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锦医卫-第31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马是金贵牲口,要喂豆子喂粮食,远不如骡子毛驴经得起粗饲,就是牛的用处也更多些,所以除了达官显贵和军队用马,还有些车马行之外,民间很少用到马,指望铁匠会骑马,还不如指望他们会绣花。

饶是如此,崔宝柱、张火根、陈金和也被颠得眼冒金星,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屁股只怕也磨出了茧吧。

“喂喂,老子又不是大姑娘,你只管摸个啥呢?”锦衣官校粗豪的笑起来,他们北镇抚司的精锐,要不是为了办案,哪里会和几个铁匠同乘一骑?对方紧紧搂着自己腰杆,便忍不住开起了恶趣味的玩笑。

话说这种恶趣味的玩笑,貌似始作俑者就是秦林秦长官……

崔宝柱脸色发青,咧开嘴露出个难看的笑容:“长官,小的实在是不会骑马,对不住、对不住!”

陆胖子在旁边一抖缰绳,笑道:“到底那要命的出入细目放在哪儿,你们现在也可以说了吧?放心,胖爷从来说到做到,秦长官更是言出法随,断断不会坑陷你们。”

崔宝柱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极不好意思的拧着眉毛,红着脸说:“尊官说笑了,我等实在不知道,如果知道早就说出来,何必、何必跑得这么辛苦?也就是尹先生说秦长官神机妙算,提小的们过去问问说不定能有什么启发,这才跟着总爷们跑这一趟。”

“罢了,不说就不说!”陆远志撇撇嘴,这些人顾虑就是多,到了秦哥面前总该吐实了吧。

崔宝柱无奈地笑笑,张火根、陈金和对视一眼,也都搜肠剧肚地回忆着,到底霍铁山会把细目藏在哪儿呢?要是到了一心替咱们做主的秦长官面前,还被他一问三不知,那咱打铁汉子的这张脸搁到哪里去?忒地叫人看扁了!

尹宾商则心不在焉的提着缰绳,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也许是回想着咀嚼看来自铁匠口中的信息,试图在秦林之前找到答案,嗯,如果能做到的话,倒是很有成就感呢。

策马而行的众人各怀心事……

“嗖!”一利箭激荡空气的尖啸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校尉弟兄们本能的做出闪避,或者抽出绣春刀准备格挡箭矢,三名铁匠却没有这种经验,木木呆呆的直着身子坐在马背上。

“嗨,你怎么……”一名锦衣校尉赶紧去按张火根的肩膀,却听得令人牙酸的扑哧声,铁匠心口多了支微颤的利箭,箭矢锋锐的尖端竟从肩胛骨底下穿了出来!

不好!尹宾商郁闷得无以复加,他在这里伏击了少师府的商队,没想到少师府竟也在此地伏击他,一报还一报,真是报应不爽。

月色明媚,却带着万般杀意,因为皎洁的月光将人和马的影子映照得清清楚楚,从密林中飞出的箭矢,便如打靶般飞射而来!

林中,赵福满脸的凶残:“弟兄们,杀光这群狗!大老爷重重有赏!”

少师府打了个措手不及,已经稳占上风。

马背上的尹宾商躲避着箭矢,狠狠咬破了嘴角,终日打雁倒叫雁啄瞎了眼,不过你们还嫩点!

第907章 苦肉计

怎么办?月夜中伏,牛大力、陆远志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慌神儿,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趴在马背上等待尹宾商做出决定,谁让秦长官吩咐过,这趟由尹先生做主呢?既然把命卖给了秦林,这会儿便看尹某人如何施为了。

“一群雏儿还想咬尹某?”尹宾商也趴在马背上躲避箭矢,神情却微带不屑。

确实都是些雏儿,少师府的家丁护院们够凶够狠,但绝对不懂得战阵之术,犯了两个根本的错误: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护院们却只管着望着骑士身上射,恨不得把他们一顿乱箭射个透心凉,却有意无意的放过了他们乘骑的骏马,只有少数几支弩箭射中了马匹……或许因为这些骏马价值不菲吧!

毕竟是些家丁奴仆,眼眶子实在浅了点。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选择了军用弩机,而不是发射更快的弓箭!

