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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3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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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不可闻只有让这湖死水流动起来,才能冲掉糟粕,让精华重见天日,实现华夏民族的思想复兴中国无法也不能重复西方文艺复兴的老路,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希望能借那一缕西风,吹皱这一池浑水利用不同文化间乃至不同文明间的交流与对话,使大明的知识分子开阔眼界,认识到自身在科学、哲学等各方面的不足,继而补我所短,对传统儒家思想进行反思,希望最终能再现百花齐放的春秋胜景而西洋传教士,就是他放进鱼池的那条鲶鱼,至于效果如何,只能留待时间检验了有些事情可以留待将来,但也有些事情必须现在就处理,吕宋使者已经到了北京,向皇帝求援的国书,就摆在沈默礼部签押房的案头但沈默的目光,却落在另一份东西上那是王直送来的南洋最情报,自从得到沈默的允诺后,老船主便密切关注那里的风吹草动,并通过
‘毛海峰——沈京’这条线,随时向沈默传递消息,以帮助他实现目标……通过各种情报分析,沈默已经可以对南洋发生的事情,有一个比较深刻的认识了……十年前,腓力二世成为西班牙国王,这个好大喜功的皇帝,想把殖民地从美洲扩展到亚洲,把‘南海’变成‘西班牙的内湖’八年前,他写信给墨西哥总督,反复强调拓殖菲律宾群岛的重要性他指令总督负责组织对菲律宾进行的远征,四年前,经过细致的准备,远征军于墨西哥出发,由富于冒险精神的海军将领黎牙实比担任总指挥;另一个重要人物是神父乌达内塔,他具有丰富的航海和殖民经验,对太平洋航道十分熟悉,并擅长对土著居民进行拉拢分化此外,还有一批在征服南美过程中,积攒了丰富作战经验的军官,率领着先遣部队,先在吕宋群岛外围的萨马岛落脚,然后用十个月的时间,软硬兼施夺取了位于吕宋群岛中部的宿务岛,这里北上可抵吕宋、南下可达棉兰老岛,岛上有良好的港湾、充足的粮食、物产,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建立中心殖民地的同时,西班牙人也找到了返回墨西哥的航线,并迫不及待展开对华贸易,这当然引起了葡萄牙人的强烈不满,他们认为这是对《萨拉戈萨约》的公然挑衅,并以此为由,把
西班牙人封锁在宿务岛上虽然难以和葡萄牙在此的势力抗衡,但在获得来自墨西哥源源不断的支援后,黎牙实比打破了葡萄牙人对宿务岛的封锁,并保证不会南下染指香料群岛,以此换得了双方关系的缓和消除了大敌隐患后,西班牙人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不断在吕宋群岛扩大地盘,并最终逼近了吕宋王国首都马尼拉也就是这时,吕宋国王拉贾苏莱曼,派人向宗主国大明求援后面的事情,恐怕连吕宋使者也不知道,但沈默觉着,他们不知道也好,否则只能徒增慌乱和恐惧……原来强敌压境之下,内部未战先乱,而导致敌人趁虚的桥段,又一次真实上演了在战前,马尼拉统治者内部分为两派,主战派的拉贾苏莱曼主张避敌锋芒,退往北方,积聚力量准备再战而主和派的拉贾马坦达,则认为抵抗只会增加伤亡,不如就此投降双方争执之下、胡不想然,最后各走各的路,苏莱曼带部队离开了马尼拉,而马坦达真的撤除防御工事,让西班牙人毫发无损地进入马尼拉今年五月十九日,黎牙实比宣布占领马尼拉,开始西班牙的殖民统治六月三日,苏莱曼联合其他十几个部落,向西班牙人发动了反攻,可惜失败了苏莱曼继续坚持作战数月,结果被赶出陆地,最终再一次海战中,船毁人亡,以身
