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锦医卫-第34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毫无疑问,那个叫做佛朗哥的家伙,一路上就对后妃们有着觊觎之心,莽应里也不是傻子,完全能注意到这一点。
他为什么会死在嫔妃营帐的外面?莽应里可以肯定不是自己也不是岳凤下达的命令,那么多半是某位后妃的侍从下的手。
关键的问题,在那之前佛朗哥有没有得手呢?莽应里就不是很有把握了,毕竟他的嫔妃太多。
任何男人在面对帽子变得绿油油的问题时,都会比平时冲动得多,加倍的不理智,比如现在的莽应里,他发觉几位贵族领主和高级官员投向自己的目光,似乎带上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于是越发怒气冲冲。
“那个佛朗哥究竟做了什么,我不想再追究,但我希望今后不要再有同样的事情!”莽应里凶狠地警告着加尔德诺。
可加尔德诺并不吃他这套,灰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莽应里,再一次重复:“你杀死了一名基督徒,一位西班牙陆军军官!出于军人的荣誉,我和我的士兵不会参加今天的进攻!”
“悉听尊便!”莽应里硬邦邦地掷下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爬上了战象,不再理睬西班牙人。他很清楚如果现在表现出软弱,只怕将来还会戴上更多的绿帽子,倒是那杀死佛朗哥的人,以及涉嫌和西班牙人私通的嫔妃,在战后一定要找出来……
加尔德诺的威胁并没有让莽应里屈服,他冷笑着命令西班牙士兵就地休息,坐看缅兵独自进攻。
关墙上防守的明军发现佛郎机人没有跟进,顿时压力大减,毕竟那种需要用叉杆支撑的重型火枪对他们的威胁太大,相比之下缅军步兵就更接近于炮灰一类的角色了。
缅军真正强力的战象部队,在险峻的地形无从发挥。
一波波缅军沿着山道冲击前进,狭窄的山道限制了兵力展开,以至于冲到第一线和守关明军展开对射的缅兵,反而在人数上落了下风。
思忘忧当然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她指挥明军居高临下施加打击,孟养兵用喂毒的弓箭收割缅军的生命,永昌兵为数不多的土枪也交替鸣响,两门沐英平云南时留下来的碗口铳也填上火药、碎石和破铁片,时不时发出怒吼。
没有了西班牙火枪助战,缅军又处于极端不利的地形,擅长的战象又没有用武之地,完全就是被动挨打,岳凤这个汉奸硬着头皮指挥部队发起了三次冲锋,都被打得屁滚尿流,不得不退了回去。
顶住了?关城上的明军大声欢呼,思忘忧和李建方也笑容满面,觉得也许还能在蒲蛮关多待两天。
西班牙火枪手们呵呵大笑,对盟友的失败毫无同情心。
“可恶的黄皮猴子,异教徒!”一名西班牙火枪手骂骂咧咧地走到树林子里,解开裤子准备撒尿。
裤带子还没解开,突然间脖子一凉,人头冲天飞起,眼前只剩下浓重的血色。
白影翩翩闪过,白霜华冷笑一声,身影隐入密林深处,佛朗哥之死引发的缅军内讧,显然是她一手造成……
第995章 钦差驾到
永昌前线官兵浴血苦战的时候,昆明城里的文武官员也没闲着,但并非为措置机宜、增派援兵、筹备粮草而殚精竭虑,却是为了迎接钦差大臣的诸般事务,忙了个焦头烂额。
大明乃礼仪之邦,这上下尊卑的礼仪制度是断乎不能乱的,不管来的这位钦差大臣是驴子是马,也不管云南这边的官们是乌龟是王八,到时候该郊迎就得郊迎,该磕头就得磕头,哪怕你肚子里骂得沸反盈天,再摆迷魂阵把钦差大臣耍得晕头转向呢,面子上的功夫那是绝对不能有丝毫疏漏的。
更何况南下的秦督主是有名的心黑手狠,钦差巡视云南提点兵备宣抚诸夷,这差使也足够吓人,云南官场上都有点提心吊胆,盘算着怎么应付他老人家——不少官员已备好了上下打点的银子,还托人往京师打听秦督主的随员,想在里头找个靠得住的到时候拉拉皮条,甚而有那热衷功名的,拐弯抹角打听到秦督主年轻好色,便花重价买来头等的扬州瘦马,预备献上去讨他欢心,好替自己做个晋身之阶。
好在日子还长,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准备……
自云南巡抚饶仁侃、巡按御史苏酂一下,人人都掐着手指头算日子,算来算去,秦督主南下沿途要派差拉夫,想他少年得志的心气儿高,肯定要摆出他的钦差仪仗抖抖威风,另外前番被贬吃过苦头,这才是头一次以钦差身份出京远行,这需索的心想必也不小,一路上软的硬的总要搜刮一二,按惯常的例子,再过两个月,也不见得能摸到云南的边儿呢!
