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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2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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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品级,为实授官职做准备,后者则是授给有功官员的一种荣誉称号,有品级而无职掌,但有一份俸禄“说白了就是文官的爵位。

    沈默起身笑道:“走走。里面喝茶。”

    “莫急莫急”黄锦摇头笑道:“还有给夫人和公子的赏赐。”

    “哦?”漆默笑道:“你不早说。

    ”只好重新跪下。

    有道是“一人功成、封妻荫子”因为沈默的功绩,若菡得到了三品淑人的诰命,长子沈志卿得封正六品承事郎”如果这还算是意料之中的话,那么对沈默的妾室,次子以及庶子的加封,绝对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嘉靖皇帝这次封赏大派送,敕封柔娘为七品安人,次子沈士卿为正七品承事郎,庶子沈永卿为正八品迫功郎。真可谓一个不落、皆大欢喜。尤其是柔娘。万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也有得到敕命的一天,那代表皇苹和朝廷承认自己的身份,从今再也不是一文不值的小妾了。

    她本想忍住不要哭,但眼泪根本止不住。不停的流淌下来,若菡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对沈默道:“老爷,我陪着妹妹先下去了。”

    沈默点点头道:“好的。”若菡便向黄锦告了罪,扶着情绪有些失控的柔娘退下了。

    沈默则与黄锦来到花厅用茶。

    黄锦又一次表达了祝贺,然后爆料道:“皇上已经批准吏部奏请,八月初六举行廷推,这次要推举六位部堂高官,您的呼声很高啊,必能雀屏中选!”

    “你还是乱用成语”沈默哈哈笑道:“托你吉言吧。”从南方归来后。那些受他恩惠的官员,都想要找机会报答他,所以听说七月要举行廷推后,便自发的为他鼓吹造势,甚至有投票权的高官们,直接放出话来。一定会推举他上位,这些沈默都是听说过的。

    不过他也没啥激动的,因为他在四品引一品间的众段天猜,反反复复,凡经联踪好几年了,而今恤。服口服,众望所归,水到渠成,实在是波澜不惊。

    黄锦却对他这种宠辱不惊深感佩服,没口子称赞道:“这就是“坐看庭前花开花落;闲听天外风卷云舒。的境界吧,沈大人,您可教教我。怎么才能做到

    “别瞎捧,我还没那境界。”沈默摇头安笑,问他道:“其他人呢?怎么赏的?”

    “东宁伯焦英,封东宁侯。全家恩荫。升为禁军左都督,统领京营四卫黄锦自嘲的笑道:“这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皇上明摆着不信任宦官领兵了,要架空御马监呢。”

    “没那么严重。也许只是皇上权宜之举”沈默安慰他道:“要不我帮着跟皇上说说?”

    “不用了”黄锦摇头笑道:“皇上现在那脾气”咱们还是顺着他老人家来吧

    “嗯”沈默点点头道:“那先过去这一段再说。”

    “嗯。”黄锦点头道:“金玄德升为太医院正,全家恩荫,徐混升为太仆寺卿,恩荫妻子,林润、戚继光等人正在叙功,只是因为程序问题,一时还未揭晓”反正只要是立了功的,都有升官受赏,皇土这次是慷慨着呢们的名字。

    “他们”黄锦道:“何大侠坚决不接受朝廷封赏,说宁愿用此换来夫人的康复;而崔太医”朝廷原本准备升他为太医院判、终身供奉,但他悄无声的离开了,到现在还没找着。”

    听了黄锦的话,沈默沉默许久。方道:“他是伤心了

    “真是的。”黄锦道:“有功也不能自矜啊,现在不打招呼就能不见人影,将来还不知干出什么?”

    “住口!”沈默勃然变色道:“你知道吗?主动进宫探明情况的是他,主持救治皇上的是他,危急时刻舍身救主的还是他,但到头来,却成全了金玄德,他只落了个终身残废,再也站不起来!如果换做我,我也会心灰意冷!”

