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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旷传奇-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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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脚踢在袁不愠肋骨上,袁不愠撞在石柱上又跌落下来,硬咬着牙不哼一声。
丁桀似乎已经狂暴,摇光剑起,直向袁不愠削去。
“住手。”石柱顶上一声大叫,两条人影顺着柱子滑了下来。
“老……老三?”况年来手抖得厉害,他没法相信,没法认出蜷缩成一团的那个“人”,他没有面目,不出声音,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况年来轻轻捧着他的脸颊:“你没死?也好,两个哥哥就不用守在这儿替你报仇啦。”
“大哥……大哥……”袁不愠倚在况年来肩头:“我对不住你……二哥和我一直都不听话。嘿嘿,我们逃啊逃啊逃了大半辈子,还是逃不过去,二哥,你恨不恨?”
柳衔杯慢慢坐倒,将三个酒壶摆在三人面前:“我们准备了三壶酒,准备看着那群人打进冰湖里,哥哥准备了一湖的好菜呀。真是可惜呀可惜,怎么就来了两个呢?”他缓缓抽出银剑:“苏旷,你滚,这儿没你的事。”
丁桀大笑起来:“就凭你……”
“就凭我。”柳衔杯横剑一指:“疾!”
和着天音破的内息,银剑剑锋上一股剑气疾吐,尺半厚的冰面立即冲开一个破洞,丁桀刚一皱眉,一只五指如钩的爪子就从冰底伸了出来,向他的脚踝抓去。柳衔杯口中不停:“疾!疾!疾!”
他带着一丝快意一丝狞笑,手指处冰面疾破,一只手又一只手伸出来,凌空乱抓乱舞,丁桀一边闪避,一边冷笑:“技盖止于此乎?”
柳衔杯举起酒壶来,对嘴呷了一口:“好叫丁帮主得知,这个千尸伏魔阵,重中之重就是一个‘阵’字,而这个阵嘛,非在水中不可。”他双眉一蹙,双手握剑凌空向丁桀扑去,大喝一声:“杀!”
丁桀仰面闪过剑锋,与此同时,凌空乱舞的十几只手一起扣住冰面齐齐向下一带,四尺方圆的一块儿厚冰向水下急沉,苏旷连“小心”还没来得及喊,丁桀的人影已经不见了。那块冰慢慢浮上来,填满了缺口……冰上裂缝小股小股涌上清水,不多时,慢慢封冻。
“丁帮主……”远处有遥遥大喊,听起来被山顶寒风吹得飘飘荡荡,一众惊心。
苏旷一时间不知所措,此阵破过两次,一次在草料场,一次在木制大厅,全是火攻,可现在如何是好?
丁桀下水之后几乎没有一点动静,像块石头似的,他即使再不济,也不至于一合不撑。
湖面上的裂纹越来越多,脚下是砰砰响声,那些恶魔正在极寒的水中复活,想要破冰而出。
况年来乜眼看着苏旷:“你要么下去,要么走,湖面很快就会破了。”
苏旷握刀:“你们不是一样没走?”
三兄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柳衔杯从怀中取出那尸蛊蛊虫小盒,向三个酒壶里各倒一堆,挥手扔开:“来来来,咱们过去了再同这些好汉们玩耍,大哥三弟,谁先干?”
这是什么样刻骨的仇恨!
“我来!”袁不愠伸手。
“诶”,况年来拦着他:“老规矩,兄弟们!”
三个人好像几十年都没有笑得这么畅快,举着那满是蛊虫的酒壶,一边顿地狂砸,一边伸手呼喝着划拳,脚下的冰层开始晃动,裂缝银蛇般的满湖纵横,湖面上积雪消融,隐隐可见大团黑影游弋,没有打斗,也没有挣扎,难道丁桀真的这么背,下水就死了?
“几人与我称兄道弟!
几人见我烂醉如泥!
几把刀?
几条命?
几多破事由他去!
几位虚张声势英雄汉?
几声笑,瞧不起!”
三个人一起扔开酒壶,柳衔杯扶着袁不愠站起来,况年来一掌劈开寒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尸蛊上行极快,三个人已经都是一脸的黑气,况年来伸臂一手一个用力抱了抱:“这辈子咱把仇报了,下辈子记着不入江湖,还做兄弟!”