再者,俗话说得好,哪怕官清如水、自有吏滑如油,又有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算秦督主少年意气,不拿不要不抖威风,手底下那群随员都是跟着他吃过大苦头的,不伸手捞一把来贴补贴补?到时候恐怕秦督主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吧。
所以云南官场笃定得很,按部就班地准备着,总要面面俱到才好。
谁也没想到,秦督主如肋生双翼,竟飞云掣电般赶到云南,而且入境第一天就来了个下马威,毫不留情地摘掉了沽益知州的乌纱帽!
登时云南官场就吓毛了,文自布政使以下,武自都指挥使以下,全都一边派心腹家人骑上快马,星夜赶往沽益州那边打听消息,一边在城中忙着迎接钦差的各项事情:铺陈钦差行辕、采买珍馐饮食、雇请高手厨子……连南戏班子都备了三个!
别的官员倒也罢了,首府云南知府,首县昆明知县,这两位真累得成了死狗!(猫注:明代云南政区比现在大得多,包含东南亚一些邻国,然后首府也叫云南府,相当于现代的昆明市,首县是昆明县,所以有省级的云南巡抚、云南布政使,也有府级的云南知府)
派往沽益州打听消息的人没来得及回报,倒是曲靖知府很清楚上司和同僚的焦急心态,用急报不停的传来滚单,说钦差秦督主在沽益州立威之后并没有久留,休息一夜便赶往曲靖府城,接着马不停蹄又赶往昆明,现在本府随侍左右,请各位先生放心。
顿时曲靖知府赢得了上司和同僚的交口赞誉,仿佛成为了云南官场的救星……
秦林从陆凉州、宜良县一路奔赴昆明,沿途府州县忙不迭地出迎,又将滚单雪片般往昆明发去。
秦督主来得好快!
昆明方面的官员掐着时间,到了秦林抵达的那天,阖城官员往东南方出城十里,等在从宜良过来的官道旁边。
十里长亭建在滇池边上,众文武官员按品级次第排序,各自的仆人备下板凳、马扎、茶水,官员们坐着休息,等那位来势汹汹的秦钦差。
以副都御史衔巡抚云南的饶仁侃当然位列第一,其后是布按都三司、巡按御史、云南知府等官,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正襟危坐,彼此间说话也轻言细语,时不时眺望远方,等钦差一到就要列队相迎。
不过,云南最大的官员并不在官员当中,这一代黔国公沐昌祚是唯一待在长亭里面的人。
长亭里铺设了猩猩红的织金地毯,四面垂着幔帐,紫铜香炉里焚着上好的龙脑香,中间设凉竹躺椅,沐昌祚舒舒服服的斜躺着,四名挽双丫鬓的侍女,打扇的打扇,斟酒的斟酒。
不需要别人挑拨离间,沐昌祚就已经很看不惯秦林了!
上代黔国公,也就是他爹沐朝弼,骄奢淫逸、横行不法,被张居正设法逮捕,软禁起来,沐昌祚虽然因此而提前承袭了老爹的爵位,却因此颜面大失,于是深深地恨上了张居正。
众所周知,秦林是张居正的女婿,和江陵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这已经叫沐昌祚分外忌惮了,偏偏秦林一到云南就毫不客气地拿下了沽益知州,在沐昌祚眼中,这样的强势简直近于挑衅。
所以他故意要在云南的文武官员面前表现出满不在乎,让他们看看,我沐家并不怕秦林,朝廷许我沐家永镇云南,这里是我的地盘!
