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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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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案排设已毕,璇玑道长把拂尘一挥,口中叫道:“虔心敬道,油锅净手!”

只见香案旁边架起一口油锅,底下烈火熊熊,里面滚油哗哗翻腾,直冒泡子。

空青子、云华子两个却半点儿也不害怕,走过去就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伸手到油锅里面去洗了起来!

天呐!百姓们全都面面相觑,就算看过这一幕的也同样惊骇:这下子还不炸得皮熟肉烂?

孰料两人把手抬起来,仍是好好生生的,连点红印子都没有。

“喂,秦哥你行不行啊?”陆胖子有点心虚了,赶紧问秦林。

秦林笑而不答,神情十分轻松。

璇玑道长又把拂尘一挥,叫道:“太上老祖,灵符下降!”

第085章 玄都兜率火

空青子拿起一张黄表纸在空中舞弄,云华子则手持宝剑望空虚指,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大喝一声将令牌敲响,空青子便把黄表纸放进盛满清水的盆中,再取出时整张纸都已打湿变黑,而中间却有一部分仍然干燥,立刻显出了弯弯曲曲的鬼画符。

极易吸水的黄表纸入水不湿,反而显出字迹,这不是太上老君降下的灵符么?

立刻就有许多好事之徒大声叫好。

璇玑道长面有得色,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问道:“哪位施主近来噩梦不断、半夜惊醒、梦到恶鬼压身?两位大师即可替你捉鬼斩妖!”

“我、我!”一名神思困倦、看上去像没睡醒的半老头儿站了出来:“道长啊,不瞒您说,我都大半个月没睡好觉了。”

璇玑道长便给小老头儿一张黄表纸,让他贴在胸前,然后霹雳一声大喝:“遣神驱鬼,妖邪现形!”

云华子将灵符贴在宝剑上,足下不停,绕着老头儿疾走;空青子端起香案上的瓷钵,灌了口清水,手捏剑诀朝老头儿胸前一指,口中清水噗的一下喷出。

却见小老头胸前的黄表纸上,立马显出鲜红的小鬼形状,那小鬼张牙舞爪看起来十分嚣张,颜色殷红如血,就像人血凝结成的,虽是光天化日之下,它突然显形也极其诡异可怖。

嘶……百姓们齐刷刷倒抽一口凉气,鬼啊妖的大家伙都只听说过,谁在大白天看见了的?两位大师果然不同凡响!

那老头儿兀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傻呵呵的冲着底下百姓们笑,直到众人都提醒他看胸前,他才发现了黄表纸上的血鬼。

妈呀一声喊,小老头一个屁股墩就坐地下了,抖抖簌簌的求告:“原来、原来竟有这种恶鬼作祟,道长、大师,求你们救小老儿一命啊!”

璇玑道长颇有高人风范,微笑着把老头扶了起来,仍叫他把显出血鬼的黄表纸举在手中,然后拂尘挥舞,大叫道:“三昧真火,炼妖伏魔!”

这次空青子和云华子没那么爽快了,两人你推我、我推你:“师兄来吧!”“师弟,请、请!”

旁人不知道这两位大师怎么了,秦林也略为诧异,心念一转便猜到了原因,登时又好气又好笑。

璇玑道长明面上虽对两位大师十分尊敬,实际却完全相反,他背过身狠狠一瞪眼,空青子、云华子便不敢再推让。

空青子仍用宝剑在空中虚划,似乎费尽力气与看不见的妖邪搏斗,累得满头是汗,最后嗖的一剑把老头举着的黄表纸挑了起来。

云华子则从香案上拿起净瓶,含了一口,朝宝剑上刺着的黄表纸喷出。

这下子不得了,他口中竟然喷出了熊熊烈焰!

“三昧真火!”百姓们齐齐大声惊呼。

医馆众人见状更加替秦林捏把汗,对方已经炼出三昧真火了,秦林怎么斗得过?

熊熊烈焰之中,黄表纸并没有烧化,那鲜血淋漓的小鬼于火焰内越发狰狞,似乎就要飞出纸面,挖人心,吃人胆!

云华子振衣而叫:“此等妖邪已有五百年修为,单用三昧真火难以炼化,师兄快取天师符水,咱们水火相济!”

