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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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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毛海峰体毛旺盛,口味却清淡的很,点了‘俏菱,玉榴’各一例,让那暗暗称奇,便要下去叫姑娘过来。
毛海峰却叫住他道:“我这是给自己点的,贵客还没点呢。”
心说‘胃口还不小’赶紧点头哈腰的陪不是,问沈默道:“大爷您什么口味?”
沈默正在沉思,是蜜桃还是鲜藕,却听毛海峰道:“那些个庸脂俗粉。岂能入我们公子的法眼。”说着把那一摞汇联票往面前一推道:“叫你们的头牌!哪个叫苏雪的过来陪酒。”下毛显然提前做了功课,这份儿请客的诚心,就值得所有人好好学习。
“对不起大爷。”陪笑刀道:“苏雪姑娘卖艺不。”
”没让她陪睡,就是陪我们公子喝个酒。手机快速阅读:16x s.c○m“毛海峰耐着子道。
“这个。。。。。。也不行。”见毛海峰面色都变了,赶紧解释道:“还有几天就是中秋花魁大会了,苏大家要代表我们潇湘楼参赛,所以我们东家特别关照,大会之前一律谢客,您看我给这位公子安排两位不亚于。。。。。。”
“出来敬杯酒都不行吗?”毛海峰语气不快道,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个面子!小毛眼看到了发飙的边缘,那却是决计不能答应的,这些客人的德他最清楚,说是敬杯酒,可要是见了人,就像见了腥的猫一样,缠烂打。非得占尽便宜才行。
沈默却不想闹出事端,暴了行踪就不好了,出声劝阻道:“出来玩,为的就是个开心,勉强就没有意思了。”他这样说了,毛海峰也没发作了。只好气哼哼道:“找两个最好的过来!要是敢糊弄,赶明砸了你的场子!”
擦擦额头的白毛汗,点头不迭道:“您放心吧,保准最妖娆。”也不再问沈默什么口味。便逃也似的跑掉了。
不一时,四位环佩叮咚。香喷喷。白嫩嫩的大美人便联袂出现在水阁中。这里姑娘的质量本就高,那又确实费了番心思。此时出现在两人面前似的这四位,果真是娇俏美艳,各具风韵,乃是美女中之楚翘。
四只可人意的小白兔,便莺莺燕燕的傍上了二位大爷,见客人出满意是神色,送口气,躬身退下了。
乐声起,宴席开始,水阁内一片甜腻腻。能拧出水来的莺燕之声,四个姑娘殷勤备至的为他俩斟酒夹菜,一口一个‘大爷。公子’的,能把人叫酥了。。。。。。这几个姑娘是真卖力。一来客人多金,二来两位客人一个俊逸沉稳。儒雅风流。好似潘安宋玉一般;另一个虽然皮肤粗砺,五官抽象,却胜在身材雄伟,肌肉虬结。如果说前者是精装版,那后者就是特惠装,各有各的好处,都是姐儿们最爱的客人。
四位姑娘自然拿出真情假,用粉脸。樱唇。玉臂。酥胸。将两位客人重重围住,曲意奉承,任君采撷。进到这阵仗,只要你还算个男人,饶有一身铮铮铁骨,也会在这软玉温香之中酥麻了。融化了。
但沈默时常参加各种上流宴会,再漂亮的女人,再消魂的阵仗也经历过。在脂粉堆中也能保持清醒,虽也在左迎右接。予取予舍,眼睛的余光却不时落在毛海峰身上。
另他吃惊的是。那色着饿鬼似的毛海峰,竟然也没有一味地贪恋女色,而是眼神飘忽。嘴唇嚅动,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不大会掩饰,自然被那些惯会察言观色的姐儿们发觉。
这可是对姐儿们极大的侮辱,便伸出白嫩的玉臂。绕着毛海峰的脖子。嗲声嗲气道:“怎么啦?大爷。您的魂儿飘到哪儿去啦?”
