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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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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调阳和诸大绶闻讯赶来,一看果然是沈默。赶紧上前行礼。

    沈默赶紧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惊到编检厅里的人,结果还是晚了一步。里面的人听到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时,沈默竟出人意料的埋怨他俩道:“你俩来的真不是时候。我正听到要紧的地方呢”立刻引得里面哄笑起来,厅门旋即打开。一众编修、检讨从里面出来,都不好意思的行礼道:“院尊”

    沈默朝他们笑笑,问道:“方才是谁在讲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一个望之不过三十岁,穿着七品编修官服的年轻人站出来,低头道:“大人,是下官在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沈默一脸严肃道:“抬起头来!”

    年轻人赶紧抬头,小声道:“下官周弘祖

    “你方才在说什么?”沈默追问道。

    “回大人的话周弘祖终于不太紧张了,道:“下官住在王府附近,昨夜打雷时起来收衣服,却看到王府上空红彤彤的,好像着了火一样,但过了没多会儿,就恢复成一片漆黑了。下官当时还心说,亏着今晚上下大雨,不然火可不容易这么灭顿一顿,他接着道:“今早出门,碰上邻居家,一个在王府当侍卫的大哥,我问他昨夜损失如何;他说什么损失也没有,就是把王府的后院中,砸了个坑出来。”

    “砸了个。坑?”诸大绶闻言道:“难道是飞火流星?”流星坠地虽然稀奇,但并不罕见,朝廷每年都能接到几例报告。

    “您英明”。周弘祖竖起大拇指道:“确实是颗飞火流星 不过又不是颗普通的流星!”

    “快说,别卖关子。

    ”见沈默饶有兴趣,吕调阳赶紧在边上催促道。

    “据我那在王府当差的邻居大哥说,那颗天石上还有字呢”。周弘祖煞有介事道:“一共八个古字,不过没人认识罢了

    “也不知是吉兆还是凶兆,”众翰林便纷纷插嘴道。

    “好了,别讨论了沈默笑道:“故事也听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待众人告退。只有周弘祖还站在那里,沈默笑骂一声道:“怎么,故事说完了,还要奖赏啊?”

    周弘祖不好意思道:“大人不责罚下官妄言?。

    “我不责罚沈默微微一笑道:“你们都已经是朝廷官员了。就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别指望我跟在后面耳提面命,本官是不会那样的说着对一众翰林道:“都去吧,该干嘛还干嘛,反正不是给我干的活一众翰林怎么听怎么别扭,但见院尊已经在二位学士的陪同下离去了,只好闷闷转回,再也没有心情闲聊,各干各的去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却说吕调阳和诸大绶带着沈默穿堂而过。到了后堂。后堂是一排各色建筑,正中一堂朝南,中有宝座,是特为皇帝闰年不闰月的来一次而设,东西两侧为藏书库,诸大绶和陶大临的《元史》,就是在这里修成的。院内偏东有一井亭。据说为成化状元刘定之所俊,故名为刘井。西边也有一亭,同样为成化状元柯潜所建,故曰“柯亭,可见大道至简,大巧若拙是有道理的。

    自刘井而东为东斋房,上挂严嵩手书之“集贤清秘”故亦称清秘堂,这里也是翰林学院的办公房,只走向来由礼部尚书兼任学院。所以清秘堂向来是空着的。这是知道沈默要来,才赶紧打扫摆设出来,请几十年来第一位专职翰林学院入主。

    沈默进了清秘堂,推开窗户便见堂前是瀛洲亭,亭下方有凤凰池。池南有宝善堂,堂后为陈乐轩,杨柳依依,碧波荡漾,不时有锦鳞跃出水面,精色美不胜收。

    对自己的办公环境很是满意,沈默坐在大案后,招呼两位副手坐下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那么拘束。”

    诸大绶微笑着点点头,继续跟沈默装不熟,边上的吕调阳虽然跟沈默只接触过几次,却表现的十分亲热,道:“自从应天乡试目睹了大人的风采,下官朝思暮想,盼着能再得大人的教导,想不到这就可以实现了。莫非这就是缘分?。

