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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剑客无情剑-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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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有这一双足印,他还是无法判断此人掠去的方向。

李寻欢掠下屋,窗内灯光仍亮。

他弹了弹窗子,轻唤道:林姑娘。

屋子里没有应声。

李寻欢一掠和窗,忽然发现五双酒杯,连底都嵌入桌面里,骤然望去,赫然一朵梅花!

梅花盗!

林仙儿难道已落入梅花盗手里?

李寻欢手按在桌上,力透掌心,五只酒杯就弹了起来!

李寻欢手里拿着酒杯,掌心已不觉沁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突听哧的一声,桌上的灯光,首先被打灭,接着,急风满屋,也不知有多少暗器,从四百八方向李寻欢打了过来。

但普天之下的暗器,又有那一样能比得上小李飞刀!

李寻欢身子一转,两只手已接着了十七八件暗器,人已跟着飞身而起,没有他接住的暗器,就全都自他足底打过。

屋子外这时才响起了呼喝×咤声!

梅花盗,你已逃不了,快出来送死吧!

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我们今日也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老实告诉你,洛阳府的田七爷今天已赶来了,还有公孙大侠,再加上赵大爷,龙四爷-——

李寻欢摇了摇头,苦笑暗道:果然是田七到了。

只听这人又道:朋友既已到了这里,为何不肯出来相见?

李寻欢轻轻咳嗽了两声,粗着喉咙道:各位既已到了这里,为何不肯进来相见?

屋外又起了一阵惊动,纷纷道:这小子是想诱我们入屋。

这时又有一人的语声响起,将别人的声音全都压了下去。

这声音清亮高冗,朗声道:梅花盗本来就是只会在暗中偷鸡摸狗之辈,那里敢见人。

请将不如激将,大家立刻也纷纷骂道:“不错,梅花盗确是有些鬼鬼祟祟,但和我又有何关系?”

那清朗的语声道:“你是梅花盗是谁?”

另一个人道:“公孙大侠还问他干什么,赵大爷绝不会看错的,此人必是梅花盗无疑。”

李寻欢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道:“赵正义,我早就知道这都是你玩的花样!”.笑声中,他身形已燕子般掠出窗户,窗外群豪有的人呼喝着向前扑,有的人惊叫着往后退。

龙啸云大呼道:“各位莫动手,这是我的兄弟李寻欢!”

李寻欢身形一转已找到了赵正义,掠到他面前,微笑道:“赵大爷你高明的眼力,若非在下手脚还算灵便,此刻已做了梅花盗的替死鬼了,那死得才叫冤枉。”

赵正义脸色铁青,冷冷道:“三更半夜,一个人鬼鬼崇崇地躲在这里,我不将他看成梅花盗却将他看成谁?我怎知阁下的病忽然好了,又偷偷溜到这里来。

李寻欢淡淡道:我用不着偷偷溜到这里来,无论那里我都可光明正大地走来走去,何况,赵大爷又怎知不是此间的主人约我来的?

赵正义冷笑道:我倒不知道阁下和林姑娘有这份交情,只不过,谁都知道林姑娘今夜是绝不会到这里来的。

李寻欢道:哦?

赵正义道:林姑娘为了躲避梅花盗,今天下午已搬出了冷香小筑。

李寻欢道:纵然如此,阁下先问清楚了再下毒手也不迟。

赵正义道:对付梅花盗这种人,只有先下手为强,等问清楚再出手就迟了。

他句句话都说得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李寻欢大笑道:好个先下手为强!如此说来,李革今日若死在赵大爷手上,也只能算我活该,一点也怨不得赵大爷。

龙啸云干咳两声,赔笑道:黑夜之间,无论谁都会偶然看错的,何况——

赵正义忽又冷冷道:何况,也许我并没有看错呢?

李寻欢道:没有看错?难道赵大爷认为李某就是梅花盗?

