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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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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晓得他想问什么,也不为已甚,详细的替他分说原委。

人的消化机能随着死亡而停止,于是就有两条指标可以用来判断死亡时间,首先是分泌的消化液会溶解食物,其次胃肠道的蠕动会把食物向下运送,那么观察胃内容物的状态,以及食物位于胃肠道的哪个部分,就能确定死亡时间距最后一餐究竟有多久。

戚大郎是个二十七岁的青年,身体健康没有疾病,消化功能健全,如果胃内容物比较完整,食物基本没有进入十二指肠,证明死亡时间在餐后半个时辰以内;假如食物变成乳糜状,胃内排空,食物完全下行到肠道,那么死亡时间就在餐后两到三个时辰;消化程度在这两种状态之间,则死亡时间在半个时辰到两个时辰,法医根据经验和尸体状态进行判断。

海瑞听得这些,捋着花白的胡须两眼放光,不停地点着头,咿咿啊啊地应和秦林,神情非常专注。

唐敬亭旁边看着神情古怪,罢罢罢,老师您再别提什么把秦林收录门墙的话了,干脆您拜入他门下得啦!

官道上传来马蹄声声,伴随着尖叫:“哎哟哟,李老爹,活活颠杀小人啦!”

众人定睛细看,原来李大嘴和卖金钩包子的马老二同骑一匹马,李大嘴将鞭子甩得哗哗响,那马老二不会骑马,在马背上前仰后合,吓得面色发白。

直到被李大嘴抱着下了地,马老二还嘴唇直哆嗦,看来刚才一路疾驰把他吓坏了。

“启禀大老爷,小的将包子铺马老二提到。”李大嘴又推了马老二一下:“还不叩见海青天和知府大老爷?”

马老二忙跪下叩头,偷眼看看不远处肚皮被剖开的尸首,更是魂魄都吓飞出去,不晓得惹出了什么祸事。

海瑞温言安慰:“马老二不必惊惧,此案与你无关,请你做个见证。城里卖金钩包子的以你最出名,记不记得今天白天,戚大郎到你家店里吃过包子?”

戚大郎是城里的浪荡子弟,从小在街面上瞎胡闹,街坊邻居都认识他,马老二立刻想起来:“原来是他,嗨呀,刚才可把小人吓坏了……对,今天中午这厮在小人店里吃的饭,还拿现银子把以前的赊账都还了,小人多嘴问他为何突然有钱了,他还夸口说以后有花不完的钱呢!”

海瑞和唐敬亭的眼睛都是一亮,马老二的说法和戚大郎那三个朋友不谋而合,发财,戚大郎这么个混账王八蛋,能发什么财?值得思量!

“这样啊,那么他吃包子,究竟是什么时候?”海瑞又追问道。

“容小人想想。”马老二抠着脑壳,“嗯,小人是午时三刻蒸的一笼包子,还听见城楼上钟鼓响呢,刚蒸好戚大郎就来吃了,他三两下吃完就走,好像有什么急事,急匆匆地往西边走了……”

戚大郎进食最后一餐的时间,在午时三刻四刻之间,尸检证明他在餐后半个时辰就已死亡,那么死亡时间就在未时初刻二刻(下午一点到一点半)。

问题是,友恭桥顾克渎的被害时间是刚交未时(下午一点钟),戚大郎没有马匹,绝不可能在城西友恭桥杀死顾克渎之后,半个小时内狂奔十五里路,气喘吁吁的到这城东的五里沟,就为了在石头上刻一行字,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把自己淹死!

海瑞拈着胡须,喃喃地道:“时间对不上……看来有人想制造‘戚大郎杀害顾克渎之后投水自尽’的假象!”

对!秦林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唐敬亭做到知府,自有几分左右逢源的本领,见“戚大郎杀人然后自尽”的案情已成为不可能,便又将话头兜转回来:“秦老弟不愧为京师锦衣卫出来的高手,一眼就识破案情,本府佩服之至。目前看起来,是有人在城西友恭桥杀害顾克渎,然后他的同伙又在城东五里沟将戚大郎推入水中淹死,制造畏罪自杀的假象啰?”

好嘛,刚才还差点和秦林急眼,现在说什么佩服之至,真是官字两张口、咋说咋都有,唐知府威武!