空青子点点头,飞快地从香案上操起铜瓶,含了口水朝血鬼喷去,水雾与云华子喷出的三昧真火在空中交融。

“消了、消了!”眼尖的百姓发现黄表纸上的血鬼颜色渐淡,似乎挣扎扭动着不甘心失败,但在三昧真火与天师符水夹攻之下,终于魂飞魄散。

空青子、云华子累得不轻,忙着擦额头上的汗水,但并没有多么得意,反而略为担心地看着秦林。

算你两个有良心!秦林笑笑,肩负七星宝剑,手托琉璃灯走上台去,冷声道:“三昧真火,雕虫小技而已!”

璇玑道长发觉秦林目光落在净瓶上面,便侧过身来挡住,眯着的眼睛里寒光一闪:“且莫光耍嘴头厉害,空青子、云华子两位大师道术通玄,威灵真人更已修得金丹大道,单是这三昧真火,你可练得出?”

秦林呵呵笑着,忽然一闪身绕过去,把净瓶取在手中:“三昧真火有何难处?看我的!”

秦林也一仰脖子将瓶中物含了一口,果然不出所料,是烈酒而非清水,并且酒味之外另有古怪。

他也学着云华子那样猛地喷出,也是奇了,空中又是烈焰熊熊。秦林头戴逍遥巾、身穿月白色直裰、腰系丝绦、脚踏麻鞋,身背七星宝剑,手托青铜琉璃灯,口中喷出道道青蓝色的火焰,单以卖相而论就把傻了吧唧的空青子、云华子甩了两条街。

“好帅啊!”甲乙丙丁一块儿拍手大叫,登时把全场气氛煽动起来,百姓们全都跟着叫好,欢声雷动,把前面空青子、云华子的威风盖了下去。

秦林吐完三昧真火,赶紧拿清水漱口,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空青子师兄弟,因为早已识破了他们这点小伎俩。

所谓油锅净手,只是在油锅底事先放了硼砂,稍微加热便起了化学反应,在锅中冒泡翻滚,看起来像是油锅滚开,其实一点儿也不烫。

灵符显字,则是用明矾在黄表纸上写好了字,放进水里去没写字的地方便很快被打湿,浸过明矾的地方不容易浸水,便显出了字迹。

妖邪显形,是预先用姜黄水在纸上画了小鬼,含着碱水喷过去立刻变成血红色,就像小鬼一般。

浸湿的黄表纸在火焰中一时半刻不会烧起来,本是寻常,而空青子最后喷的则是白矾水,因碱水、姜黄染成红色的小鬼图案,遇到白矾立刻褪色,就像血鬼已经被炼化,魂飞魄散一般。

至于喷出的三昧真火嘛,乃是以白磷细末混在烈酒之中,白磷只要摄氏四十度便会自燃,从口中高速喷出,与空气剧烈摩擦,便燃烧起来,看着像三昧真火,并且温度也不高,不至于把自己烧伤。

单质白磷是欧洲化学家在十七世纪下半叶提炼出来的,万历初年的威灵仙怎么会有呢?

秦林在医馆做了同样的事情,当然清楚:砂、木炭、石灰和尿混合,加热蒸馏就能得到白磷,料想威灵仙定是在用尿炼秋石的时候无意间炼出了白磷——和古代方士想炼长生不老药,结果发明了火药一个道理。

空青子、云华子推三阻四的表现也佐证了这个判断,他们之所以不愿意含着这玩意,大概因为知道是从尿里面炼出来的,心理上难以接受吧。

想到威灵仙作为一种元素的发现者,竟然用它来装神弄鬼,秦林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三昧真火老这么玩,不出问题吗?白磷……

“空青子、云华子……”秦林逼视着两个眼神游移的家伙:“你们是从什么时候玩三昧真火的?不觉得胸口痛,有时候呼吸有些憋闷吗?”

空青子吓了一跳,云华子也面露狐疑之色:“你怎么知道的?”

原来白磷有剧毒,幸好它极不容易溶于水,在酒精中溶解度也不大,又是含在口中马上就喷了出去,所以才不至于毒发;然而在口腔中的微量残留,便已对人体形成了伤害,这两个傻蛋玩三昧真火的次数多了,便难免受害。

亏得他俩知道白磷是从尿里面炼出来的,不怎么愿意去含,否则两个傻蛋每天喷着玩,只怕老早就毒发身亡了!