弩机当然比弓箭更准、威力更大,一箭就把人射个透心凉,朝廷禁弩不禁弓便是为此,少师府大量走私违禁武器,自己面临生死存亡时,当然会选择威力最大的武器。

不过,弩机射出一箭之后必须重新上弦,这就给尹宾商留出了时间。

果不其然,挨过一阵如雨而下的弩箭之后,空中飞射的弩箭变得稀稀落落,从黑沉沉的树林子里面还传出了叽叽嘎嘎的弩机上弦声。

牛大力、陆远志都看着尹宾商,校尉弟兄们的眼睛里也喷着怒火,正该趁此时机冲杀过去,将那些狗崽子杀个干净!

“跑,往北跑!”尹宾商大吼一声,在马背上直起了身子,双手猛地一抖缰绳,胯下马四蹄翻飞泼拉拉往北狂跑。

呃……众官校无语,还以为尹先生有什么神机妙算呢,原来还是个跑字啊!既然他都跑了,大伙儿也跟上吧。

刚刚跑出二十多步,新一轮弩箭又急又密的射来,锦衣官校们策马狂奔,偶尔传来令人牙酸的箭矢入肉声,中箭之人兀自咬紧牙关,把闷哼牢牢地压在喉咙口,继续策马狂奔。

此时已距离树林近百步了,弩箭离弦越远,速度下降越快,带来的伤害已远不如第一轮箭雨那么可怕,锦衣官校们硬着头皮又跑了二十多步,弩箭已难射穿他们飞鱼服内衬的软甲。

呼……尹宾商长出口气,以为跑容易啊,三十六计走为上,怎么跑,什么时候跑,朝哪边跑,跑掉之后如何反击,都要费心思拿捏!也亏得少师府的狗腿子们不懂战阵法门,傻了吧唧地将弩箭一股脑儿射出来,又停下来同时上弦,这才有了逃走的良机,假如他们懂叠射之法,分批射箭,轮流上弦,箭雨回环往复无一刻停息,这里的人只怕跑不掉几个!

不过话也说回来,这时候大部分精锐边军都做不出配合严密的叠射战术,只有俞大猷的京师车营、戚继光的蓟镇新军能行,要是少师府的狗腿子都能叠射,俞龙戚虎就太不值钱啦。

看看不少挂了彩的锦衣官校,看看远处被一箭穿心,跌落尘埃的张火根,尹宾商嘴角也露出几分苦笑,为了引出少师府这伙刺客,苦肉计在所难免,只是回蒲州之后……

将思绪一收,尹宾商鞭笞着骏马,率众往北逃去。

树林之中,赵福的脸色非常难看,飞身跳上马背,气急败坏地吼道:“追上去,追上去杀了他们!蒲州在西南面,他们却往北跑,必定是胆颤惊心,正好一举诛灭,弟兄们办完事,每人赏银两百!”

少师府派出的健仆和护院足有百多号人,全是挑选的亡命之徒,纷纷飞身上马,呼哨着冲出林子,如狼群般朝着远去的锦衣官校衔尾追击。

赵福被众护院拥在中间,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锦衣官校,嘴角露出了狞笑:对方还有两个不会骑马的铁匠,只能和锦衣校尉两人同乘一骑,这就把速度拉了下来,可笑他们到这光景还要假仁假义,不肯丢掉铁匠……

“尹先生,俺,俺是不成啦,您丢下俺吧,回去替俺给秦长官赔个不是……”崔宝柱有气无力地说着,他的手臂中了一箭,伤势虽不重,却因为要和锦衣官校同乘,拖累了大队的速度。

尹宾商回过头来,大声骂道:“秦长官给我的命令是带你们回去,可不是独自逃生!再坚持一下,尹某自有布置!”

少师府的恶奴们越追越近,眼看已进入了弩箭的射程,一个个端着上了弦的弩机,哈哈大笑:“前头的狗才快些下马,否则老爷射穿你们脊梁骨!”