赵正义冷笑道:那也难说得很,大家只知道梅花盗轻功很高,出手很快,至于他究竟是姓张,还是姓李?是谁也不知道了。

李寻欢悠然道:不错,李某轻功既不低,出手也不慢,梅花盗重现江湖,也正是李某再度入关的时候,李寻欢若不是梅花盗,那才是怪事一件。

他笑了笑,瞪着赵正义缓缓道:但赵大爷既然认定了李某就是梅花盗,此刻为何还不出手?

赵正义道:早些出手,迟些出手都无妨,有田七爷和摩云兄在这里,今日你还想走得了么?

龙啸云脸色这才变了,强笑道:大家只不过是在开玩笑,千万不可认真,龙啸云敢以自家性命担保,李寻欢绝不是梅花盗。

无正义沉着脸道:这种事自然万万开不得玩笑的,你和他已有十年不见,怎能保证他?

龙啸云胀红了脸,道:可是——-可是我深知他的为人——-

一人忽然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龙四爷总该听说过吧。

这人瘦如竹竿,面色腊共,看起来仿佛是个病夫,但说起话来却是语声清朗,正是以摩云十四名震天下的摩云手公孙摩云。

他背后一人始终面带笑容,背负双手,看来又仿佛是个养酋处优的富家翁,此刻忽然哈哈一笑,道:不错,我田七和李探花也是数十年的交情,但现在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我也只好将交情搁在一边。

李寻欢淡淡道:我朋友虽不少,但像田七这么样有身份的朋友却一个也没有,田七也用不着我攀交情。

田七脸色一沉,目中立刻现出了杀机。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田七爷翻脸无情,脸上一瞧不见笑容,立刻就要出手杀人,谁知此番他非但没有出手,而且连话都不说了。

只见公孙摩云、赵正义、田七,三个人将李寻欢围在中间,三个人俱是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但三人只是瞪着李寻欢手里的刀,看来谁也没有抢先出手之意。

李寻欢连眼角也不瞧他们一眼,悠然道:我知道三位此刻都恨不得立刻将我置于死地,只因杀了我这梅花盗之后,非但立刻荣华富贵,美人在抱,而且还可换得个留芳百世的美名。

赵正义扳着脸道:黄金美人,等闲事耳,我们杀你,只不过是为了要替江湖除害而已。

李寻欢大笑道:好光明啊,好堂皇,果然不愧为铁面无私,侠义无双!

他轻抚着手里的刀锋,徐徐道:但阁下为何还不出手呢?

赵正义的目光随着他的手转来转去,也不开口了。

李寻欢道:哦,我知道了,田七爷一条棍棒压天下,三颗铁胆定乾坤,赵大爷想必是在等着田七爷出手,田七爷自然也是义不容辞的了,是么?

田七双手背负在身后,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李寻欢道:田七爷难道也在等着公孙先生出手?嗯,不错,公孙先生摩云十四式矢矫变化,海内无双,自然是应该让公孙先生先出手的。

公孙摩云就好像忽然变成了个聋子,连动都不动。

李寻欢仰天大笑道:这倒怪了,三位都想将我杀之而后快,却又都不肯出手,莫非三位都不愿抢先争功,在互相客气?

公孙摩云等三人倒也真沉得住气,李寻欢无论如何笑骂,这三人居然还是充耳不闻。

其实三人心里早已都恨不得将李寻欢踢死,但小李神刀,例不虚发,李寻欢只要一刀在手,有谁敢先动?

他们三人不动,别人自然更不敢劫了。

龙啸云忽然笑道:兄弟,你到现在难道还看不出他们只不过是在跟你开玩笑?走走走,我们还是喝杯酒去挡挡寒气吧。

他大笑着走过去,挽住了李寻欢的肩头。

李寻欢面色骤变,失声道:大哥你——-

他想推开龙啸云,却已迟了!