秦林也不和他计较,微微一笑:“不过我倒是以为,戚大郎并不一定是死在这五里沟的,刚才马老二说过,当时戚大郎吃了金钩包子之后是向城西走的,短短半个时辰内,被人从城西绑架到城东来淹死,仍觉不太合理。所以我猜测,他很有可能是在城西某处被淹死,然后被移尸到五里沟来的。”

移尸?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尸体所有特征都显示是被水淹死的,发现地点又是在五里沟的水潭里面,自始至终谁会想到竟存在移尸的可能性呢?

包括唐敬亭在内,不少人本能地就想反驳,但话还没出口,自己就又吞了回去:他们都想到了,正如秦林所言,只有死后移尸才能解释案情的一系列反常之处!

海瑞拱拱手:“试问秦小友,真凶杀害戚大郎,无非是为了制造‘戚大郎杀死顾克渎然后自尽’的假象,从而替自己脱罪,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死戚大郎之后,又移尸到城东五里沟呢?”

“其实真凶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秦林话里隐含深意。

“能不能找到行凶的真正地点?”海瑞的声音有点儿颤抖,清瘦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红晕,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秦林究竟如何解开这道谜题。

咳咳,唐敬亭干咳两声,以目示意李大嘴,意思是要捕快明察暗访把第一现场找出来,否则尽是秦林办案,琼州府衙这边就太丢脸了。

李大嘴被唐敬亭瞧得心虚,尽管额头直冒冷汗,也硬是憋住没吭声——开玩笑,城西步行半个时辰范围内的池塘、河湾、水井也有好几十处,哪里就能轻易找到?稍微拖延两天没找到,大老爷设下比限,把屁股打开花很好玩吗?

秦林不慌不忙地道:“要找戚大郎丧命的第一现场,其实也不难,线索还是在他的身体里,准确说是肺里面。胖子,把肺剖开,取肺里头的积水带走!”

陆远志立刻从生牛皮包中拿出干净的小瓷瓶和钢锯子,然后又蹲到尸体身边,抄起锯子呼啦呼啦,几下就把肋骨锯开,暴露出涨满了水的两片肺叶,粉色的肺叶,青色的血管在灯火下纤毫毕现,因为灌满了水,显得鼓鼓囊囊。

嘶……在场众人齐刷刷倒抽一口凉气,暗道这伙凶神不愧为锦衣卫出来的,手段就是够狠够辣,这是开胸验肺啊!

不过,陆远志验的并不是肺脏本身,而是把它戳破个小口子,用小瓷瓶取了肺中积水。

秦林接过小瓷瓶,笑盈盈地道:“好了,尸体慢慢抬回府衙殓房,要查第一现场,有这瓶水就够了。死在井里,问井龙王要真凶,死在河里,给河龙王设比限!”

瞧把他能的!白霜华盯了他一眼,心头暗自思忖怎么能从一瓶水,就查到死亡地点呢?

现场不少人也以为秦林是在说笑,除了海瑞皱着白眉毛暗自思忖,就没几个人把他说的当真。

第841章 一滴水一世界

这是一个生机盎然的趣味世界,有一根根互相交叉的红色树枝,有长长的黑色发辫,还有长着无数鞭毛的鬼脸儿,推着一颗颗绿色的皮球游来游去,还有暗绿色、形状跟萝卜差不多的“小船”,用胸口的六对脚拨动水波……

“佛说一碗水中有四万八千生灵,今日所见,恐不止于此,而是恒河沙数!”白霜华抬起头,冰与火交织的双眸写满了惊讶,经卷上读到的,和亲眼目睹的,感受自有千差万别。

在她身边摆着一部黄铜制作的显微镜,秦林右手往载物台换上新的玻片,左手非常自然一摆,环住了白霜华的纤腰:“刚才你看的是戚大郎肺里取出来的水,现在咱们再看五里沟小河里取的水。你看到的那些东西,有的是藻类,有的是浮游动物,像发辫的是念珠藻,交叉的红色棍子是双歧藻,绿色有胸足的虫子是水蚤,很多毛的是鞭毛虫……”

也许是被显微镜下的世界所震撼,也许是龙游石窟中有过更加过分的肌肤接触,白霜华并没有感觉什么异样,非常专心地观察着镜下的微观世界。

站在旁边的秦林就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只不过,他站得实在太靠近了点,几乎和美丽的学生依偎在了一起,而且他的手也很不老实……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们什么都没看到!陆远志和牛大力守在门口,两个家伙脸色非常正经非常严肃,双脚不丁不八。身形沉腰坐马,双目炯炯凝视无限远处,俨然那年画上的尉迟恭与秦叔宝。→文·冇·人·冇·书·冇·屋←

秦长官一定在使用什么东厂、锦衣卫秘密掌握的神秘方法吧!等在外面的海瑞、唐敬亭、李大嘴等人都这么想着,场面越是神秘,越显得高深莫测。

室内,白霜华抬起头来,檀口中发出一声悠长动听的叹息,镜中世界的震撼,即使是她这样的心智坚定之人,也有目眩神摇的感觉。

定了定神,白霜华秀眉微蹙,看着秦林冷冷地道:“喂,你的手,可以放下来了吧?”

