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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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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本固动不动就说什么清廉自守,现在却被揭破了寡人有疾的老底,又气又愧,胸口直发堵,一口气接不上来,咕咚一下摔地上了,嘴巴瘪啊瘪的吐出许多白沫子,胸口起起伏伏,活像只大螃蟹。

“便宜你了!”秦林知道周吾正既已把责任揽过去,单凭街头诬陷的事情还不能扳倒王本固,想想觉得不解气,又掏出一把会票分给霍重楼、牛大力、韩飞廉等人:“来来来,各位弟兄都拿几张,去替王老先生的相好捧捧场……看王老先生这样子晚上是没法陪那花宝宝了,咱们可别让她太寂寞冷清呀!”

这都是换了方便用的小面额会票,十两一张,锦衣卫弟兄们都嘻嘻哈哈的来领,知道其实是秦林奖励他们今天的表现,并不是真要去嫖花宝宝,不过人人嘴里都答应着,还一三五、二四六的排了轮次,轮流去醉凤楼。

最后连黄公公都来讨,秦林怔了怔,笑嘻嘻地发了几张给他,心说太监嫖院,你莫非学的张小阳?

王本固的几名长随替他揉胸口、掐人中,好不容易悠悠醒转,正听见众人说要去照顾花宝宝的生意,他白眼一翻,又气晕过去了。

张紫萱在旁边看得啼笑皆非,只觉秦林手段惫懒之极,但结果倒是挺解气的。

王本固整天装得孤高耿介,去年张居正丁忧夺情之争时,他还以清流领袖的身份领着一伙御史言官疯狂反对,现而今他吃了秦林的苦头,张紫萱就觉得十分解气,暗笑:“嘻嘻,把这件事写给父亲大人,他会怎么看?是笑着赞秦林这小滑头几句呢,还是没好气得骂他太过惫懒?”

周吾正被逮了起来,王本固气晕,还剩下最后一位。

刘戡之看见秦林的目光转过来,心里头没来由的发毛,把进爵往前面一推,自己又朝后面缩了两步。

进爵是刘家的家生奴才,不敢违抗主人,只好跪着砰砰砰直朝秦林磕头:“小的眼睛瞎了,小的不该顺嘴胡说八道,求长官饶命。”

这做奴才的,飞扬跋扈时鼻孔冲着天,这会儿倒霉了也可怜得很,乒乒乓乓的响头磕下去,额头破了,鲜血直流。

“既然是看错了,那就算了吧。”秦林破天荒的没有追究。

进爵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刘戡之也大大地松了口气,拿袖子直擦脑门上的冷汗。

秦林吩咐众校尉:“弟兄们,把这个周吾正押回去好生审问,动手注意点分寸,别弄死了。”

周吾正吓得尿都快流出来了,可怜巴巴地望着刚刚再一次苏醒的王本固。

“秦长官……”王本固不得不低头认栽:“老夫这就回去写本,参奏周某人,将他革职如何?”

秦林威风也耍够了,知道不可能因为这事就真把一位御史打死,便点头道:“可以啊,不过这家伙诬陷本官,得发应天府看守,什么时候等你都察院的参革下来,什么时候再放人吧!”

周吾正脸儿白得像纸,被锦衣校尉们捆着押往应天府。

一位御史,獬豸冠掉了,披头散发的,官服还穿在身上却拿绳子拴着,从夫子庙到应天府,轰动沿途百姓都来看稀奇,往日威风凛凛的巡城御史变成了丧家犬,简直和游街示众一样。

“唉……士林清流的体面,南京都察院台谏官的气节,全完啦!”王本固佝偻着背,灰溜溜的钻进轿子,吩咐轿夫一溜烟的抬走了。

堂堂清流领袖,以犯颜直谏声名卓著的正二品左都御史,竟被秦林斗得落荒而逃。

也许唯一好受一点儿的,也就只有刘戡之了,他不甘心地看了秦林一眼,就搀扶着奴仆,准备上马离开。

张紫萱犹豫了一下,秦林担心她不欲和如此下作的刘戡之见面,但燕子矶上,不正是她主动靠近秦林而向刘戡之发出拒绝之意吗?

