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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4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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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这真是自己的弱点,便一定会穷追猛打,不把自己彻底抹黑搞臭,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大明朝如果要改革,就必须把这些腐臭的蛆虫消灭干净。在沈默心里,早已经判了他们的死刑。然而他毕竟也曾是徐党一份子,徐阶还在临走时,将那些人郑重托付自己,再加上他们的‘反制’确实有效……这都让沈默不得不估计影响,不能亲自动手。

    而且,就算自己想动手,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徐阶已经为他的党羽,找好了一位保护神——那就是新近入阁的左都御史赵贞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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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经过一系列利益jiao换之后,徐阶离京的次月,朝廷进行了廷推。结果左都御史赵贞吉和礼部尚书高仪,两位名声赫赫的老臣双双入阁,使内阁大学士的人数增加到六人。而且这两人入阁,并未卸去原先的职务,还是分别掌着都察院和礼部。后者倒也罢了,不是大比之年,礼部实在没啥搞头,但前者就不一样了,作为徐阶的‘托孤’老臣,实在是能量惊人。

    赵贞吉是徐阶名副其实的王牌。他是正德四年生人,只比徐阶xiao四岁,嘉靖十四便中进士、点翰林,当时张居正还不到十岁,沈默他娘还是个姑娘……更重要的是,宦海沉浮三十多年,他赵老夫子早就铸就了刚直不阿、清正廉洁的赫赫声威!

    赵贞吉确实是一条汉子。嘉靖二十九年,俺答袭北京那时候,严嵩、丁汝夔按兵不动,敌势铺天盖地。嘉靖问计于廷臣,久久无人一语。赵贞吉却力排众议,坚决反对议和,并请命上前线劳军。嘉靖一见,心情大振,立刻升了他的官,让他奉旨前去‘宣谕诸军’。

    下朝后,赵贞吉按例去严嵩府上拜谒,讨要票拟,严嵩避而不见。赵贞吉无法,正好在mén口逮住了严嵩的干儿子赵文华,将其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赵文华稍稍还嘴,便被赵贞吉一个黑虎掏心击倒在地,扬长而去。

    严嵩当然为之恼怒,在票拟时故意不写授予督战权,让赵贞吉到前线一个兵也调不动。当时京城附近敌骑充斥,赵贞吉居然敢一个xiao卒也不带,单骑出城,驰入军营。持节宣慰诸路勤王军,诸军无不感动泣下,愿意杀敌报国。鞑虏听说之后,有所收敛,稍微后撤,赵贞吉大名一时传遍天下。

    不过那个年代,可不是有本事、能立功就可以站住脚的时候,否则胡宗宪也不至于担着骂名给严家父子行贿……俺答退后,严嵩立马构陷赵贞吉。结果,当时还是xiao赵的赵老夫子,被狠狠的打了一顿廷杖,贬到广西去当了典史……沈贺沈秀才曾经担任过这个职务。

    可是,这位老兄没有因此而消沉,依然干劲十足。经过十余年,又慢慢提拔上来,升到了礼部尚书,距离入阁仅有一步之遥。不过,磨难似乎并没有使他磨掉棱角,以至在入阁前夕,又公开顶撞严嵩,受到撤职处分,再次被罢官……唯一可庆幸的是,这次没有挨打。

    隆庆新朝,十年两逐、青衫去国的赵贞吉,终于再次白头回朝。他的xìng格没有随着年龄而圆滑,甚至因为过于坎坷的经历,而变得有些偏jī起来。除徐阶之外,他绝不肯对任何人加以颜sè……当然他现在也有这个资本。所以敢于指陈各部、科道矢职违纪的猫腻,得罪光了都不怕。其实他为官四十年,不是不懂官场潜规则,只是已近暮年,时不我待,赵贞吉十分感jī隆庆皇帝和徐阁老,给了他这个得偿夙愿、挥才干的机会,所以决定放开手脚,拿出书生本sè大干一场了!