秦林压低了声音笑道:“你们师父是不是从尿里面炼出一种可以莹莹发光的东西,把它磨碎了放在烈酒之中,喷出来就是三昧真火?这东西有毒,你们已经中毒啦!”

听秦林说得头头是道,空青子、云华子两个傻蛋吓得脸青面黑,不住声的央求秦林救命。

秦林便指点他俩:“今后不要乱耍这招了,就算要玩,事后也得赶紧用清水漱口……”

台下观看的百姓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刚才还威风凛凛,用三昧真火降妖伏魔的两位大师,竟像蒙童对待老师一样,诚惶诚恐的冲着秦林点头哈腰不尽吃起惊来:难道咱们有眼不识泰山,秦大师才是世外高人?

“丢人现眼,你们师父怎么说的?”璇玑道长眼睛一横,空青子、云华子齐刷刷打了个寒战。

“秦公子,这个、对不住了。”

“咱们,嗨,没办法……”

两个傻蛋退到一边,都有些不好意思。

璇玑道长嘿嘿冷笑,知道油锅净手什么的多半已被秦林识破,但除了三昧真火也没见他露出什么惊人艺业,便高声叫道:“空青、云华两位大师道心纯朴,因而被你这奸猾之徒欺瞒,要哄贫道却没那么容易!咱修的金丹大道,你又有什么了不得的道术,敢上门撒野?”

秦林呵呵一笑,摆足了世外高人的谱儿,半晌才爱理不理地道:“三昧真火虽然厉害,和我的玄都兜率火相比,就有如萤火之比皓月了。”

说罢,秦林将青铜琉璃灯一举。

你!璇玑道长退了一步,小心戒备着那盏灯。

只见秦林伸出手指在灯芯上一撮,刷的一下火光燃起,这时天色已经昏暗,那盏灯燃得炎焰光明,远近可见。

手搓灯芯便燃,这莫非是件法宝?

秦林老神在在地道:“此火非凡火,亦非空中火、石中火、幽冥鬼火、三昧真火,乃是三十三天玄都兜率火!”

哗的一片惊呼,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玄都兜率火,光听名字就觉得很牛比啊!

璇玑道长闻言便暗暗有了些惊慌,表面上仍装得满不在乎:“别是胡吹大气吧?你这火又有什么了不起?”

秦林正色道:“此火由离恨天玄都兜率宫,太上老君丹炉中取来,因此名为玄都兜率火。青铜琉璃灯中炎焰光明,凡风吹不灭,凡水浇不熄,有降妖伏魔的莫大威能。”

“我却不信!”璇玑道长趁秦林没注意,鼓起一肚子气朝青铜灯吹过去。

秦林微微一笑,他往这极粗的灯芯里加了焰硝、硫磺、松香、蜡油等物,防风效果超强,哪儿怕你来吹?

果然,无论璇玑道长鼓着腮帮子怎么用力,一盏灯依旧光明如故,只累得他自己面皮赤红气喘吁吁。

台下观看的百姓全都发笑,陆远志更是捧着胖肚子,笑得尤其大声。

璇玑道长几十年都没如此当众出丑,恼羞成怒,抓起香案上的清水就朝青铜灯泼过去。

哗啦一声,整盏灯被水泼过,连秦林袖子都被打湿了半截,可灯中火焰依旧跃动如昔,放出的光明在越来越昏黑的天色中分外醒目。

秦林金刚怒目,厉声叫道:“大胆妖道,竟敢对老君驾下玄都兜率火不敬!”