“还做兄弟!”三个人一起跳了下去。
“去他妈的侠义!”苏旷什么也不想了,挥手把衣服一脱,一纵身也跳下深深湖水,问世间,几人与我称兄道弟?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的水?激灵刺激着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像刀割,又痛又麻。斜刺里七八条黑影围拢上来,这些僵尸在水里倒是灵活得很,狂抓乱舞,不敢近身。安安稳稳呆在手里的小金也被这奇寒冻得腾楞跳出来,立即被水流向一侧卷开……金壳线虫并不喜欢水,它天生不是游泳的健将。
小金若是离身那还了得?眨眼间三尸呈品字形逼了过来,苏旷忙一把捞住小金,想了想含在嘴里。四下都是影子,丁桀在哪儿?
僵尸在水里反而变得灵活,而人到了冰水中冻得和僵尸差不多,一下水苏旷就明白了,水中的千尸伏魔阵不是凭武功可以对抗的,即使杀了它们,身边的水里也尽是尸毒,无异于自杀。唯一的机会就是尸体毕竟不会游泳,靠着自身浮力悬在湖水上层……苏旷转念间已经明白,一个猛子向湖底扎去。
下潜,一次又一次下潜,这湖水真他奶奶的深,怎么也摸不到底……苏旷的眼睛已经被水力泼得睁不开,他试图在水流波动里找到一点痕迹。什么东西在身上一弹,又是一弹,苏旷向着发力方向上游了数丈,一块砍下来的碎石屑横飞在肩上。苏旷恍然大悟,笨得不是丁桀是他……逃命就好,何必潜到水底?而湖心明明有一根石柱,柱子总不可能是浮在水里,至少会有个着力的地方。
他努力睁开眼睛,一阵刺痛……然后他看见了湖底层层的巨大石条石板堆叠成塔,太多年了,这基座已经被水蚀得坑洼,长石的断缝间,青灰色的水苔顺水飘荡,若是夏天,这里倒是鱼虾生息的好地方。丁桀在笑,笑得说不出的欣慰……我知道你会来。
苏旷握刀,上指……走,我给你开道。
丁桀握住他的手……来,一起。
丁桀双手手心一天一地,缓缓在水中带起水漩,起初还只是小涡,他动作越来越大,整个人开始在水中旋转,苏旷腰一拧,两人就着水势转在一块,刀剑四肢奇妙地舒展着,身躯化为招式,真力融入水流,两人越升越高,漩涡逼处,尸首被向外缓缓推开,苏旷冲着丁桀一点头,丁桀足尖在他肩头一踏,从水漩正中直起,手中摇光剑搅起一天冰雪,如冰湖升起琉璃宝顶,双臂一展,背心反贴石柱,正是天随子手书“天下剑宗”四个大字。
苏旷做垫脚石状向水下急沉,好在已有准备,慢慢又浮游回来,他虽然力道未尽,也早已气竭,反倒不敢快走,顺着石柱一尺一尺升到水面,缓缓爬了上去。
寒风一吹,头发眉毛全是冰凌,若不是有真气护身,不用说毒尸了,就是这么在水里涮一涮,也早要了性命。
一时间彩声雷动,不知多少人提着口气,至此才喊出声“好”来……两人攀上柱顶才齐齐瘫倒,苏旷连着一口血水吐出小金,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福分,屡次三番,靠着这小家伙化险为夷。
湖面上早已是群魔乱舞,水中的,冰上的,水中爬到冰上,冰上跌回水中,僵尸本来也没什么热度,个个裹着一层冰壳,沾着雪粒,倒像是老天爷在煮饺子似的。靠近湖边的毒尸们纷纷向岸上爬去,众豪客都举着长矛石块,一再将他们砸下水。湖面又大,风又紧,听不清那边人在说些什么,但不时能听见哀嚎惊叫,看来是有人认出了湖中自己的师门中人。
“丁桀,我们得快,过不了多久湖水也有毒了。”苏旷一路上想过许多次终于登上大青石的样子,却没有想到是脚下无数僵尸,打着赤膊冻得瑟瑟发抖。
丁桀索性也把冻成冰坨的衣服扔在脚边:“再快也没用,刚才在水里已经有毒了,好在毒性不烈。”他看看脚下,石柱上密密麻麻全是名字,远远的看不清笔画,只知道这是数百年来无数人毕生的荣誉……何止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有几许功成,下面没有尸首?