明亮的双眸闪现着慧黠的光彩,张紫萱嘻嘻一笑,忽然亲亲热热的挽起了秦林的胳膊,柔情万千地道:“秦兄,你我缘分非浅,在江心初会,月夜泛舟,联袂而行,笑傲风月,今天又同为小人诬陷,可不是患难之交吗?”

秦林莫名其妙,只觉张紫萱身体温软,声音温柔动听,被她这么挽着实在叫人舒服之极。

一只脚踩上马镫的刘戡之听到这几句,却是一个趔趄栽了下来,幸好奴仆赶紧搀扶住,才没有跌个头破血流。

原因无他,“江心初会,月夜泛舟”这几句,正是张紫萱在燕子矶与秦林见面时所说的话呀!一字一句对刘戡之都是刻骨铭心,每次想起来都叫他妒火中烧,现在张紫萱再次提及,他怎么不心神大乱?

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张紫萱,的确眉毛乱得不成样子,脸儿也蜡黄蜡黄的,但仔细观察不难从轮廓中找到那位相府千金、绝世佳人的影子,至于婀娜多姿的身段,更非区区一领薄棉袍所能掩盖。

刘戡之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他自以为得意的污蔑秦林,这些卑劣无耻的举动竟分毫不差的落在了张紫萱眼中,不但没能陷害秦林,反而让他自己成为了佳人心目中的小丑、无赖……她说“今天又同为小人诬陷”,所谓的小人不就包括了刘戡之刘公子吗?

刘戡之只觉得喉头发苦,平生从来没有这样尴尬、这样难堪、这样无地自容,他只好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上马离去,几乎坐不住鞍桥,身子左右晃动差点就栽下来。

“秦兄这下可解气了吧?”张紫萱笑盈盈地看着秦林。

“呃……”秦林用左手挠了挠头,他当然早就知道了身边佳人的用意,最难消受美人恩哪,他憨笑着连声说:“多谢,多谢!”

张紫萱忽然俏脸一板:“那么,秦兄的右手可以从小妹腰间拿开吗?”

敢情刚才张紫萱将秦林胳膊一挽,这厮就趁势把魔掌放人家黄花闺女腰上了,还顺手得很哩!

第160章 突发情况

王本固、耿定向等人设计诬陷秦林,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仅自己闹得灰头土脸,最得力的门生巡城御史周吾正更是当街被擒,众锦衣校尉游街示众一样呼喝连天的把他押往应天府看管,等着革职查办。

徐老太诬陷朝廷命官,本应流配三年远瘴地面,念其年老,姑且重责一百大板,交江宁县看管。这一百大板虽未当场把这老东西打死,但也足足打脱了半条命,看她将来还敢敲诈好心人?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南京徐老太的故事就被南戏班子编成杂剧排演,王本固、周吾正是白脸奸臣,徐老太、刘戡之成了丑角,秦林则是仁义无双的少年英雄,惩恶扬善大快人心。

说书先生也现编了段子在茶馆里讲,本来事件当中是王本固和醉凤楼花宝宝的事情被众人取笑,但三人成虎、以讹传讹,不知怎的故事里面就变成王本固和徐老太有些不清不楚了,满城人听了小道消息,都惊叹王老先生当真是重口味呀,连徐老太都……更多世人认清了所谓孤高耿介的清流,原来是这般无耻的真面目。

清流台谏的脸被扇得劈啪作响,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没事就胡咧咧骂这个骂那个的御史都抬不起头,连带着指责新政的弹章都减少了许多,朝廷中枢因为前段时间“兴国州清量土地案”引发的清流对改革派的质疑,也被这件事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焦点从新政的实质性问题转移到士大夫道德节操的务虚性话题。

远在京师的张居正也没想到,南京城街头一起貌似普通的撞人纠纷,竟然对他的新政改革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助力,收到女儿寄来的家信,了解到事情经过之后,这位元辅帝师不禁哑然失笑,对秦林的观感又提升了三分。

