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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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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脸上露出愤愤不甘之色。

后来他向秦林提及此事,以秦林的敏锐直觉,立刻发现了破案的契机,令尹宾商带人潜回西姚古镇,从那几个工匠把头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有个叫做霍铁山的人,很有可能帮咱们扳倒少师府!”尹宾商说到这里顿了顿,在秦林和张紫萱探询的目光下,他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也是个苦命的家伙。”

霍铁山,西姚古镇资格最深的老把头,少师府重金礼聘去,负责管理铁匠工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霍铁山把工场打理得井井有条,死心塌地跟着张允龄转,对工场出产的违禁武器,从来睁只眼闭只眼,用他的话说,“这些玩意儿,咱们不卖也有的是人要卖,俺受少师府的礼聘,没吃皇上家的钱粮,哪管得许多!”

霍铁山有个儿子,铁匠把头家的孩子当然不可能去读书考进士,倒是有把子力气,从小喜欢舞刀弄棒,长到二十岁上霍铁山托少师府门路,送到宣府万全右卫做了个把总。

这儿子也争气,又有少师府的后台,几年下来竟升到了游击将军,霍铁山说起来脸上都是有光的。

哪晓得边关一战中了埋伏,霍家儿子力战而死,边军弟兄冒死抢回尸首,霍铁山和老伴千里迢迢去接儿子回家落土,结果差点没活活气死:儿子遍身中箭,箭杆取了下来,箭头还卡在甲叶和肌肉骨头里,起出来一个个寒光闪闪,霍铁山一眼就认出来,全是自己手下工场出产的!

第896章 范一帖

听尹宾商道出霍家这番遭遇,张紫萱默然不语,暗道那霍铁山老年丧子之痛,实在可怜得很,可他帮着张允龄为虎作伥,又实在可恨的很,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报应又来得格外惨烈。

秦林眉梢一剔:“那么,这个霍铁山因为丧子之痛,就愿意和我们合作,对付他的老主子少师府?”

“主公,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尹宾商摇了摇头。

霍铁山两口儿老来丧子,偏偏杀死儿子的箭矢竟产自自己管理的工场!他老伴一来经不起长途跋涉,二来是丧子之痛摧折,竟一病不起,两个月就撒手人寰,临终叫他别再跟着张允龄干这丧良心的勾当。

霍铁山经此波折心性大变,恐怕静夜独处时也难以安枕吧,据他徒弟说,师傅经常午夜梦回,一声大喊就跳起来,满头都是冷汗,白天也郁郁寡欢,闷头喝酒不说话。

终于在去年,少师府又一次准备把违禁军械运往塞外的时候,霍铁山站出来坚决阻止,说再不愿意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儿子死了,不要让鞑子拿着工场出的武器,再去祸害别人家儿子,都是爹生娘养的,于心何忍?

当时这件事吵得很厉害,工场中不少人都听到了,少师府管家赵福明面上说这次的军械并不运往塞外,还暂停了装车,结果两天之后霍铁山就突然失踪,而武器也终于装车运走。

从此以后,工场方面就再也没有了霍铁山的消息,也再没有人敢反抗少师府……

张紫萱听到这里吃了一惊:“他们把霍铁山杀了?”

“应该不会吧。”秦林摸了摸下巴,思忖着道:“一个出色的老把头,他几十年积累下来的经验,绝对是一笔相当宝贵的财富,张允龄肯定不舍得就这么杀了他。而且那阵子少师府如日中天,根本不怕一个管铁匠工场的老把头能翻出什么浪来,所以我猜他们把霍铁山秘密关押起来了。”

“主公料事如神!”尹宾商把秦林捧了一下。

当时尹宾商和游七在西姚镇看到的,那几个背地里神色愤然的工匠把头,就是霍铁山的师弟、徒弟,这次尹宾商就是暗中联系上他们。确实少师府行事肆无忌惮,匠户本来就地位低下,谁敢和少师府作对,通通打死丢在外头,任凭尸首被野狗啃食,借以威慑众匠户。

霍铁山公然说什么伤天害理。对少师府而言简直就是公开挑衅,照过去的例子,赵福就该将他在众人面前活活打死来逞威风,但匠户们始终没有听说他的死讯,所以都怀疑他还没死。

少师府本来对匠户就刻薄寡恩,全凭势力强压不满,霍铁山之事,他的师弟徒弟们更是敢怒不敢言。结果张允龄死讯传出,张四维必定丁忧,少师府威风稍挫,尹宾商过去暗线联络,那几位匠户多番试探之后,终于悄悄告诉他:霍铁山很有可能没死,他手上有本铁匠工场的出入目册,载着历年进场木炭生铁熟铁各色材料,和出场兵器铠甲的数目!