    所以从入阁第一天起,这位老先生就没把那论资排辈的规矩当回事儿,你辅怎么了?靠写青词上来的nong臣而已。次辅怎么了?老子中进士时,你爹还没娶你娘的。还有陈以勤,那是当年口口声声喊我‘哥’的xiao老乡;至于这个张居正,哼哼……自从此老入阁后,内阁原先的四位兄弟,就没过上一天舒坦日子。

    这赵老大人也不知是到了更年期,还是吃了炸yao不消化。总之一反常态,热衷于惹麻烦,一天到晚都要没事找事,从李net芳到沈默到陈以勤,只要他看不顺眼,就要挨他的骂……不过最悲惨的是张居正,每天都被横眉冷对,心理压力极大。

    为什么呢?因为赵贞吉十分不喜欢张居正,他认为都是这xiao子肆意妄为,徐阁老又无原则袒护,以至于失去了公平,nong得人心都散了,徐党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把徐党坠落的主要责任怪在张居正身上,你说老赵能不见了他就烦。

    赵贞吉又是个眼里不rou沙子的xìng子,以往两人不照面,他顶多在背后骂骂张居正。现在可好,俩人同处内阁,朝夕相对,张居正受他的气可就大了……每每朝会议论话题,张居正待要言,老赵总是朝xiao张子挥挥手:‘这不是你们xiao辈能理解的。’nong得张居正一句话也说不出,都堵在肚子里生闷气。

    张居正起先是想和这位徐党元老好好相处的,但让他堵了几次后,只要有赵贞吉在的场合,他就不吭声了。谁知道不说话也有不说话的玩法,内阁大臣坐而论道,当谈到经史、玄禅时,赵贞吉便会阐一番微言大义,然后就笑问张居正道:“怎么样,深奥吧?你们这些光知道韩、柳文的xiao辈,要当大学士还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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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正这个郁闷啊,简直是没边了……话说他本就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只是因为沈默那厮仗着先知先觉,一直跟他在那里示弱、示弱,nong得他判断错误了形势,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和一个错误的对手,打了一场错误的战争,结果自然注定。然而从失败中,他汲取了许多的教训,加上老师临别前的面授机宜,张居正又恢复了自信,决定再次出征、收复失地。

    他一共出了三板斧,第一步,是帮助皇帝实现了驱逐徐阶,平稳过渡;第二步,在一次面圣时,他向皇帝建议,为了稳定后徐阶时代的大局,将高拱起复执政,这都是深合帝心之举,让隆庆喜出望外,从此君臣冰释前嫌,感情倒胜过从前。

    这两板斧过后,张居正稳定了自己的地位,然而却无法改变他在内阁排行末尾、人微言轻的困境。为此,他又动了第三击,在徐阶下台后仅仅一个月,他就上了一道《陈六事疏》,向皇帝提出了‘省议论、振纲纪、重诏令、核名实、固邦本、饬武备’六大建议!总而言之,就是要皇帝加强权威、统一思想,令行禁止!要整顿吏治、整顿财政,加强国防!

    这就是在呼吁皇帝独裁啊!

    正是这最后一招,让张居正与一般耍nong权术之臣区别开来。他之所以要呼吁皇帝加强权威,采取独裁,并不只是为了自己……因为谁都知道,当今皇帝是个对治国理政根本就不感兴趣的人,从来就放手让内阁来干,他是断断不可能去独裁的!这一点,张居正心知肚明。

    那就应该是内阁独裁了!