毫无疑问,那些南戏班子新排的剧目和说书先生的段子,都是秦林秦长官的手笔,南京城里面落魄文人多的是,只要拿银子出去,还怕没人替你编滑稽段子?涉及到清流、锦衣卫、恩将仇报敲诈好心人、青楼风流韵事等流行因素,这些段子便像长了翅膀似的广为流传,据说连应天府尹王世贞家里都演过一出呢……不能排除这是王世贞向张居正示好,因为有传言说当时秦林身边那个脸儿蜡黄的女子,其实是江陵相府的千金。

秦林升任副千户,搬到千户所与雷公腾合署办公。

雷公腾极其客气,明晓得秦林已入了张居正的法眼,连升三级的特旨加勋就是明证,今日还是僚属,也许再过两年人家就成了上司,因此他对秦林恭维有加。

整个千户所上下人等也瞧出分量来了,所以秦林并没有受到一般新官新任所受的疏远和排挤,自在舒服得很。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秦林的班底也各有升赏。

燕子矶一案韩飞廉并不在现场,但秦林说是他提前侦知的情报,谁又能说不是?

韩飞廉已有总旗底子,以功升任百户,就继秦林之后接掌了庚字所。他心里头亮堂得很,明晓得自己是无功受禄,对秦林感激得五体投地,盈余的常例银子仍一分不留的交到秦林手中。

连根本没在燕子矶的韩飞廉都有升赏,牛大力和陆远志两个真正在现场出了力的更不消说,秦林替他俩叙功,什么“冲冒矢石而死战不退”、“身被大小创伤二十余处兀自高呼酣战”,吹得那叫个天花乱坠。

牛大力实诚,还有些不好意思,陆胖子就脸皮厚多了,指着屁股箭伤处说这不是冲冒矢石、身被箭创的证据?惹得众校尉差点喷饭,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冲锋时会伤到后面的,敢情胖爷是屁股冲着敌人啊!

这两位都加了总旗衔,仍留在秦林身边听用,按规定副千户可以有亲兵小旗,秦林从庚字所里面挑了十个得力的,由他俩管领。

秦林有功必赏,连游拐子这个最初因为贪图一点儿小钱而投靠过来的地头蛇,也升做了小旗……这时候庚字所的老弟兄才知道原来游拐子早就投靠了秦林。

连游拐子这么个瘸腿的人,就算秦林初到庚字所任职开始就投靠,也才跟了几天?几十年的校尉从来没有提拔的份儿,这次竟然就提了小旗!

立刻就产生了千金买马骨的效果,整个千户所上下人等,乃至南直隶全体锦衣卫都知道秦林做人厚道、仁义无双,跟着他干的人好处拿得手软,提拔快得吓人,于是人人心头存着股热乎劲儿,秦林一声令下,便能如臂使指。

刑部侍郎刘一儒奉旨调任南京刑部左侍郎,奉旨查办燕子矶一案,缉拿白莲教余党,秦林蒙他召见过几次,都是谈案件情况,每次这位刘大人都是黑着一张脸……大明南北两京,京师是实、南京是虚,从京师被发配到南京任职,这根本就是贬谪,而刘侍郎被贬的原因,自然和秦林干系匪浅。

再加上在刘一儒看来,是秦林从他儿子身边“抢走”了张紫萱,好好一个博学多才、诗文风流的儿子变得整天唉声叹气,他不恨秦林才怪呢!

秦林也不在乎,刘一儒是刑部,又管不到锦衣卫系统,他才不屌这假清高的老家伙。见面谈公事,说完就抽身走人,你不端茶送客,我也不拱手告辞,转身大摇大摆地就走了,谁怕谁呀?

张紫萱、徐辛夷轮流上门。

相府千金是约他出去游玩山水,闲谈中除了提到不少金陵掌故,更多的是议论朝局,评价政策得失。秦林一直接触的都以锦衣校尉居多,张公鱼虽是个文官,却瞒颃糊涂得很,还是从张紫萱口中深入系统的领会了大明政治格局、朝堂党争的精髓。

徐大小姐则是和他出城围猎,打了野物就生火烧烤,徐辛夷的武功其实没有表现得那么厉害,多是别人让着她的,但她是中山王徐达之后,家传兵法韬略非比寻常,军中规矩掌故,什么十七禁律、五十四斩,何处安营扎寨、何处可以坚守等等知识远比普通将领还要丰富,说起来头头是道,跟着她乱跑的几个指挥使都真心佩服。