“是啊,”另一个也不甘示弱,握住他粗大的手掌,送向自己半的酥胸。娇滴滴道:“大爷,您的魂儿是飘到这来了么?”
两个烟视媚行的女子,尽情施展着狐媚,如在往日,毛海峰早已把持不住,与她们滚成一团,生梦去了,但今始终不能放开胸怀。暗暗道。,好容易请沈默吃次饭,怎么也得把事情讲开了。
他便攥住两边娘们的手,笑道:“美人先别急,我还有些正事儿要跟公子讲。。。。。。”他没轻没重的,握得两个小娘皮呼痛连连,只好乖乖坐在一边。
沈默却左拥右抱,一脸惬意道:“海峰兄你真扫兴。良辰美景。应当及时行乐,说什么正事儿?”
“可是,我已经晚了快十天了。。。。。。”毛海峰苦着脸道:“心里有个事儿。玩也玩不踏实。大。。。。。。哦。文清兄行行好,就先跟我把正事儿说了吧。”
“明天说也不迟。”沈默呵呵笑道:“姑娘们。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当然的听沈公子的了。”四大鲜果娇声道:“正事儿什么时候谈不行?还非得这一时吗?”
“几位妹妹说得在理。”沈默颌首笑道:“来,把酒满上,今日我与海峰兄不不归。”妞儿们一听便兴奋了,端着酒杯送到二位唇边。
“这个。。。。。。”毛海峰皱巴着脸道:“那什么时候谈正事儿啊?”
“明天,好吧。”沈默豪气道:“只要今天玩的高兴,明天咱们就开始谈!”煞那间,恍然有前世纵横酒桌的感觉。
“好吧。。。。。。”毛海峰只得把心放回肚子里,与沈默对酌起来。
也许是暂时抛开了冠冕堂皇。没人认识他;也许是最近当好男人太憋闷,沈默今天特别放得开,甚至有些放浪形骸,只听他一边饮酒一边高声吟唱道:“将进酒,杯莫停。。。。。。”毛海峰住好举起杯,一杯又一杯的陪他喝。又听他道:“斗酒十千姿换虐。与尔同销万古愁。。。。。。”毛海峰这下愁坏了,这么大酒量。我可没法奉陪。。。。。。
潇湘楼里欢宴不夜天,却也有一处冷冷清清,灯光暗淡,不像别处那么热闹嘈杂,但整个后院唯一一处三层楼,和门口的双岗,显示了主人的身份。
这正是整个潇湘楼最吸引人的地方,因为住着琴瑟无双的苏雪姑娘。话说这位苏雪姑娘,一直是秦淮河最有名的歌姬,号称琴歌双绝,最难得的是一直出淤泥而不染。没有被人梳笼。后来据说被人纠缠的紧了,这才离开南京,到苏州来挂单。
这种名人一来苏州,自然受到众多缙绅的追捧,各家秦楼楚馆也纷纷力邀她加盟,都保证不限制她的自由,不违背她的意志,收入三七分成啦,等等等等。条件优厚的不得了。。。。。。感情那些老板都贱吗?弄个菩萨回去供着?当然不是,因为只要有了这尊菩萨,那上香的客人可就海了去了。万一哪天凡心动了,肉身布施,更是赚翻了去!
也不知这潇湘楼的东家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说得苏雪姑娘答应落户。且还会代表潇湘楼,参加今年的花魁大会,让其他家的老板妒忌的要。
得了这样的珍宝,潇湘楼的老板自然要好生供着,将最大最好的院子给她起居,还给她配了十几个保镖,想见谁不想见谁,全由她自己的心愿。
最近苏雪姑娘心情不太好,随便给个理由,说要专心备战,便干脆谢客。可男人都是贱骨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只见不时有人兴冲冲的进去,又被灰溜溜的撵出来,却任挡不住同好者前赴后继的脚步。
那些求见者都身穿各色圆领大袖衫,头戴皂条软巾垂带,清一色的儒士打扮,却不尽是读书人,只因听戏文中尽是‘才子对佳人,书生配女’,便都附庸风雅,装成文化人,希翼能得到苏雪姑娘的青睐。
这些真假书生纷纷败退出来时,只见一个葛衣白发的老者,慢悠悠的往门里踱去。众人大哗,而后哑然失笑道:“黄土埋到脖颈子的老头,怎么也来凑热闹?”便都盯着他的背影,准备等着他被撵出来时,老脸往哪搁?