    一一一处理了一点家庭事务,接着继续更新”

第六五四章 班底

    稍事寒暄之后,一直代理翰林院事务的吕调阳,便开始向沈默交代掌院职责内的差事。

    “总体说来,掌院大人的职责如下。”只听吕调阳道:“首先,是定经筵日讲。每年春秋的经筵,都是先由翰林院开列经筵讲官八人,并排定直讲顺序。”顿一领道:“当然,我朝已经三十年被开经筵了,所以大人应该不用为此操心。”

    “其二,翰林院掌进士朝考之事吗,”吕调阳道;“每科大比后,礼部以新进士名册送我院,由掌院学士组织朝考,出题选庶吉士。”又顿一顿道;“不过这差事三年才轮一回,而且一般不能改变殿试的顺序,所以大人也不必太过操心。”

    沈默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这是他无奈时的表现,诸大绶最清楚了,便接茬道;“也有您必须上心的事儿,比如说‘论撰文史’,所有祝文、册宝文、册诰文、碑文、谕祭文等,都得由我院完成。

    此外,纂修实录、圣训、本纪、玉牒及对书史的编辑校修,或由我院承办,或由我院派编修、检讨参与纂修,职责不可谓不重。”

    沈默忍不住闷声道;“那起草诏书敕谕也归咱们管吗?”这才是真正重要,能体现权力的东西。

    “这些么……国初归咱们管过,但现在归内阁了。”诸大绶无奈道:“大人不可能不知。”

    吕调阳也听出来了,原来大人感觉憋屈啊,安慰道;“虽然咱们院的地位不如国初,但按例也该入值大内侍班;扈从皇帝出群,以备顾问咨询。而且每遇大比之年,我们阖院都可以出任各级考官……”

    听完他俩的耐心劝说,沈默摸着下巴道:“我算是明白了,咱们翰林院原先是顶重要的,现在职权却被内阁侵夺,一下子就地位尴尬了,对吧?”

    “您没必要这样想,咱不能跟自 个过不去啊。”吕调阳一脸诚恳道:“大人,谁都知道,翰林院不过是您的迁围之阶,咱们谁也不会在这儿待一辈子,既然如此,又何必太过计较呢?”

    “多谢兄弟提醒,”沈默重重点头道:“我知道了。”心中却冷笑道:‘不趁着现在折腾起来,万一哪天皇帝去了,就是我难看的时候了。’虽然一直对徐阶表现的毕恭毕敬,但沈默的头脑一直很清醒,他早就意识到自己不是徐阶看好的人选。所以无论自己表现的如何无害温顺,都逃不了被闲置、被边缘化的命运。

    但自己也不是机会全无,因为他毕竟是倒严的第一功臣,绝大多数人不明就里,还以为他跟当今首相的关系,是何等亲密无间呢。而且嘉靖皇帝始终对他青眼有加,至少不必担心会有杀身之祸,也不大可能被罢官下课,这就使他具备了兴风作浪的客观条件。

    古人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现在严世蕃倒台了,自己已经安全了,原先韬光养晦的策略也可以到头了,因为自己并不合徐阶的口味,只能越养越晦气。倒不如扯虎皮做大旗,趁着绝大多数人还没回过味来,迅速发展壮大的时候。让徐阶老虎咬刺猬无处下口,自己才能安全。