果然,文武官员投来的目光有羡慕也有敬畏,让沐昌祚颇为自鸣得意。
饶仁侃朝苏酂低了个眼神:看来用不着咱们出言挑拨,黔国公就要和秦督主杠上了。
苏酂笑笑,忽然站起来朝长亭走去,笑容很快地从脸上敛去,换成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时候文贵武贱,巡按御史的职权又很大,所以只是个七品文官,沐昌祚也很给他面子,从躺椅上坐直身子,请他入内攀谈。
“苏老弟,干嘛愁眉苦脸的?”沐昌祚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不就是个钦差吗,没事儿,他要识趣便好说,他要不识趣,本国公和他打御前官司去!”
苏酂长揖到地:“学生之忧非为自己,实为国公爷。”
哦?沐昌祚眉头一掀。
“秦钦差奉旨而来,且云南前番战局不利,失了施甸县,他要是咬住这点不放,恐怕……”苏酂说到这里就欲言又止,四下看了看,又拱拱手:“国公爷似乎不宜太过自矜吧?下官听说这位秦督主少年心性,极为争强好胜,在沽益州的行径便可见一斑。为云南官场计,也为国公爷计,还是多容让他三分罢!”
啪!沐昌祚面红耳赤,手在躺椅扶手上重重一拍,霍地一下站起来:“苏先生,多谢你这番好意,但本国公也不是泥捏的、纸扎的,他吓不倒谁!你们怕他,本国公不怕,而且劝你们也不必怕!”
苏酂再三“好言相劝”,无奈沐昌祚气咻咻地全然不听,他只得拱拱手,弯着腰退了出去。
看着沐昌祚那副暴跳如雷的样子,苏酂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沐昌祚这人色厉而内荏、好名而无实,实际上就是个喜欢虚张声势的草包——要不当年岂能被张居正唬住,乖乖地让人家把他爹抓走了?
偏是这种人最怕别人看不起,一旦受人所激,便会蹦起来八丈高,嚷嚷得比谁都大声,好像浑身上下都生满了刺儿。
饶仁侃已将苏酂的所作所为瞧在眼里,等他回到官员的队伍之中,抽个空子便低声笑道:“苏贤弟好手段。”
“拨弄纨绔膏粱之辈罢了,何足道哉!”苏酂笑笑。
确实如此,现在沐昌祚就被苏酂架了起来,一个人坐在躺椅上生闷气,本来他还是准备等秦林现身,就立刻从长亭走出去,率领云南文武官员迎接的,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哪怕确如苏酂的判断,沐昌祚色厉而胆薄,至少现在他有胆子和钦差别别苗头,世间已无张居正,谁还能拿沐王府怎么样呢?
“来了,来了!”急递铺兵持着滚单,一路跑得烟尘滚滚,老远就扯着嗓子大声吼道。
被云贵高原的暖阳晒得昏昏欲睡的官员们,顿时精神为之一振,纷纷站起身来,各各按照官位和品级列队。
好快!就在铺兵急报之后最多两炷香的时间,只见东面宜良方向一票尘头冲天而起,飞快地朝着这边过来。
那尘头不甚大,却格外的高,云南都指挥使是有经验的,立马告诉同僚:“这尘头窄而高,是数十人纵马疾驰的,喝,钦差大臣就这般心急火燎么?”
大明官场就讲个礼仪尊卑,要从容不迫,羽扇纶巾风袅袅,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才叫有派嘛,钦差大臣跑得汗流浃背,那和铺兵又有什么区别?
到底是少年心性,行事未免操切!
云南官员们很快就得出了自己的判断。
说归说,该怎么还得怎么,等到那一路烟尘越来越近,云南官员也列好了队伍,只差着凉亭里岿然不动的黔国公沐昌祚。
大多数官员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秦林就乘着踏雪乌骓来到了跟前,只见他锦袍玉带沾满灰尘,马儿跑得汗水津津,一张年轻的脸在云贵高原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锐气逼人!