只见他左手把青铜琉璃灯托在胸前,右手捏着剑诀往空中一指,手指忽然变得盈盈生光,在虚空中画了个太极符。

“咄!”秦林解了剑诀,食中二指反扣,朝着璇玑道长一弹。

虚空之中一道清冷的火焰划着明晰的轨迹,不偏不倚射到璇玑道长胸口,噗的一下炸开,继而火光大盛。

青白色的火焰之中,璇玑道长骇然失色,几个小道童也冲上来手忙脚乱的扑打,然而无论怎么扑打这由白磷形成的火焰只是四处飞散,就是不熄灭。

最后还是璇玑道长把道袍脱下来,才解了这焚身之厄,然而胡须眉毛已有不少被烧掉,光溜溜的脑袋,狼狈不堪。

秦林这一手玩得漂亮,手指捏剑诀生光画符,虚空神火飞袭,登时震慑全场,老半天才有人长出一口气,竭力压抑着嗓门颤声呼道:“好、好厉害的玄都兜率火!”

此时天色已暗,秦林左手托青铜琉璃灯,玄都兜率火于灯中炎焰光明,右手捏剑诀,食中二指莹莹生光,江风袭来,吹动衣袂轻扬,飘飘然直如吕洞宾临凡,神色庄严凛然不可侵犯,又好像真武荡魔天尊下界。

狼狈不堪的璇玑道长躲在一边,望着秦林的眼睛里凶光闪现,可身后的黑暗之中传来低低的一声冷笑,他立刻想起了那个可怕的人、那双诡异莫名的手,眼中凶光便立即熄灭。

第086章 联手

不出所料,秦林前脚刚回医馆,后脚得到消息的威灵仙就像火烧屁股一样,心急火燎的跑了来,把秦林拉到僻静处,捶胸顿足的诉苦:

“秦公子啊,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何苦为难贫道?炼不炼得成金丹,横竖吃不死荆王,你又何必横插一手,断贫道的财路?贫道从来没有对不起公子啊!”

威灵仙的话里虽然带着几分埋怨,很多的是惶恐,从岔湾村马家凶案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年纪轻轻却智谋如鬼神的秦公子,似乎轻而易举的就能掌握他的命运,无论他如何坑蒙拐骗,到头来仍是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这不,刚在荆王千岁面前和秦林争辩了两句,这位爷转身就去把玄妙观挑了,虽然威灵仙本尊不在,两个高徒已是出尽洋相,连璇玑道长也跟着丢脸,如果这件事传进荆王千岁耳朵里,堂堂威灵真人的脸往哪儿搁?还怎么混下去?

秦林先是一言不发,叫威灵仙好一阵惴惴不安,突然又变做满面春风,把威灵仙肩膀一拍:“真人哪,我本来是一番好意啊,是你没有会过意!”

威灵仙不禁受宠若惊,十分郑重的作揖道:“还请公子指点迷津。”

“想不想发大财?想不想让荆王更加信任?”秦林微笑着,像诱惑浮士德的魔鬼。

威灵仙的眼睛刷的一下变得贼亮贼亮,秦林把手招了招,他就把耳朵凑了过去……

片刻之后,威灵仙那张得道高人的脸上忽然露出市井赌徒抓了把至尊宝的表情,猥琐与欣喜相交缠,莫可名状。

然而转瞬之间他就冷静下来,盯着秦林道:“那秦公子又有什么好处?”

“加官晋爵……”秦林附到威灵仙耳边:“你要钱,我要官,咱们联手干,攀住荆王这条线……”

威灵仙把大拇指一竖:“高、实在是高!”然后朝秦林一揖到地,欢欣鼓舞大步流星的走了。

看着老道士因为兴高采烈而像踩在云端的步伐,秦林的笑容中多了某种难以捉摸的东西。

第二日一大早,秦林先到百户所去了趟,和总旗陈四海、小旗韩飞廉商议,预先做好了布置。

在玄妙观时曾经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意,黑暗中似乎有极其可怕的对手潜伏着,秦林想了想这趟要办的事情干系重大,又因为要瞒着立场不明的新任百户栾俊杰,不能提前调动锦衣校尉,无可奈何只好找青黛把四位女兵讨来,再加上陆胖子,一行六人径直去了荆王府。

荆王朱常泴已经知道了秦林斗法大胜空青子、云华子、璇玑道长的事情,闷闷地坐在银安殿上:秦林压过了威灵仙,那么秦林望气与威灵仙打卦所得的两种互相矛盾的结论,恐怕前一种才是正确的,金龙王气正因后继乏力而愈发消散,怨魂戾气乘虚而入……

所以他得知门房通报秦林来访,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溜烟的走到大门口亲自迎接秦大师。

宾主坐落,稍微寒暄几句,朱常泴便试探道:“听说昨日秦大师上玄妙观斗法,可有此事?”