    可是,内阁辅和陈以勤,都是那种饱学的书生,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无能为力……太平时期cao持一下国事还算称职,但让他们给大明这艘透风漏水的破船,在惊涛骇1ang中掌舵,恐怕连他们自己,也不敢说是那块料!所以只剩下有担当又有能力之人,来为这个国家掌舵了。

    可是,内阁辅和陈以勤,都是那种饱学的知识分子,太平时期cao持一下国事还算称职,但让他们给大明这艘透风漏水的破船,在惊涛骇1ang中掌舵,恐怕连他们自己,也不敢说是那块料!所以只剩下有担当又有能力之人,来为这个国家掌舵了。

    这样的人不多,内阁只有他和沈默,在野的也就是个高肃卿。至少数年之内,他已经没有和这两位争雄的念头,但以他对这两人的了解,无论哪个掌握了国家大权,都不可能再放任国事下去了,必然有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唯一的不同是,如果是高拱柄国,他肯定会赤膊上阵,亲自cao刀改革;而要是沈默的话,则八成会稳坐钓鱼台,指挥别人去做。

    无论哪一个,都好过目前这种不温不火的慢xìng自杀。

    然而他这一手,却惹得很多清流不快,什么叫‘省议论’?不让大家说话了?要搞一言堂?什么叫‘重诏令’,要收权搞独裁?你也配吗?不仅言官反感他,许多的高官大臣也瞧着他不顺眼。

    赵贞吉就是最不爽他的一个,认为此举‘尽反阶政’,曾经辛酸的嘲讽说:‘此之善于逢君如此!’就连徐阶也不赞同,认为他‘netbsp;   结果张居正等来等去,没见着皇帝有什么反应,还等来了赵贞吉入阁的消息,这真是没抓到狐狸,还惹了一身sao!

    随着赵贞吉被提拔到内阁,张居正连想退而求其次也成了奢望。整天被赵老夫子‘张子来,张子去’的使唤着……如果恰好边上没有司直郎或者舍人服shì,赵贞吉便会像使唤xiao厮一样对张居正道:“张子,倒杯茶来!”“张子,纸没了,去拿点!”

    堂堂张阁老自幼神童,一路上都有赏识他的人jīng心呵护,这辈子还没这么屈辱过呢!但实在没法跟这个徐党元老冲突,便故作不见,赵贞吉就冷笑道:“现在的年轻人,果然是没教养!”下次依然指使他如故。

    张居正怀疑,如果赵贞吉在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被他活活气死。于是又一次上书,敦请皇帝起复高拱出山。

    其实隆庆早有此意,只是一来觉着,徐阶刚去,就把他的死对头召回来,这不是分明打徐阁老的脸……隆庆是个厚道人,觉着徐阶走得tǐng痛快,认为自己看错了人。所以对其不仅恶感顿消,还生出几分歉疚,不仅全部满足此老的要求,还开始照顾起他的感受来。

    本来隆庆打算,先用这个班子熬过今年再说,但张先生的说服很成功,让他开始动摇了,于是派人去沈默那里问计。

    这几个月的功夫,沈默已经把最必要的人事安排做完,高拱何时回归,对他的集团利益影响不大。然而对国家的影响,却是巨大的……对于老赵的刚猛,他也实在招架不住了。今年四月俺答犯边,沈默已经命令王崇古、马芳等人严加防守,以他对宣大一线的兵力、士气和训练水平看,就算不能把俺答挡在境外,也可以使其投鼠忌器,不敢深入内地。

    所以沈默为了示敌以弱,以达到麻痹敌人,为下一步出动出击创造良机。并没有命令其余军镇的兵力出动,更没有调迁在蓟镇练兵的戚继光部。这本来是经过兵部严密推敲,得出来的结论……然而赵贞吉知道此事后,竟然勃然大怒,要求他立刻京城戒严,调集各镇兵马进京勤王!