殉国当然吕宋人民不会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他们仍以苏莱曼的名义,继续进行着反抗殖民者的战斗让沈默揪心的是,反抗主体已经从当地的部落,渐渐转移为在吕宋的华人与逆来顺受、鼠目寸光的当地土著相比,华人们能看清自己的命运——一旦西班牙人站稳脚跟,等待自己的,要么是屠杀、要么是奴役所以他们义务反复的肩负起了抗击侵略者的重任,并向来往密切的海商们求援,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帮助说实话,海商们是很愿意帮这个忙的,他们已经在多年的海上贸易中,明白了控制航线的重要性……每年经过吕宋岛运往墨西哥的商船队,都要被西班牙人白白抽去过千万两的重税,还有高昂的补给费用,简直就是拦路抢劫如果能把西班牙人赶出吕宋,或者至少不敢再胡乱收税,对海商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但南洋是五峰船主的势力范围,没有他发话,谁也不敢贸然相助,只能偷偷的卖给他们些武……当然,这也跟西班牙人武器精良、战力强悍有关,大家都指望着,老船主能领个头,一起跟洋毛子决个高下可王直迟迟没有表态,因为他在等沈默的态度他时常回想那次短暂的会面,那个当时还很年轻的大人,竟将几年后发生的事情,准确无误的预言出来
——包括兴的贸易航线,让王直赚得盆满钵满,再不用羡慕徐海那边如果换成是徐海,肯定早就招呼小弟去削西班牙人的脑壳了,但王直年纪大了,凡事求稳,他知道西班牙人有多强大,他们的舰队无敌于世界,他们的陆战队,也是无比的厉害是不是要招惹这个强大的敌人,王直吃不准,他要先听听沈默的意思,还要看看朝廷如何反应,再决定如何行动……
第七八七章 来使 (下)
到底现在要不要和西班牙人开战,需要沈默来做决策。从手中几份情报综合对比,此时在整个吕宋群岛的西班牙陆战队员,总数在五百左右,另有二百海军官兵,这是黎牙实比的核心力量,至于另外的两千黑人水手,以及两千五百名印第安士兵,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
西班牙人手本来就严重不足,却又分兵驻守马尼拉和宿务,之所以敢犯如此兵家大忌,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把土著民族放在眼里——因为他们征服西印度群岛,只用了四百陆军、一百海军;征服墨西哥……号称西班牙殖民史上最艰苦的‘阿兹特克王国征服战’,也只不过用了八百陆军;征服庞大的印加帝国,更是只用了一百六十九名士兵,没有海军。
在非洲、南美轻易获得的巨大胜利,使西班牙人愈发相信,他们的军队消灭低等文明,就像捏死蚂蚁那么简单,这次能派出这么多部队,还得感谢腓力二世陛下的亲自过问,才使墨西哥总督忍痛割爱。
沈默对王直们的战斗力,还是很清楚的。拿下马尼拉不成问题。但问题是,会不会激起西班牙人的怒火?要知道此时的大洋之上,航行着上千艘西班牙军舰,更有近十万精锐的海陆军,时刻护卫着这个世界上最大帝国的领土、海权和利益。所以一旦开战,会不会把西班牙人的主力引来,必须要先考虑清楚,才能做决策。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沈默认为西班牙人的主力,几乎不可能离开欧洲本土。他的理由有三,第一,双方相距太远了,军舰从西班牙到吕宋,走最近的航道,也需要八个月的时间。况且,这条航道和亚洲非洲,都是葡萄牙人自认的势力范围,怎么可能把航道借给他们,让他们染指自己的后院?所以西班牙人要来吕宋,只能先到墨西哥,然而在巴拿马运河没有开凿前,他们必须先上岸,然后走到大陆的西侧,搭乘太平洋上的船只,才能继续向目的地航行,一来二去,最少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恐怖的行军难度,将带来恐怖的减员损失,以目前的航海经验看,航行一年以上,人员折损率将高达百分之五十,尽管可以在墨西哥中转,但三成以上的战前折损率,也是西班牙人难以承受的。
第二,尽管西班牙人击败了法国,国力达到巅峰,版图扩张至最大,正享受着世界之王的荣光,然而好战的腓力二世树敌太多,同时要应付尼德兰、新兴英国的挑战、以及对德意志和土耳其的战争,纵使军队再多,也被牢牢牵制在欧洲,不从殖民地抽调兵力就不错了,怎可能为了殖民地,而从欧洲再抽调力量?