张紫萱喜形于色。拊掌笑道:“着啊,有这本目册,再和边军累年接收的数目一对照,少师府通敌卖国走私军械的罪名就跑不了啦!张允龄虽死,张四维也脱不了干系!”

秦林屈指敲了敲茶几:“首先怎么确定霍铁山还在不在人间?其次,怎么找到这人?尹先生,你有线索吗?”

尹宾商嘿嘿一笑。倒是没卖关子:“霍铁山年纪大了,有个痰喘病,向来是到风陵镇医士范一帖那里看病拿药!”

秦林霍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喊道:“胖子备马!”

片刻之后,从蒲州通往风陵镇的官道上,十余骑风驰电掣般打马飞驰,秦林一马当先,秋风呼呼地吹在脸上,陆远志牛大力尹宾商三员大将追随左右,众官校弟兄意气风发。

众弟兄不仅有感而发,风陵渡渡河那天,也是经这条路前往蒲州,那时候少师府张允龄如日中天,三晋豪门铁板一块,看上去出头之日似乎遥遥无期,岂知夏去秋来,局势已全然倒转了过来,轮到秦林对少师府穷追猛打了!

看看风陵镇在望,秦林率众拐进了小路,在一片林子边下了马,留几个弟兄守着,其余人全都穿便衣,随他进入风陵镇。

范一帖坐堂问诊的医馆在镇子东北角,秦林上次陪杜家几口儿去过的,真正是熟门熟路,什么人也没惊动,就无声无息地摸了过去。

秋高气爽天气好,连医馆的生意都少,范一帖正斜躺在门口的靠背椅子上,晒着和煦的阳光,手边一杯清茶冒着袅袅的水汽,倒是舒服惬意得很。

两个小学徒见是秦林,立刻惊慌失措,忙不迭地推范一帖:“师父、师父,上次、上次就是他……他……他……少师府曹四爷来问……问……问过……”

可怜这两个小学徒铁定被曹四吓坏了,又看到秦林,上下两排牙齿拼命打架,科科科的直响。

范一帖午睡初醒,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然后在那么刹那间瞳孔一下子变得老大,待要从椅子上挣扎起来,却午后困倦身体发软,突然醒来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啪的一下摔了个大马趴。

秦林忍俊不禁,正要弯腰搀扶范一帖,却见这家伙嗖的一下蹦起来。

众弟兄大惊,还以为这厮要暴起发难,牛大力伸出砂钵大的拳头准备给他来几下,没想到范一帖抱起门板飞快地安到门框上,动作之敏捷简直叫人惊叹,转眼就把十几块门板全装上,完全隔开了街面。

呼……~范一帖这才气喘吁吁的坐下来,伸手擦了擦额头湿漉漉的汗水,端起热茶猛灌了两口。

秦林心头猜到大概,脸上仍然笑嘻嘻地:“请问范大夫这是何意?”

“何意何意,还能有何意?!”范一帖没好气的白了秦林一眼,又站起来冲着他作揖打躬:“秦将军秦太保你是我亲爷爷,能不能饶了我这把老骨头?范某人平头大百姓一个,不敢掺和你们神仙打架啊!”