第996章 黔国公生气了
秦林目光一扫,便看见了身穿三品文官袍服,以副都御史衔领云南巡抚的大胖子饶仁侃,戴獬豸冠、穿獬豸补服的云南巡按苏酂,以及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等等官员。
不过,这些“衣冠禽兽”里面还差了一个,那就是应该穿麒麟或者白泽补服的,云南总兵官黔国公沐昌祚!
感觉到秦林疑虑的目光,饶仁侃并不急着解释,而是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看了看长亭那边。
秦林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立马就明白了七八分,眼睛似乎被太阳照到,微微地眯了起来。
沐昌祚把秦林足足晾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命侍女卷起珠帘,摇摇摆摆地从凉亭里走出,冲着他拱拱手:“哎呀,本国公不知钦差来得这样快,还在打盹呢,啧啧啧,钦差大臣跑得比急递铺兵还快,真是忠勤王事,难得呀难得!”
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惹得云南官员个个肚子里好笑:就是嘛,钦差大臣就得有个钦差大臣的样子,办事从容不迫才叫大臣气度,骑在马背上一路狂奔,就想着来寻咱们的不是,这算什么呀?
秦林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跳下马背,朝着沐昌祚拱拱手:“想必这位便是镇守云南的黔国公?久仰、久仰,沐家实为国朝南天一柱,今日见面,国公果然风采非凡。”
见秦林曲意优容,沐昌祚越发气焰嚣张,笑着把他上下打量打量,像前辈勉励后进似的点了点头,这才率领云南文武官员焚香顶礼,恭请圣安。
“圣恭安。”秦林说罢,笑着双手虚扶,请官员们起身。
饶仁侃和苏酂对视一眼,两人都冷笑不迭:这会儿想来施展怀柔手段,晚了!早知如此,你在沽益州的时候又何必咄咄逼人,这一路又何必来得如此之快?你存心不良啊!
沐昌祚和张居正的仇恨结得深了,那可不是你低低头就能糊弄过去的,咱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存着这个心肠,饶仁侃和苏酂两位的心情就变得阴转晴了。
随秦林过来的陆远志、牛大力倒也罢了,孙承宗和徐光启就暗暗纳罕,秦督主在京中寸步不肯让人,出来一路也格外雷厉风行,怎么这会儿倒对沐昌祚用起了怀柔手段?
秦林似乎全无所觉,和云南的官员们说说笑笑,就在回昆明的路上,抽个空子悄悄问饶仁侃战局情况到底如何。
来了!饶仁侃心头立刻一紧,吩咐轿夫把凉轿抬得和秦林轿子挨着,压低了声音道:“不瞒督主,本都堂竭尽全力支应前线,又连连催促出兵,可黔国公迁延避战,迟迟不肯发兵救援,这里头到底为了什么,还望督主明鉴。”
“哦,这样啊。”秦林沉吟着点点头,又朝饶仁侃拱拱手,谢他指点。
抬头看了看乘坐一匹逍遥马,颇为傲慢自得的沐昌祚,秦林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眼神中却带上了一丝寒意。
就是这般!饶仁侃肚子里好笑,果然这位督主少年心性,刚才表面上装得宽宏大量,实际已经深恨沐昌祚了,这位钦差的老岳父还在永昌前线呢!
秦林随众位官员回到昆明城,城里头早就腾空了一家富商的花园作为钦差行辕,铺陈异常华丽,椅罩、桌套、床罩都是云锦织就,所用的各色器具极尽典雅华贵,就连捧香炉、唾盒的侍女,也一个个娇俏玲珑。
钦差远道而来,照例规矩是第一天不见客的,众官员辞别而去,牛大力立刻领着番役们布设内外关防,巡查格外仔细,一副要公事公办的架势。
好在开弓不放箭的把戏,官场上实在屡见不鲜了,各位官员派来的幕宾、师爷就围着钦差行辕转圈子,见缝插针的往里头塞名刺,随便遇到哪个番役,就作揖打躬拉关系,忙得不可开交。
行辕之内,如果说谁最着急,答案是思忘忧派往京师求援的武士首领歹忠,他的主人和弟弟都在永昌前线奋战,由不得他不着急上火,见秦林好像没有急着奔赴前线的意思,他不顾阻拦地闯进了书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秦大老爷,求您救救永昌吧!昆明饶大老爷不肯发兵,您可以直接带兵去的,要是再耽搁,恐怕、恐怕……”
歹忠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谁说我不着急?”秦林把眼睛一瞪:“两日之内,我就要领大兵直发永昌,然后犁庭扫穴,平了那狗娘养的东吁王朝,捉那莽应里来千刀万剐!”