第三,好学生沈默记得,历史教科书说,西班牙一直对葡萄牙早有图谋,最终在一五八零年,也就是十四年后,最终吞并了后者。显然,西班牙人早有了擒贼擒王,拿下葡萄牙,接管其亚非殖民地的计划,也就不大可能节外生枝,再派遣远征军绕地球一圈,来夺取亚洲了。
综合三条理由,沈默相信如果没有深仇大恨,或者不得不战的理由,哪怕是战争狂人腓力二世,也绝不会劳师远征,开辟‘遥远的东方战场’的。所以在夺取吕宋后,只会有从墨西哥和南美前来的敌人,相对而言威胁就小多了。只要自己计划得当,完全可以抵挡住这种低烈度的攻势,并借此机会在吕宋站住脚。
“天时地利人和”沈默睁开眼睛,一掌拍在那道吕宋的求援奏疏上,低喝一声道:“天赐不取,必受其咎”
拿定了主意,沈默却还不能把吕宋人的求援书递上去,也不能给王直答复,因为在这之前,他要先和一人谈过。他便吩咐外面的胡勇道:“备轿,老爷我要去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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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沈默来访,吏部尚书杨博,登时眉头紧皱,对身边人道:“夜猫子进宅,好事儿不来,恐怕这小子又要算计我了。”杨博也自认为精明,但每次都被沈默绕得稀里糊涂,最后被卖了还帮着数钱。远的不说,就说最近一次,宣大援军兵变,自己出城弹压,和沈默在城门遇上。一路上他低眉顺目陪着不是,给自己猛灌迷魂汤。结果就真把自己灌晕了,一路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费劲了口舌,真把他沈黑狗当成是失足青年,以为他能浪子回头呢。
就因为信了沈默的鬼话,以为他只是出去走个过场,所以才没有惩处马芳,还答应了派其跟他出征。按说自己也够以德报怨了吧?谁知这小子只是表面上一百个感激,却一回头就偷了兵符,调走了戚继光的神机营。
都到那一步了,杨博还对沈默的承诺抱着幻想,直到万全右卫大捷的消息传来的,他才如梦初醒,原来人家一直在耍自己呢可恨一生英明,就让这小子给付之东流了
一想到这个,杨博就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对方现在今非昔比,已经成为阁老大学士……虽然杨博并不把这种阁员放在眼里,但是‘宁欺白须公、莫惹少年郎’,杨博不想给子孙招揽祸事,所以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还是不敢怠慢。在沈默的大轿进门之前,就先穿好命服,来到院中迎候。
沈默下得轿来,一看杨博站在西边行拱手礼,连忙还礼说:“博老焉能如此。”
杨博笑吟吟答道:“不如此,岂不让人笑话老夫无礼。”两人这么寒暄着,联袂走进签押房中。
叙过茶,沈默看看四下,笑问道:“博老,听说你这里每天门庭若市,今日为何这般冷清?”
“还不是因为你来,我把他们都撵到前院去了,不然这里早就跟开堂会似的了。”杨博摇头苦笑道:“这把老骨头,快被他们折腾散了。”
“索性闭门谢客,谁也不见。”沈默给他出主意道。
“老夫何尝不想,但有的人就有挤门缝儿的本事。”杨博暗讽一句,不过也不敢太过,马上接一句道:“眼看就是年根,转过年就是京察,京官们一个个都像是火烧屁股。”
“这个年不好过啊……”沈默若有所思道。
“惟其乱才可以求其治嘛。”杨博心中警惕道:‘老夫不能失了主动,不然又要让这小子,带到爪哇国去了。’便马上另起话头道:“倒是贤弟在内阁日理万机,怎么有空来老哥这小庙了?”
“我呀,是来给博老赔不是来了。”沈默说着站起身,朝杨博深深一躬道:“因为在下行事幼稚,让博老受了不少委屈,真是十分抱歉”
“哪里哪里……”杨博赶紧扶住,心中却狂呼道:‘又来了,又来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打定主意,不管沈默说什么,自己都要咬定青山不放松,千万不能再上当了。便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老夫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可是在下放不下啊,”沈默浑然不觉,仍一脸真诚道:“最近睡不着觉,常反思当时的孟浪,便愈发觉着愧疚万分,真好比泰山压顶……要把人压成肉饼。”说着竟把脸神过去道:“要不,您打我两下吧?”