    沈默耐心向他解释,就算méng古人绕过防线,bī近京城也不要紧。因为北京城城高墙厚,以目前的兵力,足够完成防御了。只需令各镇紧守mén户,不让俺答有可乘之机,敌寇占不到便宜,只能自行退兵了。

    但赵贞吉认为他这是书生谈兵,亡国之道。被沈默说的无法反驳了,便说:“你还没断nai的时候,老夫就和鞑虏打过jiao道了!”又对李net芳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焉能jiao给黄口竖子决断?”执意要求按他的意思来。

    沈默虽然满腹经纶、口灿莲hua,对这个自入阁后xìng情大变的赵阁老却也是无可奈何,盖因人家走的桥比他过的路都多,吃的盐比他吃的饭都多,对什么都有自己的顽固见解,绝不会被他个xiao子说服。

    边上张居正看不下去了,当场就跟赵贞吉当场吵了起来……辅李net芳呢,不知所措,控制不了会议局面。大家七嘴八舌,好容易决定最后举手表决,结果沈默张居正高仪一边,李net芳是辅,打平的时候他作决定。为了保险起见,最后内阁下达了戒严勤王令。

    最后连俺答的影子都没看到,京城防守了一个月后,解严了,白白hua了几十万两银子。

    这次事件,让沈默彻底失望……很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竟是由这样一群废物在管理。一次xiaoxiao的边境战役,就闹得中枢1uan了套,还有脸说什么天朝上国?历来,只有主政者如虎,国家才能虎虎有生气。主政者若是如绵羊,国家就等于置身于狼群之中,你就是喊一千遍‘公理在上’又能奈何?

    基于这个背景,沈默对高拱的立即回归,也是表示赞同的,所以对着皇帝的使者,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见连徐阁老的俩学生也不在意,那隆庆自然也没了顾忌,于是立刻派人传旨,起复高拱火返京。

    ……分割………

    谢谢大家的关心,感动坏了,头已经不疼了,可能是我的xìng格不适应这种拼杀吧。今天更这一章六千字的,然后明天后天大后天,三天可能也要一更了,因为我临时要出差,见谅见谅。

第八三二章 所谓朋友(下)

    第八三二章 所谓朋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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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又叫鬼月,七月十五中元节,又称鬼节,在这个人们还很mí信的年代,这个月有百般禁忌,唯恐在地府开mén之时,惹恼了那些牛头马面、索命无常之类,被他们给拖下引见。

    就在这天,一个令京城官场觉得鬼敲mén都不算什么的噩耗,在京城传开了——‘高阁老又回来了!’

    其实之前,这消息便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然而不到板上钉钉之时,那些曾得罪过他的官员,心中总会难免侥幸……大家都一厢情愿的以为,京城百官,几乎一半开罪过高拱,想那些大员们,肯定会顽抗到底,不让此事成真。后来又听说圣旨到了新郑,然而高拱却谢绝了,虽然知道他这是故作姿态,以免他们再说三道四,然而众人还是会自我安慰……说不定高拱明白北京不欢迎他,知难而退了呢。

    但今天,高阁老已经离家,不日即可抵京的消息传来,终于让他们彻底断了念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愁云惨淡。

    谁都知道,此次高阁老回来意味着什么,那是纵虎出笼,要吃人呐!一时间人心惶惶,不知道自己的前途是凶是吉。

    仿佛老天还嫌高拱的回归之势不够猛,这时候竟也出来添1uan了……就在同一天下午,城mén将关之时,一队身穿孝服的骑士,风尘仆仆纵马入京,来到了位于城东的天官府前。

    天sè还未擦黑,府上人刚刚挂起大红的灯笼,就见那队骑士由远而近、就在府前勒住马。

    mén子刚想说,这是谁家这么丧气啊。但定睛一看那为之人,不禁跌足道:“哎呦,这不是二少爷吗!”

    那人正是杨博的二儿子杨杜,一向留在蒲州老家照顾太夫人。边上与他同来的管家,一边扶着疲劳过度的二少爷下马,一边对那mén子哭道:“快去禀报老爷,有丧事……”

    mén子吓得一哆嗦,颤声问道:“谁,谁没了?”

