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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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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张居正冉言大喜道。沈默。

    “拙言兄,你怎么这样了?”张居正简直要认不出沈默来了。

    “唉。悲痛啊,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沈默苦笑一声道:“你说好好一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拙言兄,你要节哀啊张居正赶紧劝说道。

    “无妨无妨。”沈默命人看茶。坐在张居正边上道:“太岳兄,阁老那边还好吧?”

    听他这样问,张居正深感欣慰,在被徐阶坑了之后,沈默竟然毫不记恨。开口第一句便是问徐阶的状况,丝毫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确实是个厚道人啊。

    沈默又问一遍,张居正才回过神来道:“阁老的情况很不好啊,忧惧难耐。不知如何过去这一关。

    沈默叹口气道:“确实是难过啊”说着缓缓闭上眼睛道:“东厂,对我们来说是个空白,压根没预料到它的崛起,也就错失了预先布置的机会。现在想临时抱佛脚,实在是太难了。”

    “我知道难,不难也就不找拙言兄了!”张居正急声道:“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你到是比我还自信。”沈默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竟将一直腿收到椅子上。把下巴搁到膝盖上道:“我我这里有一本日志,是锦衣卫的弟兄给我的。他们说,要让我留作念想,等将来好还他们清白。”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来那本日志,递给张居正道:“你看看吧。”

    张居正接过来。快速浏览一番,不由悚然道:“这里面有疑点、啊!如果顺着查下去,会牵扯到宫里的。”

    沈默点点头,伸出大拇指道:“好毒的眼光,确实如此。”说着笑笑道:“你我这样的书生尚且一眼就能看出来,朱九那样的老刑名,岂能不洞若观火?难为他们说得这么委婉。把如此要命的东西,在这个节骨眼上交给我,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不就是想借我的口,向皇帝伸冤!”

    “那拙言兄,如果我们把这件事干到底,胜算如何?”张居正追问道。

    “跟你交个底吧,太岳兄,在我看来,当今的局势,七分在人,三分在己。就是咱们把能做的做到最好,如果那个人熬不住,一切也都是枉然。”

    “你是说,蓝道行?”张居正轻声问道。

    沈默点点头,面上的痛苦之色一闪即逝道:“是啊,关键就在蓝道行,看他能不能挺得住了。”说这句话时。他笼在袖子里的双手,攥得无比的紧。手掌都要被指甲刺破了,,

    …分割

    晚上再写一章 ,

第五七二章 东厂诏狱

    在北京城东安门内。有一处青砖灰瓦的普通衙门,其貌不扬。里面的布置与普通衙门稍有不同,正厅边上的庙里,不是供着城陛,而是武穆岳飞的雕像。在西侧的祠堂前还有一座“百世流芳,的牌坊,加上岳飞的雕像。让不明底细的人,还以为到了什么模范单位了呢。

    但当你走进西侧的祠堂里,仔细端详那供奉着的十几个檀木牌位上的名字,便会发现这些“先人”都有个一模一样的头衔 “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某某”简称就是提督东厂太监!

    不错,这正是历届东厂厂主的牌位,全都供奉在这祠堂内享受蒸尝,那这个衙门的真实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异辑事厂,简称东厂。

    这地方可是老北京止小儿夜啼的良方,只要对不听话的孩子喝一声:“再哭,让番子把你抓去!,便能把孩子立刻吓得没了声儿。许多北京人就是听着这个衙门的恐怖故事长起来的。其实在很多年轻人的记忆里,东厂番子的凶猛,只是个老人口中的传说罢了。在他们看来,东厂只不过是锦衣卫的一个分舱,跟陆太保麾下鲜衣怒马的锦衣卫比起来,那些后娘养的东厂番子,实在是不够属。

    但是现在。东厂的现任督公陈洪,决意重振东辑事厂的威风。在他的号令下,懒散许久的番子们抖擞精神,迎接重见天日后的第一仗!

