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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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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现在是嘉靖三十六年,努尔哈赤他爹还没结婚呢,次等罪名当然不能加诸于晋商置身,可恶危险总在心间,让沉默久久不能释怀。

    如果有着子的话,他甚至愿意和王直把酒言欢,也不愿意跟这些人产生斑点瓜葛。

    但事实上,既然立志要改变些什么,他就必须将个人的好恶永远埋心底,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甚至是无恶不作,恶贯满盈,死后一定会下十九层地狱,且永世不得翻身的徐海,如果可以为我所用,他也会同样给予支持,让它变成中国的德雷克。。。。话说英国那位海上魔王德雷克船长还不到二十岁,如果有可能,沈默希望他被陈伟。。。不列颠的徐海魔王。虽然这个希望比较渺茫,但他还是希望可以尝试一下。

    没有善恶,只有对错。

    这就是沈默为自己这辈子定下的行为准则。所以他不可能放过晋商拖下水的希望,只是出于对这些人的不信任。他提醒自己必须保持谨慎,不要被买了还给人家点钱。

    当天夜里,它就流下载支付衙门,第二天一早,正与王崇古吃早点的时候,外面一个幕僚匆匆进来。伏在王崇古的耳边,悄声嘀咕几句。

    网虫骨膜炎点点头,轻声吩咐那些莫聊几句,便让他退下了。沉吟了扮响。才缓缓道:“陆家的人到松江了。”

    正在喝粥的沈默,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但旋即霍夫平静,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夜里。”王崇古道:“下榻在华亭驿站里的。";

    ";看来的确是有高手啊。”沈默笑笑道:“我一动,对方就猜出我的意图来了。”昨天夜里,他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算细致的将给王崇古听了。

    “嗯,却是这么回事。”王崇古点点头,不无忧虑道:“看来,他们是要给你搞破坏来了。”

    “如果让他们得逞,我就完蛋了。”沈默呵呵一笑,阁下饭道:“有件事请震川公务必援手。”

    “什么事儿?”王重估不置可否的问道。

    “帮我照看一下漕帮码头,”沈默沉声道:“哪里的二十万是粮食,是我的底气所在,如果有什么闪失,我就的任人鱼肉。”

    这种事儿不过举手之劳,且帮人就是帮自己,王重估终于点头道:“好吧,你只管放心,我这就派人过去,必要时我会亲自坐镇的。”

    “太好了!”沈默欢喜道:“多谢贱川公路!”

    既然对头驾临,那当然要抓紧时间了,吃过早饭,他便离开了知府衙门,登上侯在门口的马车,直奔城南的徐家大墙门而去。

    听人说,本地称高官,富绅的住宅为大墙门,称中小地主的住宅为墙门。两者虽然等级清晰,却不是没有越迁的可能,比如哪个地主家的儿子中的进士,奋斗成了高官显贵,必然会带来整个家族的升华,从墙门变成大墙门。

    此行的目的地徐家,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徐阁老的父亲,是个不第的秀才,奋斗了一辈子,做到了浙江宣平县二把手,县丞。虽说自己觉着人生挺失败,单好歹实现脱贫致富,在老家买田置地,守着几百亩良田,成了小型地主,他家也就被称为徐家墙门。

    到了徐阶这一代,徐家算是彻底发达了,他官至内阁次辅,权势熏天的一品大员,乃是松江前所未有的大人物!自然引来无数人的趋炎附势。投献土地者趋之若鸳,徐家土地连年激增,据说万亩之多。但具体多少,恐怕连徐家人自己都说不清楚,总是在不停增长就对了。、

    但沈默无法去指责徐家贪婪。因为近百年来,土地投献之风形成。已经成为一种可怕的社会风气——所谓投献,就是将土地无偿献给皇亲国戚,勋贵官绅。这种投献,又分为妄献和自献两种。前者是指庶民田地被猾之徒妄称己业或无主闲田奉献给权势要:则是指庶民,甚至中小地主,将自家的田地无偿地奉献给官绅。沈默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便对这种现象有所耳闻,他当时还十分奇怪,不都说土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吗?怎么打明朝的老百姓偏偏要气质如敝覆福呢?

