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锦医卫-第35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但是除了血滴之外,他再没有找到更有用的线索了,回到塔下之后,冥思苦想半天没有找到头绪。

他甚至想起了秦林那个略显怪异的动作,从地上拔了一根枯草端详半天,最后还学着秦林,用它掏了掏耳朵——可惜,骆思恭拔的是根普通的狗尾巴草,所以他根本没摸到其中的玄机。

到后来看到天色蒙蒙亮,预感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骆思恭无计可施之下竟和牛大力套话,想从这傻大个嘴里掏出点有用的东西。

“老牛,高明谦早不跳迟不跳,这节骨眼上突然坠塔身亡,十三层的窗口下面飞檐还有血迹,你也是咱们北镇抚司的老人了,你怎么看?”

“此事必有蹊跷。”

“不错,本官怀疑他是被人袭击之后,从塔上扔下来的。”

“大人英明。”

“但有两事未解,其一,连捷在第十二层睡觉,如果他不是凶手,凶手怎么掩盖行凶的动静不把他吵醒?其二,假如凶手在下面几层楼,是用什么方法控制他坠塔的?塔中并没有绳索之类的工具!”

“还请大人明示。”

噗……骆思恭快吐了,你以为我是狄仁杰?他看着牛大力那张麻将牌似的大方脸,有一种崩溃的冲动。

牛大力满脸无辜,嘿嘿,傻大个粗中有细,装傻充愣是拿手好戏!

骆思恭冥思苦想,脑仁儿都生疼:连捷的昏睡有可能是被下了药,但药量一定比较轻微,所以他在案发之后能立刻醒来,而那时候即使检查他的身体,也找不到下药的迹象了。

既然如此,他的昏睡也是有限度的,并非昏迷不醒,如果十三层的动静稍大一点,岂不将他惊醒,导致作案失败吗?

另外,要控制高明谦从窗口坠落,要么设置比较巧妙的机关,要么有足够长的绳索。

骆思恭设想,凶手将失去知觉、甚至已经死亡的高明谦放在窗口,可以用一根坚韧的细丝线拉住高明谦,线从宝塔外侧垂下去,就能站在下面任何一层楼,将他扯落下来,然后这根丝线可以迅速用佛塔里的烛火烧掉,也就没有任何证据了。

可问题是,高明谦从十三层楼坠落高处坠落的力量很大、速度很快,必然会在尸体上勒出很深的痕迹,但尸检时发现并没有这样的痕迹,腰带上也没有断掉的丝线接头,那么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呢?

终于时间到了,天色大亮,晨钟鸣响,红着眼睛的骆思恭等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秦林。

东厂督主精神饱满神采奕奕,负着手笑嘻嘻地走来,老远就打招呼:“骆都督,早啊!”

第1037章 时空差障眼法

秦林口中一个“早”字,极尽揶揄之能事,尤其是微微弯起的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陆远志、牛大力和番役弟兄们都忍俊不禁,骆思恭的确够早的,从昨天半夜晚上就来啦!

骆思恭倒是账多不愁虱多不痒,呵呵腰拱拱手,老着面皮挤出几分苦笑:“叫秦督主见笑了,下官欲为督主分忧,彻夜不眠不休查办此案,可惜才智有限,到现在案情仍然如云山雾罩,只好请督主亲自查办,为下官拨云见日了。”

哦?秦林看了看骆思恭,心头微动。

如果是刘守有与骆思恭易地而处,一定又气又愧,轻则虚言掩饰自己的失败,重则一怒之下干脆拂袖而去。但骆思恭却直接承认了失败,还假惺惺地和秦林套近乎,说是要替督主分忧,足可见此人脸皮比刘守有更厚,为人也更加拿得起放得下。

秦林是东厂督主,骆思恭是北镇抚司掌印官,厂卫一体,前段时间他们在京师也打过不少交道,可骆思恭始终躲在刘守有后面,不显山不露水的,秦林也没把他当个人物,只看作万历打进锦衣卫系统的一枚钉子,直到现在才知道这家伙其实也很不简单。

秦林心底暗暗把骆思恭记上了小黑本,脸上自是不动声色,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坏笑:“哈哈,说什么拨云见日?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本督昨晚上做了个梦,有个黑脸、大鼻孔、额头带着月牙儿、说话像吼的家伙来托梦,唧唧歪歪说了半天,本官后来醒了一想,嘿,说的就是这起案子!”