    正午时分,陈洪从宫里出来,来到自己的小王国里。他的弟弟陈湖,也带着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并子丑寅卯十二颗掌班、领班、司房四十多人,在院子里跪迎厂公大驾光临。

    陈洪端足了架势。挺胸腆肚的穿过跪了一地的人群,才淡淡道:“都忙去吧 …”又对胞弟道:“你跟着就行。”

    陈湖闻言凑上来,笑逐颜开道:“导,

    “嗯?”陈洪斜睥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一声道。

    “哦,不。我该死。”陈洪轻轻抽自己一个嘴巴子,陪笑道:“那个厂公,您老今儿来有何贵干?”虽然陈洪是东厂的头头,但他的根基却在司礼监,在皇帝身边。所以大多数时间,陈洪得在宫里侍奉皇帝,这里都是由他弟弟看着。

    “看看那个人 ”陈洪垂下眼皮道:“陛下又问了。严东楼也催得紧,你们问出什么了吗?”说着话,兄弟俩到了后院,守备森严的大牢前,这就是东厂的诏狱。天子之令为诏,系囚之地为狱,所以诏狱便是关押皇帝下令逮捕的犯人的地方。原先只有锦衣卫诏狱,但后来冉厂势大,觉着每每有犯人还得解往锦衣卫,着实麻烦。便自己也建了个用着方便

    那锦衣卫诏狱。从外面看起来还算正常,除了守备森严点、围墙高一点,与寻常监狱别无二致。但这东厂的诏狱不愧是太监的地盘,从里到外透着骨子邪性劲儿。

    这座大牢没有安通道,只有唯一个入口,四周围墙将近三丈高,用方正的青石垒成,底部最厚处竟有一丈,上面机关密布,触者即死。从大门进去。要连续通过三道闹关,每一道中都藏着数千斤、乃至上万斤的断龙石。一旦有事,马上落下,闯入者就只有拆墙了。

    “什么叫固若金汤?这就是钢浇铁铸的!,所以即使现在东厂番子的水准下滑的厉害。陈洪也不担心有人会打里面犯人的主意。

    穿过三道闹门,进去黑颗默、阴森森,散发着浓浓腐臭味、淡淡血腥味的牢房,陈洪赶紧用丝帕捂住鼻子,这种鬼地方,每来一次回去好几天都吃不下饭,所以不是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进来的。便硬着头皮。让陈湖打着灯笼在前面带路。

    这诏狱分上下两层。上层住的是使了钱的犯人,好歹能透风、且正午时有些许阳光射入,下层住的是没给钱的犯人,整天整天的空气不流通,见不到阳光,里面的环境极其恶劣,关在里面的犯人。有些只是犯了小罪,只因没能行贿狱幸,便被关在下层。一茬茬死去。反倒是那些穷凶极恶之徒。阎王不收。竟能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存活下来,久而久之,这里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只听陈湖小声提醒道:“这里的犯人心性古怪,您老要朵脚下。”说着让四个膀大腰圆的狱卒。将陈洪紧紧围在中间,护着他走到地牢尽头。

    陈湖将灯笼挂在灯台上。伸手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一个铁环,将其按某种顺序左右转了转。便听到“卡拉卡拉”的声音。只见面前的砖墙缓缓向两边打开。露出一条漆黑的甭道来,这里是密牢,用来关押审讯钦犯、要犯和死刑重犯,被戏称为“第十九

    陈湖取下灯笼,往甭道里一照,只见一座粗铁浇筑的栅栏门横在眼前,门后站着两个持刀的狱卒。嘶声对外面人道:“验牌!”