“……”杨博无语了,按说官儿越大谱越大,这沈默却反其道而行之,叫人哭笑不得。他只好连连摆手道:“还是请你饶了我吧,别再给我灌迷魂汤了。”说着正色道:“京中谁不知道,你沈阁老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工夫来我这耍宝。”
“怎么叫耍宝呢?”沈默一脸无奈道:“我是真心来求原谅的。”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杨博知道,跟他绕来绕去,弄不好又把自己绕进去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在于什么?”沈默依然笑眯眯的问道。
“在于京察”杨博一字一句道。眼见着京察转弯就到,京城各衙门的官员,全都乱成了一锅粥。但不是表面上那种嘈杂闹哄,相反这些日子衙门里肃静极了,原先上班点卯、爱来不来,来了的也是三五扎堆,凑在一起吹牛皮。现在却全都守规矩极了,每天不等点卯,就早在值房中正襟危坐了,既不串门,也不交头接耳,不管有事儿没事儿,全都十分忙碌的样子。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京察中,两京官员无论大小,都得上《自陈不职疏》,历数自己不称职的地方,这就是授人以柄,任人宰割啊——一旦负责京察的人想要废了你,连阴招都不用出,就拿你自己所列的罪名废黜了,让你吃了亏还没处喊冤去。有人要问,那我自陈时,不写自己的缺点总成了吧?那就更完蛋了。因为人无完人,除非圣人。所以多多少少都得给自己抹点黑,要是你不舍得,那本身就是一条罪名,曰‘狂妄浮躁’。是以官员们的去留荣辱,全在吏部和都察院的大佬们一念之间,这就叫‘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横批‘不服不行’。
正因如此,杨博这里才会门庭若市。官场上总能扯上关系,那些要么沾亲带故、要么神通广大能挤上门来的说客,都求着他这能够网开一面,几乎快把他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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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不用担心自己,大学士虽然也要自陈,但三品以上都是由皇帝来决定去留,原本不用买杨博的账。可在官场上混,除非要做孤臣,否则你就永远不是一个人,而是某个复杂关系网中的一员,不为自己担心,也要为同年、门下考虑啊。
沈默这帮同年,资质绝对是顶尖的,但软肋是登科时间太晚。嘉靖三十五年步入仕途,到今年满打满算才十一年,不必说像沈默这样机缘造化、蹿升一品的,就说像林润、邹应龙那样,立了大功,升三品右副都御史的,都是凤毛麟角、世所罕见的。大多数的同年,还是正常晋升的……进步快的,像徐渭,四品国子监祭酒;诸大绶,四品少詹事;孙鑨,四品山东巡抚;陶大临四品江西督学;诸大绶,四品福建按察副使,这都是靠了自身的起点高,又有兄弟帮衬,才能达到这种高度。至于更多人,还是在五六品上打转……更不要说他的学生了。
可以说,沈默的弱点在这次京察中暴露无遗。虽然自已是官居一品的内阁大学士,但人脉势力还在成长阶段,没法直面残酷的风雪。像徐阁老、高阁老就不存在这种担忧……高拱的同辈,只要还在朝堂的,都在三品以上,而徐阶的学生都成了部堂高官,京察也动不了他们的筋骨。
而这次京察,内阁和吏部、都察院会商后,已经定下了调子——明年就要改元了,为了树立隆庆朝的新风,必须要狠狠整治一下吏治,所以这次京察绝不能走形式,至少要十去其一这样光北京,就是三百个名额。
此刻的情形,倒有些像封神演义上,众大佬议定封神榜的样子,灰灰的人数是一定的,你的小弟不倒霉,就是我的倒霉;我的也不想倒霉,那只有他的了。反正总得凑够一定数量的倒霉蛋,才能向老板交差。
沈默现在勉强也算大佬中的一位,无奈却是实力最弱的一个,要是不想办法,自己的那点人脉,非得上榜大半。加上杨博本来就对他恨得牙痒痒,此刻不坑他坑谁?
对于沈默的心思,杨博很是明白。看着这小子年轻的面庞,老杨博心中升起一阵快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你非得把事做绝,想不到今天落在我手里了吧?