骆思恭听得瞠目结舌,一辈子就没遇到秦林这号胡扯吧啦的家伙,他赔笑问道:“督主说的托梦黑脸人,莫非宋朝包待制?”

“原来你也晓得包龙图!”秦林跳起来,大惊小怪地看着骆思恭。

我的哥耶!骆思恭哭笑不得,你都说得那么明显了……

陆胖子凑过来,双手摸着他那张胖脸:“秦哥,我看过包龙图的绣像,他是兄弟我这样的胖脸,面如锅底,一把胡子,形貌威严,但鼻孔并不大。”

秦林眼睛一瞪:“你看的绣像是老了的包公,给我托梦的是少年包青天,所以鼻孔大,到老了才慢慢小的!”

陆胖子讪笑着把脑袋一缩,愣是没弄明白为何包公的鼻孔会随着年纪增长而变小。

骆思恭本来就整夜没睡觉,分析案情又特别费脑筋,听秦林和陆远志一通胡扯,被绕得头昏脑胀。

实在受不了这两个满嘴跑火车,哦不,这时候还没火车,是满嘴跑马车的家伙,他只好赔着笑拱拱手:“秦督主,不知包龙图在梦中怎么说,可曾明示谁是凶手?”

“这个嘛,不急,不急。”秦林摸了摸鼻子,满脸坏笑。

骆思恭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的笑容并没有丝毫变化。

倒是白霜华粉脸罩着一层寒霜,不知道秦林到底在搞什么鬼,早上一记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刚刚走出门,又笑着摇摇头回来,吃过了早饭才不慌不忙地走到常乐寺塔下,问他什么,只是讪笑着不肯回答。

“哼,装神弄鬼,这案子有什么难的?”白霜华故意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哝着。

陆远志、牛大力晓得她的身份,当面自是敬畏有加,骆思恭却暗自纳罕,不知秦林身边这亲卫番役是什么来路。

秦林指了指常乐寺塔:“哦,难道包龙图也给你托梦了?且说来听听。”

才用不着什么托梦呢!白霜华朗声道:“要把案子做到这种程度,其实一点也不难,施展轻功从塔外登上顶层,作案之后再从外面下来,就可不惊动塔内的人,将高明谦推落高塔而死。”

还、还真是简单啊!陆远志和牛大力瞠目结舌,骆思恭也喉咙口咯的一声,本以为她有多么强的推理,没想到……比秦林还能胡扯!

秦林只能摸着下巴苦笑,教主姐姐其实很聪明,问题是,她下意识认为所有人都有她、或者至少有白莲教长老那么高的武功。

“当时我们没看见有人在塔外上下,嗯,凶手当然可以选择从背对我们的北面下塔,但那样做,很容易被另外不相干的人看见吧?毕竟常乐寺塔就在昆明的市中心,这么高,挺显眼的。”

秦林说到这里就顿了顿,白霜华迟疑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常乐寺僧众要去做晚课念经,只有门口几名知客僧,在近处不会有目击者,但常乐寺附近是昆明城区,成千上万的老百姓,不管从宝塔的东南西北哪边下去,都有很大的风险被目击到。

毕竟有塔中有灯火射出,人那么大个目标,想完全避开别人的视线还是挺不容易的,一旦被谁发现,事后由官府查知,凶手制造高明谦自杀的企图必然失败。

秦林又道:“而且,就算凶手碰巧没有被目击到,因为我们很快就赶到了塔下,他也来不及逃跑,也就只能是目前的四名疑犯之一,对不对?”