昆仑山,白玉宫,冰天之湖,登天之柱……天随子那个人,当年到底在想什么?
“索性回不去也好。”苏旷本来想舒展身躯躺下,险些被冻得沾掉层皮……寒暑不浸毕竟只是神话,就算他们比普通人抗冻些,总是血肉之躯。两人只得效仿蟾蜍,一对绝顶高手蹲在昆仑之巅,抱着胳膊缩成一团,尽力省存些真气。
他们前所未有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
丁桀听懂了他话里意思,本来冻得发青的脸又变得苍白:“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苏旷摇头:“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丁桀,你看看下面这些人,他们本来和我们一样,会哭会笑,有朋友有希望,他们想爬到这个地方,不是错;你想推倒这根柱子,也不是错,可你真的觉得值得?我以为……”
“住口。”丁桀慢慢站起来:“姓苏的,你记住两件事……第一,我不听人教训;第二,我不接受施舍。”他看看脚下,足尖点着石柱尽力一蹬,纵身跳了下去,
世道真是变了,连丐帮的人都不接受施舍了……苏旷舒展一番筋骨,跟着也一个筋斗翻了下去……你也记住,我不喜欢别人让我住口,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追到黄泉路上,我还是要教训你。
丁桀第三次向上冲,第三次被迫退了下来。他知道千尸伏魔阵为什么叫做“阵”了,一剑剑挥出,斩断的肢体手足相连在一块,四面八方连成阵势,三个他试图冒头的地方变成了三面黑色的网,而他的一口气已经快要耗尽。
丁桀靠着湿腻腻的岩壁,他没有选择了,这一面黑色的网在收拢,毒尸们在靠近,头顶,前方左右……头发花白的老者,尚有稚气的少年,十指上金银琳琅的富户,袖口飘出粉色芙蓉锦囊的书生,还有些熟悉的面孔,沧州弓刀门的范程锦,若没有记错,他的夫人就在上头……
俯瞰和直面是两回事,丁桀忽然觉得既没有歉疚,也没有不平,活着上去固然不错,死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他决定硬冲。
水破处,刀锋带起的激流撕开了一面网,苏旷侧身从罅隙间游了过来,伸手就要拦丁桀。
丁桀横剑当胸,眉目森冷,意思已经很明白,不要过来。
苏旷比了个“上去再说”的手势,毫不犹豫向前,丁桀皱眉,刷的一剑拍在面前一个头颅上,抽得那颗头在水中一路猛转,砸开另一具尸体。丁桀向一侧闪过,意思是……你请,我不沾你的光。
“好。”苏旷开口,一只黑色小虫从他嘴边漂了开去。
丁桀看得目瞪口呆……彼此彼此,一生负气,你怎么上去我也照样怎么上去,大家都不沾光就是。
两人一刀一剑,向着头顶黑压压的巨网冲了上去。
比他们先到的是金壳线虫,它既小又是一身绒毛,直接便浮到水面……它自从洛阳脱壳之后就避蛊毒而远之,四周都是毒尸,只惊吓地四下发疯地乱窜;它这一惊吓,尸蛊们更是惊吓,反正水中又比陆上灵活,顿时乱成一团,小金一会儿被这团头发绞住,一会儿又被那人头发缠住,越来越是焦虑,一头向着唯一没有头发的尸体冲了过去,钻进慧言大师张开的森森大口里。
丁桀和苏旷齐齐在岩壁一按,向着一块还算干净的水面冲去,当头一条长链一条长鞭迎了过来……天荡的长链,苏旷心头一喜,左臂缠着链子,就势向崖壁冲去,刀锋左右挑开两具正在向上爬的尸体,刚刚换了口气,已经看见丁桀跃到身边,苏旷松口气觉得这一番有惊无险,手臂借力,两个起落已经到了地面。
丁桀还是停在原处,手背揩着眼睛,像是痛苦之极,一左一右毒尸逼近,他视若无睹。。
“丁桀!”苏旷夺过长鞭奋力一拉,丁桀几乎是贴着一具僵尸的边被拽了上来,双眼一片血红,眼周肌肉不断抖动,好像痛苦之极。他一把推开苏旷,反手一剑削去臀部一块皮肉,连包扎都不包扎,双腿一盘就在冰天雪地里坐下,迫不及待运功疗伤。
“他的眼睛怎么了?”苏旷一回头,捞着沈南枝。
“先看看你的眼睛吧。”沈南枝塞过两丸药:“水中已经有毒,你们仗着内力深厚,肌体不受侵害,但是眼睛却最脆弱,本来不该睁开的,尤其他的眼睛……你们是怎么回事?”