    如果说农业税高,老百姓负担不起,还好理解,但大明朝的农税向来不高,怎么也不至于负担不起吧。

第四零七章 冤大头

    “地?”沈默轻声问道。

    “呵呵,是这样子。”徐老夫人笑道:“老身这也是为你和你们苏州府着想啊。”说着状若无意的看一眼自己的孙子。

    徐蝌便笑道:“是啊,沈大人,祖母知道你们苏州府为了平抑粮价,已经负债累累了,实在不忍心让你们再出钱了。”

    “不要紧的……”沈默笑道,却听徐蝌自顾自说下去道:“所以我们也不要你们的钱了,就用些无主的荒地来顶一下吧。”

    ‘无主荒地?’沈默心中冷笑道:‘江南本来就地少人多,大明朝又立国百年,能开的每一寸地都已经有主了,哪还有什么无主荒地?’

    又听徐蝌十分熟练道:“往年行情,二十石稻谷一亩地,但今年米价上涨了六倍,便是三石三斗一亩。”说着缓缓道:“不过我们徐家仁义是出了名的,不肯光占便宜不吃亏——这样吧,给我五万亩地,二十万石粮食全给你,怎么样?”

    他把沈默想成四六不懂的。二百五了——殊不知沈默心里清清楚楚,苏州地价平均是二十石不错,现在的粮价也确实涨了六七倍,以四石粮食收购一亩田,看似十分公道。

    但事实上,不到走投无路,老百姓。是不会答应的——因为粮价是虚的,土地才是实的,江南水稻两熟,平均亩产可收两石,一年便是四石。现在已经是四月,即使距离秋收,也不过半年而已,换言之,这孙子就是要六个月的收成,换取老百姓一辈子的庄稼,却还要披着合情合理的遮羞布——道貌岸然的贪婪无过于此!

    “这个价钱倒也不是无法接受。”。沈默笑道:“如果我手里有地,一定会卖给你的。”说着轻叹一声道:“但有道是‘千年田,八百主’。买田历来都有公价,官府管不着,也没法干涉……总不能让人家强买强卖吧?”

    徐蝌想不到他会这么说,有些不悦道:“大人似乎没。有诚意啊?”

    “三公子这话冤枉在下了。”沈默不急不躁道:“下官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您要买我绝不干涉——但关口是,我手里压根没有田,您跟我急也没用。”无论如何沈默都不会答应的,虽然迫于生存压力,老百姓很可能会接受这个价格,贱卖自己的土地。

    如果那样的话,今年是过去了,可明年怎么办?老。百姓没了土地,吃什么去?到时候会起大乱子的!这对他的打击将是致命的,所以他万万不能接受。

    “沈大人,你得明。白我们是在帮你。”徐蝌沉声道:“据我所知,苏州城的粮食最多还可以撑三天,三天过后,粮食断了,人们没有了饭吃,是要闹事的,到时候可不是摘乌纱那么简单,”说着杀气凛然道:“是要掉脑袋的!”这孙子根本不知道沈默是什么样的人,还以为几句恐吓能奏效呢。

    “呵呵,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事情还真严重了。”沈默淡淡一笑道:“不过三公子的消息有些不准。”说着伸出一指道:“漕帮码头上,二十万石粮食等待起运。”又伸出一指道:“吴江码头上,停着十艘运粮船,十万石,等待起运。”再伸出一根指头道:“我在绍兴的师长,为我设法筹集了五万石粮食,已经往这里起运了。”说着笑笑道:“这三十五万石,应该足以让苏州城的粮价下降一半了……至少能撑到,我从日本买的粮食运抵苏州。”

    “你敢从日本买粮?”徐蝌瞪眼道:“这是公然走私!你活腻了么?”

    “三公子此言差矣,”沈默依旧温和笑道:“我是江南市舶司的主事,还是有权决定和谁做买卖,做什么买卖的。”

    “买了多少粮食?”徐蝌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不多,那个国家太贫瘠,国内又在打仗,也拿不出多少粮食来。”沈默摇头叹息道:“几个诸侯凑了又凑,也不过是二三十万石的样子,要不是他们那粮食便宜,我才不费这个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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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徐蝌简直要气炸了,刚要发作,却听他奶奶咳嗽一声,这才硬生生打住了。

    “苏州城人口再多,这些粮食足够撑到新粮上市了吧?”徐老夫人面色沉的对沈默道:“沈大人此次登门,是否多此一举啊?”

    “哎呀呀,老夫人,您真是误会晚生了。”手机快速阅读:wàp。16kx s。 文字版沈默一脸委屈的笑道:“晚生只是想跟三少爷说明,此次晚生找上门来,并不是走投无路,而是出于对恩师和老师母的一片孝心!”