上次秦林送杜家几口儿到这里看病,曹四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过来恶狠狠的威胁了范一帖,那两个小学徒更是每人挨了五六下大巴掌,亏得范一帖是百里内最有本事的名医,很得人心,连少师府有时候都找他看病,这才逃过一劫。

后来张允龄、曹四、孙有道都死于非命,少师府对外说是病故,但外边也或多或少有点风声。

这几位都死了,轮到张允龄的几个兄弟也就是张四维的叔伯辈在府中为尊。真正主事的管家则是赵福,人称赵二爷,前些天又到医馆来,凶神恶煞的把范一帖敲打一番。毕竟范一帖除了替杜家小儿子看病那回事,就和秦林没有什么往来了,赵福见他确实不知道内情,也只好就此作罢,同时严厉警告他,说秦林是少师府的仇人,谁敢和此人往来,少师府一定不会轻饶。

所以看到秦林又找上门来了,范一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唯恐被少师府听到风声,只怕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就有点不大安稳了。

“你这厮,胆子比老鼠都小!”陆远志忍不住啐了一口。

牛大力也比着砂钵大的拳头,铜铃也似的两只眼睛瞪着范一帖:“少师府能宰了你,俺们锦衣官校就不能了?十八套酷刑就是十八层地狱。量你这把身子骨,经得起几下折腾?”

尹宾商却一言不发,只看着秦林嘿嘿地笑。

“范一帖啊范一帖,你又何必装出这个样子来试探我?”秦林双手按着范一帖的肩膀,把他摁回了椅子上,自己也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来,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不紧不慢地道:“如果真是怕得厉害,你就该直接声张起来,叫少师府的人来对付我们,就把你自己摘出去了;可你却忙不迭地去上门板,哼哼,怕是有些话想和我说吧?”

范一帖神色尴尬,咬了咬牙齿,目光殷切地看着秦林,欲言又止。

秦林先叹了口气,然后云淡风轻的笑笑:“少师府横行三晋欺压百姓,张允龄身为晋商魁首勾结鞑虏卖国通敌,行事不择手段,你们害怕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官府失职,明哲保身、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好吧,怕也有怕地道理……”

说到这里,秦林突然提高了声音,厉声道:“别人可以怕他,老子不怕!自从老子到这蒲州,就没让过他半寸!风陵渡、王官谷、绛州卫、同州,现在张允龄死得硬邦邦的,张四维也丁忧离职,灰溜溜的从京师滚回来,老子和他是你死我活,绝对不会罢手,你说与不说,老子都要把这少师府打得落花流水!”

秦林这会儿可不是装腔作势,确确实实是发自内心的怒吼,肺腑激荡,其言若金石交鸣,其声如黄钟大吕。

好!范一帖站起来,激动得嘴唇直哆嗦。

医者父母心,范一帖这种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名医,连山沟里的百姓都找他看病,医术既高,医德能差到哪儿去?悬壶济世,妙手仁心,却眼见少师府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他心头岂不憋着一团火?更何况少师府恶奴几次三番上门欺凌,范一帖就算泥做的人儿,也须得有几分火性!

之所以没有及时回应,还拿言语相试探,便是要看看秦林是不是准备和少师府斗到底,是不是真能破釜沉舟一查到底,值不值得他范一帖把肚子里的真心话吐出来。

范一帖冲着秦林长揖到地:“秦将军为我三晋父老除害,范某虽不才,也须从旁襄助。秦将军但有所问,范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得,还是秦长官给力!陆远志和牛大力自嘲的笑笑,这不,几句话就把范一帖唬得一愣一愣的。

秦林先问了少师府在风陵镇上的恶行,请范一帖借医馆为掩护,私下联络被少师府戕害的百姓,只等巡抚张公鱼驾临,便去叩府鸣冤。

山西巡抚驻雁门关,不过山西布政使司下属的不少府州县都在他管理范围之内,蒲州属平阳府,正在山西巡抚管辖之下,张公鱼巡抚此间,正是理所当然。

范一帖连连点头,早就想为民除害,这是正中下怀。

最后秦林才问道:“西姚镇有个铁匠老把头叫霍铁山,他的痰喘病,是在你这里拿药?”

“有点印象。”范一帖想了想,又从柜子里取出病案,片刻就查找到了当时的记录:“对,有这么个病人,给他配的药有几味要新鲜的,所以每三个月来取一次药,不过最近有五次都是他打发侄儿来拿的,在下还告诉他应当及时过来复诊,辨证施治嘛,一两年过去了,谁知道病情发展到什么样儿?老按以前的方子取药,却有些不妥当。”

是了!陆远志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全都兴奋起来,这样看的话,霍铁山很有可能还活在人间!