结果另他们领掉下巴,那老者大摇大摆的进去,看门的根本不拦着。
“这老头为什么可以进去?!”众人纷纷愤怒道。
“因为他是苏大家的叔叔。。。。。。”
“原来是大家的叔叔啊。。。。。。”众人一阵唏嘘,便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巴结一下这位‘大家的叔叔’,待为引见到苏大家。
那老者进了院子,径直上楼,门外的丫鬟也不阻拦,让他直入苏雪的绣房。
弹琴唱曲的人,对声音特别,苏学早从脚步声中,听出来人是谁,却依旧坐在梳妆台前,将一头青丝打散,如瀑般的流淌下来,看来并不想见这个人。
“这么早就歇着了?”那老者苍声道,看她那垂至腰间的乌黑秀发,似乎有些喜爱,竟踱上前去。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没有让苏雪的动作缓下来,她依旧用一柄犀角梳子梳头,只从镜中观察对方的动作。
铜镜中映出对方的身形,只见老者带着古怪的笑容俯下身去,靠近苏雪的黑发轻轻一嗅,铜镜里便并排出现了两张脸,一张干枯如树皮,一张清丽如水莲,却又相映成趣。
“冰肌玉容,我见犹怜啊。”老者竟然在她的粉颊上印下一吻。
被这个老汉如此轻薄,苏雪和意外的没有生气,只是一脸无奈道:“这样很有意思吗?”“呵呵,没什么意思。”老者那嘶哑的声音突然变得如二八少女一般,柔美细腻,若是不知底细的,定会被这可男可女,可老可少的家伙吓一跳。
而苏雪显然是知情的,仍然平静如水道:“这么晚来,有什么事?”
“那个人来了,”老者低声道:“就在潇湘楼中。”
“他。。。。。。终于来了么?”苏雪心跳加快了几拍,面上竟然浮起一丝红晕,就仿佛大地回春一般,让老者都不禁心跳,暗道:“冰美人解冻,让我都心动了。”
但一想到她是为那人而红脸,老者一下子又气坏了,冷笑连连道:“怎么,才见了一面就芳心暗许了?”
“不是你让我接近他吗?”苏雪很快冷若冰霜道:“在这一行中不要三年,真情假就能收放自如。”
“但愿如此。”老者消了点气,道:“我花那么大力气,帮你摆脱了胡公子,又给你赎身,你可不要忘恩负义。”
“我弟弟妹妹都在你手里,你还没有安全感?”苏雪冷笑道:“你太高估计、那人的魅力,也太低估自己的无耻了。”
“呵呵。。。。。。”老者这下没了气,竟然还笑道:“好姐姐,我真是爱你了。等把这桩法事一结束,你就嫁给我吧。”
“我虽然讨厌男人,”苏雪按按太阳道:“但也不喜欢女人。”“到时候再说,”‘老者’呵呵一笑道:“他在‘听荷’,跟一个叫毛海峰的海盗喝酒,你去会会他把吧,能让他留宿最好。”
“他辉跟海盗喝酒?”苏雪小口微张道:“他是那种雅人。。。。。。”
“雅个屁!”一提起那人,老者就抑制不住骂人的话道:“他与当兵的拜过把子,跟黑帮还称兄道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比你们这行的差!”
“我不是女,”苏雪突然杏眼圆睁道:“我只卖艺!”