苏旷摇摇头:“让大家退吧,这群东西迟早要爬出来,我们挡不住的。”
丁桀断然道:“不行!我们一退,它们只会爬出来顺着雪山向下走,这个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就在这儿等,出来一个灭一个,它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僵尸,总不会不死。”
狄飞白犹豫:“可是青天峰上,并没有预备这么些人常住,恐怕粮食撑不了太久。”
这口湖并不小,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石块嶙峋,坡势较缓,要守住毒尸不外出,至少要三百人,再加上轮休替换……这不是一门一派可以做得到的。雪山上过冬的粮食多半是秋天存储,若是拨人下山觅粮,这冰天雪地荒无人烟,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请丁帮主示下!”无数声音异口同声,丁桀慢慢睁开眼睛,这个时候他不能退避。
“我有办法。”沈南枝抽出一卷白纸,展开:“能说上话的都过来。”
第二十章 天柱摧折处
纸薄而韧,这小气鬼还在底部纹着“沽义山庄”四个淡粉色大字。纸面上是一副冰湖地图,密密麻麻标明了四围山峰的高度,西面的山峰上,甚至每块巨石都有细注。
“话说千万年前……”沈南枝指着山峰。
“大家时间紧迫,盘古开天辟地那一段咱们略过去成么?”苏旷着急:“从近十年讲起如何?”
沈南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通天文,不懂地理,难怪你只配打打杀杀……千万年前,这里本是座火山,火山迸发之后,才形成了这口湖,火山所成岩石坚滑硬脆,湖心这块石柱想来就是从西壁整个凿下来的打磨而成。但你们看,凿过石的西壁,上下就有了两层岩石,这一层还是这种黑滑火岩石,下头的却是青岩,层层叶叶,风吹日晒下容易酥脆。至于这座山上为什么会有这种青页之岩,我想可能是……”
苏旷担心丁桀眼睛:“沈姑奶奶,我改日一定去沽义山庄上课,求你直说了吧。”
“老娘为了你们家共工跑了一整夜,差点摔死,你什么态度?”沈南枝瞪了他一眼:“本来我也无意下到这个地方,昨夜经过那儿,发现天荡跌下山崖,全靠着这根链子系在岩石上才能活命,只是我好容易下去了,发觉长链已经变成了一根碗口粗细的冰凌,天荡真是个有种的孩子,这样的天,能撑这么久。”
她虽是一笔带过,苏旷却可以想见昨夜的情景何等凶险,他眼睛一亮:“你是说?”
“是。”沈南枝指着那块岩石:“这一块比想象中要薄,双岩交错处已经有了裂缝,如此湖水才能外渗,狄大侠,你们可能没有发觉,这两年湖水已经降了七尺了。水中岩壁平滑湿腻,只要水面下降一丈,这些东西就再也上不来。我已经算过,用十八根铁钎沿着岩石石缝楔进去,凿开上面这一块石头,这块青岩已经松脱,必定会滑落;用十六根铁钎,沿着……”
她的手在纸上滑动,十指血迹斑斑,手腕上血肉模糊,额角淤青,脸上也全是擦伤,信手指点如数家珍,直看得大家心中肃然起敬。丁桀叹了口气:“沈姑娘,你不必解释了,就说要哪些东西,多少人,我们听你调遣就是。”
“玉宫既然建在山上,家伙总有,铁钎石锤全数拿来,各位英雄带了火药的也请全数拿来,若是火药在暗器里,拿来我拆,江南霹雳堂的来了没有?啊哈,幸会幸会,咱们找机会切磋。然后长铁链十根,至少十丈,六十丈以上更好,没有就接;长绳多多益善,棉被三十床,竹筒,灯油,引火之物准备一些。然后轻功好手巧蛮劲大的挑五十位,记得一律听我调遣,这岩壁里究竟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丑话说在前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出了事别找我麻烦。”她拍拍苏旷:“苦力活你最拿手,吃点东西,一个时辰后动手……还有谁来?”