    中午在衙门用了便饭,稍事休息。午后时分,沈默便在吕调阳、诸大绶的陪同下,来到位于翰林院隔壁的庶常馆中,与新科靖三十六位庶吉士见面。

    与懒散松垮的本院不同,庶常馆中秩序井然,预备翰林们正襟危坐,每个人的脸上要么兴奋、要么严肃,显然还保留着中进士、选翰林的自豪感和荣誉感,令沈默稍感欣慰。

    他对待这些庶吉士的态度,也比对待那些翰林要认真的多,不仅用了小半个时辰集体讲话,希望这些大明的英才要‘戒骄戒躁、以天下为任、以大明复兴为人生目标';,名言警句一个劲儿的往外喷,听得这些菜鸟们一个劲儿的乱激动,恨不得立刻登阁拜相、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沈默要的就是这效果,他趁热打铁,开始逐个与庶吉士们谈话。一般说来,掌院学士是不必理会这些庶吉士的……虽说只有庶吉士才能入阁,才能担任中央的高级官员,但大部分庶吉士也不过庸碌一生,只有真正的精英才能脱颖而出,成材率太低。所以掌院学士也不会多投入精力,最多不过是在开馆时照个面,训几句话,然后就不管不问了。

    但沈默不这样看,他认为只要能选进庶吉士的就是人才一一 当不了宰相的可以当尚书,当不了尚书的可以当郎中,中央混不下去了,可以去地方,总之有一张庶吉士的通行证,仕途就是比别人光明的多,作为一个有深谋远虑的野心家,怎能放过任何一个人才?

    哪怕这帮菜鸟即无背景,也不起眼,但沈默就是不缺时间,他准备用半个月时间来完成,让徐时行安排次序,与这些人挨个谈话,通过提问和聊天,了解这些人品行脾气潜力,好做到心中有数。

    当漫长的谈话结束后,沈默欣喜的发现,自己真真掉进宝山里了,虽然历届庶古士都是精英,但这届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如果说丙辰科的奇葩是他们‘七子’,那这一科的七玉‘徐时行、王锡爵、余有丁、李汶、萧大亨,杨俊民,蹇达’则毫不逊色,甚至某些方面还要超过他们七子

    除了被沈默称为七玉的徐时行几人,还有许孚远、陈有年、孙应元等人也有很大的潜力,余者亦各个不弱,绝对值得悉心培养。沈默准备用这三年时间因材施教,将自己的一些主张和思想,循序渐渐的灌输给这些人,把他们培养成自己最坚定的支持者。

    不过说过来,几年之内,这些个菜鸟还是指望不上的,沈默想要得到什么,还得靠他原本的力量。

    在这个风云际会的大时代,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最近京城便发生了三件大事,让沈默的目光不得不从他的象牙塔中移开,关注事态的发展。

    这三件事,或多或少都跟他有些关系。先说跟他关系最小的一件,乃是今年五月初四日,户科右给事中沈淳上本奏曰往年户、工二部偶图财乏事繁,暂行纳援诸例,本出一时权宜之术。今行之数年尚不议罢。臣以为此法利不偿害,尽库藏稍有盈足,宜令户部、工部即行尽罢,以塞冒滥。’要求京官及有司亲民之官停止纳援,永不重开。

    前面说过,纳援就是让百官捐出一部分薪俸,支持国家渡过财政危机,而且会在每月的薪俸中直接扣除,让你连不爱国的机会都没有。我们知道,大部分京官,是没有额外来钱的路子,本来那点薪俸就仅够温饱,现在再克扣一部分,直接就没发过日子。

    沈默就亲眼见过,他的属下官吏为求生计,胆小的去给富人家当账房、给书店抄书,胆大的甚至经营自 己的买卖,哪个衙门都是怨声载道、人心浮动,怎么可能甘心奉献?怎么可能安心当差?京官系统都处在这种混乱状态,又如何协调指挥两京一十三省?

    这就好比那种小气老板,为了省下点工钱,结果把整个生意都搞砸了。现在朝廷为了省下点小钱,让国家陷于混乱,实在是得不偿失。所以自从‘纳援’一开,便遭到了官员们的猛烈抨击,每年请求取消的奏章如雪片一般,但朝廷始终是照收不误,因为那是小阁老定下的。

    严家父子在位后期,因为父子俩不懂经营,又带头贪污,大明已是国库空虚,债台高筑,再发展下去就要破产了。所以身为实际的当政者,严世蕃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他一方面提高地方税收,尤其是盐铁之税;另一方面,则尽量节流,削减中央地方各衙门经费,甚至以‘纳援’的名义,直接扣发官员薪水……他当然知道这样做很得罪人,但一来他想不到别的办法,二来,他始终认为,当官的是不靠俸禄活的一一他和他的同党吃拿卡要不亦乐乎,便认为别人也能吃拿卡要,真真与•;何不食肉糜’无异?