白霜华这次不假思索地表示同意,从高明谦坠塔到她跃上大雄宝殿的屋脊,之间相隔的时间非常短暂,至少不够那凶手从容逃遁——当时她极目搜索,如果有飞遁的人影,早被天下第一高手追上去,老鹰抓小鸡似的捉住了。

秦林微微一笑:“那么问题来了,两名和尚是自幼出家,连捷是高家的家生奴仆,高升也跟了高明谦十几年,他们有谁会是凌空渡虚的轻功高手?”

白霜华哑然,她身为白莲教主,以前也曾派遣卧底,比如荆王府,比如蕲州卫指挥使家里,这种情况下,可以花费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功夫,让一个武林高手潜入进去。

但遇到文官体系,这种深谋远虑的安排难以奏效,因为文官的选拔,也即是科举的结果难以预知,同时文官的调动也相当频繁,白莲教就很难做出对应的安排。

就拿高明谦来说,十几年前他还没考上进士呢,一个普通书生,谁会往他身边派卧底?直到四年前,他还是内地的一位丝毫不起眼的知州,谁知道他会卷入后来莽应里入侵的剧变之中,预先派遣高手在他身边潜伏起来?

所以根本不必试探,凭分析就知道自幼在常乐寺出家的两名和尚,以及追随高明谦至少有十几年的两名仆从,都不可能是什么武林高手。

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白霜华冰与火交织的双眸,多了一丝迷惑。

“凶手……”秦林看到饶仁侃和苏酂的轿子正朝这边过来,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手指头在空中转着大圈,等到这两位下了轿子,才猛然朝高升一指:“就是他!”

“不、不是我,老爷冤枉,冤枉啊!”高升双手乱摇,眼泪鼻涕都流下来了,看上去可怜到了极点。

刚刚走下轿子的饶仁侃和苏酂,见状心头猛地一跳,同时暗觉不妙。

其实白霜华、骆思恭、陆远志、牛大力等人都不是很吃惊,因为他们最怀疑的就是这个高升。

原因很简单,这不是普通的杀人案,是牵涉到钦案,牵涉到一名四品知府之死,有可能引起云南官场巨震的案子,它发生在东厂督主和北镇抚司掌印官的眼皮子底下!

如此重案,饶仁侃、苏酂等官场老将自可指东打西、浑水摸鱼,借机攻讦秦林,自己好来一招霸王卸甲脱袍让位李代桃僵,可直接牵涉到案件的四个倒霉蛋,前景那就很不美妙了。

要知道,这时候可没什么禁止刑讯逼供的说法,东厂、锦衣卫在这里,没有证据也能打出证据来!东厂秦督主,北镇抚司骆都督,手下如狼似虎的弟兄,都有把狗熊打得承认自己是兔子的本事,抽筋、扒皮、洗刷、红绣鞋、鸭儿浮水,哪一样是普通人能消受的?

所以,凶手一定要尽量撇清自己,显得和案情毫无瓜葛,这样才有可能逃得一条性命。

也正是为此,反而是自称在十二层睡觉的连捷,秦林和骆思恭从最开始就没过多的怀疑他——谁要杀了人,再说我在睡觉,试图就这样从厂卫鹰犬面前蒙混过去,那他一定是个十足真金的白痴。

恰恰是离案发现场最远的高升,最值得怀疑!

“怎、怎么可能?”饶仁侃干笑了两声,脸上肥肉抖了抖:“秦督主说笑吧,高升始终留在第七层,有两个和尚可以作证,怎么杀得了顶层的高知府?”

秦林双目精光烁烁,自信满满地道:“时间和空间的障眼法!他自称头晕停在第七层,惠平惠安逐层点灯烛下塔时,他还在第七层,两个和尚点完了之后从第一层走上去,他依然在那里,所以大家想当然地以为他一直留在那里没有动过……”

陆胖子小眼睛贼亮贼亮的,忍不住把大腿重重一拍:“着啊!其实惠平惠安走到第七层下面,他就开始往上爬,到顶层做好了手脚,然后再下到第七层,等着两个和尚再爬上来,就显得他一直呆着没动!”