赵福至此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这队锦衣官校和那几个铁匠,今晚都得去阴曹地府走一遭啦。

不料就在此时,如雷的蹄声从北面传来,赵福心中疑惑,率众转过一处小土岗,登时目瞪口呆:只见北面官道上一条长长的队伍,不知多少兵马打着灯球火把,如长龙般火急而来!

被追袭的锦衣官校们更是惊疑不定,后有追兵,如果再前有拦截,只怕大伙儿这条命只好搁在这里。

却见队伍中尽是身穿火红色鸳鸯战袄的官兵,长枪大戟如林而来,举着的灯球火把照耀分明,当先一员将官浓眉大眼身材魁伟,骑一匹黄骠马,望着锦衣官校们吼声如雷:“前头可是锦衣秦长官麾下?俺是绛州卫指挥同知雷暴,奉张都堂调令来援!”

陆远志、牛大力长出了一口气,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有点儿奇怪:怎么上次看雷暴,没觉得今天这么顺眼?

张公鱼下给雷暴的调令,早派人拿到绛州卫去了,但尹宾商掐算着时间和路程,始终赶在绛州卫官军前头二三十里,所以这次众官校和绛州卫官军未曾谋面,直到现在才撞上。

尹宾商哈哈大笑,朗声道:“雷指挥仔细,前头的叛逆便是你家欧阳将军的仇人,一个也不要放脱!”

雷暴应诺,晓得这些人就是害死上司兼好友欧阳鹏的奸贼同党,那还有什么客气的?当即霹雳般一声大喝,将手中白蜡杆长枪一摆,众官军沿着官道两边张开雁行阵,长枪大戟、强弓劲弩,如潮水般卷了过去。

少师府众护院只觉两股战战,论个人武力,他们或许并不输给这些卫所“精兵”,但不管卫所制度如何溃烂,终究是朝廷经制官军,绛州卫又经欧阳鹏苦心操练,战斗力比宣大边军也差不太远,一旦摆出战阵冲锋的架势,哪里是家丁护院乌合之众所能抵挡?

不少亡命之徒,这时候已浑身冒冷汗,拨转马头就要走。

赵福还想压着阵脚,口中叫道:“不要散开乱跑,进山,进山去,官军不敢……唉!”

赵福无奈地闭上了嘴巴,因为百余亡命之徒已被官军如赶羊般追得四散乱跑,有人下了马,跪在地上求饶,也有人挥舞着刀剑试图顽抗,却被同时刺来的七八根长矛捅成了破麻袋,剩下兀自策马狂奔的,绛州卫骑兵牢牢的咬在后头,张开骑弓将他们一一射落下马……

尹宾商见状不由得幽幽一叹,欧阳鹏死于少师府的阴谋诡计,但他生前练出的精兵,现在又替他报了仇,天道昭彰,一至于斯!

完了,全完了!赵福脸如死灰,眼看着绛州卫官军越逼越近,已无路可走,他拔出腰间钢刀在脖子上一抹,血泉喷薄,登时了账。

张升、赵福、孙有道、曹四,少师府最得力的四名大管家,至此已一个不落下的去了阴曹地府。

大半个时辰之后,蒲州城秦林宅院被灯火照耀如同白昼,雷暴领着绛州卫官军,杀气腾腾的围在外头四下戒备,原本充任护院的额朝尼玛等辈则被挤回了院墙内侧,喇嘛们对此很有些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好险,好险!威德法王已恢复了五成功力,看着院子里五花大绑跪着的少师府护院家丁,只觉后背冷汗津津的,如果跟着张允龄张四维一条道走到黑,恐怕也落不下什么好下场,如今人为阶下囚,我为座上宾,真是天壤之别了。

老秃驴心头盘算着,徒弟们这些天兼职替秦林当保镖,将来再重重的许他些好处,秦长官总该高抬贵手了吧?善了个哉的,秦长官惹不得啊……

尹宾商得胜归来,又拿获了少师府的叛逆,照说该得意了吧?可他带着陆远志、牛大力等人刚走进院子,自己就扑通一声跪在了阶下。

“尹先生,你这是?”牛大力和陆远志都慌了手脚,待要去扶,却被尹宾商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秦林并没有出来迎接,他背着身子站在厅上,面沉如水,张紫萱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尹宾商看着厅堂之上秦林的背影,朗声道:“尹宾商擅自做主,使苦肉计引出少师府叛逆,铁匠张火根中箭身亡,四名锦衣官校负伤,请秦长官责罚!”