    这才是严世蕃最大的弱点,身为最强二世祖,他一入官场便高高在上,从没经历过底层的艰辛,在决策时就难免过于主观片面。结果次令一出,百官哗然,但当时国家确实处于财政危机,官员们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却也只好默默忍受。

    但后来,国家开了海禁,江南市舶司日进万金。整日吃糠咽菜的官员们,终于忍不住了,便开始上书请求停止‘纳援’,工部和户部也在内阁的主持下,进行过数砍磋商,但在惊人的赤字面前,最后的结果都是再加收一年,待财政转好后立即停收。

    这也成了很多人恨严世蕃的原因所在,他们说‘你严世蕃贪污受贿,已成巨富,这我们不眼红,可你还要贪我们那点可怜的俸禄,这不是断人活路吗?太缺德了吧!’但任朝廷上下怨声载道,直到严世蕃下台,纳援还是在继续……

    现在终于熬到新相上台,沈淳的奏章一递上去,大家都巴望着呢,希望能出现一丝转机。很快内阁传来消息,徐阁老作出票拟‘纳援毫无意义,应立即停止。’

    大家听了,心说还是徐阁老厚道啊,但还不能高兴的太早,因为还得过陛下那一关,要是不能说服陛下,一切都是白搭。

    官员们便各显神通,竟把皇帝和首相在紫光阁内的谈话,打听了个活灵活现。据说当日,徐阁老向陛下力陈国家财政紧缺是大事,但仅靠官员那点俸禄是杯水车薪、毫无用处,反闹得人心惶惶,得不偿失,应立即停止纳援救人心。经过一番苦心的劝说,终于说服皇帝,在他的票拟上批红一一准奏!

    消息传出,百官欢欣鼓舞,无不称颂徐阁老仁慈公正,比严家父子强之百倍,就连那些原本亲近严家父子的,也不再说徐阶的 坏话,转而开始心向徐党了。

    徐阶这一个批示,带来政治上的收获,竞比他那三把火、三板斧加起来还要大,可见口号再响,目标再高,都不如让人吃饱饭重要。

    就在这百官欢庆时,沈默却在书房叶冷笑,身为知情者,他不仅要对徐阶的手腕叫好一一要知道当初严世蕃那‘纳援’的蠢主意,就是在徐阶的怂恿下提出来的,而后之所以数次叫停都停不下来,也是徐阶从中作梗,让严世蕃相信国家财政始终处于崩溃的边缘,根本顾不上百官的怨气。但看徐阶一上台,便把‘纳援’停了,显然这根本不是国家需要,而是徐阶给严世蕃挖得坑一一纳援多开一天,百官对严世蕃的怨气就重一分,将来徐阶出面停止时,官员对他的好感也就多一份。

    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划算买卖,徐阁老真可谓聪明绝顶,但沈默想问问他,有没有考虑过百官如何生存?国家行政会受到多大影响?也许最后人们都会称颂澄清玉宇,拨乱反正之功,却想没想过,这老头当了十几年的副相,国家乱成那样,他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当然,历史是个任你打扮的小姑娘,也许到最后,他还能落个贤相的名声也说不定。