想不到他自尊心如此强烈,‘老者’赶紧投降道:“我又没说你是那哈。。。。。。我就是提醒你,别让他的汤给灌晕了。”
“不用说了,我去。”苏雪叹口气道,便将头发用一根丝带简单挽起,不施粉黛,不着盛装,穿一身素白的纱裙,用丝带束住迁细的腰肢,挂上一支竹笛,便带着小婢,飘然下了楼,从一处不为人知的侧门,出了院子,往那听荷小筑去了。
一路上尽从花荫下去,一直带了那院外,也没有被人撞见,她轻轻呼一口气,吩咐吩咐道:“去通报一声。”
婢女进去没多久,便听里面的乐声止了。不一会儿,一张黑黢黢的大脸出现在门口,瞪着灯笼似的大眼打量她道:“你真的是苏大家?”
苏雪心说这可能就是那海盗,便不动声色的福一福道:“大家不敢当,奴家正是苏雪。”
“嘿,我就奇怪了。”那黑脸汉子正是毛海峰,他侧开身子,让出道来道:“咋请都请不来的苏大家,怎么自己上门了。”
“讨债。”苏雪给他一个完美的背影道。
“讨债。难道是风流债?”毛海峰绕头嘿嘿直笑,边左右看看,见无人盯梢,边关上门,跟着回去看热闹。
第四三六章 假戏真做,真戏假做
苏雪姑娘进去听荷小筑的说阁。进到了满室的杯盘狼籍。脂粉香腻。与寻常狎妓的地方无异。
沈默已经喝高了,见有个白衣女子进来。醉眼迷离道:“海峰兄,太客气了,怎么又找了一个?”
水阁里的众人,能听到卡啦卡啦的碎裂声,那是苏雪心中,一个崇高偶像的破灭其实大多数时候,笼罩在‘头号状元’光环下的沈默。都不得不扮演一个大众偶像的角色。现在能见到他层层伪装下的另一面,该是何其幸哉啊?
只是苏雪姑娘不这样认为,她失望的暗叹一声,低敛裙裾,轻声道:“小女子苏雪,您还记得吗?”她知道官员来这种地方,最怕被道破身份。所以含糊了称谓。
“苏雪?”沈默咋舌道:“苏州不下雪啊”小女子是说。我叫苏雪“饶是走的冷冻路线,苏姑娘还是人头见汗。
“你叫苏州下雪,苏州下雪?”沈默撇撇嘴道:“真有那本事,就该叫王母娘娘了。”
来是真高了,满屋子人都暗暗叹息道:‘这真是驴唇不对马嘴了’
三尺顶不住了,小声凑到毛海峰耳边道:“大人的体面要顾及。”
热闹的毛海峰这才反应过来,对原先陪酒的和伴奏的,现在却在看热闹的那伙小你哦昂们道:“都走吧。”
“大爷,还没完呢们撒娇道:“也不知是酒没喝完,还是戏没看完,不过从她们直盯着苏雪姑娘的目光推断,应该是后者居多。
:他,都滚蛋!”沈默一醉,毛海峰尽显粗暴本色,把银票往其中一个姑娘前一塞,便挥舞着双手,赶鸭子似的全撵出去了
“,姐儿想看大爷的戏。没天理了!”气哼哼的关上门后。毛海峰转身小跑进屋,回来继续看热闹。
等他进去时,那苏雪姑娘已经要走了,毛海峰赶紧挽留道:“怎么没坐会儿就要走呢?”
“沈大人醉了。”苏雪向他福一福道:“奴家还是改天讨教吧。”
“讨教什么?”毛海峰好奇问道:“对了,你说自己是债主,沈大人欠你什么了?人还是情”
苏雪低下头,以掩盖面上的不快,轻声道:“当日沈大人曾经答应奴家,要给我填一首曲子,贵人事忙,小女子也不好催扰。
“嗯,不错。沈大人确实挺忙的。”毛海峰深有同感道。
“听说沈大人来了,奴家便赶紧过来。本想死皮赖脸也要求一首出来。”苏雪说着,回头看看醉的胡言乱语的沈默,轻叹一声道:“今次看来是不行了。”
“不行了?”沈默突然抬起头,斜瞄着她道:“你说谁不行了?”