    “哦,怎么个孝心法?”徐老夫人微微冷笑道。

    “您老先别急,”沈默笑道:“晚生虽然可以找到进粮的渠道,但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此等高价脱手的机会,是要先便宜自己人的。”

    “说得好。”徐老夫人道:“不知道你打算多少钱收购我家的粮食啊?”老太太毕竟是个体面人儿,见沈默不愿卖地,便换了个问法。

    “七两一石。”沈默道,这个价钱极为公道了,比市面上的零售价还高几钱银子。

    话音未落,却听外面一个清脆的声音高叫道:“我们家出八两。”便见那俊美绝伦的陆绩,毫无礼貌的直闯了进来。

    徐老夫人却浑不在意,笑骂一声道:“原来是陆家的鬼伢子,你怎么也跑到松江来了?”显然双方不仅熟识,而且关系相当亲昵。

    “给太婆请安啊,”那陆绩潇洒的一拱手,一串问好之后,又状若不经意的看沈默一眼道:“原来沈大人也在这里。”

    沈默笑笑没有理他,既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那只管接着就是。

    待他们寒暄完了,徐老夫人问陆绩道:“你方才说八两是吧?也要买粮食吗?”

    “是的,”陆绩看一眼沈默道:“寒家想要高价购进太婆的粮食,沈大人只好另外找辙了。”

    “先到先得。”沈默还是笑道。

    “价高者得。”陆绩也笑容灿烂道。

    “就算价高者得吧。”沈默点头道:“那我出九两,现银付讫。”

    “我出十两!”陆绩两手食指交错,冒着丝丝冷气道:“同样现银付讫。”

    “我出十一两!”沈默面色凝重道:“现银付讫!”

    “十二两我出!”陆绩也咬牙道:“现银付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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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家后院大厅中,叫价声节节攀高,气氛异常紧张,空气都要凝滞一般。

    双方的价格已经叫到二十两!

    徐家祖孙俩纵使见惯世面,也没见过如此疯狂的一幕,平均一两一石的粮食,价格竟然翻了二十倍,这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价格!

    他们家一共可以卖二十万石粮食,那就是四百万两啊,祖孙俩的心脏都快跳出腔了。

    如此的压力,已经让沈默额头布满汗水,他下意识的松一松衣襟,声音都变了调:“二十一两,八成现银,其余一个月付清。”

    对面的陆绩紧咬着下唇,死死盯着沈默,两只白皙的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几次嘴唇翕动,都没有说出话来,可见压力也是极大。

    看他这个样子,沈默终于松了口气,端起茶盏大口大口的饮水,看向陆绩的目光,既有肉痛,也有丝丝的痛快。

    陆绩反复琢磨着,就算这些粮食主导着此次决战的成败,这个价格也实在是离谱的出奇了,就算他满怀着怒火与偏执,也要扪心自问,这个价钱到底可以承受吗?

    实在禁不起如此压力,他突然一捂肚子,干笑道:“哎呀,肚子疼,我得先去出恭,待会儿回来再说。”说完不待众人答话,便一溜烟跑出去了。

    一看到他突然跑出去,沈默险些瘫软在椅子上,好在他有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顶住了。

    待他离去,徐老太才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对沈默摇头道:“你要是早答应用地还粮,何至于骑虎难下?”

    沈默一脸苦笑道:“这也是被逼无奈啊。”说着轻叹一声道:“开市舶司是陛下极为关注的大事,严阁老也紧盯着呢,要是延误了,晚生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听到‘严阁老’三个字,徐老太太心中咯噔一声,她突然意识到,如果再趟这池子浑水,说不定会波及到自己的儿子。

    一时间,老太太有些后悔,不该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了。

    沉默片刻,刚要启齿,那陆绩却杀气腾腾、去而复返了,徐老夫人只好打住……毕竟几百万两银子的,已经足以将任何人的理智都抹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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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绩坐在沈默对面,准备又一次展开报价,方才他出去,请教了一下同来的高手,那人告诉他,沈默竟然连二十一两的高价都喊出来,恰恰证明他只剩这最后一招了!如果将这根救命稻草也给他拿掉,这场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大决战便尘埃落定了——从此以后,整个苏州城都将纵在他们手中!

    试问,一个苏州城值多少钱?所以那人让他回来,一棒子将沈默打死!