就在这时,只听呼的一声,田七的手已自背后抽出,一条尺二寸长的金丝夹藤软棍,已毒蛇般的抽在李寻欢腿上。

李寻欢掌中空有独步天下,见者丧胆的小李神刀,但身子已被龙啸云热情的手臂揽住,这飞刀那里还能发得出去。

但闻啪的一声,他两条腿已疼得跪了下去,公孙摩云出手如风,已点了他背后七处大穴。

赵正义跟着飞起一腿,将他踢得滚出两丈外。

龙啸云跳了起来,大吼道:你们怎能如此出手?快放了他。

他狂吼着向李寻欢扑了过去。

赵正义冷冷道:纵虎容易擒虎难,放不得的。

田七道:龙四爷,得罪了!

公孙摩云已横身挡住了龙啸云的去路,龙啸云双拳齐出,但田七的的金丝夹藤软棍已兜住了他的腿。

软棍一抖,龙啸云哪里还站得住脚,赵正义不等他身子再拿直站稳,已在他软胁上点了一穴。

龙啸云扑地跪倒,哽声道:赵大哥,你——你怎能如此——

赵正义沉着脸道:你我虽然义结金兰,但江湖道义却远重于兄弟之情,但愿你也能明白这道理,莫要再为这武林败类自讨苦吃了。

龙啸云道:他绝不是梅花盗,绝不是!

公孙摩云道:四爷,你是有家有室,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若是被这种淫棍拖累,岂非太不值得了么?

龙啸云嘶声道:只要你们先放了他,无论多大的罪,龙啸云都宁愿替他承当。

赵正义厉声道:你愿为他承当?可是你的妻子呢?你的儿女呢?你难道也忍心眼看他们被你连累?

龙啸云骤然一震,全身都发起抖来。

李寻欢的飞刀虽仍在手,怎奈已是永远再也发不出去的了!

这一身傲骨,一生寂寞的英雄,难道竟要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龙啸云目中不禁流下泪来,颤声道:兄弟,全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黎明前的一段时候,永远是最黑暗的。就连大厅里辉煌的灯光,也都冲不破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一群人聚在厅外的石阶上,正窃窃私议!

田七爷果然了不起,你看他那一棍出手有多快,就算龙四爷不在那里挡着,我看李寻欢也躲不开。

何况旁边还有公孙大侠和赵大爷呢。

不错,难怪别人说赵大爷的两条腿可值万两黄金,你瞧他踢出去的那一脚,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常言道,南拳北腿,咱们北方的豪杰,腿法本就高强。

但公孙大侠的掌法又何尝弱了,若非他及时出手,李寻欢就算挨了一棍子,也未必会倒去。

田七爷、赵大爷,再加上公孙大侠,嘿,李寻欢今日掸着他们三位,真是倒了霉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若非龙四爷——-

龙四爷又怎样,他对李寻欢还不够义气吗?

龙四爷可真是义气千云,李寻欢能交到他这种朋友,真是运气!

龙啸云坐在大厅里的红木椅上,听到这些话,心里就像被针刺一样,满头汗出如雨。

只见李寻欢伏在地上,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龙啸云忍不住流泪道:兄弟,全是我该死,你交到我这朋友,实在是——是你的不幸,你——你这一生全是被我拖累的。

李寻欢努力忍住咳嗽,勉强笑道:大哥,我只想要你明白一件事,若让我这一生重头再活一次,我还是会毫不考虑就交你这朋友的。

龙啸云但觉一阵热血上涌,竟放声大哭道:可是——若非我阻住了你出手,你又怎会--怎会——

李寻欢柔声道:我知道大哥你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只有感激。

龙啸云道:但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不是梅花盗!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李寻欢笑了笑道:生死等闲事耳,我这一生本已活够了,生有何欢,死有何怜?为什么还要在这些匹夫小人面前卑躬曲膝!

田七一直含笑望着他们,此刻忽然抚掌笑道:骂得好,骂得好!

公孙摩云冷笑道:他明白今日无论说什么,我们都不会放过他,也只好学那泼妇骂街,临死也落得个嘴上爽快了!

李寻欢淡淡道:不错,事已至此,我但求一死而已,但此刻李某掌中已无飞刀,各位为何还是不肯出手呢?