原来如此!牛大力、陆远志和众位官校本来就有所疑问,一路上来不及细想而已,这时候便恍然大悟,怪不得绛州卫官军迟不来早不来,是因为尹宾商要使苦肉计引出少师府的埋伏,这才一直被甩在后面二三十里!

照说,对尹宾商是有那么点愤恨的,可看到这家伙跪在阶下,一副对秦林忠心耿耿的样子,大家的心也就软了。

秦林突然转过身,狠狠地盯着尹宾商:“尹先生,你行事忒地狠毒操切!要你自作主张,行什么苦肉计?难道老子找不到少师府的罪证?这些个弟兄们,都是从南京,甚至蕲州时就跟着老子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就拿他们去做鱼饵?”

说这番话时,秦林目光从众官校弟兄脸上看过去,每一个锦衣官校的心头都是暖洋洋的,感动得嘴唇直哆嗦。

突然秦林拔出腰间的七星宝剑,唬得陆远志、牛大力赶紧抢上去,“使不得使不得,尹先生也是一片好心……”

秦林持剑一挥,登时将桌角斩落,兀自气咻咻的盯着尹宾商:“亏得这次没有哪个弟兄送命,否则你大可试试秦某腰间宝剑到底利不利,斩不斩得了你项上人头!”

“秦兄,对付少师府才是当务之急,尹先生也是好心,只是手段冷酷了些。”张紫萱说罢,又伸手虚扶:“尹先生,今后断断不可如此操切了,起来吧!”

尹宾商叹了口气,由着陆远志牛大力把自己扯起来,看看秦林和张紫萱实在无语,作好作歹都是这两口儿,只把尹某当泥来揉搓,罢罢罢,恶人我来做。

陆远志、牛大力和校尉弟兄们却对尹宾商观感好了不少,替他拍膝盖上灰尘,无形中亲近了许多。

秦林看着尹宾商窃笑,我秦长官形象多么光辉啊,苦肉计这种事情,今天自是你来做恶人,何况我这些弟兄都是从蕲州从南京就跟在身边的,你要和他们打成一片,不吃点亏怎么行?我也是为你好嘛!

张紫萱同样偷偷坏笑,脸虽板着,嘴角已经微翘。

尹宾商无可奈何,心头一声暗叹:秦长官越来越像个奸雄,相府千金貌似也越来越腹黑啦……

单凭少师府出动这许多人手,劫杀锦衣官校和铁匠的罪行,就已经非常严重,可以定他们的罪。

可惜的是,主使人赵福已经自尽身亡,要把张四维也钉上棺材盖儿未免稍嫌证据不足,秦林仍然希望找到霍铁山可能留下的账册细目,给张四维的棺材钉上最后一颗钉子!

除了已死的张火根,剩下两名铁匠包扎伤口之后,被带到了厅上。

崔宝柱胳膊中了一箭,陈金和脸被弩箭擦伤,后背中了一箭,不过是在较远距离被射中的,如肉不深,包扎之后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秦林先温言宽慰一番,接着便道出霍铁山死亡时的姿势,左手按在心口,右手指着财神瓷像,问他们能不能联想到什么。

“启禀秦长官,俺们铁场也有财神瓷像,莫不是在那里头?”陈金和迟疑着答道。

“不对,俺觉得不是。”崔宝柱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第908章 一片苦心

秦林在沉思之中,刚才他脑中转过好几个念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抓到了点什么,似乎刚刚摸到了答案的边儿,却又让它飞快地溜走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本出入细目,霍铁山临死前的动作绝对是指引人们找到它的途径。前面的尸检已经证实了霍铁山遭受致命伤之后还有一段短暂的存活期,他别扭的姿势应该是刻意摆出来的。