    陆绩也有疑问,沈默从哪能凑出那么多钱?对此那人给了解释,两百万两是粮商的,至于另外的钱,应该是向那帮醋坛子借的……昨天晚上,沈默与王崇古谈了,可能就是在进行利益交换!要不今天上午,也不会帮他去码头上看场子。

    但那帮老西也不可能借给他太多,相信沈默已经到极限了……我们咬咬牙,坚持一下吧!只要不超过三十两,就不要放弃!

    ‘如果超过三十两呢?’陆绩问道。

    ‘那他就是自取毁灭。’那人坚定道:‘手机快速阅读:wàp。16kx s。 文字版这笔钱直接就会把他压垮!’

    “二十五两!”陆绩直接报价道。

    “加一两。”沈默擦擦汗道。

    “二十七两!”陆绩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

    沈默使劲搓搓脸,双目通红道:“再……加一两。”

    “二十九两!”陆绩一攥拳,手心漉漉的全是水。

    沈默闭上眼睛,沉默良久,终于沮丧的睁开眼睛道:“你赢了……”

    “二十九两一石粮,成交!”徐蝌这个狂喜啊!这可是白银五百八十万两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赶紧去那笔纸印泥,请陆绩签字画押。

    这时门外吹来一阵风,陆绩突然有些清醒,她呆呆坐在那里,心中自问道:‘我都干了什么?用大明朝一年的税收,买二十万石陈粮,天下还有比这更蠢的事儿吗?’

    只是看到沈默在那里如丧考妣,再想想那人的话,他只好暗暗给自己鼓劲儿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下血本也赢不了这一场!”便一咬牙,提笔签名,然后用印,徐蝌再用上他们家的印,契约便成立了。

    “坐以待毙吧,沈大人!”也许是出血太多,陆绩甚至感觉不到什么快感。

    沈默没有理他,萧索的起身道:“老师母,既然这里没买到粮食,晚生就要去别处赶紧想办法了,现在就要告退,改日再来拜访吧。”

    徐老太太也有些歉意道:“买卖就是这样,总是价高者得。”说着便放行道:“赶紧去别处看看吧,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

    “是。”沈默深施一礼,又看看陆绩,便垂首黯然而去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陆绩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但等不及他品味心情,就听徐蝌道:“按照合同你得先付四百六十万,其余一百二十万尾款,一个月内付清。”

    陆绩的脸登时黑了下来,调整半天,才道:“我现在手头只有二百万两的银票,剩下的二百六十万,还请宽限则个,等我转天给你送过来。”

    “转天是哪一天?”徐蝌黑着脸道。

    “七天之内吧。”陆绩道:“这么一大笔银子,筹集总是要些时间的。”

    “好吧。”徐蝌方才点头道:“但如果逾期,一天一分利,这可不能含糊!”

    “不会的,不会的。”一想到要拿这么多钱出来,陆绩就一阵阵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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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默一直以一种落叶飘飘的姿势回到车上,但当车帘一放下,他的面上却浮起了诡异的笑容,伏在夫人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若菡听得面色数变,最后才咬咬牙,点头道:“看来你是恨死他们了。”便掀开轿帘,吩咐道:“去漕帮码头!”

    马车迅速驶离徐家,一刻钟后抵达漕帮码头,王崇古果然够朋友,亲自带着人马,

    将码头保护了起来,见沈默的马车过来,快步迎上去,问道:“如何?”

    沈默摇摇头,道:“还是被陆家给抢了,他们出到二十九银子一石。”

    “怎么可能?”王崇古失声惊呼道:“他们怎么出得起?”

    “挪借呗。”沈默意兴索然道:“我得带着这些粮食回去了,想点办法,尽量可以撑到日本的粮食进来。”

    “真的有日本粮食么?”王崇古问道,心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如果没有的话,这些漕粮你也别带走了。

    “嗯,”沈默轻声道:“不瞒你说,毛海峰走的时候,我拜托他帮我买粮,应该七月初就到了吧。”

    “哦。”王崇古这些没说什么,拍拍沈默的胳膊道:“去吧,一切小心,不行就服个软,我帮你联系联系,看看有没有法子和解。”

    沈默点点头道:“说不得到时候要哥哥费心。”便与若菡一道登上了马五爷的大船。

    船队驶离码头,待看不到岸上的人影时,马五爷才轻声问道:“大人,沈兄弟,真的有日本的粮食吗?”