秦林急忙追问:“那侄儿你以前见没见过?他长什么模样还记不记得?”

范一帖道:“秦将军这么一说,在下倒是有点奇怪了,他前面几次来看病,那侄儿都没陪在身边,后头却是他来取药,不过人家手上有方子,又照价付钱,在下也就没想那么多……他来过五回,样子倒是记得一些,稀眉毛、大蒜头鼻子、生了半边脸的麻子。”

且慢,秦林止住范一帖,然后吩咐陆远志从生牛皮包里取出白纸和铅笔,这才请他继续往下说,边听叙述,边在纸上画。

“眉毛这里好像要高一点,脸没这么宽……”范一帖把画儿对照着印象,指出哪里有误差,秦林就用干馒头擦掉那部分,重新作画。

模拟画像!

终于,范一帖惊道:“对对对,就是此人!秦将军画的,和他本人简直一模一样!”

第897章 鸡公岭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黑小子要抱大姑娘……”少师府伙计陈二黑嘴里哼着小曲儿,脚下步履蹒跚,慢慢地走在风陵镇东边的一条小路上。

自打老太爷一命呜呼,孙三爷和曹四爷也死得不明不白,少师府的规矩就松得多了,几位叔老爷争权夺利,赵福赵二爷也理会不过来,成天忙得焦头烂额,只等着大老爷从京师回来收拾局面,这时候谁还来管奴仆下人?

本来吧,陈二黑白天是要在府里当值的,可刚过晌午他就偷偷溜了出来,在镇子东头小土岗后面,那裤带头有点松的寡妇家里呆了个把时辰,喝点村酿小酒,吃点花生米豆腐干,再搂着寡妇滚了回大炕,把陈二黑美得鼻子冒泡。

这不,都出来了,他还哼着小曲呢!只可惜他这号人,也就去那破鞋家里厮混,哪家的大姑娘要瞧上他呀,那才是自家祖坟没埋好呢!

哼着哼着小曲儿,陈二黑也有点不是滋味儿,暗道那破鞋裤带头松,别的地方似乎也有点太松了,还是该省点钱找个大姑娘。每年麦熟交租税时,遇到那些交不起租税的佃户,便抓他们家大姑娘小媳妇顶账,要不求求哪位有头有脸的管家爷,自己也从里头挑一个?说不定还是黄花闺女哩……

想到这里,陈二黑心头越发火热,走路的步子也轻飘飘的,二两酒劲涌上头,都快飞起来了。

陈二黑正咧着嘴傻笑,忽然整个人撞到了一堵硬邦邦的墙上,当的一下撞得他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兀自念叨:“谁,谁在这路上砌了道墙?蒋麻子,是你不许俺去沈寡妇家,才起了墙拦住路的?罢罢罢,俺不和你计较……”

他还在自说自话呢,却见那堵墙压了下来,更伸出一双蒲扇大的手。提着他领口就朝地上掼了下去,然后正正反反五六记巴掌就抽到了脸上。

陈二黑七八分的酒意,被巴掌抽得只剩下两三分,睁着醉眼一看,哪里是什么墙?分明是个门神也似的大汉,刚才脑袋撞在人家胸口,还以为是堵墙呢。

牛大力转过头,嘿嘿的冲着秦林笑:“长官,俺替这厮醒了酒,您问吧。”

陈二黑抬眼一看,十几号凶神恶煞的汉子,不作声不做气地杵在那儿,冷冰冰的目光就叫人脊背发凉,真不知从哪儿来的这伙凶神?里头为首的一个,紧紧地抿着嘴唇,两只眼睛亮得可怕,仿佛一下子就能看到人心里去!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别乱来,俺、俺是少师府的人!”陈二黑仰面躺在地上,两只手撑着地往后退。

“找的就是少师府的人。”秦林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在陈二黑眼中却如同魔鬼的微笑。

刷,七星宝剑出鞘,一抹寒光闪过,陈二黑只觉耳边一凉,愣头愣脑的伸手摸了摸,温温热湿漉漉,缩回手看看,全是自己的鲜血!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再看看一只耳朵落在身边,原来秦林一剑把他左边耳朵削了下来!