心里有了此等念头,杨博怎会轻饶了沈默,于是在点破他的心思后,叹口气,拿腔拿调道:“京城官场,历来风气不正,捕风捉影、望文生义,结党营私、拿奸耍滑,胆大心黑、中饱私囊这些官蠹实在害人。这次朝廷的决心你也知道,只是让老夫这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头子,坐纛儿负责京察,实在是太不人道了。”顿一顿,几乎是挖苦的望着沈默道:“别看那些人,现在都装得像孝子贤孙,挤着笑脸儿来找咱,一旦知道他家的官位没了,还不恨得要生吞活剥了咱?你说这差事难不难办。”
沈默来之前,就做好了让杨博出气的心理准备。没办法,当自己执意要率军出战时,老头就把自己恨上了,后面又几番触怒于他,老杨博对自己的怨气,恐怕是堆积如山了。若不先让他发泄发泄,想和他谈什么都是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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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博又是一阵冷嘲热讽,见沈默一直微笑着,连眉头都没眨一下,便照单全收了,心中不由感叹道:‘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见我是当不了宰相的。’
要说还是老先生厚道,沈默这边还没事儿,他先有些不好意思了,咳嗽两声,低声道:“你还是回去吧,怎么说也是个阁老,不该屈尊来这一趟的。”
“我不来,别人更入不了您老的法眼。”沈默还是笑,真诚的笑容能融化万载寒冰。
“唉……”杨博终于被沈默打败了,叹一声道:“实话实说吧,你们老大和老2的名单早递过来,这两个我得罪不起,除了名单上的,他们的人一个也不能动;但我也不能让那些无门无派的全兜了,所以这次你的门下,将是京察的重点。”更不能让自己人亏了,当然这话没必要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沈默并不吃惊,功夫在诗外,一切太寻常不过了,所以在知道了,自己的人将为别人顶缸后,他只是收起了笑容,声音仍然听不出一丝火气道:“凡事总有个商量。”
杨博不禁暗暗佩服沈默的忍功,心说怎么能在这个年纪,把火气全都打磨净了呢?但还是一脸无可奈何道:“还是那句话,他们俩,我得罪不起。”
“你得罪不起?”沈默突然笑起来道:“笑话了,还有蒲州公得罪不起的人?”
“非不能,实不愿尔。”杨博面上闪过一丝傲气道。
“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沈默沉声道:“只要不犯王法,我什么都答应。”
这就等于开空白支票啊杨博心中一动,道:“我要三个条件。”
“最多两个。”沈默摇摇头道:“三个会让我一无所剩,得不偿失的事情,没有做的必要。”
第七八八章 过年 (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朝堂也不例外,除了比草莽江湖更加道貌岸然,两者没有任何区别。
六年一次的京察,是各位大佬必须拿出表现的时候。就像黎叔说过的:‘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这个时候要是掉了链子,罩不住自己的弟兄们,就等着树倒猢狲散吧。但话从两头说,这又是聚拢人心的最好时节,只要你展现出自己的存在感,把自己的小弟护住,让他们相信你的能力和态度,那日后自有人为你上刀山、背黑锅,保你这个大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种大哥与小弟的鱼水关系,用在官场上的话,糙是糙了点,但就是这个理。
上次京察时,沈默还是马仔一名,转眼六年过去,这次京察,他已成了新晋的大佬,多少人都在看着他的表现。能不能就此确立江湖地位,还是只像流星划过天际?都看这一场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任由对方敲竹杠。哪怕是要作出妥协,也得把主动权抓在手里。想做到这一点不容易,他已经准备了许久,非得让老杨博再失算一次不可。
“好吧……”不出意料,杨博答应他用两个条件交换。
“请讲。”沈默一副引颈就戮,任君宰割的表情。
“呵呵……”杨博捻须笑着,眯眼打量着沈默,道:“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吧。”
沈默端起茶盏,轻轻吹去热气,啜一口道:“好清淡,竟然是明前龙井,还以为博老会喜欢铁观音呢。”
“年轻的时候喜欢,年纪大了才明白,清清淡淡、回味悠长的道理。”杨博苦笑一声,知道言语上的挑衅,对沈默是无效的。不禁摇头道:“你这人也没意思,三十岁跟六十岁似的,一点年轻人的火气也没有。”
沈默心说,我两辈子加起来,可不正好六十了吗。笑笑道:“整天跟一帮老前辈打交道,不把性子磨平了能行吗?”
“也对……”杨博点点头道:“我的第一个条件是,汇联号得救日昇隆。”他必然会提出这个要求,因为身陷危机中的日昇隆,又由于‘借款发俸’事件,彻底断绝了为朝廷代理发钞的希望,使得更多的储户加入挤兑大军,这些人每天都坐满了日昇隆的大厅,什么业务也没法开展……为了回笼资金,汇联号只能贱价售卖名下的投资,在这个工商业飞速发展的时刻,每做成这样一笔交易,都意味着难以估量的损失。东家们更是受不了不断往日昇隆输血,迫切需要结束这场危机。而纵观大明,除了户部之外,就只有汇联号能帮这个忙了。”
“两大钱庄虽是竞争对手,但唇亡齿寒的道理,汇联号还是明白的。”沈默颔首道:“不知日昇隆有什么要求?”