什么?歹忠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秦林那副咬牙切齿地凶相,由不得他不相信。
“替我家小姐谢过秦大老爷!”歹忠磕了个头,自己走了出去,然后他什么事情都不干,就在自己房间里打磨随身携带的那柄弯刀,准备在即将来临的战斗中,用它砍下几颗仇敌的脑袋。
“去叫两位师爷来!”秦林吩咐陆远志。
这回的幕僚阵容实在强大,虽然两位师爷现在还是秀才身份,将来可了不得,一位帝师,一位大学者——上海徐家汇,就是因纪念徐光启而得名。
这两位也暗中纳罕,所以陆远志一叫,他们就急忙赶来,和秦林商议大事。
秦林亲手为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今天的情形,两位都已经看到了,永昌前线危急,本官两天之内就要发兵救援,两位有何良策?”
白霜华已经去支援永昌前线,但她毕竟是一个人,就算神功无敌,那也没办法对付缅军的千军万马,或许能给敌人制造一些混乱,却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就扭转战局。
这……孙承宗略作沉吟,他生性勇于任事,也不和徐光启推辞,第一个说:“此次看来,非但饶仁侃、苏酂等辈心怀鬼胎,沐昌祚也颇有不虞。云南沐王府的情况与别的武功勋贵很是不同,朝廷许他永镇云南,发兵不发兵,小半在饶、苏,大半还得着落在沐昌祚身上。”
徐光启拱拱手,思忖着道:“东翁明鉴,学生听说那沐昌祚记挂父辈仇怨,有意与督主为难,偏生云南这边朝廷鞭长莫及,东翁即便是钦差身份,他要虚与委蛇起来,却也难以处断。为今之计,须得快刀斩乱麻,尽快和沐昌祚取得一致。”
孙承宗、徐光启都知道云南的特殊情况。
文官集团在朝堂上越来越占据上风,就连魏国公、成国公、定国公这样的与国同休戚的勋贵,也不得不尽量收敛,免得被抓住什么把柄。
唯独云南,地方实在过于偏远,在这个时代和中原地区的交流那是非常非常的困难,朝廷鞭长莫及,即便有什么举动,都得顾虑云南的局势会不会起变化,要对沐家有点什么,更是顾虑重重。
也正因为此,当年张居正设法捉拿沐朝弼,被满朝有识之士视为非常之举——这还是让沐昌祚袭爵,给了沐家台阶呢!
孙承宗和徐光启分析到这里,就感觉难以继续,两人皱着眉头苦思。
秦林却点点头表示满意了,两位师爷的潜质很好,但毕竟还年轻,此次南行带上他们,希望能起到锻炼的作用,目前看来比预想的更好,本来以为是大科学家的徐光启,也对局势颇有见地。
这就是秦林不知道了,他只晓得徐光启是和利玛窦翻译《几何原本》,却不知道小徐后来做到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内阁辅臣啊!
就在秦林以为两位师爷不会再说出什么主意的时候,孙承宗又拱拱手:“学生想来,那沐王府虽然骄横跋扈,对朝廷本身还是忠心耿耿的,断不至于贻误军机,故意放缅军入侵,想必其中另有别情,督主应与沐昌祚开诚布公,或许能知道个中缘由。”
哎呀,怪不得是未来的帝师呢!秦林又把黑脸秀才高看一眼,他这话说得很对,沐昌祚再怎么横行跋扈,他对朝廷的忠心不会有问题,记忆中好像大明灭亡之后,沐王府残余势力都还在坚持反清复明活动呢!
“两位师爷说得不错,本钦差要让沐昌祚两天之内发兵,就得倚仗他对朝廷的忠心。”秦林说到这里就坏坏的笑了笑,又从夹袋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两位师爷:“再加上此物,料想也该差不多了吧?”