公孙摩云那张枯瘦腊黄的脸居然也不禁红了红。

赵正义却仍是脸色铁青,沉声道:我们若是此刻就杀了你,江湖中难免会有你这样的不肖之徒,要说我们是假公济私,我们要杀你,也要杀得公公道道。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赵正义,我真佩服你,你虽然满肚子男盗女娼,但说话却是句句仁义道德,而且居然一点也不脸红。

田七笑道:好,姓李的,算你有胆子,你若想快点死,我倒有个法子。

李寻欢叹道:我本来也想骂你几句,只不过却怕脏了我的嘴。

田七听而不闻,还是微笑道:你若肯写张悔罪书,招供你的罪行,我们现在就让你舒舒服服的一死,你也算求仁得仁,死得不冤了。

李寻欢想也不想,立刻道:好,我说,你写——-

龙啸云失声道:兄弟,你招不得!

李寻欢也不理他,接着道:我的罪孽实是四曲难数,罄竹难书,我假冒伪善,内心奸诈,夹私陷权,挑拔离间,趁人不备,偷施暗算,不仁不义,卑鄙无耻的事我几乎全都做尽了,但却还是大模大样的自命不凡!

只听啪的一声,赵正义已反手一掌,打在他脸上!

李寻欢却还是微笑道:无妨,他打我一巴掌,我只当被疯狗咬了一口而已。

赵正义怒吼道:姓李的,你听着,就算我还不愿杀你,但我却朋事梧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信不信?

李寻欢纵声大笑道:我若怕了你们这些卑鄙无耻,假仁假义的小人,我也枉为男子汉了!你们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吧。

赵正义喝道:好!

龙啸云坐在椅上,全身直抖,颤声道:兄弟,原谅我,你是英雄,但我——却是个懦夫,我——

李寻欢微笑道:这怨不得大哥你,我若也有妻子,也会和大哥同样做法的。

这时赵正义的铁掌早已捏住了他的软骨酸筋,那痛苦简直非人所能忍受,李寻欢已疼得流汗,但还是神色不变,含笑而言。

就在这时,突听大厅外有人道:林姑娘,你是从哪里回来?——这位是谁?

只见林仙儿衣衫零乱,云×不整,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身旁还跟着个少年,在如此严寒的天气里,他身上只穿着件很单薄的衣衫,但背脊却仍挺得笔直,仿佛世上绝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弯腰!

他身上竟背着个死尸。

阿飞!

阿飞怎会忽然来了?

李寻欢心里一阵激动,也不知是惊是喜?但他立刻扭转头,因为他不愿被阿飞看到他如此模样。

他不愿阿飞为他冒险出手。

阿飞还是看到他了。

他冷漠坚定的脸,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大步冲了过去,赵正义并没有阻拦他,因为赵正义已领教过这少年的剑法。

但公孙摩云却不知道,已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应声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阿飞道:我想教训教训你!

喝声中,他已出了手。

林仙儿,她只是吃惊的望着李寻欢,根本没有注意到别人,至于龙啸云,他似已无心再管别人的闲事了。

奇怪的是,阿飞居然也没有闪避。

只听砰的一声,公孙摩云的拳头已打在阿飞胸膛上,阿飞连动都没有动,公孙摩云自己却疼得弯下腰去。

阿飞再也不瞧他一眼,自他身旁走过,走到李寻欢面前,道:他是你的朋友?

李寻欢微笑道:你看我会不会地有这种朋友。

这时公孙摩云又怒吼着扑了上来,一掌后在阿飞的背心,阿飞突然转身,只听又是砰的一声。

公孙摩云的身子突然飞了出去。

群豪面上全都变了颜色,谁也想不到名动江湖的摩云手在这少年面前,竟变得像是个稻草人般不堪一击。

只有田七却大笑道:朋友好快的出手,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江湖英雄出少年。

他抱拳一揖,笑道:在下田七,不知搁下高姓大名,可愿和田七交个朋友。

阿飞道:我没有名字,也不愿交你这种朋友。

别的面色又变了,田七却仍是满面笑容,道:少年人倒是快语,只可惜交的朋友却选错了。

阿飞道:哦?