    “太夫人……”

    天官府上刚刚挂号的红灯笼便被摘下,换上代表家有丧事的白灯笼……

    乍听噩耗,杨博伤心过度,昏厥过去,正屋里哭成一片。

    等他醒过来时,只见儿子们都围在netg前抹泪,稍靠后的地方,王国光、张四维和马自强等一干晋党核心也在,一个个面带戚容,如丧考妣。

    杨博又是一阵垂泪道:“先君过世后,太夫人身子便一直不好,可也玩玩想不到说没就没了。”说着便强撑着下地,推开上前搀扶的子孙,朝西南方向跪下,使劲磕头,痛哭流涕道:“母亲大人,儿子不孝啊……”哭得撕心裂肺,闻着伤心。

    众人好容易将他扶起来,王国光劝道:“虞公节哀,太夫人无病无灾、寿终正寝,享年八十四,这是多少人修不来的服气啊。”

    “是啊,这是喜丧……”詹事府詹事马自强,不是‘杨博—王崇古’联盟的嫡系,而和王国光是一路,虽然与前者并不能算是亲密无间,但遇到事情时,还是会一致对外,共同进退的。在这个风云变幻的关口,杨博的老母亲突然去世,这位灵魂人物必须立即回乡丁忧,对晋党来说,这自然事关兴衰了。所以两人劝杨博冷静下来,赶紧拿出对策再说。

    杨博哭一阵子,才停下来道:“老夫明天就上本请求回乡守制。”

    “那……”王国光问道:“这个关口上……”

    “不然还能怎样。”杨牧对王国光不太感冒,这厮与张居正走得太紧,在他看来,这是政治不合格的表现:“难道让我爹被吐沫星子淹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国光窘迫的解释道:“只是高肃卿前脚启程,您后脚就要离京,如此一来,吏部怎么办,朝局怎么办?我们又怎么办?”

    “是啊……”张四维也深深叹息道:“噩耗太过突然,把我们的安排全打1uan了。”原本晋党与沈党、徐党三家,趁着高拱未来之前,已经瓜分了朝堂。各自把各自的地盘,经营的针扎不进、水泼不透,只准备给高拱留个空头辅,使其顶在前面,做一些改革之事,又不至于损害到三家的利益。但现在,原本已经紧紧合箍的木桶,被chou掉了最粗最高的一块木板,里面还能存住多少水?

    看着满脸忧sè的一干党羽,杨博声音暗哑道:“人不能跟天斗啊……我们不能再按原计划行事了。”

    “全凭您老吩咐。”众人肃容道。

    “三件事,”杨博伸出三根手指道:“第一,原本想让子维在礼部稳一稳,不要这么着急入阁,但现在不得不提前了……”说着看看张四维道:“你要做好准备。”

    张四维闻言忧虑道:“舅舅,孩儿确实没做好准备。”世上只有一个沈默,谁也无法复制他那样的经历,所以大多数官员,哪怕你天赋再好,也得苦熬资历,等到合适的时间,才能坐到合适的位子上。揠苗助长的结果……张居正就是例子,这位比他还早两科的大学士,自入阁后便处处受制,想要翻身,却差点被灭了。认清形势后,准备伏低做xiao,却被人狂踩,哪还有半分宰相尊严?

    人贵有自知之明,张四维虽然无法抗拒登阁拜相的youhuo,但绝对不想现在就上,否则难逃张居正般的厄运,还是等等,再熬些资历为妙。这也是杨博的意思。

    然而现在出了这等变故,形势已经容不得他再按部就班了,必须要先强行入阁再说……否则杨博一去就是三年,这三年里,还不知会生什么变化呢。总之还是在内阁里要安全些。

    “既然是熬资历,去哪熬都一样。”他的回答,总是让人无比熨帖。

    “你有这个觉悟最好,”杨博的表情松弛了一些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你是我们山西之凤,岂是张太岳那种暴户可比,外面有你舅舅、霍叔叔……”说着看看王国光和马自强道:“还有你王大哥和马大哥……”

    王国光和马自强知道,这是让他们表态呢,便纷纷点头道:“是啊,咱们都会唯子维的马是瞻的。”

    张四维连忙摆手道:“岂敢,岂敢……”

    “你们别抬他了,”杨博淡淡道:“他现在还镇不住场子,你们别让人欺负了他就行。”见两人应下来,他又道:“第二件,必须让老葛回来了,我不在他也不在的话,你们守不住江山的。”

    “葛老能回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众人闻言jīng神一振,说起晋党的主心骨来,除了杨博,就只有葛守礼了,张四维现在还镇不住:“只是他去岁刚刚归养,今年方便回来吗?”