丁桀道:“我算一个。”
沈南枝倒吸一口冷气:“你最好先照顾一下你的眼睛。”
丁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哪有共工看着别人撞山的?沈姑娘,准备不用这么久,人我来点,狄兄,动作快。”
从此之后提及雪山之会,就可以确定为天下群雄齐集青天峰西南角五十七丈处山壁了。沈南枝挂在半空,一边宣传着机关之术是一门伟大的学问,一边谨慎地挨个听过去,“啊哈,飞刀门的齐当家,上次那批货怎么样?嘿嘿,沽义山庄拿出手的绝无次品,小心小心,来,沿着这条缝再斜着楔进去一道;天鹰派的朋友?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哈,王兄……沽义山庄在武夷山南麓,呃,也不是什么生意都接的……行了!拔出铁钎,小心,上去喝口酒暖暖身子。喂,苏旷,那家伙连沽义山庄都不知道,算什么江湖人!”
“你没遇见孙云平,他见我第一面问我旷是哪个旷。”苏旷顺手一理沈南枝鬓发:“该休息的是你,这里的人武功都不错,不会有什么闪失。”
“嗤,这就是蚍蜉撼大树,真有什么闪失,武功有个屁用。”沈南枝抬头看看天:“叫他们都上去吧,这么些人带上家伙,也有上万斤分量。”
苏旷哑然失笑:“你还怕几个人把山压塌了?”他见沈南枝脸色严峻不像开玩笑,努嘴:“跟我说没用,丁帮主那儿呢。”
丁桀重重哼了一声,气沉丹田,声音远远传开去:“大家回山……”
“你留下。”沈南枝挥手,上头垂下十几个竹筒,她小心翼翼接在手里,沿着山壁依次在铁钎附近上做了标志,正色左右看看:“苏旷,丁桀,现在你们一个从左一个从右,每个铁钎按照我的记号再向里推一点,这块山岩风蚀雨剥,如果出了状况,我们三个可以效仿岁寒三友了。”
“快……沈姑娘快些……那边顶不住了,僵尸已经上岸了!”狄飞白大叫。
沈南枝稳稳地捧着竹筒,这里是整个雪山能搜罗来的火药,十七颗霹雳堂的雷火珠以及她自己用来保命的三颗紫电珠,今天拆废了的暗器实在叫一个价值连城,可是……居然是用来炸石头。她小心翼翼安置好了火药,褪下手上一个云烟门的黄铜戒子:“你们俩谁来?”
苏旷一揽她腰:“我们走。”
细竹管里是浸饱了灯油的棉线,丁桀稳稳地点火,自若地上山,沈南枝已经让大家退开老远,弄了一整天玄虚,大家都想看看效果。
然后山壁里传来两声闷里闷气的“砰”“砰”,过了一会儿总算传出一声稍微大点的“嘭”,但也就是过年时候烧个爆竹的声响,过了片刻,居中的石孔里流出一缕清泉来……确实是一缕,被风吹得飘飘洒洒,若有若无。
众人的目光落在沈南枝脸上……有个崆峒的弟子阴阳怪气地说:“就这个?”