“奴家不是这个意思”苏雪郁闷道:“大人请歇息着,小女子先行告退。”
“你不能走!”沈默突然拍一下桌子道:“你走谁陪我们喝酒?”
“再给您把姑娘们叫回来。”苏雪轻咬着下唇道,那不愿的模样,让毛海峰这等粗人看了。都忍不住道:“她不愿意就算了吧。”
沈默斜着眼盯了苏姑娘半晌,看的她后背发毛。尔后才缓缓点头道:“消失吧”
“消失吧?”虽然遣词怪一些。但好歹能听明白,苏姑娘终是松口气,却突然想那人的命令,暗度道:“我若是这么早回去,难免被他非难,却还要磨蹭片刻。”可要怎么拖延时间呢?喝酒是决计不肯的。谁知道这醉鬼能干出什么来。
见屋角有具古琴,她边款款行到边上,信手拨弄一下,见音色还可以。便轻声道:“小女子今日冒昧前来。唐突了大人和这位先生,就让我弹唱一曲赔罪吧。”
“谁稀罕”沈默摇头撇嘴道。这估计是苏雪此生,第一次主动献艺,也是第一次被人回绝。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坐在那里竟有些发呆。
好在还有个看热闹的毛海峰在。他久闻苏雪琴歌双绝的大名,只是无缘聆听虽然肯定听不懂,却不妨碍他追星的心情赶紧出声解围道:“请苏大家琴,就算给大人解解酒了。”
苏雪心说,没听说琴声还有这功用,但至少是有了个台阶,自然就势下来。既然客人点了醒酒的,那就把曲子往清冷上靠呗。
想到音乐上,她那剪水双瞳便专注的盯着塌上的古琴,似乎天地之间除了琴再别无他物。一阵风将纱幔吹开。月光照进窗子,屋子里的一切好象披上了银纱,显得格外清幽。苏雪姑娘便借着这清幽的月光。舞动修长的十指,动听的琴声便响起在水阁内。那琴声如月光般清冷,如冷泉般幽咽,又如大海班有着深沉的悲哀。仿佛顾影自怜的丽人,又像感叹韶华远去的妇人,还似白衣戴孝的女子,动人心弦,令人伤害怀,催人泪下
当那乐曲奏到第二段,一直低着头喝酒的沈默,开口清声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听那个醉汉开口,苏雪微微皱眉。原本以为定然是词调,但听了后也十分感慨缠绵,她的琴艺已经出神入化,乐随心转,便已经完美的和上了曲调。
又听沈默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待听到‘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一句时,苏雪姑娘不觉心动神摇。又听到‘你在幽闺自怜’等句,愈发如醉如痴,细品着‘雨丝风片,烟波画船。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意境,不知不觉竟听了下来,静静的做在那里,听沈默打着拍子唱完,这才幽幽问道:“敢问大人,何谓良辰?”
沈默为自己斟一杯酒道:“春赏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听雪。”
苏雪姑娘听了,不由大为震撼,暗道:“我原来总觉看人生悲苦。了无生趣,却是因为总盯着污浊看。其实只要把视线放在美好的东西上,每时都是好时光”想到这又轻声问答:“那请问先生,何为美景呢?”
“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沈默举起酒杯道。
‘是啊,景色的宁静优美在于心灵的清澈无波,只要达到那种境界,会怎样?’
“裙拖六幅潇湘水,鬓巫山一段云。”沈默轻啜一口道。
‘岂不成了姑山人一般的仙子了?’苏雪姑娘不由痴了。轻声问道:“该如何去做呢?”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惜他杨学士,憋杀鲍参军!”沈默一饮而尽,声调渐高道。
苏雪面上的兴奋一下沉入海底,不由自言自语道:“是啊,造化天地物,只在谁先觉,有意和无意。全归一念别”便想听沈默给她鼓鼓劲儿,满怀希望道:“只要我白折不扰,就一定成功吧?”