秦林笑着补充:“而且这样做他一点风险都没有,因为和尚是逐层往下点灯,以完成佛光自天而降的景象,绝不会突然折返往上走,也就不可能撞破高升行凶,反而会成为他不在场的证明人。哼哼,好算计呀好算计!”

第1038章 消失的绳索

时间与空间的诡计!

众人全都恍然大悟,如果看四份口供和事后东厂番役撞上嫌犯的楼层位置,绝对会认为高升始终留在第七层,但他恰恰可以利用和尚逐层点灯走到七层以下的机会,爬到顶层完成了谋杀!

并且因为和尚要制造“佛光自天而降”的灯光效果,只能按部就班的从第十三层开始,一层层往下点灯,从而给凶手完成这个手法的绝佳机会。

宝塔内部只有一条通路,看似不可能超越楼层,却在和尚点灯时出现了可钻的漏洞!

众人注视之下,嫌犯高升的额头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艰难地嗫嚅着,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厂卫鹰犬对着他冷笑连连,身子直往后面缩。

牛大力嘿嘿冷笑,率领几名番役弟兄牢牢监视,决不让他有机会做小动作。

苏酂脸色发青,这个阴险的瘦竹竿终于赤膊上阵了,拱手问道:“那他在第十三层杀人,就不怕下面一层的连捷听到响动撞破吗?还请秦督主指教。”

对,骆思恭也情不自禁地点点头,要知道连捷就睡在第十二层,说睡得熟也不是很熟,至少不是昏睡,因为他在后面听到高明谦坠楼的响动时,就惊醒了过来。

以高升来说,当然很容易给同伴连捷下点助睡安眠的药,但剂量必然小、药效必然轻,才能让案发不久赶到的厂卫高手无法检验,另外,如果连捷在案发后还昏迷不醒,高升精心布置的时空诡计也就失去了一个有力的证人。

听到苏酂提出疑问,高升脸色稍稍好了一点儿,壮着胆子辩解:“秦大人,草民冤枉啊!这座塔很能传音的,就算站在最高那层吼一嗓子,底下也能听见,草民根本没机会杀死老爷呀!惠平惠安,你们说是不是?”

高升情急之下,把两个和尚连扯直扯,他们俩畏畏缩缩不敢开口。

“阿弥陀佛。”常乐寺的老方丈双掌合十:“出家人不打诳语,秦督主,这座常乐寺塔是砖石所砌成,四方形、中间空,有传音之效,人站在十三层上大声说话,底层也听得清清楚楚。”

常乐寺塔不仅有佛光普照,还有梵音天降的奇效。

嗯,这是怎么回事?白霜华睁大了眼睛,如果是她,有几百种办法无声无息的杀死高明谦,但秦林已经说过,这个高升就是个普通人,并不会什么神功异术,他怎么可能不惊动连捷,就杀死了高明谦呢?高知府虽然手无缚鸡之力,毕竟是个活蹦乱跳的人,就算是只鸡,被杀也会叫唤两声啊!

陆远志、牛大力和众番役弟兄同样纳闷,他们在塔里搜查的时候,就发现回音比别处大,原来还有这个效果。

“不错,不错,哈哈哈哈……”秦林忽然大笑,看着惠平和惠安,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们俩既然在点灯,应该听到当时最响亮的声音吧,在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还会注意到顶楼的小动静吗?”

两个和尚面面相觑,抓了抓光溜溜的脑袋,半晌才恍然大悟:“是、是鼓声!”

晨钟暮鼓!

但凡稍成规模的寺庙,必设晨钟暮鼓的规矩,早晨敲钟,日暮击鼓,常乐寺是昆明城中较大的寺庙,达官显贵布施极多,这钟鼓也格外的质地优良,一敲起来声音洪亮无比。

正好在和尚们点亮常乐寺塔中灯火的时候,暮鼓也就敲响了,雄浑有力的鼓声之中,就算有人在塔顶揪着高明谦的脑袋往地上撞,别人也听不到啊!