也不知为什么,这些天徐辛夷来的时候,张紫萱就不登门;张紫萱要秦林陪她去看雨花台、报恩寺,徐辛夷就不见影儿,像是约好了一样,秦林也暗自纳罕。

殊不知这两位还真派了侦察兵互相盯着,只要有一方来找秦林,另一位就不出门了……

秦林又在聚宝门外面长干一带买了座大院子,写信去叫柳家父子把铅笔工场搬过来,蕲州到南京走长江水路,明代长江航运极其发达,大大小小的江船多得很,蕲州工场的木工设备都能很方便的用船运来。

另外又买了不少江南的新鲜玩意儿给青黛寄去,什么徽墨、湖笔、宣纸、端砚,无锡的泥娃娃,杭州的桂花糖,南京的宁绸,因为青黛曾担心徐辛夷要作弄秦林,他还在信里特意提到徐大小姐平日里很友好,燕子矶击败白莲教的埋伏也多亏她带着围猎的精锐军队。

当然,秦林也不是傻瓜,“金樱姬的一夜风流”他就没提,他也不准备和那位和汪直、白莲教都存在不明联系的神秘女子再发生点什么。

徐辛夷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秦林问她金陵有什么特产适合送女孩子,第二天徐大小姐就带了南京云锦、雨花石、玄武湖蜜樱桃、蜜百合、黄杨木梳子等物,大包小包的搬了来,就请秦林转送给青黛。

秦林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青黛有你这么位姐姐,真是幸福啊!”

心头有鬼的徐辛夷赶紧干笑着掩饰,心说那件事千万不能传出去一个字呀,否则怎么有脸和秦林、青黛两位相处喔?再说了,都知道本小姐神功盖世,说是被秦林这家伙霸王硬上弓,谁信哪?别说是我故意下的药罢!

她像哥们儿一样拍着秦林的肩膀,掐着腰哈哈大笑:“本小姐和青黛妹妹,这谁跟谁啊?秦林你这么说,俗了,忒俗了,哈哈哈……”

这家伙虽然性格像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但身材真不错,掐着腰这么一笑,胸前就是波涛汹涌,秦林的嘴里就有些发干。

他替青黛道谢,继续整理着要寄给青黛的东西。

徐辛夷忽然就有些不自在,撇了撇嘴,暗自思忖:“我这是干嘛啊?倒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不过那高丽女人真是可恨,要是被本小姐捉到,一定要打她八十大板,不,八百大板!”

其时冬日寒冷,她寻思今天是约秦林出城围猎,用大火烧烤野味就着烧刀子吃,还是一叶扁舟去江心钓鱼,把鱼炖烂,弄红泥小火炉热烘烘的煨了绍兴黄酒来喝?

正在寻思,就听见秦林宅子外面人声鼎沸,有兵器碰撞声,亦有各种呼喝声。

徐辛夷大吃一惊,拔出宝剑就站到秦林身边:莫不是白莲教公然前来报复?

第161章 小妾之死

秦林和徐辛夷并肩走出去,看见宅子四面围着南京刑部的许多兵卒,还有六扇门的高手,一个个拿着铁尺、腰刀、铁链等兵器,和秦林手下的亲兵小旗对峙。

既然不是白莲教,秦林、徐辛夷就松了口气,但同时又奇怪:刑部这般大张旗鼓的,所为何事?

街对面停着一乘绿呢大轿,许多六扇门的高手左右护持,看见秦林身边的徐辛夷,这些人都吃了一惊。

其中一人将轿帘掀起,便有位头戴展翅乌纱、身穿绯色官服、戴三品孔雀补子、腰系金带的官员踱着四方步子走出。

只见他国字脸严肃端方,三绺掩口黑须更增威严,正是奉旨查办白莲教案、南京刑部侍郎刘一儒!

“秦林,你可知罪?”刘一儒将宽袍大袖用力一甩,正言厉色的来这么一句。

秦林心头火发,干脆撕破脸了,也把袖子一甩:“刘一儒,你可知罪!”

刘一儒被呛得说不出话,愣怔半晌才道:“老夫何罪之有?”