“这不是你我该心的事儿。”见沈默还是很通事理的,杨博笑起来道:“让他们去谈吧,反正离着京察还有一段时间,相信他们能达成协议。”
“博老说的是。”沈默点点头道,表示赞成,道;“还有呢?”
“还有……”杨博陷入了思量,他其实还有两个条件,希望沈默答应。一个是北方开边互市,一个让晋商参与进海上贸易去。对于第一个,晋商几乎垄断了和口外、关外的一切生意,虽然走私会带来暴利,但严重影响贸易规模,了晋商的发展壮大。
加之工商业的兴旺发展,导致许多原料价格保障,其中羊毛、羊绒、兽皮的需求量更是与日激增。多种因素导致他们,迫切希望和蒙古人贸易。但以他们在朝堂和九边的影响力,尚且不能促成此事,沈默不过区区一战之功,能在这上面帮多大的忙,还是个未知数。
在第二个问题上就不同了,沈默作为重开市舶的首倡者,东南工商业的保护者,大明水师的重建者,在生产、贸易、运输的每一个环节,都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东南的官僚阶层、大家族、大海商、乃至大明的水师,无不以他的马首是瞻。别看晋商财力雄厚,在东南官场中也富有人脉,但使劲解数,就是无法进入到海外贸易链的最上层,始终处于材料商和初级加工商的地位,大部分利润被上游剥夺而去,这让心高气傲的晋商如何长期接受?
‘如果沈默能答应,让出一块核心利益,那就绝对值了。’杨博拿定了主意,也别怪他想的全跟钱有关,因为在杨博眼中,沈默除了在经济方面呼风唤雨外,其余的诸如人事、、军事等方面,还不够资格跟自己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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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杨博说出自己的想法,便见沈默终于露出一脸为难,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工商业的事儿,我们做官的也插不上声招呼当然没问题,可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见他没有一口答应,杨博反而觉着沈默靠谱,深有同感的点头道:“不错,咱们和商人们,终归还是两码事儿。”话虽如此,想让他让步却不可能……好容易占据主动,可得狠狠宰沈默一刀。
又说了几句,见杨博始终不为所动,沈默终于把心一横,咬牙道:“别的我也说不准,只有一桩我能做主——兵部不是一直想把那些招安的海寇赶出水师,我就遂了你们的愿!”
杨博闻言难以置信,问道:“你答应把徐海等人,请出水师了?”
“不答应能怎么办……”沈默叹口气道:“他们已经被挤兑的很难受了,与其继续下去,让大家难受,还不如一拍两散,大家都解脱。”
“好气度……”杨博赞一声,心中却难免狐疑,这答应的也太简单了吧。
却见沈默一摆手道:“不过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那些人可都是海寇出身,要是处理不好,从此再也海波难平,谁也做不了生意。”
“不错……”杨博点头道:“这个我保证,都听你的,你有什么好主意?”心说,这才对嘛。
沈默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四夷馆住着吕宋使者,博老知道吧?”
“知道,”杨博点头道:“我还知道,他们是来代表国王求援的。”
“礼部一直压着没往上报。”沈默毫不意外,点点头道:“但内阁已经私下议了好几次了,实在难以决断,所以才没有拿出来公开议论。”
“嗯……”杨博深以为然,这事儿确实棘手,答应吧,朝廷有心无力,不可能再背着个包袱了,可要是不答应的话,又让天朝上国的脸面往哪搁?
“内阁的意思是,谁的麻烦谁解决,所以还得自己来。”沈默道:“不瞒你说,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只是礼部没法做主……”
“你是想,让徐海他们去支援吕宋?”杨博低声问道。
沈默没有说‘是’,但接着他的话头道:“让他们不以军方的身份,而是以志愿者的名义,去帮助吕宋国,只要许下厚禄,相信他们会答应的。”
杨博默然不语,心说这年轻人好狠的心肠啊,竟要让徐海他们,和西班牙人去拼个你死我活。一旦输了,自然各回各家、一了百了,就算赢了,也是元气大伤,再没有跟朝廷讨价还价的本钱。
不过慈不掌兵,杨博也不是个善茬,反正牺牲的不是自己人,何必替别人心?寻思片刻后,点头道:“可以,需要我怎么配合吧。”
“这事儿只能博老来提,”沈默面无表情道:“我人微言轻,只能在边上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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