    和沈默交往这么多年,黄锦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不由讪讪笑道:“您别冲我来 ,”

    “对不起老黄,这不是针对你”沈默叹口气道:“我得替他讨回公道啊。”

    “应该的。应该的。”黄锦笑道:“对了,听说那个案子快结了。也不知三法司怎么办的。”“没关注这个,我这几日什么都不闻不问”沈默道:“不过这个。速度可绝对不快,我原本以为。一回京就会结案呢。”这种案件,按理说应该从重从快,不该拖这么久的。

    “这个据说是大人们之间有分歧。”黄锦道:“不过我听了个说法,好像有人故意要拖延,等到初九那天再上奏。”

    “初九”沈默道:“看来是想赶着世子百岁,沾沾喜气啊。”

    “厉害!”黄锦伸出大拇哥道:“我看他们八成是这么想的。”

    “有些东西,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淡化的”沈默嘲讽的笑道:“况且不用皇上,徐阁老就把他们办了!”

    “徐冉老?。黄锦道:“他那性格能出这个头?”

    “行大事者,不仅要会隐忍,还要会立威”。沈默道:“徐阁老也不例外,不信你等着瞧。”

    “那我拭目以待黄锦笑道。”””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也不知沈默是神机妙算。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此刻的徐阶。正在他的值房中,接见刑部尚书黄光升和左都御史刘煮,以内阁首辅的身份。询问案件进展情况。

    两人道:“已经初步结案了,只是细节上仍有争执,所以尚未最终定稿

    徐阶微微颌首道:“那诸君目前如何属稿,可否令老夫一观?。

    黄光升道:“正要请教阁老呢。

    ”说着从怀中取出稿纸,双手交与徐阶。

    那稿子超长。但徐阶耐性更好,戴上老花镜。从头至尾瞧了一遍。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黄刘二人只好耐心候着。”

    等徐阶看完,摘下眼镜。告一声罪,用干净的湿巾敷在眼睛上。缓缓道:“年老了,这眼睛用久了便又酸又痛,那个难受劲儿啊,你们这年纪还体会不到

    “阁老为国事操劳,实乃百官表率,我等定以您为楷模,尽忠职守,克尽其责。”黄光升恭声道。

    刘煮却没那多废话,直接问道:“您对这稿子怎么看,可以定了吗?”

    徐阶取下湿巾,睁开眼睛,微微笑道“法家断案,谅无错误 我看这卷宗文辞犀利。罪名清楚。你们花了不少心思吧?”

    “那是。”刘寿面露喜色道:“这两个月来,我们调阅了上千份卷宗,传唤了数百位证人,每一条罪名都是人证物证俱在,谁都推翻不了!”

    “很好”徐阶颌首淡淡笑道:“不过我有

    汉想请教二位。说着他面卜笑容尽去,语毒冷峻道!晒一山川诸君的意思,想让严世蕃逃过这一劫吗?”

    这真是莫大的侮辱,刘煮霎时涨红了脸。黄光升也抗声答道:“严世蕃恶贯满盈,一死尚不足蔽罪,奈何令他再活?”

    徐阶点头道:“照此说来。是非致死小严不可,奈何你们东拉西扯。搞出这么多罪名来?”

    “这样不好吗?”两人奇道:“罪名多,说明他做的坏事多,十恶不赦嘛。”

    “唉”徐阶缓缓摇头道:“诸君弄错了,你们这样做,不仅定不了严世蕃的罪,还会让皇上为难,甚至放他一马也非不可能。

    ”

    “为何?”两人不解道:“请阁老明示。”

    “嗯。”徐阶颌首道:“我给你们说说,你们所列的罪名,总结起来,可以说是“贪污纳贿、挪用公款,卖官岩爵、栓塞言路、谋害忠良、行谋逆事”我用这二十四个字总结,还有什么遗漏吗?”