孙承宗和徐光启互相看了看,都是惊喜异常:原来秦督主有这道杀手锏!
第二天一早,不等秦林发帖子传见,昆明除了黔国公和巡抚之外的大小官员就自己等在了钦差行辕外头,候着钦差传见。
偏偏秦林谁也不见,就发帖请黔国公。
沐昌祚拖了半个时辰,才骑着逍遥马慢悠悠地走到行辕,开玩笑,堂堂黔国公何等尊贵的身份,下亲王一等而已,实权犹有过之,如果钦差一招就巴巴地赶过去,岂不被别人看低了三分?
门口传报,按照惯常的制度,秦林虽然是钦差大臣,毕竟圣旨昨天已经宣过了,今天就该到门口迎一迎黔国公。
孰料秦林根本没来,沐昌祚被晾在辕门外许久,才有个豹头环眼、身体雄壮如门神的汉子,持着根酒杯粗细的铁棍出来,瓮声瓮气地道:“哪位是黔国公,我家钦差秦督主有请!”
我的妈呀,这大汉长得像个门神倒也罢了,声音真如打雷,活像半空里一记霹雳打下来,震得沐昌祚耳朵嗡嗡作响,而且明明站在面前,这厮偏偏平着看过去,愣是没看见矮了三个头的沐昌祚,喷了他一脸唾沫。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呀!沐昌祚气得不轻,愤声道:“粗坯,你家秦督主没教你礼仪吗?真是岂有此理!”
牛大力嘿嘿笑着不说话。
沐昌祚气咻咻的,正要抬腿进去,后面又嚷了起来,回头一看几个亲兵被钦差带来的番役拦住了。
“拿下武器,空手进去!”番役们呼呼喝喝,推搡着沐王府的亲兵:“我家钦差何等身份,岂容你们带着兵刃去见?放下放下!”
沐昌祚被气乐了,合着你家督主尊贵,我这国公倒不值钱?沉着脸道:“我沐家世代忠于朝廷,难道还能对钦差不利?诸位,这里是云南,不是京师!”
牛大力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国公爷,不要让小的为难。”
沐昌祚这次是真的快要气炸了肺,很想就此拂袖而去,可他这人的的确确是色厉而胆薄,想想朝廷制度,又想想秦林正做着东厂督主,莫不是要和自己玩什么花样?却又不敢一走了之,只好气哼哼地道:“罢了,便去见你们那位督主,哼,本国公从来没遇到这样事情,岂有此理!”
守在辕门外的云南官员不知有多少,全都把这一幕瞧在眼中,人人肚子里暗暗打小九九:看秦钦差的意思,竟要拿黔国公来给大家伙儿做个样子?啧啧啧,只怕他这次来,不满载而归是不肯收手啦,预料中的打点费用,还得往上涨。
没过多久,黔国公从行辕出来,沐昌祚满脸怒形于色,简直就是在咬牙切齿,两只手紧紧地捏成拳头,不小心还在门槛上绊了一跤,踉跄几步才被随从扶着。
不用说,这位黔国公显然被秦钦差气得够呛!
消息很快传开,耳目甚多的巡抚饶仁侃接到了报告之后,和苏酂同时捻须而笑:秦林啊秦林,看来你到了咱们云南,也要算黔驴技穷了,你以为黔国公是那么好对付的?一会儿软,一会儿硬,哈哈,还玩软硬兼施呢,狗屁!
苏酂笑嘻嘻地道:“秦林这厮昨日故作从容,其实早已心急火燎,再加上他少年心性,想必昨天曲意优容黔国公就已到极限了,今天和沐昌祚见面就露了马脚!”
阖城官绅多半以为秦林是玩开弓不放箭的把戏,拿黔国公做样子吓人,好大大地需索一番,可饶仁侃和苏酂很清楚,秦林的老丈人李建中在永昌苦战,他奔赴前线的心情只怕比谁都急切,绝不是拿沐昌祚做做样子,而是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地吵了起来!
正中下怀!
等到秦林发帖请这两位过去,他们相顾一笑,动身倒是比谁都快,诚惶诚恐地赶到了钦差行辕。
第997章 谁的演技好?