    第二件事,跟沈默的关系更大些,吏部郎中陆光祖上书嘉靖:‘臣听说皇上有意让东厂提督锦衣卫,此乃陛下圣心独断,臣不敢多言,只是臣听说,东厂提督陈洪,气量狭小,睚眦必报,且与我那过世的叔叔很有宿怨,年前叔叔葬礼时,其便率领走狗上门闹事,并大肆抓捕迫害官员平民,其气焰之嚣张,不啻于刘谨、谷大用之流。现在,东厂成了锦衣卫的上级,必然是陛下为了提高效率,深思熟虑之举,但如果任用陈洪,他必然挟私报复,迫害锦衣卫的骨干,从而让厂卫离心离德,陷于内乱而不得正常运转。请陛下为厂卫计,也看在我那死去叔叔的份上,换一位仁厚的东厂提督,定是厂卫之福,也是百官万民之福。”他是陆炳的侄子,说这话理直气壮,显得有情有义。而且他拥护皇帝•;厂卫合并’的决定,只是对厂督的人选有异议,也不怕引起皇帝的猜

    这奏本一上,陈洪便慌了神,他跪在嘉靖面前痛哭流涕,说自己绝不是陆光祖说的那种小人,定会一视同仁,对锦衣卫爱护备至,绝不会稍加迫害的。

    嘉靖根本不信陈洪这套,都是跟了他几十年的奴才了,肚子里的那点花花肠子,皇帝是一清二楚。他相信陆光祖说的,陈洪一旦上台,必然会大肆清洗锦衣卫……皇帝并不在意死几个人,多少人遭到迫害之类,他是被奏章中的两个名字触动了,那就是‘刘谨’、‘谷大用’,前朝太监为祸的殷鉴不远,让武宗正德皇帝生前身后蒙垢,必被贻笑千古。这也是嘉靖对太监一贯防备的原因所在,他一心想做圣明之主,怎能让这些太监坏了名声呢?

    所以在执政的前四十年,他把太监扔到一边,自己独立跟百官周旋,直到现在,已经力不从心了,才想到将太监从垃圾堆中找出来,帮自己盯住那些不听话的官员。归根到底,嘉靖只是想小小利用一下他们而已,绝不希望太监专权的丑闻,在自己朝中出现。

    所以他不得不考虑,如果真让陈洪把锦衣卫彻底降服了,东厂便没了制约,怎么限制其权力膨胀?

    与其到时候费心思除掉他,还不如现在就防微杜渐,不让他做大呢!

    想到这,那根植在帝王脑中的制衡之术发作了,嘉靖对陈洪道:“你放心,朕不会换人的。”身边太监虽多,但一直没有表现的舞台,结果皇帝信得过的没几个,认为有能力管东厂更是只有陈洪和黄锦二人。而鉴于黄锦和李芳的亲密关系,皇帝是绝不会让他染指东厂的。

    陈洪的心才放下一半,又听皇帝道:“至于锦衣卫那边,他们还是向你报告,但你也别派太监去坐镇了,朕自有主意……

    陈洪知道,自己兼管厂卫的美梦破灭了,但此时,他已不敢多言了。

第六五五章 又见祥瑞

    裕王府,浓绿之中蝉声愈响,一阵阵让人烦躁,好在有了淙淙溪流般的琴声,才把人的心灵安抚下来。

    弹琴的是李氏,她的琴技大有长进,听上去已经似模似样,她一边望着眼前的王爷,一边为他弹奏苏大家刚教的《潇湘水云》,希望能为他解一丝忧,但丽人自己的面上,也有化不去的淡淡担忧。

    对面的裕王瘦了,他穿一袭斜领大袖的明黄丝绸直裰,却更显得形销骨立,衣带渐宽,都能看出眼窝来了,他安静的坐在凉亭下的摇椅上,似乎是在聆听琴声,但一双眼睛却不时望向浓荫处的小径,显然是心不在焉。

    见自己的琴声作用寥寥,李氏有些气馁的停下弹奏,轻声道:“王爷且宽心,高师傅、沈师傅、张师傅他们都是绝世高人,既然说没问题,那就一准没问题。”

    “孤知道啊……可孤还是心里忐忑啊。”裕王长长叹口气道:“孤最近读《大乘赞》,上面有一句‘但无一切希求,烦恼自然消落';,也许是孤的希求太多了吧。”