    “没有了。”两人摇头道。

    “唉,这些罪名固然要命。”徐阶叹口气道:“但事事牵扯到皇上”比方说他们卖官瑕爵,可委任状上都是玉鱼朱批;比方说他们谋害忠良,可定罪勾决的也都是皇上;再比方说挪用国库,可宫中也没少用了那些钱;至于行谋逆事,皇上更不能认了”要是认了这一条,不顾大臣劝阻、执意南下的嘉靖帝,将会立刻与隋烁帝为伍,成为亡国昏君的代名词。

    徐阶轻声问道:“今上乃英察之主,岂肯自承不是?如果照你们申奏,一入御览,皇上必会怀疑。是法司诸公明审严氏一案,阴谋归罪皇上!”见两人面露惊恐沉重之色,他又自问自答道:“皇上必定震怒。反倒不杀严世蕃了。而言事诸人,恐皆不免,到时候真叫个黑白颠倒,二位悔之晚矣”

    两人闻言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问道:“阁老高见,如暮鼓晨钟,令晚辈警醒,不知该如何修改?!”他们已经彻底服气了,知道以自己的智力水平,还玩不了这么危险的游戏,只盼着徐阶能出个主意,定个罪名。他们照着去办。

    “呵呵,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徐阶微笑道:“只要让罪名沾不上皇上,那严世蕃就逃不掉了。”

    “如年黄光升追问道:“做到呢?”

    “江西远隔千里。严世蕃在老家做的事儿,当然跟皇上没关系了。”徐阶指点迷津道:“第一个参奏严世蕃的,是南京御史林润。他奏疏便足以致命。”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份奏章,竟正是林御史的那封弹劾疏!

    在两人惊诧的目光中,徐阶还是不动声色道:“请二位过目。未知可合用否?”

    两人按住心中的惊异,仔细阅起那奏疏。只见林润弹劾严世蕃罪状有三,一是“占官产仓场,吞宗藩府第。夺平民房舍,又改厘祝之宫以为家祠,凿穿城之池以象西海,直栏横槛,峻宇雕墙,巍然朝堂之规模也”简单来说,就是强占他人土地。兴建制比皇宫的府第。

    第二是“招四方之亡命,为护卫之壮丁。森然分封之仪度也。总天下之货宝,尽入其家,虽豪仆严年,谋客彭孔,家资亦称亿万,民穷盗起。职此之由,而曰朝廷无如我富。粉黛之女,列屋骈居,衣皆龙凤之文,饰尽珠玉之宝,张象床。围金幄,朝歌夜弦,宣淫无度,而曰朝廷无如我乐。简单来说,就是贪污招摇、奢侈无度。第三是“畜养厮徒,招纳叛卒,旦则伐鼓而聚,暮则鸣金而解。明称官舍。出没江广,劫掠士民,其家人阴养刺客,昏夜杀人,夺人子女。劫人金钱,半岁之间,事发者二十有七。而且包藏祸心,阴结典棋,在朝则为宁贤。居乡则为宋柴,以一人之身,而总群奸之恶,虽赤其族,犹有余辜”这个最狠,是说严世蕃蓄养死士,勾结藩王,图谋不轨,而且妙就妙在。将一个既成事实。倒退回预谋实施。一下子皇帝变成了英察之主,哪还用再为难!

    三人便就着林润的原疏,还是那三条罪名,但添枝加叶的润色一番一一个是,加上了严世蕃与偻寇交通,图谋叛国;二是说世蕃听方士者言!以南昌仓地有王气,取以治第。规模不亚王阙;三是把勾结伊王典横的事情挑明,说他们阴伺非常,多聚亡命,北通胡虏,南结偻寇,互约响应等语。

    晕啊,写着写着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都没人叫我,抱歉啊,今天加更赔罪”

第七零五章 百岁

    弓“一

    待得起草完毕,徐阶复阅稿件,捻须欢道:“好极!好极!这次终于万无一失了。”刘煮和黄光升两个也笑道:“管教他严世蕃再聪明的脑袋,这次也和身子分开!”