秦林针锋相对:“你走上来就问我有罪,分明是诬陷朝廷命官!”

刘一儒被气得够呛:“大胆狂徒,还敢狡辩!你犯下杀人奸淫之罪,铁证如山,岂容抵赖?吾奉天子诏命查办案件,左右,与吾将犯官秦林拿下!”

“放你的屁!”陆胖子朝地上啐了口,“陛下刚升赏咱家长官,怎么会又要拿办?分明是你这老儿公报私仇!”

秦林麾下亲兵小旗的弟兄们全都绣春刀出鞘,和刑部兵丁剑拔弩张,说也奇了,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刑部兵丁,这会儿却有些畏缩不前。

节骨眼上应天府尹王世贞和总捕头白浩,带着衙役们气喘吁吁地赶来了,见这样子赶紧劝住两边。

“有话好好说,啊,各位,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冷天,王世贞脑门上汗水直流,嘴里呼哧呼哧地直喷白气。

也不及行礼,王世贞就把秦林拉到一边,“秦世兄,这事也怪不得刘老儿,实是出了人命大案,别人把你告啦!”

原来昨天夜里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王本固家中进了飞贼,第二个小妾突然被杀,现场遗落绣春刀一柄,满城都知道秦林和王本固有仇,不怀疑他还怀疑谁?

秦林脸上不动声色,心头暗道奇怪,照说王本固没这么弱智啊,刚刚徐老太一案诬陷老子被拆穿,他闹了个灰头土脸,这次又故伎重施?若真的如此,他就简直比猪还蠢了!

一个比猪还蠢的家伙,能做到左都御史?就是徐老太一案,他也布置得相当周密,利用人们对老人的同情心,利用徐老太特殊的肩关节习惯性脱臼,周吾正和王本固的出现也环环相扣,如果不是秦林知道习惯性脱臼的知识,还真有可能被他陷害呢!

那么这次,莫不是真有什么古怪?

但对王世贞的说法他当然不能承认,嘴巴一撇,嘲讽道:“落了柄绣春刀就是我杀的人,如果掉了张鬼画符,还是太上老君做的案?”

“不是这般说,秦世兄……”王世贞敷衍几句,又跑到刘一儒身边,好说歹说的劝:“刘兄,凡事总要老成持重呀!现在证据又不明显,您就带着兵丁上门捕人,鄙人多嘴说一句,秦林不是好惹的,他身边那位徐大小姐,更是金陵城有名的魔头,咱们总要三思而后行嘛。”

刘一儒在京师久了,也听人说南京魏国公府有位小姐如何飞扬跋扈,他却不怎么相信,便摆出副铁面无私的嘴脸,唱起了高调:“王府尊,咱们做臣子的上要对得起君王,下要对得起黎民百姓,显贵犯法,我有三尺青锋,有何惧哉?”

王世贞本是好意,却被他一顿抢白,心里头极其不乐意,暗道怪不得你从京师变相的贬谪出来,真他妈不会做人。

于是王府尊就朝白浩等衙役使个眼色,站到旁边看刘侍郎如何去碰钉子。

果然,刘一儒刚开口说了两句,就和秦林呛了起来,秦林的话说的分外好笑:“幸好现场是掉的柄绣春刀,若是掉的根猪尾巴,刘侍郎就得全城大索,找那头缺尾巴的猪了。”

徐辛夷咧嘴直乐:“那刘老先生岂不成了猪倌?”

本来嘛,绣春刀这东西全城锦衣卫没有一万柄也有好几千,谁都能弄到几柄,凭这个就说是秦林下的手,也太想当然了。

“好、好个刁蛮的小姐!老夫就替你父亲教训教训你!”刘一儒气得脸色发青,一时怒火冲昏了脑袋,竟当场下令兵丁抓捕秦林,凡有拒捕者格杀勿论。

秦林倒也罢了,徐辛夷嘿嘿冷笑,大大的杏核眼半眯起来,似笑非笑的扫视一干人等。

兵丁们面面相觑:他们敢抓捕一位锦衣卫副千户,可再借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动徐辛夷这女魔头啊!