秦林甚至可以浮现出霍铁山临死前的情形:张升为首的凶手们站在小屋四周,戏谑地看着遭受重创,即将走向死亡的霍铁山,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宛如魔鬼的剪影,而老铁匠把头强忍着剧烈的痛苦,脸部肌肉因为疼痛而扭曲,仍在努力保持着给后来者指明方向的姿势,直到死亡彻底降临,他双眼兀自圆睁着不肯闭上……而我的责任,就是破译霍铁山用生命留下的死亡密码!秦林暗暗握紧了拳头。

“喂,你想出什么啦?”张紫萱轻轻地推了推秦林,这个动作在众人眼中未免显得有点暧昧,所以她好看的鹅蛋脸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即使早已嫁为人妇,相府千金终究有些脸嫩。

“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伸出去的右手,或许忽略了按在心口的左手。”秦林思忖着笑了笑,扭过头看着崔宝柱、陈金和:“你们想想,霍老把头家里和你们铁场,有没有什么和心有关的东西,或者同音谐音的物事?如果能和财神像有关,那就更好了。”

两个铁匠还在苦苦思索,陆远志胖脸一抖,顿时喜形于色,大声道:“我知道啦!心者,新也,霍铁山把出入细目藏在了一尊新的财神像里边!”

这么简单?众官校弟兄面面相觑,大伙儿都似信非信的,毕竟陆胖子猜对的时候实在太少,即使有,也多半是瞎猫逮住死耗子。

两位铁匠闻言越发茫然,异口司声地道:“财神像倒是有,不过神像都讲究年头越长越灵验,西姚铁场的那尊,还是咱们祖师那辈传下来的,怕不有三五十个年头,旧得不能再旧啦!”

呃……陆胖子嘿嘿讪笑,伸手抓了抓头皮,在众位弟兄鄙视的目光下很自觉地缩了回去,嘟嘟囔囔地道:“看什么看,不就是猜错了么,有什么了不起……胖爷先出去转转,鸟的,张四维府上几个狗杀才闹着要把张升收尸装捡,爷干脆给他朵碎了喂狗,倒替张四维省下一副棺井板!”

说着陆远志就红着脸往外走,娶了女兵甲,实实在在的成家立业,毕竟不像当年那么脸皮厚了,跟着秦林这么些年,也曾做到锦衣千户的位置,自家校尉弟兄倒没什么,可在尹宾商、额朝尼玛这些人面前出丑露乖,脸上总有些火辣辣的,待在厅上也不自在,就想随便找个理由溜出去。

“站住!”秦林突然一声断喝。

陆远志立马停住脚,莫名其妙的回头:“秦哥,咋啦?”

秦林一副奇怪的表情:“你刚才说得什么,再说一遍!”

陆远志挠着头皮:“咱们不是把张升的狗头号令在旗杆子上面吗?张四维府上几个伴当来求告,说张四维吩咐把尸首厚葬,求咱们把那颗脑袋还给他们,呸,这号人还厚葬,剁碎喂狗差不多,省副棺材板!”

秦林突然仰天大笑:“张四维啊张四维,你真是自掘坟墓,还得多谢你提醒我嘛!”

呀,原来如此!张紫萱美眸中华彩一闪,只比秦林稍晚一点也明白过来。

秦林笑声一收,叹道:“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简单之极!崔师傅、陈师傅,你们俩说说,霍铁山生前,一颗心放在哪儿?”

两位铁再不约而同地道:“当然是放在他独生子,咱们师弟霍宝根身上!霍师弟战死边关,师傅师娘的心也跟着死啦!”

“那么现在霍宝根在哪儿?”秦林又追问道。

“下葬了呀,棺材从边关运回来,停灵,做法事……”崔宝柱、陈金和说到这里,两人都面面相觑,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陆远志、牛大力、尹宾商和所有的校尉弟兄听到这里,全都恍然大悟,答案果然非常简单,却又非常令人匪夷所思!

秦林举起一根手指头,声音起初高亢,渐渐就低沉下去:“对,就在霍铁山之子霍宝根的棺材里面!霍铁山左手按心,儿子就是他的心,右手指财神像,取的是‘棺材’的谐音!唉,霍铁山对儿子之死耿耿于怀,临死时还在负愧,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难为秦林怎么想出来!张紫萱、尹宾商叹服不已,都是极聪明的人物,但扪心自问,恐怕抓破脑袋都不会往这边想,要知道如果把出入细目藏在棺材里头,再拿出来就必须启棺,暴露尸体,恐怕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父亲,都不会做这种事,而任何后来者,也会本能的回避这种想法。

恐怕这就是答案并不晦涩难懂,却迟迟没有找到的原因它藏在人们思维的死角里面!