    事不宜迟,徐阶马上召来张居正横折,令其入密室速写,待写好后。再瞧一遍,黄光升、刘着即用印加封,完成了一本密奏。徐阶将其双手递给黄光升,又将那原先的草稿也给了他。

    “这没用的东西险些害人!我回去就毁了它!”黄光升指着那摞草稿道。

    徐阶摇头笑道:“却也不是全无用处一严氏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旧党在京尚多,不乏为世蕃怀忧者。这些人无处不在,耳目众多。必会探知尔等卷宗,以为对策

    “阁老所虑甚是两人闻言点头道:“您的意思是?”

    “尔等何不将此份判决宣扬,麻痹严氏旧党,使其放松警惕徐阶压低声音道:“至于我等新判。则默而不宣,待上呈之日再不动声响的换成真章,必可一锤定音,打严世蕃个措手不及!”

    两人闻言大喜道:“好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有阁老出马,严世蕃这次再没一点希望了!”

    “不到严世蕃人头落地,不能丝毫大意徐阶郑重嘱托黄光升道:“到时候汝亲往西苑递呈,你这是钦差,谁也不敢阻拦,直接交到皇上手中!”

    “遵命!”黄光升抖擞精神道,他知道自己名垂青史的时刻就要至了。

    徐阶送他两个出去。回到值房时,见张居正已经等在那里了:“学生有一事不明,还请老师赐教。”

    “谢。”徐阶扶着桌子坐下道。

    “是不是每个首辅”张居正声音压得极低道:“最重都要走到这条路上?”

    “什么路?”徐阶看看他道。

    “跟皇帝对着干的路”张居正卓字诛心道。

    徐阶定定的看他半晌,突然放声大笑道:“太岳啊太岳,我以前还一直担心,你会被沈拙言欺负到,现在看来,老夫绝对是多虑了说着指着他的双眼道:“你这双眼,是什么都能看透啊!”

    “老师谬赞了张居正谦虚道。

    “你是一语道破天机”。徐阶缓缓道:“说起来,承相和皇帝的关系,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说着正色道:“一个国家,政治想要清明稳定,最重要的是有规矩,所有人都守规矩,国家就乱不起来我们的规矩是什么?”

    “三纲五常。”张居正轻声答道。

    “对,但有问题,不能管到所有的人。”徐阶沉声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可以说把全天下的人都归进去,唯独漏了

    “您的意思是,”张居正轻声问道:“皇帝。”

    “不错。”徐阶缓缓点头道:“天造万物有造化之功,生一物便有一物克之,而宰相就是用来克制皇帝的,古代称宰相上任为拜相 汉代的皇帝是要向他的宰相行礼的;到了唐代,宰相还可以在皇帝面前坐着。转到宋代,就只能站着了;再到我大明,竟干脆取消了宰相”

    “但天道有常,不是仅凭个人意愿,便能改变的徐阶沉声道:“哪怕英明神武如太祖皇帝;可以将承相之号永久取消,却挡不住宰相之权,以另一种形式重生”说着他轻抚一下桌上的玉镇纸,淡淡道:“那就是内阁,经过几代大学士的努力。被太祖皇帝分散给六部的权柄,已经重新回到内阁,现在首辅权威之重,远超两宋,直追汉唐,这恐怕是太祖皇帝万万没想到的吧?。

    这大逆不道的说法,从向来恭谨小心。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徐阁老口中说出,更令人不寒而栗,一下就想起一句老话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若是当时身便死。千古忠奸有谁知。

    但张居正的目光中,却露出兴奋的光芒,他简直有些茅塞顿开道:“但不是每个宰相。都会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吧?。