    陈湖存心让陈洪看看自己的号令森严,所以很配合的拿出腰牌,递了进去,里面人验看之后,惊呼一声道:“二挡头!”赶紧把恕门打开,幕敬的递回腰牌。 。

    陈湖命人点起了一排火把,牢房内登时亮如白昼,陈洪一看蓝道行,不由乐了,对陈湖赞许的点点头道:“干的不错!”在诏狱里,刑讯逼供乃合法之举,经过千百年的积累,早已经变成极为科学的技术,可以随心运用。想让犯人遭什么程度的罪。都是上面一句话的事儿。

    若是上面下令“问问”那就是不用刑,若是;打着问,就是用刑但不伤人,再往里“着实打着问。就一定会被打着筋骨,落下残疾了;至于最重者。叫作“好生着实打着问”摊上这句话的,至今还没有活着离开过诏狱的。

    蓝道行这次因为陆炳之死入狱。陈洪得了严世蕃的主意。要尽快撬开他的嘴巴。但唯恐嘉靖哪天心血来潮,想要见见蓝神仙,所以还不敢严刑拷打。陈洪便将困难告诉陈湖,命他去想办法。

    现在到场一看,陈洪不由感叹。刑讯逼供果然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啊!只见蓝道行身上的杏黄道袍已经被除去,仅穿着白纱中单;站在个为其量身定做的小木笼里。那木笼的尺寸恰与他同高同宽,内力四面攒满细小锋利的长钉,只要蓝道行身体微动,铁钉就刺入肌肤,不得不如泥塑一般站着,这对人的体力和身心。是一种极大的消耗和摧残。陈湖说,用此刑,不出两天。必招无疑

    从蓝道行被抓。关进诏狱来,已经过去三天了,陈湖说再不审问,可能犯人就要非疯即死了。所以陈洪赶紧来了,一看蓝神仙果然面色惨白,摇摇欲坠,身上的雪自己单,也开起了丛丛梅花,那是被针扎的”

    陈洪以一种猫戏耗子的表情审视着蓝道行道:“你不是龙虎山的,你是捞山出来的。

    蓝道行的体力竭尽。根本没有说话的兴趣,眼皮都不抬一下。只听陈洪戏读道:“听说唠山道士会穿墙术,你怎么不穿墙走了啊?”引得陈湖和狱卒们一阵哈哈大笑。

    但蓝道行还是抬头,弄得陈洪老大没面子,陈湖见状大怒,走过去,踢一脚笼子,便让那四角被铁链栓住的笼子踢得晃动起来。蓝道行虚弱的身子,也跟着一晃,便被十几根钉子扎在背上,痛得他大喊大叫,浑身发抖。

    蓝道行这下抬起头来,双目喷火的望着陈洪道:“陈公公,你我往日无冤、近具无仇,为什么如此对我?”

    陈洪闻言先是冷笑一声,旋即又换了副温和的表情道:“你我兄弟一场;看着蓝兄你如此遭遇,咱家心里也不好过,无奈国法如天,皇上要知道,你背后的黑手是谁,只要你招出来。就立刻可以重获自由。如

    “什么背后黑手?”蓝道行缓缓摇头道:“都不知道你在问什

    “哼。别想跟我打马虎眼!”陈洪马上表情一变道:“我告诉你蓝道行,你勾结全真教的妖道,炼制毒药,意图谋害皇帝的罪名已经坐实了,仅凭这一条,就能把你千刀万剐了!”

    “我冤枉,我冤枉啊!”蓝道行大声道:“丹药练出来后。四个试药太监已经用过,到现在还安好无恙,可见那单是没问题的!”

    陈洪闻言面上浮现一股戾气。丘机子他们也是一口咬定,丹药绝对没问题,每一种配方都是精挑细选。绝对的滋补佳品、无毒无副作用,根本不可能吃死人!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方向,烦躁的挥挥手道:

    “嘴巴太硬了!”