田七指着李寻欢道:他是你的朋友?

阿飞道:是

田七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阿飞道:知道

田七笑了笑,道:你也知道他就是梅花盗?

阿飞动容道:梅花盗?

田七道:这件事说来的确令人难以相信,只不过事实俱在,谁也无法否认。

阿飞瞪着他,锐利的目光就像是要刺入他心里。

阿飞冷冷道:你不必问他,他绝不是梅花盗。

田七道:为什么?

阿飞忽然将肘下夹着的死尸放了下来,道:因为这才是梅花盗!

群豪又一惊,忍不住都逡巡着围了过来。

只见这死尸又干又瘦,脸上刀疤纵横,也看不出他本是何面貌,身上穿的是件紧身黑衣,连肋骨都凸了出来。

他紧咬着牙齿,竟是死也不肯放松,身上也瞧不见什么伤痕,只有咽喉已被刺穿了个窟窿。

田七又笑了,大笑道:你说这死人才是真正的梅花盗?

阿飞道:不错。

田七笑道:你毕竟太年轻,以为别人也和你同样容易上当,若是大家去弄个死人回来,就说他是梅花盗,那岂非天下大乱了么?

阿飞腮旁的肌肉一阵颤动,道:我从来不骗人,也从来不会上不当。

田七沉下了脸,道:那么,你怎能证明这死人是梅花盗?

阿飞道:你看看他的嘴!

田七又大笑起来,道:我为何要看他的嘴,难道他的嘴还会动还会说话?

别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虽未必觉得很好笑,但田七爷既然笑得如此开心,他们又怎能不笑。

林仙儿忽然奔过来,大声道:我知道他说得不错,这死人的确就是梅花盗。

田七道:哦?难道是这死人自己告诉你的?

林仙儿道:不错,的确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林仙儿道:不错,的确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她不让别人笑出来,抢着又道:秦重死的时候,我已看出他是中了一种很恶毒的暗器,但秦重躲不开这种暗器,犹有可说,为何连吴问天那样的高人也躲不开这种暗器呢?我一直想不通这道理,因为这就是梅花盗的秘密。

田七目光闪动,道:你现在难道已想通了么?

林仙儿道:不错,梅花盗的秘密就在他嘴里。

他忽然抽出了柄小刀,用刀撬开了这死人的嘴。

这死人的嘴里,竟咬着根漆黑的铜管。

林仙儿道:只因他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暗器忽然自他嘴里射出来,所以别人根本没有警觉,也就无法闪避!

田七道:他嘴里咬着暗器铜管,又怎能再和别人说话?

林仙儿道:这就是他秘密中的秘密!

她眼波四下一转,缓缓接着道:他并不用嘴说话,却用肚子来说话,他的嘴是用来杀人的!

这句话听来虽然很荒唐可笑,但像田七这样的老江湖都知道世上的确有种神密的腹语术,据说是传自波斯天竺一带,本来只不过是江湖卖艺者的小技,声音听来也有些滑稽,但武功高手再加以真气控制,说出来的声音自然就不大相同了。

林仙儿道:田七爷在和人动手之前,眼睛会瞧在什么地方呢?

田七道:自然是瞧在对方身上。

林仙儿道:身上什么地方?

田七沉吟道:他的肩头,和他的手!

林仙儿笑了笑,道:这就对了,高手相争,谁敢不会瞪住对方的嘴,只有两条狗打架时,才会瞪住对方的嘴,因为人不像狗,绝不会用嘴咬人。

别的人又跟着笑了,像林秘这样的美人说出来的话,他们若觉得不好笑,岂非显得自己不懂风趣。

谁知林仙儿却沉下了脸,叹道:但梅花盗却偏偏是用嘴来杀人的,就因为谁也想不到世上会有这种事,所以才会被他暗算——越是高手,越容易被他暗算,因为高手对敌,眼睛绝不会瞧到对方肩头以上。

田七道:这秘密你怎会知道的?