    “王爷,不是妾身说您,”李氏轻声道:“您还年轻,不应该老看佛经之类的书,会让您太……消沉的。”

    “呵呵,不碍事的。”裕王笑道:“几位师傅说过,米养人书也养人,孤的性子恬淡,看这类的书,能固心性、养神气,不无裨益。

    “可您是大明的皇长子啊,”李氏不同意道;“应该为将来的责任做好准备,几位师傅不都说过,您应该多看看《通鉴》之类的书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孤一看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头疼的厉害。”裕王苦着脸道:“还是把这些烦心的事儿,都留给师傅们吧,孤就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李氏闻言都惊呆了,她虽然早知道王爷不热衷权利,却想不到他竟消极若斯,不由吃惊道:“王爷,您不是开玩笑吧,臣妾看您的斗志挺足呀?”

    “唉,还不都是给逼的?”裕王浮现痛苦的神情道;“我那弟弟如狼似虎,如果他继得大统,哪怕我退避三舍,也难逃他的毒手,我若不争,就连命也保不住;我若争了,却可以让我们两个都保住命。”这个道理,高拱用了五年才让他明白。但裕王的心始终纠结,他含着泪艰难道:“可怜生在帝王家,父母兄弟全都变了味,如果可能,我宁肯生在你那样的普通人家。”

    李氏黯然,过一会儿才掩口笑道;“既然如此,王爷以后对自己的妻儿可要好些”

    “呵呵……”裕王被她逗笑了,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

    李氏刚要回话,却突然变色,竟捂着嘴巴弯腰作呕起来。

    裕王却没觉着被藐视了,而是一脸关切道;“来人啊,娘娘害喜了。”李氏这月没按时来身子,裕王已经让王府的女医看过了,说她很可能是怀上了……正是因为这个好消息,才会让高拱等人下决心搏一把,才会有了雷雨夜的飞火流星。

    据王府的目击者说,是夜雨大风狂,伸手不见五指,但突然天光大亮,有五彩祥云笼罩王府,然后降下一道火光,正落入后府李娘娘院中,然后便是一声地动山摇,所有人都被震翻在地上。

    是夜,院中流光溢彩、变幻多姿、并伴有风雷声,人们以为有神仙下凡,都不敢露头,直到天亮时,光华渐渐暗淡,才敢出来查看,结果看到院中出现一个还冒着白烟的大坑。 人们大着胆子凑过去一看,便见一个直径有三四尺的赤色大圆球,静静躺在坑底。

    裕王命人到坑下去看,发现圆 球上还有些蝌蚪似的文字,浑然天成、不似雕琢。 虽然谁也不认得,但经过几位师傅辨认,得出一致结论,陨星从天而降,上面的文字必是天书,定然带来上苍的指示,必须立即通知皇帝。

    嘉靖闻言果然十分重视,先后三次派太监和钦天监来查看,最后还命人将那‘天降神物’运回宫里,并将上面的之士、方外之人求教,希望有谁能够认出来。

    但过去大半个月了,还是无人能认出来。

    见迟迟不见对此物定性,京城里又冒出些别有用心的言论,说别看那玩意儿现世的动静挺大,还不知是什么呢?许是什么灾星妖物也说不定。

    正是这些说法,让景王爷坐立不安,心惊肉跳,心说先生啊先生,你们可别让孤玩火自丄焚啊……便一连三番的让冯保进宫去打听消息。

    没几天,冯保禀报道;“听说皇上把蓝神仙给请回来了,原来这回是李公公出的主意;‘既然是凡人不认得的天书,那神仙当然认得了,咱们问问神仙不就得了?’皇上听了,大点起头,道;‘对呀,我怎么忘了蓝神仙呢?他定能帮我从神仙那问出答案来。’便传旨沈默 速速招蓝神仙进宫。”