连捷已经跟着主人高明谦在寺里住了一段时间,习惯了鼓声,所以迷迷糊糊听到鼓声也不会惊醒,反而是后面突兀的重物坠地声,一下子就把他惊醒了。

惠平和惠安也是这样,他们在庙里生活了十几年,早就对晨钟暮鼓习以为常,要不是秦林特意提醒,恐怕他们最后都不一定想得起来。

暮鼓敲响时,高升正在第十三层做手脚,秦林一行人要稍晚一点才赶到常乐寺,自然没有听到鼓声,还是他早晨被晨钟吵醒,这才联想到了暮鼓!

饶仁侃和苏酂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带着骇然之色。

云南巡抚手扶着腰带,越众而出,脸上笑容变得意味深长:“秦督主,到目前为止,你说的都还只是猜测,试问高升就算有机会上到第十三层,也能借着鼓声掩护完成杀人,可他在高知府摔落的时候,明明在第七层,怎么可能是罪犯呢?!”

图穷匕见,赤膊上阵,饶仁侃这是豁出去了,甚至不介意骆思恭流露出的诧异目光。

“绳子,只要一根绳子!”骆思恭抢在秦林之前回答:“诚然,高明谦摔下来的时候,连捷在第十二层,惠平惠安在第九层,高升不能越过他们做手脚——不过,要是有一根绳子从塔外,由十三层垂到第七层呢?”

苏酂阴恻恻的道:“骆都督说笑了吧,别人看不到那绳子?”

“灯下黑。从窗口正中间垂下来当然不行,不过只要搭在飞檐上,让它离开窗口一段距离,窗口射出的亮光反而会令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显得更黑,就没人能看见了。”骆思恭自信满满地说着,同时不由自主地用眼角余光看了看秦林的反应,心头暗暗得意:总算抢在你前面!

苏酂冷笑:“那么那根绳子呢?骆都督给我们看看?”

呃……骆思恭神色一滞,口气还是强硬,心头却没那么笃定:“也许是棉绳,也许是丝绳,他放在烛火上就能烧成灰,一吹就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如此……”苏酂拖长了声音,然后笑容满面的转向惠平惠安:“你们下到第七层的时候,有没有闻到绳索被烧掉的焦臭味儿?”

惠平惠安迟疑着摇摇头。

苏酂又问牛大力:“牛千户,你率众冲上塔去,有没有闻到呢?”

牛大力实话实说,没有。

苏酂和饶仁侃相顾一笑,不必再问。

骆思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找遍嫌犯身上和塔中,就是找不到那根绳索,只好说已经被烧掉,其实根本没有证据。

倒是走下来的惠平惠安,冲上去的牛大力等人,都能证明空气中除了香烛燃烧的正常烟气,并没有绳索被烧掉的味道。

怎么会呢?骆思恭本来就彻夜不眠,这会儿眼睛里布满血丝,显得更加憔悴。

唯独秦林的笑容依然从容自若。

第1039章 就在那里!

“不好意思,骆都督,我要纠正你刚才的一个小错误。”秦林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骆思恭,然后不紧不慢地道:“在高明谦坠落那一刻,凶手高升并不在第七层,而是下到了第四层!”

怎么会?骆思恭满脸的大不以为然,可是接下来他就发觉不对劲了,因为高升的神色变得极为难看,简直像是被鬼摸到似的!

第四层……白霜华、陆远志等人若有所思,都想到了之前发现的一些端倪。

饶仁侃和苏酂的眼神中,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慌乱。

秦林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黄钟大吕振聋发聩,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心情各不相同。

秦林将各人表情尽收眼底,心底冷笑一声,又朗声道:“惠平和惠安点完灯烛从塔底朝上走,再次经过第七层之后,高升就开始往下走,来到了第四层,完成他的巧妙的杀人计划!”