秦林笑着摆摆手:“并不是什么斗法,只是故友威灵真人的两个高足在那儿,在下前去指点一二,好叫他们在金丹大道上更加勇猛精进。”

原来如此荆王觉得稍微放了点心。

威灵仙对秦林感激莫名,悄悄屈起两根手指头,做了个拜谢的手势。

“那么,再烦请秦大师替小王看看,气运究竟如何了?”荆王急不可待的恳求。

秦林抬眼观看,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良久才摇头苦笑:“恕在下直言,王爷金龙气息跟基惨淡,主后代含冤受屈,父子参商、兄弟阋墙,实在为不祥之兆啊!”

荆王默然,眉头锁成了川字。

陆胖子认定了荆王是害死郭眉眉的凶手,自打进了银安殿就直愣愣的盯着他看,把荆王盯得心焦冒火,碍于是秦大师带来的人,不好发作,憋得十分难受。

这时黄妃也闻讯赶来,这个刻薄寡恩的女人看到秦林,丹凤眼就倒竖起来,眼神中带着浓重的敌意。

“千岁爷,何不请威灵真人替您打一卦?”黄妃娇笑着推了推荆王:“真人的先天卦象,从来都很准的。”

荆王心里本已渐渐倾向于相信秦林了,但又怕扫了威灵真人的面子让这位活神仙一怒而去,现在既然黄妃提出来,他便就坡下驴:“真人您看?”

威灵仙厉害哄哄的,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把卦筹拿出来,慢吞吞地道:“这个卦象从来不会错的,除非星象冲煞、天机变换。”

照着荆王的命数摆了卦筹,威灵仙不徐不疾地道:“看,这个卦象分明是……天呐,了不得啦!”

荆王被吓得一口茶水喷出来,两只眼睛鼓起老高,站起来伸长了脖子想看卦象。

威灵仙抖抖簌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半天才用了极大的力气抬起头,嘶哑着声音道:“卦象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天地交征、阴阳大悲,乃是冤孽难解、后嗣断绝、破国除藩的大凶之兆!”

啊!朱常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两只眼睛翻白,几乎背过气去,黄妃和几个侍女忙着替他掐人中、揉胸口,好一阵子才悠悠醒转。

刚一醒来,朱常泴就扯住秦林和威灵仙的袖子:“两位大师,救小王一救!”

黄妃不停地朝威灵仙使眼色:“真人可能祈镶一下,将邪灵镇压了么?想那邪鬼戾气一去,自然没有灾祸了。”

孰料这一次威灵仙不听她的了,摇头叹息道:“从卦象上看,府中有极大的冤屈发生,并且有关于子嗣承继,此乃大树从中心朽烂,除了解释冤屈之外,并不能靠强力将之镇压。”

荆王连忙追问怨气来自何方。

威灵仙又装模作样的摆弄一番,答道:“来自东北方向。”

秦林也附和道:“在下望气也看见东北方向有大小两道黑气靡空而来,与金龙王气相冲突。”

荆王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东北方向,不就是洪家庄,那个姓郭的小丫头?

第087章 各自布局

荆王朱常泴下令要复查侍女眉眉因奸成孕、投水自尽一案,礼部郎中宗人府经历毛铎毛大人第一个不乐意,由小宦官引到银安殿上,苦口婆心的劝道:

“照说此系千岁爷家务事,司官本不该多嘴,但夫子尝言‘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大王子贬为庶人已经足为后辈之戒,似乎不必穷追不舍,毕竟此事传扬出去,于天家颜面有碍……”

洪武年间,公卿以下见亲王都要“伏而拜谒,无敢钧礼”,到万历年文官的腰杆都硬绷了,皇帝面前尚且要摆风骨,见王爷更不必太拘礼,但荆王以近枝亲王的身份挂着宗人府右宗人的职衔,毛铎便口口声声以司官自称,居下属的礼节。