    裕王便开始每日关心蓝道行的行程,知道有一天,冯保禀报道:“听说蓝神仙已经进京了,马车直接开进西苑,这会儿正跟皇上说话呢。”说着感叹道:“从崂山到北京,一千二百里的路程,那脚程可真够快的,从接到圣旨到进京,统共才用了七天时间。”

    裕王哪管他用了几天,他只想知道,蓝神仙扶乩的结果,但冯保说,蓝神仙今日累了,不能施法,得歇一日,等明天才行。

    于是等到今天,天还不亮,裕王便把冯保撵出去,让他去探听消息,自己则茶饭不思的等到现在……

    听到王爷的召唤,远处侍立的婢女赶紧过来,又是端茶递水,又是轻拍慢揉,终于让她缓过劲来。李氏用香帕掩口,轻声道:“让王爷担心了。”

    “没事没事,现在天大地大你最大!”裕王关切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见李氏点头,他又半是埋怨半是心疼道:“孤都跟你说过了,有了身子就别弹琴了,累坏了怎么办?”

    李氏摇摇头道:“不累……

    “不累怎么还吐成这样?”裕王道。

    李氏低头小声道:“这阵子老吃酸,胃里都冒酸水了。”自从查出有喜后,她是顿顿离不开酸,什么菜都放醋不说,零食也换成了酸梅、青芊果之类的,几乎整天酸倒牙。

    听她忍不住投诉,裕王不好意思道:“都说酸男辣女嘛,你且忍耐些时日,等为孤王生出世子来,就不用再吃了。”

    这时,冯保的身影出现在小径上,快步走过来道:“王爷,好消息。”说着看看四周服侍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待宫人们都退下,他才一脸讨好的凑近了,眉飞色舞的讲起了宫里发生的事情:

    却说那蓝道行在经历磨难后,似乎顿悟了什么,至少嘉靖看起来,他现在这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颇有当年邵元节、陶仲文二位天师的风采,显然功力更加深湛了。 一经交谈起来,发现更了不得,蓝神仙说的话玄之又玄,自己竟有些听不懂了,便更加确信,此人修为精进了,不由十分羡慕,于是请教心得。

    蓝道行道:“放下诸般执念,一颗道心通明,修行自然精进。”

    这句话嘉靖能听懂,但他做不到,因为他没法放下一切一一修炼是为了当更长时间的皇帝,如果不让他当皇帝,修炼还有个屁用呢?

    于是有些怏怏的皇帝,只好请蓝神仙破解那八字天书。蓝道行说:“今儿累了,不够法力跟神仙沟通,还是睡一觉,等明天再请神吧”。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蓝道行休息好了,便沐浴焚香,赤足散发,手持法器,登上了高台。

    嘉靖一看,他的左脚竟然一个趾头都没了,两条腿上的伤痕更是深可见骨,不由打个寒噤。 再仔细看他的双手,也各少了两个指头,怪不得昨天见他一直将双手拢在袖中,还以为是在摆高人的架子呢。

    嘉靖沉声问道:“天师这身伤,是怎么搞得?”

    “在东厂诏狱里落下的。”蓝道行淡淡笑道:“那地方可比阎罗王的十八层地狱还可怕,若不是还有些修为,贫道也不可能逃得性命。”

    “陈洪这厮,竟然如此狠毒!”嘉靖咬牙道:“来俊臣也不过如此吧!”说着道:“朕把他找来如法炮制,给天师消气!”便也更加坚定了,不让陈洪掌握厂卫的决心。

    “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蓝道行摇摇头,一脸余悸道:“而且贫道遭此无妄,八成是平时泄露天机太多,所以才遭天谴,因此才会向陛下请辞的。”

    “那这次,不会遭天谴吗?”嘉靖十分赞赏他的人品,愈加觉着蓝神仙愈发像神仙中人了。

    “这次不会。”蓝道行笑道:“臣数日夜观星象,发现紫微星域异常明亮,应主皇室大兴,听说京城有天书降下,便知道此必乃上天有圣谕降下,贫道代天传旨,是功德也,陛下不必担心。”

    “那就好。”嘉靖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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