    “哪有什么日本粮食。”沈默叹息一声道:“我没有前后眼,想不到买粮会这么难。”说着轻声道:“跟你说实话吧,五哥,我家乡的粮食也被阮巡抚被扣住充做军粮,根本指望不上。”

    “啊,沈兄弟,这下可如何是好?”马五爷动容道:“那些人是要把你往死路上逼啊!”

    沈默突然哈哈一笑道:“往死路上逼?说得好!”说着突然咬牙切齿道:“就是不知道,到底谁逼谁!”

    马五不禁一愣,便听沈默道:“五哥你附耳过来。”

第四零八章 码头边的守望者

    苏州府,长洲县衙,大堂内,明镜高悬的牌匾下,海瑞与归有光相对而坐。

    海瑞身上的官服已经没有初上任时的光鲜,边角有些磨损,颜色也有些发乌,很难想象才穿了几个月,就变成这样子。

    但要是看看他那张充满疲惫之色、愈发消瘦的脸,就会从嘴角的燎泡,眼里的血丝中,明白这些日子来,他是以怎样的强度在当差。

    用‘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忧思难耐,殚精竭虑’十六个字来形容,十分的妥帖,一点也不夸张。

    “城里的粮食还能支撑几天?”他的声音嘶哑而干涩,浑不似原先底气十足的样子。

    归有光一直愣在那里,这时。被猛然一问,有些仓促的答道:“还有一天吧。”

    海瑞问道:“府尊不在,苏州府里就。是我与大人主事,现在必须拿出个主意来,一天之后,断了粮怎么办?”城里城外全是吃饭的嘴,从陆家敲诈来的粮食眼看告罄,如果不采取对策,稳定民心,老百姓一乱起来,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归有光最近的压力也很大,起。了口疮,陈年的痔疮也复发了,瞪着通红的眼睛道:“大人临走前说,最迟明天就会把粮食运回来。”

    “万一明天要是运不到呢?”海瑞依旧板着脸道:“到时。候起了民变,我们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归有光是个体面人儿,就算沈默跟。他说话也很客气,现在被海瑞如此对待,颇为不习惯。

    “向大户借粮!我是长洲知县,长洲的大户我来借,。吴县那边就全靠你了。”海瑞不容拒绝道“也不要借多了,借足三天的粮食就可以了。”

    “借粮?那不行!”归。有光摇头连连道:“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要保持苏州城的稳定,这一借,岂不是告诉老百姓,官府已经没粮了么?”自从沈默得到那七万石粮食后,他便宣布鉴于事态特殊,苏州城的粮店由官府暂时接管,粮食集中在官仓,并统一发售粮券;当然原先发售的粮券也同样有效。

    这样一来,老百姓不必担心哪家店会倒闭,而且处于对官府的盲目信任,恐慌抢购就少了很多,有利于民心平稳。而对于粮油商会的各个商家来说,能将这个快压死人的大包袱,甩给官府背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因为沈默让他们拿出二百万两银子后,便将他们的烂帐全部接下来,并保证即使彻底崩盘,也有官府承担,再与他们没有一点关系;同时还保证,事件平息之后,谁的店还是谁的店,官府不会侵占。

    ~~~~~~~~~~~~~~~~~~~~~~~~~~~~~~~~~~~~~~~~~~~~~

    “管不了那么多了。”海瑞叹口气道:“正是因为这种得过且过的心里,才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明天就要断粮了,事实眼看大白于天下,还有什么好遮掩的?”说着略略提高嗓门道:“难道等到灾民、饥民自己去冲击大户,酿成乱?”

    归有光是个长于谋划,短于执行的家伙,一听海瑞这样说,脑袋登时有两个大,苦恼道:“好吧,咱们怎么借?”

    “以衙门的名义借,我们去借,府尊大人来还。”海瑞不负责任道:“所以只管去借就好了,不管是坑是蒙,只要能借来就行。”

    “好吧,我去试试。”归有光好不彷徨道:“不过我、我也不准一定能借到。”

    “借不到,就快携带家眷逃吧。”海瑞的表情仿佛万年不变,拿起官帽,站起身子,大步往外走去。

    “这,这人怎么这样啊?”归有光郁闷的嘟囔一声,便也拿起乌纱帽,跟着往外走去。

    ~~~~~~~~~~~~~~~~~~~~~~~~~~~~~~~~~~~~~~~~~~~~~~~~~~~

    离开县衙之后,两人便各奔东西,按照自己的风格,去向大户借粮食去了……

    海瑞的方法很简单,他带着大队的衙役,以及老百姓数百人,按照本县富豪排名,开始依次登门拜访……

    ‘当当当……’海瑞敲门。

    “什么人?”门子问道。

    “长洲知县海瑞。”

    门子赶紧打开门,一看这么多人,想要关上,却被左右衙役拦住。

    “我家大老爷不在家。”门子怯懦道。

    “就算大老爷不在,”海瑞一边推开那门子往里走,一边说道:“那也该有二老爷,就算二老爷也不再,也总该有个管事儿的,叫他出来见我!”