    陈湖便狠狠道:“给他点厉害尝尝!”立刻就有人提了一桶浓盐水,兜头浇到蓝道行身上,他浑身已经遍布细小的伤口,被盐水一霎,痛得他如野兽般嚎叫起来。身子也不自主的扭动着,又碰到内壁的钉子,那疼痛无法忍受,却又没法昏过去,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发出持续的嚎叫声,凄厉可怕。令闻者变色。怪不得刑讯场所要设在地下。

    陈洪却觉着很享受,大抵这种不健全的家伙,心理或多或少都有些变真,在常人看来惨不忍睹的事情,他却觉着无比刺激,浑身都洋溢着暴虐的快感,兴奋的满脸通红,道:“用刑,用刑,继续!”

    那边的陈湖却停了手,小声道!厂公,这得有个度。不然人不死掉也要疯掉 陈洪顿感扫兴又看了一会儿,才下令道:“听你们的。

    ;“把他放出来吧陈湖下令道。

    狱卒一按机关,笼子应声而起,蓝道行直挺挺的摔倒在地。陈湖命人将他用冷水泼醒了。足足一刻钟,蓝道行才渐渐恢复了神志,浑身打摆子似的抽搐着,整个都成了血人。

    还怕老哥没法交代,陈湖道:“您别看现在样子可怕,洗吧洗吧干净了。看不出伤口来

    “屁看不出来!”陈洪烦躁的低吼道:“要是不尽快把他的嘴巴撬开。我们都得完蛋”。

    “不至于吧?。陈湖吃惊道:“不过是审个案子而已。”

    ;“你懂个,屁!”陈洪的目光中透着深重的恐惧道;“徐阶发动百宫。说此案涉及朝廷重臣,要求三法司公审此案!因为事涉宫闱,陛下不想让外臣插手,但如果我们这里拖的久了。难免会失去耐心,交给外廷查办此案!”让陈洪始料不及的是,这次百官异常齐心。尤其是那些科道言官。完全不分派别的上书。要求将案件移交给外廷,并限制东厂进一步抓人。

    陈洪很显然低估了百官对特务政治的反感和恐惧!作为一种法外之刑。诏狱的存在严重破坏了国家的法制体统。虽然历代都有诏狱,但像国朝这样,建立厂卫特务这种常设机构而存在的,是绝无二例的。

    事实上,华夏上千年来的政治体制,便是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所以皇帝虽然理论上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但因为有相权的制衡,实际上无法随心所欲,除了极特殊的情况。是不会轻易破坏国家的司法体系使国家的政治稳定得以维拜

    但国朝的弊端始自太祖,朱元猜虽英明神武、但终究是历朝历代文化素质最低的开国皇帝,不懂得政治是一场均衡的游戏,而一位的要求独裁、要求专制,所以他废除了相权、开创了特务政治,要努力建成一个极度的中央集权。或者说是皇帝集权。

    如果说你光管个,村子那么大的地方,那么独裁就独裁吧。但大明疆域万里,人口兆亿,皇帝一人再厉害,也不可能管得过来,所以独裁是不可能实现的,辅助君权的相权必然死灰复燃,只不过换了另一个面孔一内阁大学士而已。

    但对士大夫们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无论形式上有多么强有力的内阁,有多少敢揭龙鳞的铁骨直臣,只要有超越规则的厂卫特务存在。一旦皇帝动怒,一切制约统统化为乌有。大臣们的安全根本不能的到保障!又何谈共治天下?

    而且当大特务权倾朝野的时候,厂卫机构往往会演变成狗私枉法。滥用私刑的人间魔窟,不顺从的大臣、富有的士伸被诬陷、被逮捕、被敲诈。被虐杀,这个魔鬼一其放出,将会变得阴风怒号、人人自危、甚至生不如死!

    纪纲、王振、刘谨等人的传说仍在江湖,官员们绝对不能忍受特务的势力重新威胁朝堂。只要想一想,自己将会被那些变态的家伙严密监视、无端逮捕、残酷折磨,官员们便如芒在背、寝食不安,尤其是那些大嘴巴的言官们,死也不愿看到东厂复兴的那一天。

    不管你是哪个阵营、什么立场,只要你是大明朝的官员,那这种特务政治便会威胁到你的根本利益。所以官员们罕见的齐心协力,一起上书。希望将刚刚冒头的东厂。重新打回棺材里去。

    如果这桩案子,最后移送到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按照司法程序审讯。将不但不能按照陈洪等人的意愿进行操作,而且极有可能真相大白。引起人神共愤!