刘一儒急得直跺脚:“你们、你们怎么回事?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拿粮饷养活你们,有事却畏缩不前,也太对不起朝廷!”

那些个六扇门的高手全都苦着脸:“大人,您不知道哇?连十万精兵演武夺魁的大高手,也不是徐大小姐的对手,人家那可是真正长枪大戟沙场浴血的!咱们这点微末道行,上去还不是找打?再说了……”

话音未落,徐辛夷叉着腰、挺着胸,非常没有风度地仰天大笑。

“小姐,咱们遵令把兵调过来啦!”侍剑骑着马一道烟似的奔来,远处层层叠叠的旌旗,影影绰绰不知道多少兵马,老远就听见呜嘟呜嘟地鼓号声。

“你、你敢擅自调兵拒捕?”刘一儒惊得目瞪口呆,实在没想到魏国公徐家如此胆大妄为。

“耶……”徐辛夷朝他吐了吐舌头,“军队调动要经过兵部嘛,这只是日常训练哦,本小姐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来,要不,你去问问南京守备府或者中军都督府?”

刘一儒气得差点背过气,南京守备、掌中军都督府魏国公徐邦瑞就是徐辛夷她爹,要怎么说还不任她一张嘴?

刑部众人看见徐辛夷调了军队前来,都吓得够呛,南京城里面锦衣卫、正规军、五城兵马司、刑部兵丁和应天府差役经常为了争地盘收常例而发生冲突,六扇门这伙人几乎每次都是垫底,根本打不过正规军啊!

看看徐大小姐调的兵赶过来,刑部这伙人就把铁尺、腰刀叮叮当当的往地上丢。

刘一儒羞愧无地,却又毫无办法,关键是刑部这伙兵丁掉链子,不给力呀!

“老夫,老夫要上本参奏你们!”刘一儒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从来没有被欺负得这么狠呐!

“随便告!”徐辛夷朝他做了个鬼脸。

笑话,正德朝大太监刘瑾号称“立皇帝”,多大的威风、多大的权势?可他最嚣张的时候,也不敢对徐家动一个指头!太祖高皇帝封的开国功臣,永乐爷皇后的娘家,这就叫与国同休。

谁也没想到,在大占上风的时候,秦林突然道:“刘侍郎,我和你走。”

什么?徐辛夷摸了摸秦林额头:“你、你没发烧?”

“当然是以锦衣卫副千户身份查办此案,而不是以嫌疑人的身份。”秦林揉了揉太阳穴:“都知道我和王本固有仇,杀了他小妾,还扔柄绣春刀,这不是明摆着栽赃吗?不管是王本固干的,还是另有其人,老子都得把他揪出来!”

“好啊!”徐辛夷笑着拍了拍手,“我和你一起,走,这就看看去。”

……

王本固哭成了泪人儿,刚看到秦林,就像疯狗似的扑上来要和他拼命。

秦林冷笑一声,牛大力就张开蒲扇大的手,把王本固脖领子揪着掀到一边。

这时候王本固才发现秦林并不是被五花大绑,而是无翅乌纱、飞鱼服、鸾带、粉底官靴齐齐整整,他惊讶莫名地看着刘一儒:“刘兄,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刘一儒好生尴尬,只好说现在证据不足,秦林是以锦衣卫副千户身份协助破案的,并不是罪犯。

“明明就是这个凶徒!”王本固一口咬定是秦林杀人,看着他的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恨不得一口把他给吃了。

秦林没好气地道:“你说是老子杀了人,我还说是你杀了人栽赃呢!找到证据,你就死定了!怎么着,不敢让我看凶案现场,害怕我发现你的罪证?”

王本固气得手直哆嗦:“好、好,老夫就让你看个够,找不到罪证,就是你杀的人!”

“找不到也不能证明是我!”秦林滴水不漏,一个字也不肯松动。

凶案现场是王家第三进院子东侧的小跨院,秦林注意到这里的院墙有一丈多高,墙头还铺着锋利的碎瓷片,并没有小门可以直接通往外面,必须走到第三进主院子再去别的地方。

王本固原配善妒,他只有两房小妾,死的是第二房小妾。

走进小跨院,秦林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而味道正是从院子的堂屋里面传来。

第162章 消失的角膜浑浊

王家的什么管家、护院、老妈子都朝着小跨院里面挤,秦林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沉声道:“无关的人,都给我滚出去!”