林仙儿道:我也是在等他暗器发出之后才知道——

田七微笑道:那么,这位少年朋友难道是狗,一直在瞪着他的嘴么?

第十四章 有口难言

林仙儿嫣然道:田七爷难道还未看出他身上穿了金丝甲?

田七眼睛一亮,抚掌道:不错,这就难怪摩云兄方才打人反而自己手痛了。

林仙儿道:今天我本来不准备到冷香小筑去的,但到了晚上,我忽然想起忘拿件东西,但我再也想不到,一回到冷香小筑,梅花盗就发现了。

她美丽的面庞上露出了恐惧之色,道:严格说来,那时我并没有看到他,只觉有个人忽然到了我身后,我想转身,他已点住了我的穴道。

田七道:如此说来,这人的轻功也不错!

林仙儿叹了口气,道:他身法简直和鬼魅一样,我糊里糊涂地就被他挟在肘下,腾云驾雾般被他挟了出去,那时我已想到他就是梅花盗,就问他:你想将我怎样?为何不杀我!

田七道:他怎么说?

林仙儿咬着嘴唇,道: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阴森森地笑。

田七目光闪动,道:原来他并没有告诉你他就是梅花盗。

林仙儿道:他用不着告诉我,那时我只想早些死了算了,但全身偏偏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在那时候,我突然见到人影一闪,出现在我们面前。

田七道:来的人想必就是这位少年朋友了。

林仙儿道:不错,就是他。

她瞟了阿飞一眼,目中充满了温柔感激之色,道:他来得实在太快了,梅花盗似也吃一惊,立刻将我抛在地上,我就听到他说:你是不是梅花盗?又听到梅花盗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反正已是快死的人了——

他的话未说完,就忽然有一蓬乌星自他嘴里射了出来,我又是吃惊,又是害怕,眼见着乌光全都射在这——这位公子身上,我只当他也要和别人一样,死在梅花盗的手里了,谁知他竟连一点事都没有——

接着,我就见到剑光一闪,梅花盗就倒了下去,那一剑出手之快,我实在没法子形容得出。

她说到这里,每个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去瞧阿飞腰带上的那柄剑,谁也不相信这么样的一柄剑能杀得死人,能杀得死梅花盗!

田七背负着双手,也在凝注着这柄剑。

他嘴角忽又露出了微笑,道:如此说来,阁下莫非早已等在那里了?

阿飞道:不错。

田七微笑道:阁下一见到他们,就飞身过去挡住了他,就问他是不是梅花盗?

阿飞道:不错。

田七微笑道:难道阁下总是守侯在暗中,一见到夜行人,就过去问他是不是梅花盗?

阿飞道:我还没那么多功夫。

田七微笑道:阁下若是偶尔有功夫时,偶尔遇见了个夜行人,会如何问他?

阿飞道:我为何要问他?他是谁与我何关?

田七忽然一拍巴掌,笑道:这就对了,阁下纵然要问,也只会问他是谁?譬如说,阁下方才问公孙摩云时,也只问:你是谁?并没有问:你是不是梅花盗?——

阿飞道:我明知他不是梅花盗,为何要如此问他?

田七忽然沉下脸,指着地上的死人道:那么,阁下为何要如此问这人呢?难道阁下早已知道他就是梅花盗?阁下既已知道他就是梅花盗,为何还要问?

阿飞道:只因已有人告诉我,梅花盗这两天必定会在那附近出现。

田七眼睛瞅着李寻欢,缓缓道:是谁告诉你的?是梅花盗自己?还是梅花盗的朋友?

他似乎明知阿飞绝不会回答这句话,事实上,他只要问出这句话,目的便已达到,也根本不需别人回答。

大家听了这话,眼睛不约而同在阿飞和李寻欢身上一转,心里已都认定只不过是李寻欢和他串通好的圈套,无论阿飞再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再相信地上这死人真是梅花盗了。

只见田七忽然转身走到一个锦衣少年面前,厉声道:你是不是梅花盗?