毕竟在这个时代,大明律规定无故解剖死者是残毁尸体的罪行,官府仟作通常都只做体表检查,开棺暴尸就更加大违常理,将证据藏于心爱的儿子的棺材里面,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这么猜。

亏得秦林这家伙成天就是干这行的,没有这个惯常的思维误区,才能抓到答案,而他起初脑中闪过的念头,也是因为自己想到“怎么给张四维的棺材钉上钉子”,才无意中碰到了答案的边儿。

他长出了一口气:“或许,霍铁山这样做还有一层深意,让儿子的冤魂拿着细目,到幽冥地府控诉少师府的罪行吧。”

张紫萱声音清朗:“也许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让死不瞑目的儿子,亲眼看到账本重见天日,张允龄父子通敌卖国的罪行大白于天下!咱们不可辜负了这位父亲的一片苦心。”

两人对视一眼,司时用力点了点头,秦林豁的一下站起来:“西姚镇,启棺!”

风陵镇,少师府,看看已经日中了,张四维一身孝服,在灵前不眠不休的呆了整夜,而他的几个弟弟也陪在旁边,脸上流露出焦灼之色,时不时的朝着大门口那边张望。

赵福率众连夜出府去西姚镇杀人灭口,彻夜未归,几位老爷心下自然焦灼起来,天一亮就派人往蒲州城,往西姚镇去打听消息,却到现在都还没把消息传回府中。

“大老爷节哀顺变哪!”张四维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士在旁边不住声的劝,又道:“我家老爷从同州出发,路上远,又要准备祭礼,恐怕要稍微耽搁一下……大老爷哭伤了身子,我家老爷见了必定更加伤心……”

这位是同州马自强马家的,马自强曾任内阁大学士,也是一朝辅臣阁老,虽然死了几年,马家仍是关中巨室,弟弟马自励行商日进斗金,向来和张家同气连枝。

又一位头戴浩然巾,扶着龙头拐杖,须眉如雪的老头子,瘪着嘴喋喋不休:“贤侄不消如此,妹丈的年纪已是寿终正寝了,也没什么遗憾的,他先走一步,咱们后面跟着都来。唉,崇古他偶感风寒,只能暂且由我老头子在灵前代劳了,想妹丈生前为人宽厚,断不会计较的……”

这倚老卖老的家伙,是王崇古的同族,据说还是他没出五服的堂兄,所以称死了的张允龄为妹丈,称张四维贤侄。

杨博杨家则来了个姑奶奶,现在正陪在张允龄后娶的胡氏床边上,近来少师府迭遭剧变,胡氏吓得心胆俱裂,已经病在床上好些天,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怕是挨不过两天了。

张四维心中焦灼不安,又有这些人聒噪不休,换作别人恐怕早就发作起来,可他脸上兀自纹丝不动,除了做出哀戚之色,还要带着点、云淡风轻的从容,把他的宰相气度表现到了十足十。

倒是几个弟弟,张四教、张四端、张四象面带不虞之色,想当年三晋关中豪门隐以少师府马首是瞻,父亲张允龄更是晋商魁首,他死了,兄长又兼程回来,马自励、王崇古就该亲自过来吊唁,偏偏现在少师府风声不好,他们就梭巡不前,派些四六不着调的家伙过来凑人头,实在可恶!

哼,只要渡过了眼下的难关,以大哥在朝中的门生故吏潜势力,以张家在蒲州、在山西、在整个三晋关中的威望,看他们还不急着过来,在父亲灵前磕头?

至于别的事情,他们倒也没想许多,反正大哥回来了,这蒲州的天就塌不下来……看,他不是始终都镇定自若吗?