在儒门出身的大明文官毛大人心目中,相较刻薄寡恩的黄妃一系,他更倾向于符合宗法制嫡出的朱由樊,而且那位大王子还文采风流、博学多才,常与士林中人相唱和呢。

可惜荆王一心废长立幼,要把罪名栽给朱由樊,毛铎无计可施,也只能听之任之。

但已经准备上奏废朱由樊为庶人,荆王还继续深究,毛铎便有些不大乐意了,一再出言相劝。

已知道大概,毛铎不屑地看着威灵仙,又道:“千岁爷,左道方术是信不得的,子不语怪力乱神……”

要问荆王朱常泴最信任的是谁?不是黄妃,不是嫡亲儿子朱由樊,而是威灵仙和秦林两位“得道高人”,先前既已断定东北方有凶戾之气袭来,叫他不去查清楚那是绝不可能的,毛铎得罪两位大师,就更叫他心下不快了。

荆王把桌子重重一拍,当场就叫毛铎下不来台,然后对秦林就完全不同了,老王爷满脸堆欢,毕恭毕敬地道:“秦大师,请你和毛大人说说,他这等凡俗之人实在愚顽不堪,烦请大师亲自出手,好生点化于他。”

秦林察言观色,已知道毛铎多半会错了意,以为他们要进一步迫害朱由樊,所以解劝道:“毛大人误会了,在下与大王子乃是知交好友……”

殊不知二十年前嘉靖皇帝加邵元节、陶仲文两位道士礼部尚书衔,历任礼部文官都引以为耻,这时候宗人府实际工作由礼部主持,毛铎也加了礼部郎中衔,自然恨屋及乌。

他把秦林看作威灵仙一路人,当然没什么好脸色:“你既与大王子为友,这样做岂不是卖友求荣?身为朝廷命官竟然以左道方术蛊惑藩王,本官身为礼部郎中,回京之后就要上奏朝廷,弹劾你妖言蛊惑之罪!”

秦林苦笑着挠挠头,这毛铎还真是个牛脾气。

不过他还没有出言辩驳,荆王已先怒发冲冠,瞪着毛铎道:“不知好歹,你敢弹劾秦大师,本王先弹劾你!”

文官要讲气节,但也要守上下之礼,毛铎不便和作为右宗人的本管上司辩驳,就转过头问霍重楼:“霍档头,你们东厂查案经验丰富,你说像这种案子还有必要查下去吗?尸体既已下葬多日,恐怕早已腐坏,掘出来又有什么用处?”

毛铎是个清流文官,办案那是半分本事都没有的,所以司礼监才奏派了东厂档头跟着出来,给他做个查案的助手。

很多事情上,毛铎还要仰仗霍重楼,并且他想到东厂有监督锦衣卫的职权,厂卫厂卫,东厂尚在锦衣卫之上,于是便要借东厂的霍重楼霍档头,来压一压锦衣卫的秦林秦总旗。

秦林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自打进了银安殿见了面,就缩在旁边,面色颇为尴尬的霍重楼。

霍档头自打进了银安殿看到秦林就想立刻转身逃走,迫不得已留下来也心里直发毛,生怕秦林当众乱叫他徒弟什么的,那才真是一世英名付诸流水了。

此时被毛铎推了出来,他本心是极想和秦林为难的,可看到秦林那副惫懒的神情,知道那家伙脸皮极厚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他也只好把头一低:

“毛大人,秦总旗说得有理,咱们没有启棺查验,这案子也确实办得孟浪了点,既然王爷以千乘之尊尚且不辞辛劳,我看跟着走一趟也没什么。是吧,秦总旗?”

秦林知道霍重楼担心什么,便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霍档头果然是办案的老手。”

听到秦林叫出“霍档头”三字,霍重楼立马心头一宽,暗自庆幸这家伙总算没叫我当场出丑,否则回京师真不知如何见人了。

毛铎像不认识似的看看霍重楼,这个东厂档头出了名的自高自大,可是听口气好像他对秦林颇为推崇,甚至有所戒惧,这怎么可能呢?