沈默突然哈哈一笑,将杯子掷道:“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做商!人!妇!!”说完便一头载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毛海峰和三尺赶紧上前扶起。一看大人已经彻底醉倒了,毛海峰问道:“怎么办,住下还是回去?”三尺看看那痴了一般的苏雪姑娘。小声到:“大人的行踪已经暴露,若是在夜不归宿,明天还不知有什么谣言呢。”
“也是。”毛海峰便道:“那咱们走吧。”说着朝苏雪姑娘叹口气道:“下次弹个欢快点的。”便与三尺一左一右,扶着沈默出阁上车去了。
苏学犹自在那里坐着,来年灯熄灭了也不知道,就着清冷的月光,弹一阵曲子,唱一段‘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有垂首叹息。默默流泪一阵,再弹几段曲子,唱几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再流泪叹息。不知不觉,四下天光见亮,却是入了的魔。
直到那‘老者’找来时,见她双眼红如桃子,显然未睡,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显然有了一层飞跃,不由沉声问道:“昨夜他留宿了?”心里却腾起无名业火。
“早走了。”苏雪长舒口气,看看磨破了的纤纤十指,竟然微笑起来道:“似他那种看透世情,笑看红尘之人,是不会被任何人留住的,我不行,你也不用找任何人尝试了。”
“胡说八道!”见她给予那家伙那么高的评价,‘老者’火冒三丈。终于露出少女那怒气冲冲的声音道:“他年纪轻轻就有妻子有妾,分明跟别的臭男人无异。分明是你不情愿,在这敷衍我!”
苏雪款款起身,将一双玉手拢在袖中道:“你放心,我的弟妹都在你手里,你似的命令我会认真执行的”
“那你还废话?”‘老者’怒道。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失败是注定的。”苏雪淡淡道。说话间,已经走到水阁外,看看湖面上摇曳的莲花,她疲惫的来年上,浮起一丝纯净的笑容。轻声道:“真美”那‘老者’的来年都气歪了。
花开来年感朵,各表一枝,却说那毛海峰三尺,扶着烂醉如泥的沈默上了车,便离开潇湘楼,往府衙而去。
这时候的车,是畜力车,木轮胎,连轴悬挂,无任何避震,不禁无法过滤路感,还会加剧颠簸,尽管已经尽量慢行,对喝醉了的人来说,还是像坐在船上一般。于是,毫不意外的,沈默吐得满车都是
毛海峰和三尺捏着鼻子给他收拾了,等到了府衙后门,三尺让毛海峰背着沈默,自己去敲门为了避免动静,车就先搁在外面了。
过了好一会儿。门子开了门。两人便赶紧溜进来,径直往沈默的住处去了。
走着走着,三尺突然道:“不行,可不能把大人这么背晦气。”
“咋啦?”毛海峰也喝得手脚发软,背了沈默几步,竟然出虚汗了。
“你也知道。我们主母刚有身孕,生不得气。”三尺小声道:“大人现在有臭又脏,夫人看了肯定要生气的。”
“恩”毛海峰记得沈默跟自己说过这事儿,去潇湘楼的路上,还一直大倒苦水来着,说他夫人自从怀了身孕,不仅不服从领导,还时常发个脾气哈的,把优良传统全丢光了云云。
所以毛海峰信了三尺的话,喘息问道:“那怎么办?”