王本固脸上肌肉抽搐:“好哇,咱们不盯着,你正好动手脚嘛!”

王世贞赶紧作好作歹的劝,作为应天府尹上次当街杀人案他和秦林总算有点儿微末交情,而文坛盟主的身份使王本固也得卖他几分面子,于是除了秦林和他带的人之外,只允许了刘一儒、王本固、王世贞和白浩四位进来,并且告诫他们不要碰院子里的任何东西。

秦林仔细检查着院墙墙面,蹲着一寸一寸地搜索墙根,动作之灵巧、精细,就算苏州绣娘拈着牛毛细针绣花也没有他这么专注。

徐辛夷像好奇宝宝一样跟在秦林身后,秦林看什么她就看什么,睁着两支圆溜溜的杏核眼东看西看,脸蛋上却是一片茫然。

垂下的发丝拂到秦林脖子,怪痒痒的,甚至闻得到她甜蜜的气息,秦林渐渐有些心烦意乱,却又舍不得呵斥她走开,不过他的神情依旧专注,眼神仍然犀利,小心翼翼地搜索着……

王本固、刘一儒两人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生怕秦林趁机动什么手脚;王世贞则暗笑这两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单以秦林的神情举止,就不像心怀鬼蜮之人嘛。

应天府总捕白浩注意到秦林的动作和神情,更是佩服不已,只觉得六扇门、东厂里的好手都没有他这样全神贯注、物我两忘。

终于秦林站起来,用丝绸手绢擦拭手指沾上的尘土,若有所思。

徐辛夷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的凑过来,低声问:“找到线索了?”

距离如此之近,粉色的唇瓣闪耀着诱人的光泽,秦林恍惚间觉得似乎品尝过她的甜蜜,摇了摇头甩开绯色的遐思,他沉声道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徐大小姐像泄了气的皮球,嘟嘟囔囔的咕哝。

“有时候,‘什么都没有’本身就是线索。”秦林并未明言,留了个疑团给徐辛夷去猜,然后问王本固:“谁能把案发的详细情况说一遍?”

王本固哼了一声,终究熬不过王世贞劝解,叫了位管家来。

按照管家的说法,昨晚子时初刻,有夜行人手持利刃闯入王本固所居的院子,惊动了府中护院,发生打斗。

那夜行人相当厉害,连两名武功最高强的护院头目都受了伤,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家丁打着灯球火把围上来,众人围攻之下夜行人肩头也被砍中一刀,他只得竭力逼退众护院,攀上一株高大的木芙蓉,跳出了墙头。

府中上下闹腾了一阵子,检点院子里面发现没有丢失什么东西,王本固也毫发未伤,便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准备明早再到应天府,按独行大盗报案。

可天亮了交辰时,厨房里给赵姨娘送点心的时候,突然发现她身首异处死在床上,满屋子都是血迹,旁边还扔着柄绣春刀!

之后的事情就是秦林知道的了,看见绣春刀,王本固不假思索的认定是秦林下的手,直接找刑部侍郎刘一儒报案,刘一儒就兴冲冲的点兵来拿人,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秦林心念电转,立刻就问道:“子时夜行人出现的那阵子,有人看见赵姨娘了吗?你们府中姨娘就没有婢女服侍,死了到天亮才发现?”

管家急忙解释赵姨娘本有两名贴身丫鬟,但大的一个刚配给家里面小厮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补数,那小的一个家里母亲又正好生病,得到赵姨娘的许可,求了管家放她回去服侍母亲,所以昨夜赵姨娘是独自住在小跨院里面的。

至于子时前后嘛,阖府上下乱纷纷的,没有人注意到赵姨娘。

都以为秦林接下来要问飞贼的年貌举止了,可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家老爷有几房妻妾,相互间关系如何?”

王本固一下子就炸了毛,蹦起来三尺高:“明明是飞贼做的案子,你为何尽问老夫家里的事情?诸位大人,明明那飞贼就是他同党……”

白痴!秦林没好气的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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