一起。嗯到这儿,高拱命人把刑部尚书魏学曾找来,这魏学曾为人耿直、清廉自守,在士林官声甚好,素来有“小新郑,之称,乃是高拱在朝的左膀右臂…………真正的大将,高拱是要留着治国的,不舍得用来冲锋陷阵。

    一接到传唤,他立刻从刑部赶来,问元翁有冉吩咐?

    “原本不想让你披挂上阵。”高拱缓缓道:“但这件事非你不可,韩楫他们分量太轻,只能自取其辱。”

    “元翁小瞧我了!”魏学曾心说,还那么多废话干啥:“决战时刻,下官岂能在后方坐视?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好好。”高拱赞许的捻须笑道:“也不是让你赴汤蹈火,只让你去张太岳府上走一趟。”说着敛住笑容道:“让他感受到朝野舆论的压力,不要再跟冯保眉来眼去,以免自误!”

    “哦,遵命……”魏学曾心苦笑,这回可要把张居正得罪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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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八章 大政变之鹿死谁手(中)

    七月二十八日,日入。张居正管家游七府上。

    张阁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前指挥所了。自从告假以来,他坐着游七的轿子来到这里,便一步也没有迈出去过,一切的对外联系都转到这里。所以他的大学士府显得格外冷清,以在事后证明他静心养病,并未参与到这场大政变。

    为了避嫌,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他的所在,而且这些人也不会大摇大摆来找他,所以游七府上也是一样的门可罗雀。以至于后世人考察他这段时间的活动时,也只看到一片空白,似乎他根本没有任何动作一般。

    但事实上,冯保已经给了张居正最高的权限,他可以第一时间接收东厂的情报,也可以随意调遣东厂的特务力量。这让他足不出户,便知道自己所需要的一切,只需下一条命令,便能办到自己想做的一切。

    不过当不知情看到他府上拜见时,他家人只能以病不能见人为由,一律闭门谢客。这法子对一般人自然没什么问题,可遇到分量足够,又异常固执的访客时,就不免要难堪了……

    这天黄昏,他正在身着深灰sè茧绸方巾道袍,坐在书〖房〗反复阅看情报,苦思破局之策。便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张居正不禁眉头紧皱,他想事情的时候,第一条就是要绝对安静,不知是谁这么没规矩。

    “老爷,家里那边有一帮客人……”来的竟然是游七,只见他喘着粗气道:“非要见您。”“不是说了不见客么?”张居正面sè冷硬,只是碍着在游七家里,不好对主人训斥,强忍住怒气道:“让他留下名刺,改日再来!”

    “可为首的是刑部尚书魏学曾。”游七苦着脸道:“还有十几个清流大臣,那些人来势汹汹可不是小人能打发的。”

    “魏大炮都出马了……”听了这个名字张居正的心便往下沉,一双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线。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魏学曾明知道自己是称病,还执意要探视,显然是封了高拱之命,要来给自己带话了。

    见他沉默不语,游七便一边擦汗一边等他发话,谁知等了许久,也不见老爷开口,只好硬着头皮,小声道:“老爷该如何回了他们?”

    “称去告诉他”张居正长长一叹,捏着自己的眉心道:“说我真的病了,样子有碍观瞻,不能见客,有什么事情就写个帖子吧。”

    七急匆匆离去。他家正门和张居正的大学士府背靠背,大门隔了好几条胡同,后门却紧挨着。所以从家里出来,在甬道走几步便进了大学士府后门,然后直奔前院而去。

    前院客厅里,魏学曾几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天都快黑了,既不让相见,也不说管饭,就让咱们干等着算哪门子待客之道?所以听游七说,张居正还是不见他们,有事儿写个条子递进去就成。登时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有早憋了一肚子火嘴上又没把门的,便冷〖言〗论语道:“好大的官威啊,还没当上首辅,就先把自己当皇帝看了。”

    “受教了,原来首辅大人都是把自己当皇帝的。”游七也是满腹邪火,这下抓到机会了登时顶了回去:“我家老爷现在后面半死不活的躺着,有人却非要逼看见面,哪像是下级拜见上级我看像官差抓捕犯法的百姓!”

    这样一来,双方表面上的客气都不存在了魏学曾也没脸再待下去,他冷“哼一声道:“人说相府门前七品官,我看您这位管家的威风,起码得是四品了。”

    游七就是胆子再肥,也不敢跟一国司法长官,二品刑部尚书顶罪,只能低下头,讪讪道:“是小人唐突了。”

    “知道就好。”魏学曾看都不看他一眼道:“既然张阁老有命,那咱就得依命而行。准备纸笔!”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须臾便奉到魏部堂的面前。魏学曾刷刷刷写下几句话,把笔一搁,冷冷道:“今日没见到张阁老,实在遗憾,替我带话问好,希望他千万注意身子,一定要保重!”说完便对众人道:“1我们走!”