那少年吃了一惊,呐呐道:我——我怎会是他——-

话未说完,田七忽然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喃喃道:好家伙,又有个梅花盗被我捉住了。

他转过头来一笑,悠然道:各位只怕也想不到捉拿梅花盗竟如此容易吧。

群豪又不禁放声大笑起来,纷纷着道:你是不是梅花盗?

我看你才是梅花盗!

梅花盗怎地越来越多了?

阿飞铁青着脸,手已缓缓触及剑柄。

李寻欢忽然叹了口气,道:兄弟,你还是走吧!

阿飞目光闪动道:走?

李寻欢微笑道:有田七爷和赵大爷这样的大侠在这里,怎肯将梅花盗给你这初出茅庐的少年人杀死?你无论再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阿飞的手紧握着剑柄,冷冷道:我也不想再跟这种人说话了,可是我的剑——

李寻欢道:你就算将他们全都杀了也没有用,还是没有人会承认你杀了梅花盗,这道理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阿飞发亮的眼睛渐渐变成灰色,缓缓道:不错,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李寻欢笑了笑道:你若想成名,最好先明白这道理,否则你就会像我一样,迟早还是要变成梅花盗。

阿飞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若想成名,最好先学会听话,是么?

李寻欢道:一点也不错,只要你肯将出风头的事都让给这些大侠们,这些大侠们就会认为你少年老成,是个可造之才,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等到这些大侠们都进了棺材,就会轮到你成名了。

阿飞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笑。

这笑容看来是那么潇洒,却又是那么寂寞。

他微笑着道:如此看来,我只握是永远也不会成名的了。

李寻欢道:那倒也未尝不是好事。

看到阿飞的微笑,李寻欢的笑容就更开朗了,他们笑得就像是正在说着世上最有趣的事。

大家正在奇怪,不知道这两有什么毛病,谁知忽然间阿飞已到了李寻欢身旁,挽起李寻欢的手,道:成名也罢,不成名也罢,你我今日相见,好歹总得喝杯酒去。

李寻欢道:喝酒,我从来也没有推辞过的,只不过今日——

田七微笑着道:今日他只怕是不能奉陪的了。

阿飞脸色一沉,冷冷道:谁说的?

田七微笑着挥了挥手,大厅外就立刻有两个大汉扑了进来,一人厉声道:是田七爷说的,田七爷说的话,就是命令!

另一人较高较瘦,喝道:谁若敢违抗田七爷的命令,谁就得死!

这两人虽然一直垂手站在厅外,宛如奴仆,但此刻身形展动开来,竟是矫健,在江湖中已可算是一流身手。

喝声中,两柄钢刀已化为两道飞虹,带着凌厉的刀风,一左一右,一上一下,闪电般向阿飞劈了过去。

阿飞冷冷地瞧着他们出手,仿佛连动都没有动,但忽然间,寒光闪,再一闪,接着就是两声惊呼,两道刀光忽然冲天飞起,夺的,同时钉入大厅的横梁上,两个大汉左手紧握着右腕,面上已疼得变了颜色,过了半晌,一丝鲜血自掌缝间沁出,滴了下来。

再看阿飞的剑,仍在腰带上,谁也没有看清他是否拔出过这柄剑,但却都已看清剑尖上凝结着的一点鲜血。

好快的剑!

田七面上的笑容也凝结住了。

阿飞淡淡道:田七爷的话是命令,只可惜我的剑却听不懂任何人的命令,它只会杀人。

两大汉面上不禁露出惊惧之色,又倒退了几步,忽然转身夺门而出,利剑虽不会说话,但却比世上任何人的命令都有效。

阿飞又挽起李寻欢的手,道:走吧,喝酒去,我不信还有人敢来拦我们。

李寻欢还未说话,龙啸云还忽然嗄声道:你要他走,为何不解他的穴道?

阿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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