    而在诏狱之中,则生杀予夺,皆由已出,所以陈洪绝不能让奉子拖久了。他要速速结案!

    想到这,他换上一副笑面孔道:“蓝道兄,只要你能按我的意思说。我就给你自由,今晚就把你送出京城如何?”

    蓝道行嘴唇翕动几下,仿佛在说什么。陈洪蹲下凑近了,却冷不防被他狠狠啐一口,喷得满脸血污道:“当我三岁孩子呢!”

    “给我用刑!用刑”。诏狱地下传来陈洪气急败坏的声音道:“有什么招数全用出来,打死了算我的!”

    一……割…

    我极不赞同因为蓝道行走王学门人,所以他才宁死不局的说法,要这之间真有必然联系。那王学也不至于堕落成后来那个人人喊打的乌样了,

    另外。这章节其实早写完了,无奈一直上不去网,最后下班跑去网吧发的,,

第五七三章 抉择

    一。…

    从沈默那里回来。张居正便去见徐阶,将他的话转述给徐阁老,当徐阶听到本能置身事外、不趟这浑水的沈默,竟毫不犹豫的愿为自己赴汤蹈火时,许久许久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问道:“拙言不怪我了吗?”

    “我问过他这个问题”张居正正色道:“他对我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更无不是的老师。不管老师做了的什么决定,都是为了做学生的好,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都改不了这个事实。”说着一脸感动道:“老师,拙言说,为报师恩,他愿与那些人周旋到底,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言到此处,泪水氤氲了张居正的双目,他颤声道:“老师。古人云“疾风知劲草、岁寒见后凋”在这种危急时玄,拙言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老师,您不觉着,应该重新认识他

    听了张居正的话,徐阶此生第一次,觉着自己错了。

    如果是平时,沈默说这些,他只会觉着是花言巧语,不足为信。但就像太岳所言“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这种危难之际,最体现一个人本质的东西。沈默能义无反顾的挺身相助,事实胜于雄辩的证明了,他是真正的忠义之士!

    “这样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徐阶心中暗叹一声道:“看来我是真的错了。便缓缓颌首道:“过去的种种。是老夫偏颇了,你可以转告拙言。从今往后,老夫不会了。”

    “老师,这话您应该亲口告诉他”张居正笑道:“我想拙言听到会要 高兴的。”

    “呵呵,也是徐阶点点头道:“等这眸子风波过去了,我会好好跟他谈谈的

    “太灯了!”张居正笑道:“终于不用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哈哈,你啊徐阶无奈的摇头笑笑道:“好了,说正事儿吧。拙言要老夫做什么?”

    “还是上次的事儿”。张居正道:“他要求您安排人上书,弹劾严党份子。所不同的是,上次是为他分散火力。这次是为老师您分散。”

    “这又何必呢?”徐阶摇头道:“这种上书几乎没有胜算,等待上书者的,多半将是撤职、流放、甚至是杀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见到这种牺牲他无法忘记自己的学生杨继盛,那场惨剧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着实不愿再重演了。其实他上次对沈默的食言,也不全是因为想过河拆桥。

    “拙言的原话是。天下诸多恶行,陛下最能容忍的便是党争。”张居正沉声道:“当然,前提是牺牲几个与您有明显关系的官员,这样在皇上那里,必将以为是党争再起,如此一来,接下来所有对您的攻击,全都会被陛下划入党争范畴,才会对此不予重视,让我们逃过这一

    。

    徐阶默不作声的听着,迟迟没有表态,张居正继续劝道:“这不只是拙言的意思,学生也这样认为 如今我们已被逼到墙角,想要毫发无伤已是不可能了。非常时期用非常之招数,须得以自曝求自保!”说着提高声调道:“老师,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吧!学生甘为马前卒!”