    游府后宅,自从知道魏学曾到来的事情,张居正便心生烦躁,再也看不下那些繁冗的情报。他感到xiōng憋闷,便走到院子里透气,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西风、天气转凉,在这个初秋的傍晚,身上的夏衣颇有些不胜寒意。

    紧了紧衣襟,张居正暗叹一声,自今夏以来,自己和冯保的联系,虽然已经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两人之间的关系,京城的大小官员差不多都知道了,只是没有证据,大家未必敢相信,都半信半疑着,猜测议论着……东厂的侦查现实,这个话题已经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这种事可只是谈资那么简单,祖宗法度有明,是绝对禁止外臣结交内ì的!堂堂大学士与官沆瀣一气,不仅是触犯了国法,更会被士林视为败类,成为大家心目出卖良心和人格的典型。当时的人这么看,后世的人也是这么看的。

    可是,要按照牌理出牌,那他是万万赢不了的啊!现在的局势就好比三国,孙刘联手才能抗曹,如果没有了冯保,自己势单力孤,只有卷铺盖回家一途。更何况,还有牟年轻一轮的沈默亘在前面,正常熬资历,自己根本熬不上去。

    当然可以选择明哲保身,但是不当首辅,毕生的报复就无法施展。

    大丈夫世上走一遭,若落个材不尽舒,郁郁而终,还不如轰轰烈烈的身败名裂呢!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铤而走险,来一场以身家xìng命和政治前途为注的大赌博!

    选择与人人厌恶的太监结盟,他一点不后悔。但面对自己无需说谎,他之所以称病不朝,躲在管家宅不见客不仅是为了避嫌其实也有些怕亚同僚,不但是高胡子,还包括平时熟悉的任何人。那些下属、同僚偶尔流lù出的鄙夷目光,都会深深刺痛他。最近他常常在想,如果是二十年前的自己,那个清高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张叔大,看到现在的自己,怕是也会狠狠啐一口吧……

    回到书房,扶着扶手,缓缓在椅上坐下,张居正感到深深的厌倦和疲惫,他意识到,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不然这将是场没有赢家的战争……

    正在望着窗外的ā树发呆,匆匆地脚步声又响起。不用看,就知道游七回来了:“怎么说?”张居正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老爷,魏学曾很不高兴,乱放一通大炮后”留下了这张条子走了。”游七的声音极小。

    居正没有睁眼。

    “这个,1卜人难以启齿,还是您自己看吧。”游七说着,颤抖着把手上的那张笺纸递了过去。

    “…………”张居正沉默很久,才伸手接了过去。缓缓睁开眼,只见上面银钩铁划地写道:1外人皆言公与阉协谋,每事相通”遗诏亦出公手。今日之事,公宜防之,不宜卫护此阉。恐jī成大事,不利于公也”意思是,听传言说你和冯保有勾结”所谓遗诏也是你写的,这样不对,也很不好!希望你注意。现在大家都要求惩处冯保,希望你不要护卫冯这个阉人。不然要出大事的,你也难逃其咎!”

    这是彻底撕破脸了,连一点面子都不给张居正留了。谁人能甘受此等侮辱?

    “混蛋!”张居正七窍生烟”把那笺纸撕成粉碎,一个tǐng身跳起来,恶狠狠的摔出一连串荆州乡骂”一张从来都讲究泰山崩于前而不变sè的俊脸,变成了紫红sè”那狰狞的面目,是游七从未见过的。吓得他赶紧跪地,头都不敢抬。

    其实魏学曾把事情搞砸了,高拱让他来这趟,不是为了刺jī张居正的。或者说,要一面争取,一面警告,目的是阻止他继续给冯保出谋划策,也算念在多年同志之情,给他一条生路。

    然而魏学曾火气上来,炮筒子xìng格发作,哪里还知道什么叫委婉客气?说出来的话刺耳无比!读书人又叫体面人,就是把面子看得比天的人。你这样一番羞辱,比杀他全家都让他难受。张居正勃然大怒,发了平生最大的一场火!把书〖房〗能砸的坛坛罐罐全都打了个粉碎,却还是觉着羞愤难当,当即颤抖着右手,写了回信让人马上给魏学曾送去:1此事仆亦差人密访,外间并无此说,今公为此言,不过yù仆去耳。便当上疏辞归,敬闻命矣”这些谣言我专门派人查访过,外间并没有这个说法,现在你这样说了,我明白了,谣言就是你造的。

    你如此造谣,不就是想赶我下台吗?好的,我这就打报告辞职,遵你的命,好了吧?!

    还是怒气未消,他对游七道:“我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并没有加等高公之心。可笑我还在为昔日情谊所困,但现在你也看到了,他们已经彻底撕破面皮了。一旦冯保完蛋,我必继之!”

    “老爷说的是。”游七恨恨点头道:“那些清流恨不得冲进后宅,把您揪出来似的,这哪是对同僚的态度,分明已经把咱们当敌人一魏学曾送来的,分明就是战书啊!”

    “既然如此,那就战吧!”张居正面上再没有一丝软弱,坚硬如刀道:“看看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活!”只要赢了这一场,不仅可以除去高拱,而且自己可以凭着并肩战斗的友谊,与太后、司礼太监结成铁三角,到时候还怕沈默个球?

    “把吕大侠找来!”他下达了第一条军令。

    其是张居正早就有除去高拱的计策,而且还不是自己想出来的,只是他觉着这招太过歹毒,所以一直压着没让进行。但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成王败寇,胜负高于一切!

    天sè全黑下来之后,吕光出现在张居正的面前。谁也不知这位大侠是怎么进来的,但他就是这么出现了。

    “您终于下决心了么?”吕光看着冷硬如铁的张居正道。

    “高拱欺我太甚!我岂能引颈就戮!”张居正的声音,亦是无比强硬道:“1既然他亡我之心不死,那也不能怪我不择手段了!”

    “早该如此!”吕光大喜道:“我在京城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今日。”

    “只是不管成败”张居正看着吕光那张豪气顿发的面孔,轻轻一叹道:“自此你就要亡命天涯了。”

    “这个太岳兄无须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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