沈南枝好像刚刚做完了惊天动地的伟业,回头:“霹雳堂杨大哥?这几颗雷火珠,小妹我可赔不起。”
那黑瘦汉子猛抱拳,躬身:“从今往后,沈姑娘不召,霹雳堂绝不踏入八闽半步。”神情极是敬服。
“不敢,有钱大家赚。”沈南枝笑得眯起眼睛:“火器一道我初窥门径,改日登门请教。”
他们一唱一和,听得大家摸不着头脑……就在这时,细细的水流断了,片刻之后,从另一个洞穴里流了出来。不少人一阵哄笑,但几个眼尖的已经不敢轻视,内部有条石缝被震通了。又过了片刻,第一道裂缝出现在两个洞穴之间,很快延伸到了岩石本身的一条大裂缝上,刚才断流的石洞冲出第一股碗口粗细的水流,夹着一大团青苔,然后一块一块的碎石混在水流之中,水流越来越急,一方海碗大小的石头顺着山壁跌落下去,空空荡荡的回声。
岩裂继续加大,慢慢和火山岩下那条最古老的石缝并成一体,那些孔穴并不是用来出水的,水从大大小小的石缝里渗出,随着水流,又是一声闷里闷气的“嘭”,两条石缝间,一块碎岩落下,跟着又是一震,那岩石下第二块岩石跟着落下,没有人再笑话沈南枝了,一次震动带起新一次爆炸,先前打通的脉络,敲断的石缝彼此呼应,沈南枝闭目合掌:“就看这下。”
山腹中震响连成一片,夹杂着几乎无法听清的石块破碎声,那是最要紧的一块岩石,苏旷亲手在它四周斜楔进十七根铁钎,磨盘大小的石块脱离母体,沈南枝一声欢呼,好了,最下面的一块基石动了,接着第二块,第三块,一道激流喷射而出,在五尺之外形成一道小小瀑布,大大小小的石头纷落如雨,大家看得目不转睛……整丈的石缝一起射出薄薄水幕,上面印着七彩的虹,水流的压力下,打通的石缝更加顺畅,淤塞的通道变得畅通,简直无法想象平静如处子的湖水在另一侧会是这样的激烈。
第一块岩石从山壁内部滚落出来,千百年的风力和水力这个时候开始爆发,内部蛛网一样的岩石沿着精确计算的路向山下滚去,两道瀑布合成一道,继续推着体内让他们无法欢畅的壁垒。声势惊人,但依旧不算很大,沈南枝几乎快要伸出大半个身子观赏自己的杰作,就在这时,苏旷叫一声:“大家当心!”
回头,一刀砍飞了一具毒尸……他们看得太专注,这一带竟然没人把守,两具僵尸走了过来。苏旷斜刀刺入第二具胸膛,不待它反应,挥臂一甩,尸体在山崖外飞了半个圈,被巨力带着,撞在石壁上……那块大青岩坚持了不知几千年,再也挺不住压力,轰然巨响,一路呼啸着向山下落去,良久,才传来“帮”的一声。
洪水呼啸而出,自左而右,一丈长的通道彻底连接,脚下的山都在微微颤动,不知谁大叫一声:“冰!”
冰块混着石块,冲击的力道更大,可是接近湖底的裂口,怎么会有冰?
湖面上已经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越来越大,湖面小块的冰雪被水流卷进湖里,发出稀溜溜的咆哮声响。
湖面上开始有动静,冰块和冰块互相撞击,绞碎,砸在山崖上,砸在石柱上,那一边又是一声巨响,一道瀑布顺着千丈岩壁轰鸣而出,激飞了山上积雪,蓬勃成雾。
“小金……”苏旷这才反应过来,他本来绝想不到小金在湖水中也有危险,他焦躁地四下看,那个光头……不,那位大师在哪里?
慧言大师的躯体撞在石柱基座上,但就是这么一撞,水底的一块岩石也滑脱了,人力搭成的石塔根本无法和大山相提并论,碎石纷纷而落,震动着其他岩石,那根石柱居然轻轻晃动了一下。
小金似乎也感觉到危险,奋力咬着头骨,挣脱,浑身绒毛撕扯干净,苏旷看见一个黑影,牢牢抓在尸体头顶,慢慢的,慢慢的,那小小的身体里似乎也有什么在挣动,猛一下,小金离水而起,身子两侧展开了一对薄薄的透明的翼,在风里摇晃着,飞向苏旷。
它新生的翅膀还无法抗拒寒风,几个摇晃,总算是靠岸,苏旷一把抱住,看那小东西腹部还贴着层黑色的壳,然后完全挣出来,在西北的寒风里,在苏旷的手心里,从透明变得洁白,说蝴蝶不像蝴蝶,蜻蜓不像蜻蜓,更像一只小得不像话的没有羽毛的鹰。
苏旷又想看小金,又想看湖水,又想看山壁,四下看来看去,大家几乎也都是同样,有个人指着石柱叫:“看……”
石柱又一次剧烈撼动,然后微微倾斜,向着他们的方向砸了过来……柱子绝对砸不到岸边,但那气势让许多人后退一步。
所有人在这个时刻做了同样的动作,握拳,心里默默数着……三,二,一!