骆思恭拱拱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敢请秦督主赐教。”

秦林不慌不忙竖起三根指头:一则故布疑阵,让调查者以为案发时他在第七层,给侦破工作制造误区。二来,第七层的窗口是从远处就能看见的,第四层的窗口则被高大的殿宇所遮挡,众人从常乐寺大门口过来,视线被挡住,高升正好趁此做手脚,从窗口收回那根绳索。

最后嘛,高升估摸着惠平和惠安走到第九层第十层就要抓紧时间动手,否则等他们走到第十三层,看见已死或者重伤昏迷的高明谦,这场把戏就要立刻穿帮。如果高升在第七层作案,两个和尚搞清楚状况之后往下走两层就撞上他了,他选择在第四层,则和尚要往下走五层楼才到,给他处理那根绳索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事实发展也不出所料,离得最近的惠平和惠安首先挤在窗口观察地面,待看清楚是高明谦坠塔死去,两人吓得魂飞魄散,商量了一小会儿才开始往下走,两条腿抖抖索索软得像面条,这五层楼的距离,留给了高升做善后处理的宝贵时间。

至于跟着秦林、骆思恭过来的东厂番役和锦衣官校,目睹坠楼的时候刚进常乐寺的大门,经过重重殿宇冲到塔下,再登上宝塔,也要花不算短的一小段时间,高升大可从容自若地做完善后,在牛大力带人冲上来的时候,假装刚从上面走到第四层——其实他一直待在那里!

“原来如此,怪不得……”白霜华喃喃自语,心头的疑团终于解开,她跃上大雄宝殿的屋脊,第一个看到了完整的常乐寺塔,影影绰绰看到塔身下半部分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因为大雄宝殿这边香火旺盛烟雾缭绕,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要极目远眺防止疑凶遁走,也就没深究下去,现在想来自是高升在做手脚了。

骆思恭皱了皱眉头,思忖片刻,满脸堆笑追问道:“秦督主一语道破天机,下官茅塞顿开,然而那条绳索究竟在哪儿呢?莫非另有人接应,带走了绳子?”

昨天一整晚,骆思恭也想到了凶手有可能利用绳索来制造不在场证明,他带领手下先将四名嫌犯细细搜身,连裤裆都捏过几遍,再把整座常乐寺塔翻了个底儿掉,愣是没找到绳索之类的东西。

无可奈何之下,骆思恭甚至设想,是不是有只受人豢养的老鹰,或者类似的飞禽,在案发之后把绳索从空中带走了——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这只是胡思乱想。

所以当秦林提及的时候,骆思恭脸上虽然笑容依旧,其实心头分外的不服气。

秦林笑着摸了摸鼻子:“绳索吗,其实它一直留在那里呀!”

什么?骆思恭好不容易才没跳起来,一张脸写满了怀疑两个字,他根本不相信在自己的地毯式搜索下,还能有什么遗漏。

饶仁侃和苏酂却相顾骇然,不约而同地看了看高升,这家伙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几乎要瘫软在地上。

“走吧,骆都督,饶老先生,苏先生……”秦林伸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到底有没有,咱们到塔中一看便知,请请请,这边请。”

请无好请,看咱们秦督主脸上那副玩味的神情,这分明就是请君入瓮!

饶仁侃和苏酂对视一眼,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骆思恭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腹狐疑。

秦林洒然一笑,毫不客气地走在最前头,带领众人上到了常乐寺塔的第四层。

壁龛里供着一尊装金的药师琉璃光王佛,前头供桌上摆着香炉和果盘,两边鲜花装饰,底下三只蒲团,整个四层也就这些东西了——其实每层差不多都是一样的。

骆思恭眉头紧皱,他和手下的搜索不可谓不仔细,佛像是不是中空的,地面和墙壁的砖头之间藏没藏暗格,供桌的木料里头有没有空腔,蒲团里是不是塞着东西……就连香炉里的香灰,都被他们仔细扒拉过几遍,确认底下没藏着什么。

照说,应该不会有遗漏啊!

被带上来的高升,一张脸比宣纸还要白,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似乎刻意避免去看塔内的某样东西。

秦林故作诧异地问道:“啊呀,高升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为什么不低下头看看这里,你应该在这里度过了案发后最关键的那段时间吧?”