    “当然,要想把这宰相当得舒服长久,一味的迎合皇上,是个不错的选择。”徐阶冷笑一声道“但想想李林甫、杨国忠、蔡京、秦栓”还有严嵩这些人,也许当时显贵,但无不遗臭万年、为万夫所唾弃”说着他垂下眼睑道:“自古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宰相就是士大夫的首脑既然今天说到这儿,徐阶就要给他的学生,上这权臣路上的关键一课,他语重心长道:“当你坐上这个位子。就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置个人祸福于度外,替祖宗江山、大明百姓,满朝文武、把皇帝。还有皇家的鹰犬们看住了。方不愧首辅之称”。

    “学生受教了张居正深深施礼道,今日这番话,将牢牢地印在他心底,并让他得以站在更高的位置。考虑错综的政治态势,为将来做好准备!习江“哟一

    八月的北京暑气尽去,秋高气爽雁南飞,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刻到来了。

    三天前的廷推上,沈默以毫无悬念的压到性优势,被推选为礼部右侍郎,正式成为大明朝最年轻的部堂高官。全家人自然无比高兴,若菡命人连夜赶做官服,还有一应出行仪仗也要制备,虽然北京城权贵多如狗,五品官员还得下步走,但部堂级的高官还是在少数,出行要坐什么样的轿子,带什么样的护卫和随从,那都是有讲究的。

    沈默却对这些事情兴趣缺缺。最近几日总往外面跑,连他最上心的菜园子,都撂下不管了。若菡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也没拿那些琐事烦他,直到初九晚上。才对沈默道:“明日去王府喝百岁酒,总的试试新作的衣裳吧。”

    沈默心不在焉道:“不用了吧。明天皇土要亲临,我得官服的。别的衣服穿不了。

    “这可不是别的衣服若菡拉着他的袖子到床边道:“正是老爷您新做的官服啊。”

    沈默一看那崭新的绯红三品官服上。胸前补着孔雀,双肩补着斗牛。样式华美、材质顶级,正彰显他新近显贵的身份。但他却推辞道:“这才刚刚升官,就先把官服做好了,穿出去难免要被人嚼舌根的

    “穿自己的衣裳让别人羡慕去吧。”若菡笑道:“这又不是偷来抢来的,是相公自己挣来的。”

    “还是缓两天吧”沈默还是摇头道:“不急在这一时的但见若菡面露失望之色,他赶紧改口道:“不过我等不及先试穿一下了

    “讨厌。”若菡多云转晴道:“不穿就不穿,省得坏了你大老爷的大事儿小女子可吃罪不起。”“这话说得沈默无奈笑道:“在北京城这个地方,盯着你的人太多,越是升官就越得低调,为夫也没办法。”

    一试穿那官服,长短肥瘦分寸不差,沈默自然赞不绝口。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天高云淡,西风昨夜调碧树,催得菊花香阵阵,沈默的随从们已经预备好,准备护送大人并往的裕王府,参加世子爷的百岁酒宴。

    沈默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穿燕服赴宴”燕服忠静冠服,乃世宗嘉靖皇帝参照古时玄端服的制度而制定,有勉励百官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的意味。沈默当年还没中进士时,就得过这种赐服,现在官居三品了,样式并没有改变,都是乌纱包袜、两山于后、冠顶方中微起的忠静冠,只是原先用浅色丝线压边的冠框。改为了金边。衣服也是用深青色丝丝所制,虽然三品以上织云纹,四品以下纯素,但看上去差别并不明显。

    待换好衣服,在三尺的陪同下来到天井里,便见到自己日常坐的四抬蓝呢官轿,已经换成八抬绿呢的,随行的护卫,也增加了四个。

    沈默知道,这对三品大员来说是得体的,但并不是硬性规定非如此不可,官员如果达到了品级而收入不丰者,是可以量力而行的,不算违制;当然如过品级不到,享受先上去了。就算是违制,要受到弹劾的,轻则被处分,重则要罢官的。