    徐府。书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闪烁着火光的炭盆中,不时发出噼啪的木炭烧裂声。

    徐阶的双手一直罩在炭盆上,他是老人,又是南方人,十分的怕冷。一张保养得宜的面容,在闪烁的火光中晦明晦暗。许久才轻声问道:“上次让你找吴时来、董传策他们几个,但老夫又没交代什么,便把他们撵回去了。他们事后什么反应?”

    “哦,他们都说。阁老肯定是有重任要交托。”张居正拿个铁夹子,不时将一段段的木炭送入炭盆中,口中轻声道:“但您最后什么也没说,这对他们打击很大,都说阁老对他们不放心。所以才又改主意了。”说着看徐阶一眼道:“他们都很难过,希望能有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代价太大了,”徐阶摇摇头道:“万一要是连命都保不住了,我们怎么去面对他们的亲人父母?”

    “这是他们的血书。”张居正从怀里小心掏出一个信封道:“老师请过目。”

    “哦”。徐阶双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平之后,便见十六个大字道:“不为私怨、只为义愤、求仁得仁,望公成全!,

    “不为私怨。求仁得仁”徐阶有些失神道:“这是什么时候写的?你最近去见他们了吗?”

    “是上个月。”张居正道:“其实早写好给我了,但我感觉时机不对,便一直没有给您。”

    徐阶知道,那段时间,因为对沈默的不公,张居正其实是对他寒心了,所以才迟迟没有拿出来。他当然不会跟自己的爱徒计较这个”便将目光收回到纸上。道:“决心很大啊

    “他们还说。就算您不答应,他们也要做一二!”张居正慨然道!“老师,学生愿意与他们同往!“…个劾严党!”

    “荒谬!”徐阶目怒瞪着他道:“别忘了你的大志,要是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你就尽管追随他们而去!”

    徐阶平时总是闻言细语,从不着急,此刻竟罕见的大发雷霆之怒,倒把张居正镇住,缩缩脖子,不敢再逞能,小声道:“学生都听老师的。不再乱逞英雄了。”

    “唉,太岳啊”徐阶叹口气道:“对于一个立志做大事的人来说。胸中必须常存浩然正气,不然就没法超脱自我小家,站在更高的立场上看问题,这是对的。”说着声音严厉道:“但你给我记住,从今往后把你的正义感给我守在胸中。不许挂在嘴上,整天喊打喊杀,动不动就要跟人家拼了,这样的举动与莽夫何异?;”

    张居正赶紧恭产受教,不敢有丝毫反驳。

    徐阶这才消了气,扶着椅背起身。走到大案后面,打开抽屉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走到张居正身边道:“这是当初拙言交给我的材料,也不知他通过什么途径,弄来的宣大那边的材料,但我看过,确切无疑,童叟无欺!你把这些东西设法转交给吴时来,告诉他。只弹劾上面有名的,不许弹劾别人。不然就可集功亏一篑,而且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张居正接过来,轻声应下道:“我知道了,这就去送给他们。”

    “你不要亲自去,想个隐蔽点的法子吧。”徐阶道。

    “现在四处都是东厂耳目”张居正道:“学生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盯着。什么法子都不隐蔽。”

    “哪怕是欲盖弥彰。该隐蔽还是得隐蔽。”徐阶摇头道:“被人猜到是你给他们的,和被看到是你给他们的,截然不同。”

    “是。”张居正点头应下道。

    方居寺胡同内,一栋普通的民宅中。住着一个普通的年轻官吏,他叫吴时来,字惟修、号悟斋,淅江仙居人,嘉靖三十二并的进士,今年刚刚三十出头,现任刑科给事中。

    他七岁能诗文,有神童之称,县试、府试、院试均占鳌夺魁,跟沈默一样,取得了小三元,中进士的时候,年纪也不大,仅二十五岁,但因为没有取中庶吉士,宦途可比那位老乡不顺多了,到今年已经走出仕的第九今年头了,却还是一名小小的刑科科员,连科长都没混上”六科都给事中,被尊称为“科长”他们这种给事中,就是科员。