饶是咱们秦长官脸皮厚,这会儿也老脸发红,忙不迭地收回狼爪子,干笑两声:“不好意思,习惯了。”

“不会吧?”白霜华睁大了眼睛,漂亮的脸蛋写满了惊愕,压低了声音道:“难道、难道你和陆远志他们,也这样?”

呃……秦林无语,这真是越抹越黑啊。

白霜华忽然咯咯的笑起来,冰霜般寒冷的容颜。刹那间春回大地,腮边的那两抹嫣红格外好看。

不带这样玩啊!秦林哭笑不得,冰山美人白莲教主,什么时候也捉弄人了?

没多久秦林和白霜华走了出来,陆远志和牛大力偷眼看看教主大人脸庞上的那一抹红晕,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就冲着秦林心照不宣的坏笑。

咳咳,你们想哪儿去了?秦林摸了摸下巴,表情非常正人君子,这次不是他调戏白霜华,相反是自己被教主大人调戏啦。

海瑞早已等得心焦,忙不迭地拱拱手:“请问秦小友。查出结果来了吗?”

秦林神色肃然,朗声道:“戚大郎肺里的水,和五里沟的河水并不相同,证明他被死后移尸!”

戚大郎肺里的水,藻类植物特别丰富但浮游动物比较少,显示这个水体的有机物含量高、含氧量偏低,而五里沟的河水则更加清澈,藻类植物较少,除了鞭毛虫等浮游动物之外还有鱼卵,有机物含量比前者低,因为是活水,含氧量较高。

经过五里沟验尸的一系列工作,秦林早已折服众人,连唐敬亭都不会质疑他的结论了,大家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两种水,大概厂卫之中有什么密不外传的方法可以分辨吧。

“秦老弟,既然是死后移尸,那么罪犯杀害戚大郎的第一现场是在哪儿呢?”唐敬亭赶紧追问,作为知府,辖区屡次发生命案,他肩头的责任不轻。

秦林不慌不忙地道:“请唐府尊下令连夜搜索这样一个地方,它位于城西十里的范围内,既不是小溪、河流,也不是水井,而是一口池塘,很有可能就是那种灌溉用的堰塘或者富家别院人工修建的池塘,最近缺乏活水流入,因为久未下雨,陈旧的池水已经有些发绿,如果池塘的位置偏僻,四面有遮挡视线的房屋、树林、山头,那就更值得注意!”

由戚大郎的步行速度和被害时间,推定命案第一现场就在城西十里之内,同时小溪、河流的活水中不会有那么多的藻类,水井常年照不到阳光,有藻类但生长不会那么繁盛,所以肯定是口缺乏活水注入的池塘。

“听到没有?”唐敬亭神色兴奋,大声呵斥李大嘴:“你们连夜去找,秦长官已经说的很详细了,要是明天午时还没找到这样的地方,小心你们的屁股!”

每次被知府大人设下比限,李大嘴都会叫苦连天,可这次他拍着胸脯打包票,信誓旦旦地说:“请府尊大人放心,秦长官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还找不到地方,小的提头来见您!”

那可不,琼州府这么大地方,城西十里之内,还限定是缺少活水注入、水藻丰盛的池塘,如果李大嘴还找不到,他和手下一票弟兄们也别做捕快了,趁早改行吧。

“等等。”秦林又叫住李大嘴,又吩咐陆远志取来七八只小瓷瓶,“发现这样的地方,先别打草惊蛇,用小瓷瓶取了水回来,等我验过再说。”

李大嘴应诺,带上瓷瓶,率领大批捕快衙役倾巢而出,打着灯球火把,连夜对城西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翌日中午,红日高照,城西顾府却笼罩着一层愁云惨雾,灵前身穿重孝的几个家人不停往火盆里添着纸钱,一阵风卷来,黑色的纸灰飘飘荡荡的飞起来,宛如黑色的亡灵。