    见众衙役和众民众都轰轰隆隆的跟着进去,门子和闻讯赶来的家丁连忙阻拦:“你们不能擅闯民宅啊!”

    却被海瑞用刀子似的目光逼退道:“他们是本官的随从,怎么不能进来?”

    “太尊大老爷,您有几百号随从?”门子苦着脸道。

    “本官的架子特别大。”海瑞丢下一句话,便大步进去大厅,大刀金马的坐下,好在那几百号人倒没有跟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的院子里,虎视眈眈的望着大厅里。

    这哪是造访啊,这分明是逼宫嘛,那门子无可奈何,只好命人上茶,自己往后面去汇报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跟他过来,朝海瑞行礼后,自我介绍是府上的管家,这才询问海瑞的来意。

    “本官是来借粮的。”海瑞眼皮都不眨一下道。

    “借粮……”管家干笑两声道:“粮食紧缺这么长时间了,寒家那点余粮早耗光了,现在从老爷到佣人,每天只能吃两顿,还要问官府,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怎么回事儿?”海瑞冷冷看着他道:“你们比我清楚,若不是你家老爷那伙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苏州城怎么可能会没有粮食?”说着加重语气道:“你给我听着,今天这粮食说是借,也是强借,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从来只听说过强买强卖,还没听说过,向人告借也要强迫的呢!”那管家闷声道:“寒家老爷不在,我一个管家什么主也做不了,大人还是改天再来吧。”说着竟要拂袖而去。

    却听‘哐’得一声,海瑞一巴掌重重拍在桌面上,将茶盏都震翻了,吓得那老管家一哆嗦,回过头来,恼羞成怒道:“寒家可是官宦门庭,二老爷担纲一省布政使,请知县老爷给与尊敬。”

    “本官就是给你家面子,才来着与你浪费口舌的!”海瑞站起身来,一指门外蠢蠢欲动的人群道:“这些人是帮本官来运粮食的,今天你若不借,明日本官就不来了,但他们还是会过来,到时候发生什么,本官概不负责。”

    “你……”那管家气得直哆嗦道:“要煽动他们吗?”

    “错!”海瑞沉声道:“这正是为了防止他们。”说着缓缓逼近两步,目光如刀、盯着那老管家道:“听好了,待会跟你的主子复述去——官仓里还剩一天的粮食了,如果你们不借粮的话,明天苏州城就要乱起来了,有了今天这一场,明天他们就不会冲着我海刚峰来,而是一定冲着你们这些为富不仁、囤积居奇的大户过来,到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就算把你们家烧光杀光,也不过是‘民乱’二字!就算侥幸没有冲击到你们家,但到时候朝廷为了平息民愤,说不得还得拿你们家开刀——是现在拿出一千石粮食,还是等到明天让他们来拿,自己掂量着办吧!”说着看看天色道:“一刻钟内给我答复,过时不候。”便重新坐下,看一眼杯盘狼藉的桌子,沉声道:“换茶!”

    两刻钟后,粮食终究还是送出来了,海瑞一看明显不够,便皱眉道:“却只有五百石吧?”

    “六万斤粮食。”管家没好气道:“已经是寒家的极限了,您也不要逼人太甚。”

    海瑞沉吟片刻,点头道:“这次就算了。”说着大手一挥道:“抬走?”衙役和百姓们便一哄而散,将一百五十斤的大麻袋,往外面大车上扛去。

    看到这一幕,那管家叹息道:“海大人,自古可没你这么做官的。”

    “你们已经把我们逼上绝路了。”海瑞轻蔑的看他一眼道:“规矩是对规矩人用的,不是你们这些为非作歹之人。”

    “你就没考虑过后果吗?”管家问道:“擅闯私宅,扰官绅,这骇人听闻的罪名,足以葬送掉你的前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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