“秦哥好剑法!”陆远志啧啧赞叹,真是能者无所不能,平时也没见秦林怎么练剑。瞧瞧刚才那一剑,气势如虹剑光电射,堪堪把整只耳朵削下来,精准程度妙到颠毫,否则稍微偏寸把。还不把这人脑袋开了瓢?

“嗯,瞎蒙的。”秦林很有些不好意思,老老实实地道:“其实偏一点也无所谓,最多就是削掉半边脑袋,再去找下一个得了。嘿嘿,没想到这家伙运气还不错……”

我倒!陆胖子无语,伸出大拇指比了比:秦哥你牛!

众校尉弟兄全都抱着膀子笑,不怀好意地看着陈二黑。

可怜陈二黑只是个少师府的家生子恶奴,连护院保镖都不如,只能欺负欺负平头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心狠手辣的锦衣校尉?想他仗着少师府势力横行霸道欺凌百姓时,自然是威风不可一世的,此时此刻却吓得面色惨白,捂着流血不止的耳朵,偏偏连吭一声都不敢。

就连尹宾商也只能暗笑不已,暗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主公对付这些家伙的手段,委实是最凶最恶的,如果说世间多的是魑魅魍魉,他就是那捉鬼的钟馗,也只有比鬼更凶更狠,才能压住他们那股阴风邪气!

陈二黑裤裆里头湿了半边,再不敢废话,捂着耳朵趴在地上朝秦林磕头,拖着哭腔道:“爷爷饶命!要小的做什么只管说,小的听命就是了。”

秦林笑眯眯地,持着宝剑在他身上擦了擦,重新插回鞘中,然后从怀里取出纸卷,展开给他看:“见没见过这个人?”

凑巧了,少师府除了本家,还有支派,在风陵镇上祖传家业之外,又还有下院、别业、田庄,奴仆护院打手好几千,陈二黑也不见得都认识,偏偏这画上的他再熟悉不过了,登时叫起来:“这、这厮是蒋麻子!敢情老爷您是要找他?哎呀妈呀,蒋麻子你可坑苦俺啦……”

“蒋麻子是谁,怎么找到他?”秦林面无表情地问道。

陈二黑见秦林有蒋麻子的影形图,还以为是蒋麻子欠了这位爷的赌债,或者勾搭跑了他家哪个心爱的丫鬟呢,却不料秦林连蒋麻子是何方人士都不知道,心下未免犯嘀咕。

秦林见他迟疑,冷笑一声,目光移到了他右边剩下的那只耳朵上。

陈二黑打个哆嗦,嘴唇都发紫了,分毫不敢迟疑,急忙叫道:“蒋麻子是赵二爷跟前得力的手下有什么事情都让他跑腿这家伙每天下午下值了就到寡妇家里鬼混你们再等会儿他就该来了。”

得,亏陈二黑耳边痛彻心肺,在威胁下竟超常发挥,口齿比平时便捷了不知多少倍,一串话说出来都不带喘气的。

秦林嘴角一翘眉飞色舞,坏坏的笑起来:“看不出来你老兄还和蒋麻子有割靴的交情,好吧,先一边凉快凉快。”

牛大力咧开嘴嘿嘿笑着,伸开蒲扇大的巴掌,将陈二黑提溜起来。走进林子里绑了个结结实实,陆远志取了点金创药,又从地上抓了把晒干的土,没头没脑糊在他耳朵上,止住血不叫他死了就行,难道还指望给他再长个新耳朵出来?

尹宾商伸脚,把地上刨了几下,干土翻起来盖住血迹,这里就再看不出曾经发生过什么了。

众人重新退回树林里,静静地等待着猎物上钩。

这条小路走的人少,等了小半个时辰,只有三个人过路,其中两个人还是一块走的,终于等到第四个,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赶,一张麻脸因为兴奋都有点涨红了,不是蒋麻子还能有谁?