不知为什么,哪怕是对一切毫无感觉的人,也体会到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苏旷转头看丁桀的脸,他没有表情,脸庞因为严峻而显得更加瘦削,他几乎是笔直地迎着石柱倒下的方向,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丁桀肩膀微微一颤,像是挨了一记重手。
激起的两道水翼冲天而起,水花和冰粒被砸在每个人脸上,没有人在意。
“快走……跑!跑啊!”苏旷一低头看见了脚下一道裂缝,他明白过来,大叫。
这数万斤的一击是沈南枝也从未想到的,这座山够老了,它在吱吱嘎嘎地挣扎。
裂缝和石缝终于汇合,整块地面缓缓的庄严地掀起,有人不自觉地握住了身边人的手,这种亿万年沉睡的力量让人恐惧。
山峰微微倾斜,然后停顿在微妙的平衡上,水流继续冲击着脉络,脚下裂缝竟有水溢出。
一股说不出的渴望油然而起,这辈子不会再有这种“机会”,苏旷脑子一片空白,他居然跳了起来,双腿向山峰踢去。
他不是一个人,丁桀做了一样的事情,两道横飞劲练的身影从人群中横空而出,几乎是一起横踢在山峰上,一蹬,借力半空折返。
青天峰西南角,就这么庞然倒了下去。
湖水一泄而出,万马奔腾。苍天在冰湖一侧切下了完美的一角,巨大的海碗里,剩下半根筷子,半碗底冰块,还有贴在碗壁上的几片蠕动的葱花。
在巨响里,在巨流里,在山下绵绵不绝的震撼里,沈南枝跑到那个崆峒弟子面前,很诚恳地说:“嘿嘿,就这个。”
狄飞白终于回过神,看着丁桀:“这……这……这以后雪山之会还怎么开?”
丁桀顺手想要整理一下衣襟,然后发觉自己在赤膊,他微笑:“请大家齐集,我有话说。”
苏旷露出个同样的微笑,是那种宏篇巨卷看到最后一页的微笑……他想说这几句话,实在已经太多年了。
第二十一章 留待后人说
“各帮各派的前辈,大侠,少侠,得会诸位,丁某幸甚。”丁桀抱拳,这一刻他有点惶恐,他逼着自己想那些死去的人,死在雪原里,死在雪山上,死在毒尸手下,和变成毒尸的人,他慢慢安静下来,他知道丐帮帮主的光环还罩在丁桀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有说话的权力。
丁桀缓缓诉说着岁寒三友的故事,说他们弃剑退隐江湖,从扬州逃到海南,海南杀回洛阳,说他们的阴谋和报复,说他们的死……他在等一点反应,但没有,很安静,丁桀笑了笑,他知道大家在等他的态度,这不是说故事的时候。他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其实海南真的是个好地方,沙滩很美,鱼虾也不错,风土人情都和中原迥异,我有时候会想,如果那一次去,不是去抓人的,而是躺在海边喝喝酒,唱唱歌,像我一个曾经的好友常做的那样,后来会是如何?或许雪山上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狄飞白猜到他的心思:“众位有所不知,这一回协同丁帮主闯冰湖的,便是银沙教苏教主,三十年来,银沙教与世无争,种种仇怨皆因三兄弟而起,以在下之见,从今之后,这魔教二字,就可以去了。”
立时间场面就欢快了许多,不少人点头赞许“冤冤相报何时了,中原武林当有容人雅量”;崆峒的虞舜卿更是抚须道,“老夫曾与苏教主交手,此人却无邪气,当时还好生惋惜”;也有认得苏旷的抚掌笑道:“我正想苏兄铁打的好汉,如何入了魔教,原来是率领银沙教弃暗投明,苏兄在哪里,大家喝碗酒,日后都是兄弟。”
“不必找了,他不会出来的。”丁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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