    沈默却不打算乘这绿呢轿子。因为这不仅仅是增加几名轿夫的问题。还要有引轿官,扶轿官,排场过于高调。自己好容易才收敛光华。让同僚不太嫉妒,但现在转眼又称为最年轻的部堂高官,必然许多人的心里又不舒服了。所以他打定主意一定要低调,以免引起上级和同僚的不满”锋芒太盛会让前者担心有人争权,让后者心中妒意横生。这会让自己的政治生态,重新变得恶劣的。

    所以沈默把沈安好心安排的轿夫。并那抬绿呢大轿撵回去,并取他那抬蓝呢旧轿来,沈安嘟囔道:“咱又不是养不起,何苦让人看扁了。”

    “什么话”沈默皱眉道:“我看你最近变化很大啊,初入京时的沉稳劲儿哪去了?”

    听大人说的这么严厉,沈安赶紧缩脖子道:“得,全听您的还不成?。便灰溜溜的下去重新准备。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沈默摇摇头。对边上的铁柱道:“他真有十二房姨太太?”铁柱沉默的点点头。

    “混账。”施默轻骂一声道:“不能让他在北京呆了,过几天想个法子,把他送到上海,让沈京制制他吧上海一行,沈默对沈京的印象太深玄了,那绝对是心狠手黑的酷吏,把沈安阉了都是有可能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通往西长安街的路上,沈默发现同路的人特别多,绿呢、蓝呢轿子也多到让人数不过来,有带仪仗的,有简行的。而且他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绿呢轿子都在路中间走得飞快。蓝呢轿则要靠边一些,但也比步行的理直气壮,,京里穷官多得是”二起轿午叉不屑骑马,只能下步击,坏美其名曰,安步”曰

    原先一顿饭功夫就能走到的路程,这次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沈默知道,这都是知道大局已定,来赶裕王爷的场的。路过景王府时,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仿佛看一眼那昔日门庭若市的王府,都会对裕王爷莫大的不敬,却忘了昨日钻营乞求、卑为门下走狗的时候了。沈默暗暗感叹着,终于到了裕王府门前,只见宽敞的府前大街,以府门为界分成两个天地,西边车水马龙、水泄不通,东边却红毯铺地,金银焕彩,御林森严,闲人免进的”因为那是皇帝驾临的方向。

    沈默下了他的蓝呢旧轿,果然不引人瞩目,悄没声的就从侧门进去,却还是让冯保给看见了,满脸堆笑的凑上来道:“大人,您可好些日子没来了小得们都想死您了。”

    “唉,王爷现在全部心思都在世子身上。”沈默仿佛抱怨,实则欣喜道:“哪还有心思听课,我自然乐得偷懒了。”

    “您倒是清闲了。”冯保也仿佛诉苦、实则兴奋道:“奴婢等可是日日忙乱,唯恐今日有什么岔子。”因为这是裕王府落成后,皇帝第一次驾临,所以王府中上至亲王,下至普通宫人都很紧张,唯恐失了礼,数。让人看了笑话,惹了皇帝生气。

    还是沈默给他们从宫里找来黄锦。对王府众人讲解皇帝将于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来宾又该何处退,何处跪,何处进膳,何处启事,种种仪注不一。并将所需物什全都罗列出来,让他们照着准备。但也是无比艰巨的任务古董文玩,鸟雀仙鹤。宴饮器具、海量食材都要采买置办。罗列排放;甚至还要请六个戏班子,在府中各处演出戏曲,买百多个小道姑、教她们念经咒,这其中任何一桩,搁在平时都是繁杂的苦差事,现在同时压过来,真叫冯保和孟冲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李娘娘已经可以视事,她居中指挥,调度有方,色色斟酌。安排妥当,竟让筹备工作运转起来。到了昨日下半夜,她与正妃娘娘处处查看,终于再无一些遗漏不当之处了。

    于是裕王今日一早,便入宫恭请父皇去了。至于府中,只好由太监们先把来宾请进来吃茶,共同等候皇帝的大驾。

    沈默见身边近处的宫人络绎不绝。皆不得闲,便笑道:“我不在这里碍手碍脚,先进去耍子去了。”