此时的蒋麻子早已精虫上脑。满心想着那诱人的小寡妇,虽然裤带头和别的地方都有点松,可那身滑腻腻的细皮白肉。委实叫人馋得慌啊……

“蒋麻子!”前头一个门神般的巨汉从林子里转出来,两只酒杯大的眼睛不怀好意盯着他。

蒋麻子没有喝酒,反应不可谓不快,转身就往后面跑,他知道自己做的很多事情到底有多可恶,不能被逮住,逮住了就没好下场。

后面一个穷秀才打扮的中年文士也在朝这边走,似乎被突然撒丫子的蒋麻子惊到了,呆头呆脑的站在路上。

“滚开,别挡路!”蒋麻子伸手就把文士往旁边推,那文士顺势侧过身去,蒋麻子正要侧身而过,忽然感觉脚下一绊,登时饿狗抢屎般跌了出去!

“老兄,怎地走路这么不小心?”尹宾商奸笑着,慢慢把腿收回来。

牛大力正好赶到,老鹰抓小鸡似的提起蒋麻子,把他抓进了树林。

蒋麻子这记嘴啃泥摔得七荤八素,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白脸年轻人踞坐在树桩上。满脸坏笑,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打量一只待宰的羊牯,旁边十几个恨天恨地的狠角色,人人脸上带着股子可怕的阴煞气。

再看看不远处树干上还绑着一人,耳边鲜血淋漓,脸色白如粉墙,要死不活的耷拉着脑袋,正是和他同为俏寡妇入幕之宾的陈二黑,不知怎的被修整成这幅惨样。

秦林露出招牌式的微笑,慢条斯理的指了指被绑着的陈二黑:“这位陈爷,说错一句话,我就削了他一只耳朵,请问老兄是想吃敬酒呢,还是吃罚酒?”

蒋麻子激灵灵打了个寒噤,赔着笑:“不知道这位爷高姓大名?有什么话要和小的说?”

懂事!秦林笑了,忽然笑容一收,冷冷的盯住蒋麻子:“霍铁山在哪儿?”

霍铁山?蒋麻子顿时浑身一颤,脸色青了红红了白变化几遭,最后横下一条心,苦笑道:“老爷杀了我吧,这话告诉你,我也是个死,不告诉你,想必也活不了,横竖是个死,还请老爷成全。”

怪不得少师府现今那管事的赵福赵二爷要用蒋麻子做心腹,确实比陈二黑的嘴要严实多了。

“好好好,好个宁死不出卖主人的义仆。”秦林笑着露出八颗白牙,笑容简直比秋天的阳光还要灿烂,忽然话锋一转:“就不知道,能不能抵得过北镇抚司的十八套酷刑?来人呐,请这位义仆到十八层地狱走一遭!”

来啦!陆远志应一声,抱着生牛皮包冲出来,在蒋麻子面前抖搂开,一样一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拿出来,寒光闪闪的小钩刀,蓝汪汪的锯子,黑漆漆的铁条,还有很多形状诡异,却都带着锋利刃口的玩意儿。

“爷,那、那锯子是做啥的?”蒋麻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忍不住颤声问道。

“锯人脑袋的呀!”陆远志抬起头,仔细打量蒋麻子的头,似乎在考虑从哪儿下锯子比较好。

蒋麻子遍身汗水刷的就下来了。

秦林背负双手,施施然走开一边,仰头看着天空,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的白,太阳是那么的温暖……嗯,如果没有那被捂住嘴还不断发出的,被压抑着的惨叫,这感觉还要更好些。

招了!陆远志嘿嘿的搓着手,报告这个好消息。

秦林一笑,估摸着还不到三分钟。

开玩笑,厂卫里头的酷刑,铁石人都叫他开口,到目前为止,只有两种人可以无惧这十八层地狱:一种是忠义千秋之辈,丹青上斑斑有载,十万人里头不见得能遇到一个;还剩下一种,那就是死人!