“让我想想”三尺托着腮帮子,寻思片刻道:“这样吧,我去跟夫人说个谎,就说大人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晚上就睡在签押房了。”说着从怀里出一把铜钥匙,对毛海峰道:“麻烦你把大人送去吧。”
“哦,好。”毛海峰也不多想。便张开嘴,叼着那钥匙,背着沈默往签押房去了,那地方他今天刚去过一次,不担心找不到。
背着沈默沿着回廊,一路到了签押犯房,费了老大劲儿,才把门锁打开,毛海峰赶紧进去,借着月光将沈默搁在内室的床上,一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道:“可累死我了。”
着不由摇头道:“想不到堂堂府尊大人,也会这么怕老婆,听那三尺的意思,显然是经常睡签押房的”说到‘签押房’三个字。他已经平复的喘气声,竟重又粗重起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签押房,长官批阅文件。接见属下的办公场所,换言之,就是沈默的办公室!
他清晰记得,下午来此地时,在书桌上堆积着许多公文,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能让他一探对方的底细虚实!
想到这,他的心砰砰跳起来。头脑也清醒起来,缓缓地回过头去。看看床上的沈默,呼呼睡得跟死狗似的,边一擦手心的汗水,暗按道:“对不起了沈大人,你对我够仗义,我却要干点不仗义的事儿了。谁叫你藏着掖着,整天也不给准信的?却不想差阳错,竟让我有机会看看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做完心理建设,他便自言自语道:“渴死我了,得找点水喝。”起身借着月光,走到外间,先把门关死。再从怀里出火折子,轻轻一吹便现出一点如斗的火光,提起灯罩,将大案上的灯点着了。
座灯便将大案照亮,毛海峰强抑着砰砰的心跳,在散乱的文件中寻索。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封胡宗宪写给沈默的信,大致:“虽然卢堂。俞大遒那些主战派的意见很大,但我还是听去了你意见。上奏朝廷。
令人欣喜的是,陛下和严阁老都同意和谈,原先我是准备授权你和谈的。不过前日徐海派人来说,愿意帮我们剿灭王直,这让主战派一下子硬起来,你看该怎么办吧?”看到这,毛海峰一下子来年感眼圆睁,险些就要骂出声来:“好你个明山和尚,竟然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了!”
深吸几口气,强抑住怒火,落款时间,乃是上个月的事情。
再看下那封信,还是胡宗宪写给沈默的,看着落款,竟然是三天前写的。那就应该是今天才收到吧。毛海峰心说,便抽出来浏览,这次胡宗宪说‘你的意见很对啊。王直本质上是个商人,只想好好做买卖;而徐海是个海盗,更愿意抢劫。现在倭乱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是因为想好好做买卖的王直,压制着一心抢劫的徐海。如果我们帮徐海打倒了王直,从此东南沿海他一家独大,恐怕朝廷的半壁江山都要危险了,我当不起这个罪人,所以你开始谈判吧。”
完这封信,毛海峰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却突然听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赶紧将两封信装回去。塞到文件底下,端起座灯走到屋子中间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一脸警觉的三尺道:“你这是干什么?”
“哦沈大人直喊渴。”毛海峰福至心灵道:“我给他找水喝。”说着苦笑一声道:“你看。我找了半天也找不着。”
第四三七章 夫人,就是一大人
“在这里。”三尺走到墙角,拎起一把铜水壶道:“把碗拿来。”
“哦,哦”毛海峰四下看看。有些慌乱道:“碗也找不到啊。”
“在桌上。”三尺自己走到大案边,看一眼凌乱的桌子道:“不是我防着你,这里事关机要,最好不要乱走动”
“是你让我送人来的!”毛海峰委屈道:“怎么到头来又这样说我?怎么象林教头误入白虎堂啊。”
“没怨你,”三尺只好道:“我是一时思虑不周,咱们赶紧给大人喂水。然后就出去吧”说着压低声音道:“千万别让人知道这事儿,不是信不过你,实在是为了……”
“避嫌,我知道”毛海峰因为去了大心病,心情大好,自然不跟他计较。
两人服侍着沈默喝了水,便将那灯摆在内室的桌上,然后退出去,三尺道:“你回去休息吧,我得在这守着,值夜的家伙偷懒,不知道跑哪眯着去了。”
“哎,我们船上值夜的,也是老溜号,真是烦人”毛海峰感同身受,说完便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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