这一次,负责关防内外的番役们非常客气,牛大力丝毫不敢怠慢两位贵客,魁梧的身子弯得好像比饶仁侃还矮三寸,一张扑克牌似的方脸挤出了难得的笑容,言必称大人先生,与招呼沐昌祚时全然不同。
行辕外面等着的官吏们见了心头暗暗纳罕:虽然说文贵武贱,但沐昌祚好歹是永镇云南的黔国公啊!再者,秦林自己也是武职出身,又何必厚此薄彼?
饶仁侃和苏酂却暗自得意,秦林哪是厚此薄彼,分明就是前倨后恭!在沐昌祚那里碰了个大钉子,又想从他们这边打开局面。
秦林在照壁底下等着迎客,他低着头踱来踱去,时不时看看天空,神情颇为烦躁不安;可遥遥看见两位客人之后,他立刻将忧愁烦恼收敛起来,左手轻按腰间玉带,右手抖了抖宽大的袖口,摆出少年贵官的云淡风轻派头,缓步轻摇的迎上几步。
饶仁侃浸淫官场小三十年,苏酂更是颇有机诈权谋,老远便把秦林这番神色变化收录眼底,登时心头好笑,暗道:这厮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机变,假以时日未尝不是大明朝的一员名臣,只可惜他毕竟嫩点,城府比起浸淫官场的老前辈,那还差着不少呢!
“下官拜见秦钦差!”饶仁侃和苏酂一起躬身行礼。
秦林连忙上前扶起,笑容满面:“岂敢岂敢,两位先生守牧南疆,功名垂于当世,本钦差在京师时常常耳闻哪,仰慕已久,仰慕已久啊!”
这话说得就越发露骨了,秦林的差使是巡视云南提点兵备宣抚诸夷,奉命整肃云南官场、都督南疆战役,结果除了昨天初次见面,这才是头一次正式会晤,就把高帽子甩了出去。开弓不放箭的故智还怎么用?
两位贵客口头逊谢,心中则越发笃定:到底是少年心性,操切二字做个考语,那是断断乎不会错的。想必老丈人困守前线,秦督主有些坐不住了吧。
宾主双方到二堂落座,寒暄几句,秦林吩咐把两位师爷叫来。
孙承宗和徐光启此时声名不显,只是个秀才身份,饶仁侃和苏酂也没多看重他俩,只当是寻常的幕宾,瞧在秦林份上敷衍几句,面子上倒还过得去,毕竟东主和幕宾以朋友相称,大家算是平等的。
攀谈良久,渐渐入港,徐光启就拱拱手,有些不解地问苏酂:“学生有困惑,请苏巡按解疑。武臣勋贵出身纨绔,各地皆有横行妄为之事。这云南的黔国公,声光究竟如何?”
“这……”苏酂故作为难的稍微沉吟,就干笑道:“黔国公对朝廷忠心耿耿,那是一点不会错的,不过、不过毕竟武勋世家出身的纨绔膏粱,礼仪文字上稍稍粗疏些,那也是人之常情嘛,哈哈。”
苏酂这话点到即止,徐光启却已全然明白了,和孙承宗互相看看,两人都面有忧色。
孙承宗用力拍了拍桌子,茶碗盖儿跳起来叮当作响,愤然道:“不瞒两位先生,刚才黔国公到行辕传见,他、他竟然以势压人……唉,不说也罢……岂有此理,难道云南不是朝廷治下吗?今日对秦钦差尚且如此,昔日对云南文武官员更不消说了。饶巡抚、苏巡按,国朝体制向来以文驭武。两位在云南久矣,岂能甘心受他侵凌!学生实为两位先生扼腕一叹!”
还别说,孙承宗黑脸短髯,一副骨气如钢铁的凛凛之态,这么愤然作色也真有几分鼓动人心处。
秦林假装漫不经心地用盖儿撇茶碗里的浮沫儿,眼角余光却在两位贵客脸上打转,而且还显得有些紧张。
只可惜孙承宗这番话说给别人听倒也罢了,饶巡抚苏巡按是何等人物,听了差点没笑掉大牙:这是学触龙说赵太后,还是蔺相如完璧归赵?任你纵横家使尽三寸不烂之舌,吾辈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