    “不用担心,他这个人虽然方正,但知道大局为重,”杨博道:“我路过他家时,会去跟他谈谈,相信他会回来坐镇的。”

    “那葛老回来后,担任什么官职?”马自强便问道。

    “……”杨博有些黯然道:“我这一走,吏部八成要落到高拱手里了,这下他便是如虎添翼,恐怕再想钳制他,已经不太现实了。”

    众人闻言点头,这也是最担心的……吏晋党原先两大支柱,莫过于吏部和兵部。其中又以吏部尚书为甚。作为九卿之,掌百官任免升降的重权,但凡比较强势的吏部尚书,便可与内阁大学士分庭抗礼、平起平坐,是以号称‘天官’。

    现在身兼着吏部和兵部两尚书的杨博回乡丁忧,他走后的空缺,晋党却无人能够填补。这也不怪别人,谁让他杨博存了sī心,想让亲信接手这两个衙mén呢?结果兵部已经被沈默夺去,而吏部又因为事突然,没有足够分量的人接班……所以被强势回归的高拱夺去,几乎成为定局。

    “我这个位子,必定要暂时易主了。”杨博缓缓道:“但吏部实在太重要了,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所以你们要一起帮着高拱,一鼓作气登上辅之位,jiao换条件便是让老葛来当这个天官。”

    “但无论怎么做,老夫不在的日子,都没有人能彻底护住你们……杨博疲惫的闭上眼睛道:“所以对于出兵河套计划,你们要全力支持,仗打赢了,我们的好处最大。而且还可以凸显鉴川他们的重要xìng,让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老夫不介意打上个三年。”

    除了王国光外,众人都点头称是。

    杨博看到他的表情有异,有些不悦道:“东南已经承诺,将承担他们子弟兵的一应军费,难道你这个户部尚书还要哭穷?”

    “就算客军的军费粮秣不用愁,可还有京军,还有边军,这一半的军资还没着落。”感觉到老杨的不悦,王国光连忙解释道:“这些军队都要靠户部来养,勉强维持尚且捉襟见肘,又谈何作战呢?”

    “这个问你你让张居正去烦,”杨博淡淡道:“他不是办法多吗?让他看着办,你依命行事就是了。”

    “如果他损害我们的利益的话呢?”杨牧忍不住netbsp;   “……”杨博不满的看了儿子一眼,淡淡道:“那就要算计,这比起我们将会赢得的,是不是划算了。”山西帮对收复河套的热衷,绝对不是出自什么民族自尊心和爱国心,而是有他们十分明确的战略目的。

    如果一切顺利,这将是他们除了盐业之外的另一大支柱,摆脱对官府的依赖,使他们真正壮大起来。

    王国光不是不懂此中的道理,面sè变幻数变,点头道:“我明白了……”

    ~~~~~~~~~~~~~~~~~~~~~~~~~~~~~~~~~~~~~

    如果说,高拱回归的消息,只是令京城官场的人们担忧不已的话;那他还没进京,便又被隆庆皇帝任命为吏部尚书的噩耗,便彻底使他们陷入了噩梦之中。

    原先大家虽惊,但总觉着朝堂已经被瓜分完毕,高拱就算回来,也不过是顶着个阁老的空衔,想整人怕是没那么容易。可现在,隆庆皇帝把四品一下官员的生杀的大权jiao到了他的手里……而高拱的仇人,那班科道言官,偏偏都是四品以下,能饶了他们的话,那就不是高肃卿了。