    “您老里面请。”冯保笑着为他指示座位道:“东殿第一桌。”

    沈默便与他分开,熟门熟路的来到东大殿,里面已经摆开了四十多桌。来宾已经到了一半,看到他进来。都站起来行礼,沈默赶紧热情的还礼,一路寒暄着往里走,自有太监将他引到座位上。

    沈默一看身边坐的,全都是高官显贵,正殿里只有皇帝、亲王、王妃等天家人,享受天伦之乐,其余的人等,则在东西偏殿,甚至配殿中宴饮,陪着天家乐呵”所以沈默这一桌,坐的都是国公、尚书一级的。他这个三品大员到成了小虾米。不过沈默知道,裕王这样安排,是请自己陪客的,毕竟王府老师,也算半个主人不是。

    好在其余人等也不敢小觑他。就连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国公爷们,也客客气气的跟他说话,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红呢。

    一桌人寒暄完了,沈默笑问道:“诸位老大人方才在谈什么,说出来也让小弟乐一乐。

    他身边的左都御史刘煮笑道:“沈大人不知道吗?昨日兵部安排了一场戚家军和京营禁军的军演,原意是让禁军跟着戚家军学点东西,起先是两千对两千,结果一转眼就被揍趴下了。”

    边上的成国公爷摇头接话道:“兵部的人觉着没面子,就改成两千对四千,人数是戚家军的两倍,结果还是被打趴下了。”

    “后来又加了两千,还是被打的屁滚尿流。”刘煮抢回话头道:“再后来,兵部就不敢再加了,因为实在丢不起那人了。”说完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沈默虽然也跟着笑,但心里却很不好过,因为他听得出,众贵官人对军队和武人的轻视,仿佛那不是保卫国家的卫士,而是一群下三滥的小丑而已。

    “大明军备松弛,武力衰微,跟这种轻视有直接的关系。沈默脑海中利过这样一句,转眼便堆起笑容,与众大人卖力说笑,直到听见一声:“皇上驾到!”才与众人一道起身接驾去了。

    昨天考虑了很久,多写生活吧,有读者不满意,不写吧,又有读者不满意,唉,怎么办,愁得我一晚上没睡好,,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肌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第七零六章 人们

    ”

    徐阶和几位国公。领着在公卿百官,在王府门外迎驾,风吹旗动飒飒作响,场中乌压压的人,却鸦雀无声。等了不多会儿,便听到整齐的马蹄声。众人悔声望去,就见两队金甲红披的御林校尉,骑马整齐而来。当先至王府门前时,队伍停住,将马赶出帷幔之外,便挺胸腆肚的对立在红毯两边。

    少时,从裕王府到西苑们方向,便五步一对的立满了威武的禁卫,荷皇帝的鉴驾卤簿的前导。又过了少顷,方隐隐闻得宫调雅乐之声,只见一对对仪仗手持立瓜、卧瓜、星、钱各四、五色金龙小旗、五色龙森、双龙黄团扇十、黄九龙伞各十,浩浩荡荡踏着红毯而来。

    待那些旌旗仪仗过去,便是二十个全神戒备的御前侍卫,簇拥着一柄九龙曲柄黄华盖,华盖下是皇帝的步辇。后面紧跟着二百执枪、佩仪刀、佩弓矢的侍卫,最后殿以黄龙大毒!

    待其一队队过完,见到皇帝的步辇缓缓行来,众大臣连忙路旁跪下。齐声道:“臣等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黄锦出现在步辇旁,高声道:“平身但皇驾并没有停留,而是直入裕王府中。

    此宏王府所有的中门大开。站在大门外,一直能看到敞开的六进十二道中门外,都站满了仪仗人众。待皇驾进去,恭迎的众大人也起身按照身份,列队跟了进去,但能到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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