东厂人物,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毛铎看看霍重楼,又仔细打量秦林,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连东厂派的助手都同意了,毛铎自然无话可说,只好同意复查此案。

荆王立刻下令摆驾出宫,亲自去洪家庄勘验。

黄妃冷笑连连,时隔多日、天气炎热,尸身都已经腐坏了,何况本来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过害怕秦林中途出什么妖蛾子,在荆王下令之后,她特意提醒要仪卫司点齐校尉护驾——已任命为仪卫副的黄连祖就可以随驾而行,一路上随机应变了。

秦林闻言笑容越发灿烂:正要姓黄的随行,老子才好施展手段摆布他呢!没想到你自己提出来,倒省了我一番口舌!

半个时辰之后,仪卫司、承奉司,荆王府中门大开,浩浩荡荡的摆架出宫,径直往停放官船的码头而去。

与此同时,也有道灰色的身影,在荆王府外面的小巷子疾走,往玄妙观奔去……

……

玄妙观太乙阁,几位背剑的青年道士守在外面,如果有香客信步走到了这里,便会被他们拦住,语气委婉而不容拒绝:“此系观主清修之地,向来不对外开放,还请施主止步。左边回廊转出去三清殿有三清爷爷极大的金妆塑像,后花园百花都开得极盛,请施主移驾那边去吧。”

如此严加戒备的太乙阁中,璇玑道长并没有像弟子说的正在清修,而是陪一位客人喝着茶。

窗口不大,阳光斜着照进来,反而显得其余的空间越发黑暗,与璇玑道长对坐之人大部分身体隐于黑暗之中,只有托着茶杯的手正好被阳光照到,指节暴突、青筋虬结,肌肉和筋骨可怕的扭曲着,狰狞可怖,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之爪。

璇玑道长敬畏地看了看这双手,就赶紧移开了目光,似乎害怕触怒了它的主人。

“其实昨天我们可以悄悄杀了他的……”璇玑道长不甘心地道:“这座玄妙观已经营了不少年头,是圣教在蕲州的基业,就此轻轻断送,未免……”

昨天斗法失败,按约定璇玑道长要让出玄妙观,他本想暗中下手杀害秦林却被魏长老阻止,只好答应慢慢收拾,十日后便让出这座道观。

数十年的基业就此拱手让人,璇玑道长不免惋惜。

“无生老母在上,咱们为了圣教的大业,区区一座玄妙观算得什么?便是千万颗人头也在所不惜!祈玄,你的格局未免太小了点……”

魏长老魏无涯干涩难听的声音在阁子里回荡,璇玑道长不禁心下一凛,暗自戒惧。

不过魏无涯很快就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彻骨深寒:“这小子敢坏老夫的事,敢阻止老夫刺杀邓子龙,你当他还活得到十天之后吗?”

璇玑道长闻言一喜,然后神色又变得闷闷不乐:“这么说,圣教在湘西的局面……”

魏无涯慢慢点了点头。

邓子龙大军由长江水道入洞庭湖,沿沅水进辰州,邓子龙大展神威,率军倍道兼程而进,戚继光训练过的浙兵好生厉害,长枪大戟、枪炮齐施,又使出戚少保传下的鸳鸯阵,战必胜、攻必克。

金道侣和苗瑶三十六洞主难以抵挡,辰州之围遂解,湘西明军兵势复振,本来摇摆不定的永顺宣慰司各土司和九溪蛮赶紧向朝廷宣誓效忠,金道侣向麻阳败退,邓子龙乘势掩杀,湘西白莲教的覆灭已经只是个时间问题。

璇玑道长与魏无涯对坐无言,已把秦林恨入骨髓,盘算着怎么把他捉来,抽筋剥皮、挫骨扬灰,才能稍解心头之恨。

这时候门上传来三声叩击,璇玑道长站在窗口往下望去,看见一道灰色的身影。

他走下阁子,片刻之后回来,神情颇有些焦急:“魏长老,荆王摆驾往洪家庄去了!黄妃姐弟和姓秦的都跟了去,东厂姓霍的鹰爪孙也在一块儿,看样子是要复查郭眉眉的案子。”

魏无涯先怔了一会儿,继而桀桀怪笑起来:“老夫当那姓秦的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原来不过如此!哈哈哈,老夫亲手推那小妮子入水淹死,这又过了许久,尸身早已腐坏,就算开馆又能查出什么?”

璇玑道长闻言也赔着笑了起来,那小侍女的的确确是淹死的,乃是魏长老亲自下的手,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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