    眼看着自己已经迈入而立之年。还寸功为立、等闲磋跑,吴时来便深感无奈,时常与两位好朋友,刑部的主事董传策和张肿一起喝酒浇愁。除了吟诗作赋这些必备项目之外。自然少不了大骂官场的腐败,叹息天下百姓的痛苦。

    但三人只是微不足道的芝麻绿豆官,似乎除了发发牢骚,只能是酒足饭饱各回各家,然后继续没有希望、没有意义的一天玉。

    这一日,三人又聚到吴时来家喝酒。一直到月上中天才席终人散。吴时来送两人到门口,看着他们晃晃悠悠消失在胡同口,才转身关门上闩。往屋里走去,准备洗洗睡了。

    谁知网走到院子中央,便听南墙根处,发出噗通一声。吴时来有些奇怪,便借着月明走过去,一看竟是个包袱。他感到有些奇怪,谁把包袱扔我家干嘛?便弯腰捡起来,哎呦还挺沉!

    他费了些劲儿,才将那包袱提进屋子里,搁到桌上打开,只见一团旧衣物中间,夹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这时候,吴时来的酒全醒了。看着那厚厚的纸袋,他心中升起强烈的预感,一件大事将要在自己手中发生了。深吸口气,将那纸袋的封口裁开,便露出一摞厚厚的纸张来,

    吴时来在灯下仔细观看那卷宗。只见上面详细记载了,今年八月,轻虏俺答入寇大同,宣大总督杨顺掌二十万边军,耗国帮十之七八,却唯恐战败问罪,竟眼看百姓惨遭掳掠,竟能按兵不动。直待教虏满载而去,方才遣兵调将,装模作样的追击起来。

    当看到那杨顺唯恐实情泄露获罪,竟密谕将士:“搜获避兵的平民。将其斩首以充教虏首级,解往兵部报功!,时,吴时来不禁目眦欲裂。低吼一声道:“狗贼敢尔,胆大包天!”又看到宣大御史路楷,接受杨顺贿略七千两,不仅不将实情上报。还想方设法帮他蒙混过关。

    “是可忍,孰不可忍!”吴时来拍案道:“这杨顺、陆楷如此无耻,对教虏软弱、却拿百姓顶账!焉能留此等孽障继续为害!”当翻到最后一页,只见字体一变,却是家人的留言:“不为私怨、但为公愤。只劾杨路,莫问他人,留得青山、才有柴烧。

    虽然这字体很陌生,但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张居正所写,因为那封血书并没有给别人看过。“看来是阁老下令了”吴时来心中一阵激动,便想立刻去找董传策和张卿,想和他们商量上书的事情,但看更漏已经是三更天了,只好等到天亮

    吴时来自然是一夜无眠,他坐在桌前反复琢磨,最后改变了主意,这种上书凶多吉少,何必要三人一起赔上,还是自己一个人来吧,家小也有人照顾。

    最终下定决心,瞒着那两个人,自己上书!便沐浴焚香,而后重新阅读材料,写一本字字如惊雷的弹劾奏章!

    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大明国子监祭酒沈默沈拙言,也在家中沐浴焚香,静室独坐,因为他要做出重大的抉择,必须要深思熟虑,谋定后动。

    徐阶以为蓝道行的事情,完全与沈默没关系,他回京只是接受对陆炳暴死的问询,但沈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因为他跟蓝道行不仅有关系,而且还很深。只是双方一直不直接联系,而是通过蓝道行的徒弟,暗中传递消息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陆炳之死,牵连到了蓝道行,这种关系可能会永远藏在暗处,万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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