高升战战兢兢不敢回答,目光稍与秦林相触就赶紧躲开。

骆思恭实在是迫不及待了,拱拱手:“究竟绳索何在,下官驽钝,还望督主明示。”

“我说过,就在这里嘛。”秦林踱着方步慢慢走到佛像前头,踩到了蒲团之上。

在那一瞬间,饶仁侃脸上肥肉一抖,苏酂双颊青气闪现,高升的眼神更是惊骇欲绝。

骆思恭眼中精光一闪:“敢问秦督主,是蒲团之中吗?”

不错,秦林点点头。

“是谁搜查的蒲团?!岂有此理!!”骆思恭在这瞬间暴怒了,简直想把那粗心大意的手下揪出来千刀万剐。

一名心腹哭丧着脸跪下请罪:“都督饶命,都督饶命,小的仔细搜检过,蒲团里面除了稻草什么都没有啊……”

咦?骆思恭纳罕,这是他手下当中最伶俐精细的一个人,照说不会犯粗心大意的错误。

“骆都督,放过你的手下吧,他并没有犯错。”秦林的笑容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戏谑,“因为蒲团里面,的确只塞着稻草啊!”

啪!陆远志重重拍着大腿,小眼睛贼亮贼亮的,抢着道:“根本没有什么绳索,不不,我的意思是稻草编成了绳子!”

回答正确加十分。

高升如果携带丝绳或者麻绳,即使可以烧掉,空气中也会有留下不同于香烛烟火的气味,因为很快就有番役和官校冲上来,也有和尚从上面几层走下,已经熟悉了正常的香烛烟气,闻到第四层不同寻常的焦臭味道一定会起疑。

于是高升采用了更隐蔽更狡诈的办法,他利用独自停留在第七层的较长时间,抽出蒲团里面的稻草,编成了一根足够长的稻草绳子——在这个时代,具备这个技能的人可不少,后来经调查发现,高升的父母长期编制草绳草鞋出售,他从小就有不错的技艺。

与此同时,高升把较烂的蒲团调换到了第四层,预先做好准备。

等到惠平惠安两个和尚按照佛光自天而降的顺序,逐层点燃灯火,高升就利用时空诡计前往第十三层,借助寺庙暮鼓声的掩护,击晕或者杀死了高明谦,将他放在窗口做出凭栏远眺的姿态,然后把草绳套在他身上,再从窗口侧面沿着飞檐垂下去,利用灯下黑的特性不被人发现。

接着高升回到第七层,等着两个和尚完成了点灯的工作走上来,替他做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当和尚离开第七层走上去的时候,他拽动绳索,将高明谦扯得摔下高塔。

最后,他借高明谦飞坠之力猛拽绳索,草绳拴在尸身上的扣头断裂,被他扯了回来,从众人视线被阻隔的第四层窗口收入塔中。

草绳编成很容易拆开的种类——以高升的技能并不难办到,他蹲在地上,飞快地拆散草绳,把稻草重新塞回蒲团里面,一条最重要的作案工具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无踪!

整个作案过程,实在精巧又严密,几乎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先是第四层全是破烂蒲团引起了秦林的注意,接着是飞檐上的血迹和高明谦腰带后侧的摩擦痕迹为秦林指明了侦破方向,敲响的晨钟仿佛附有高明谦冤魂的控诉,最终剥茧抽丝破开团团迷雾,时空诡计、无声杀手、绳索消失之谜一一被破解,直抵全案真相!

高升面无人色,彻底瘫软在地,单看样子就知道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

嘶啦一声响,骆思恭忍不住用刀斩开蒲团,杂乱无章的稻草,确实有折过的痕迹,他看了看笑容莞尔的秦林,心头忍不住喟然长叹:既生瑜、何生亮?

第1040章 儿歌三百首

无论牛大力、陆远志、东厂番役还是锦衣官校,全都叹服不已,草绳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相反人人都见过甚至用过,那破烂的蒲团也是明明白白摆在眼皮子底下,露出了里面的稻草,怎么除了秦林,偏偏就是没人想到其中的奥妙呢?

这就是思维误区了,越是随处可见的事物,越容易受到人们的忽视,看到破掉的旧蒲团摆在那里,人人都会想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要紧的证据,并且仔细搜检,却下意识地忽略了蒲团的填充物——稻草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