殊不知,外表镇定自若的张四维,内心早就翻江倒海了,秦林那家伙实在不好对付,这次夜袭如果再失的……

就在此时,几名仆役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神色惶急无比,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大老爷,大老爷,不好了……”

怎么这么没规矩?张四教张四象几兄弟还想发怒。

可张四维的脸色已变得极为难看,他听见了远处滚滚而来的人喊马嘶!

第909章 丢车保帅

张公鱼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官袍锦绣灿烂,双目神光炯炯,三绺山羊胡子随风飘飞,左右护卫前呼后拥,身后锋州卫大军刀枪如林,中军亲兵高举着官衔旗号:右副都御史、巡扰山西地方兼提督雁门等关军务!

可是张都堂的内心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身为当今首辅大学士申时行的门生,他这趟是要去对付前任的首辅大学士张四维,凤磐先生是何等人,庞大、近乎不可战胜的江陵党就毁在他手上,执掌首辅以来更是作风强势,无论万历信任的吏部尚书严清,还是内廷张鲸张诚两位权阉,都被他生生压下一头……

对付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稍有疏忽松懈,就会遭到可怕的无情的报复,如果张四维这次不倒台,以张公鱼的小身板,绝对当不起凤磐相公之雷霆一击!

幸好,张公鱼的身边还有他的老把弟。

秦林秦长官头顶掐丝无翅乌纱,身穿江牙海水坐蟒袍,腰系九龙玉带,佩一柄七星宝剑,胯下骑着纯白的照夜玉狮子,凡见了的无不喝声彩:好一个大明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张公鱼偷眼看去,只见老把弟神色从容不迫,两只眼睛半睁半闭,嘴角还带着那种熟悉的戏谑微笑,似乎并没有把那位阴险可怕的凤磐相公放在眼里,于是本来心中忐忑不安的巡抚大人,心跳也就慢慢恢复了舒缓,喉头也没有刚从蒲州出来时那么发干了。

怕什么怕?当年在蕲州初见秦林时,自己不过是个区区知州,前途暗淡无光老把弟更可怜,只是个白身正儿八经的平头大百姓,就破了荆王府夺嫡大案,挫了白莲魔教的凶焰!南京、京师,一步步走来自己做到一省巡抚封疆大吏,老把弟虽然贬谪,其实前途不可限量,登高一呼群山响应,难不成还怕了凤磐相公张四维?!

张公鱼抖擞精神,腰狂也在马鞍上坐得直了些。

秦林并不知道身边这位老把哥一时间心中转过了许多念头,他只是遥望风陵镇少师府的建筑轮廓,思绪飘飞:张居正提拔重用张四维以为左膀右臂,却在死后被他无耻的背叛,老泰山虽然一直对自己疾言厉色其实究竟待自己如何,彼此早已心照而大哥张敬修之死,更是让自己心中难以平静,时不时浮现出长江初会、南京笑傲风月、扬州联手、京师再会的一幕幕,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江陵党诸君子何尝不是如此?与曾省吾并肩查办蓟辽总督杨兆贪墨一案,潘季引一心治理三河水患,戚继光“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王国光、张学颜、王篆……

现在,是替他们讨回公道的时候了!

秦林面沉如水,把缰绳一抖,投向少师府的目光带着万般冷厉。

堪堪将近风陵镇,张公鱼看了看秦林的脸色,老把弟鼓励地点点头,他便鼓起勇气,大声下令:“围了,把通敌卖国奸贼的宅子围子!”

“张都堂有令,围了少师府!”雷暴一声大喝,众官兵呜嘟呜嘟掌着鼓号,从两翼分散包抄,朝着少师府围拢。

山西巡抚率肆州卫精兵围了少师府!

消息瞬间在风陵镇传开,百姓们先是惊讶,接着就喜极而泣。

“来了,真的来了!”茅草房前,满脸沧桑的妇人倚着门框,身子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双手不住地摩挲着怀里懵懂无知的七岁儿子:“张家恶有恶报,恶有恶报啊!你父亲当年为了三尺田界,只和张家争了一句,就被曹四带着人活活打死,娘告到州衙,哪堪官官相卫,反倒赔了田产房屋……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少师府也有今天!”

“娘不哭,娘不哭嘛!”小男孩不懂事,只道妈妈伤心流泪。

“不哭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