    于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高拱担任吏部尚书的旨意下达三内,便有五十多封辞呈送到内阁,恳请辞官回家种地,以免被高胡子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再看他们的名字,清一水的都是当初弹劾过他的科道言官。

    这么多言官同时请辞,朝廷要是批准的话,那岂不说明皇帝也认为,高拱回来会清算这些杂鱼?更何况这也不是过家家,怎能让这么多人同时离开呢?所以绝大多数的辞呈都被驳回。

    不过也有例外,几个跟高拱冲突特别严重,已经到了你死我活地步的言官,还是被放行了。其中便有那位大名鼎鼎的骂神欧阳一敬。话说骂神不愧是骂神,骂人厉害,闪人也快,见势不妙立即请辞,被驳回后便写血书……当然不会说是怕了高拱,而是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要回家奉养老母,也不知早干什么去了。

    好在朝廷也体谅他的处境,又担心他失血过多,便没有再次挽留。为免夜长梦多,欧阳一敬在得到批复的当天,便收拾行囊,带着仆人家眷离京了。

    这位在短短不到十年的弹劾生涯中,斩落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合计过二十人,并附侯爵一人,伯爵两人的一代骂神,坐在离京的牛车上,回望着越来越远的九城宫阙,心中充满了酸楚和不甘……他曾经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夺目,可现在,没有长亭送别,没有豪言壮语,就这么如丧家之犬般仓皇上路了……

    一路都是凸凹不平的土道,一连多日未曾下雨,路面比铜还硬,牛车走在上面颠簸得厉害,欧阳一敬前倾后仰、东倒西歪,骨头像要散了架,加之**辣的日头没遮拦地直shè下来,晒得地上就像个烙铁。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同着了火一般,却又陷在无边的抑郁中失魂落魄,待他反应过来,却已经中了暑。

    这时正好走在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当间儿,家里人赶紧一面给他喂水、洗脸,好容易撑到驿馆,找大夫来看了,也开了yao,却不见好。整个人卧netg不起,高烧不退,还起了癔症,时不时在昏mí中大喊:‘高胡子来了……’‘不要杀我!’如是几天后,竟在一个早晨,被家人现,已经死透了。

    这时候高拱已经快到京城,听说了欧阳一敬的死讯,也是愣了半晌,才恨恨道:“这倒是个躲债的好办法……不过不要紧,他只是个帮凶,罪魁祸还在就行!”至于谁是罪魁祸,自然推那曾经数次泼污于他,掀起倒拱政netbsp;   ‘xiao胡,等着吧,老夫来了!’高拱如是想到。谁知道,两天后又收到消息……说胡应嘉也死了。

    高拱这下彻底惊呆了,怎么自己恨谁谁死,知情的说我气场强大,能用意念杀人,可那些不知情的,岂不要说我心狠手辣,竟要将他们rou体毁灭?

    然而不管他怎么想,胡应嘉的确是死了……这位唯恐天下不1uan的极品言官,当初得到徐阶的庇护,在倒拱之后安然无恙,被外放山东担任参议,已然是高升了。谁知好日子没过两天,便听说高拱回来的消息,当时胡应嘉正在生病,闻听此讯后又惊又惧,竟就此一命呜呼了……估计是心理压力过大的缘故吧。

    两位当年倒拱的旗帜xìng人物,竟然在得知他起复的消息后,一前一后蹊跷死亡,怎能不让高拱担心说不清楚……但实际上他过虑了,因为无论是官场还是民间,普遍都认为,这两人是……吓死的。

    自此便留下了个千古谚语曰‘高胡子出山——吓死个人啊’!

    ~~~~~~~~~~~~~~~~~~~~

    骄阳似火。

    马车在官道上奔驰,前面是四骑护驾的兵,后面也有四骑护驾的兵,马车两旁还有两排锦衣卫严密保护,显得此行十分煊赫。按规制,这是一品大员出京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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