可怜蒋麻子被几个狞笑着的锦衣官校搀扶着,脑门上汗珠足有黄豆大,整个人都虚脱了,衣服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勉强动了动眼珠子望着秦林,极具哀恳之意。

“早说嘛,这是何苦呢?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秦林扬了扬下巴示意锦衣官校把他放开,然后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到他身前。

蒋麻子瘫软在地,先看见秦林的一双鞋,接着才看见他居高临下的笑容,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年轻人的笑容究竟有多可怕!

“老爷,我、我说了,霍铁山,在、在东北面十里外的鸡公岭!”蒋麻子气喘吁吁地说完,已累得直冒虚汗,嗬嗬的喘着粗气。

秦林啐了一口,还好你没说华山玉女峰,否则老子大耳刮子抽你丫的。

尹宾商常在西北各地查看兵形地势,闻言就点点头:“主公,鸡公岭离此十里,是中条山往西南延伸的余脉,那里西控风陵关,东望中条山,地形险要,人迹罕至,倒是关押紧要人物的好地方。”

秦林对此没什么怀疑的,看样子就知道蒋麻子不敢骗人,难道他还想吃一顿舒服的?这人没硬气到那个程度!

一行人退回风陵镇北面,在那里重新上马,把陈二黑和蒋麻子也捆在马背上一起带走,朝着鸡公岭方向挥鞭疾驰。

十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起初还是正常的大路,三里之后拐上往东的小路,又走了五里,路就开始崎岖不平一路往上,前面山地起伏,山林间绿意稍退,已有数片黄叶飘飞了。

“不好!”秦林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在地上看到了新鲜的马蹄印和马粪。

第898章 临死的挣扎

此时最紧要的就是争分夺秒,秦林也来不及细细观察马蹄印迹,只管催马飞奔。

亏得他胯下骑的照夜玉狮子,山路上也健步如飞,锦衣官校们也骑着百里挑一的骏马,这才没有落下。

远远看到山腰有座院落,三间土屋,众人欢呼一声,唯独秦林越发眉心一点忧思越发深重,因为以他敏锐的感觉,在这山岭之间隐隐约约飘荡着一股血腥气!

有小路通往那座院子,秦林伸手一摆,众校尉会意取出掣电枪,他这才策马慢慢兜过去,院子门开着,里面正房的门紧闭,秦林正要去开,牛大力一马当先地踢开了房门。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现在毫无疑问,房间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霍铁山多半已经无幸了!

嗨!陆远志丧气的拍着大腿,满脸的郁闷,实在没处开解,顺手抽了陈二黑三四记耳光,也算解解气。

房门没有从里头闩上,牛大力踢开之后,就朝两边大开了,房间里头的情况一目了然,只见一具尸体打横摆在地上,天灵盖上血糊淋当的一个大窟窿,粉红色的脑浆子都流了出来,死状惨不忍睹。

秦林让胖子取来手套,自己戴到手上,首先摸了摸死者的颈动脉,确实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才把尸身小心翼翼地翻过来。

死者年纪五十岁左右,面皮黝黑,短胡须花白,头发也花白。捏了捏身体各处,肌肉结实有力,是个做体力活的,又翻开手掌看看。掌心老茧子非常厚,想必是长年累月握着铁锤敲击造成的吧,秦林注意到手掌边缘有几道新鲜的血口子,像是被什么利器割破的。

秦林吩咐把两名俘虏押进来看看,蒋麻子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陈二黑捂着耳朵嘶声道:“咦,这不是、这不是霍铁山吗,怎么在这里?”

少师府的奴才太多,蒋麻子是知情人,陈二黑就不见得知道内情了,秦林也不去管他们,让校尉弟兄又把他俩押出去,牢牢看守起来。

霍铁山的死因是非常明显的,那就是头部的钝器伤,秦林带着手套摸了摸,骨擦音很显著,可见除了那个寸许的破口之外,整个颅顶都大面积骨折了,这一击所用的力量可想而知。

接下来是确定死亡时间,山上风大,靠体温已不太准确。于是秦林先捏了捏死者的下颌部位,发现嘴巴已经难以扳开了,再捏肩部肌肉还有一点点弹性,胸口以下的弹性逐次增加。

一般在死亡后三小时,由于肌肉缺失血液和氧气而僵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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