大老爷顾克渎的不幸身亡,为这个庞大而富裕的家族带来了不祥之兆,所有人的神色都带着那么点儿莫名的惶恐……

大娘子神情悲戚的坐在椅子上,肥肥白白的脸不施脂粉,麻衣上带着泪痕,从最开始得知丈夫死亡之后的呼天抢地,到现在的不言不语,也没经历多长的时间。

她倒不是和丈夫有多恩爱,而是从当家娘子变成未亡人,从今往后就成了寡妇之身,再不好抛头露面、指使人差遣人,当家大娘子的权柄免不得交出去,想到这点就比剜了心头肉还难受。

三娘子、四娘子在旁边相陪,假模假样的劝着,其实心头比谁都高兴,接下来主持家务的不是老三就是老四,她们两妯娌就该水涨船高了。

“唉,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大老爷为人最好不过的,怎么就坏在那黑心烂肺的戚大郎手里?老天不长眼啊!”三娘子假惺惺地抹了把眼泪。

四娘子也道:“就是啊,大嫂您也别难受,好在几个侄儿都还孝顺,您还有几十年的清福可享哩,千万别一时想不开……”

大娘子恨得咬牙切齿,呆了半晌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身为寡妇,确实她下半生都只能“享清福”了,家里的大权那是再别指望。

“大姐,请、请喝口水吧。”二娘子端着茶过来,小心翼翼地呵着腰。

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对方,大娘子平生第一次没有发出呵斥,而是叹口气,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不远处的房间里,顾克涟、顾克汐两兄弟却变着方儿的拉拢顾晦明。

“二哥,将来顾家的事情还指着您呢,怎么能自暴自弃?”顾克涟有些敌视地看了看顾克涟,端着碗参汤笑盈盈的递给顾晦明,“来来来,二哥多保重身体,喝了这碗参汤吧。”

顾克汐咬咬牙,狠下心道:“三哥说的是,长幼有序,今后还要二哥主持家务,这副担子除了你,还能指望谁呢?”

好你个顾克汐!顾克涟脸色难看,很快明白了弟弟的意思。

老三老四都要争家主的位置,按长幼尊卑,当然是老三占优势,于是老四就使个绝户计:你不说长幼尊卑吗,咱们还有个二哥呢,而且老大在的时候,里里外外的事情其实都是二哥操持,现在他来继承家主,真正名至实归,谁也挑不出毛病!

当然老四顾克汐也打着如意算盘,顾晦明终究是个没根没底的“野种”,老太太在一天,他就直不起腰杆,自己要笼络、控制他还不容易?不像家主之位落到一母同胞的三哥手里,那才没了指望呢!

以前两个从来不肯叫一声二哥的家伙,竟鞍前马后的争着讨好自己,顾晦明眼底深处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得意,但嘴上仍谦逊道:“这是怎么说?二哥我流落在外无依无靠,蒙顾家承认归宗,已经是莫大的恩典,怎敢觊觎家主之位?我这就去是请老太太,在三弟四弟中选择贤能吧。”

夺、夺、夺,顾老太太杵着龙头拐杖,在几名侍女搀扶下走了过来,八十高龄的她在不复昔日的趾高气扬,失去长子的伤痛使她显得格外苍老。

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两个亲生儿子,最后落到顾晦明那张谦恭的脸上,她无可奈何的哼了一声:“罢了,两个不成器的东西,顾家也没有别人可以用了,这家主之位,也就晦明来坐吧……你跟着老大这些年,里里外外的打理,老身也都看在眼里……”

“母亲大人!”顾晦明哭着跪了下去,没人注意到他那微微翘起的嘴角。

就在此时,外面一阵喧闹,仆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海青天、唐府尊、秦长官前来吊唁。

第842章 杀兄之徒

顾府气势恢宏的大门前面,秦林负手而立,打量着照壁上“兄友弟恭,顾氏家风”八个颜体大字,微笑中带着浓浓的嘲弄与戏谑,而纸灰飞舞的顾宅,于他眼中无非是数桩罪行的渊薮,充斥着犯罪的阴冷气息。

海瑞拧着的眉宇间,带着十二分的气愤,唐敬亭神色恍惚,时不时低头叹息,师生俩的气色都不怎么好。

顾晦明正式以家主身份,率领三弟、四弟和众位侄儿迎了出来。

顾克涟、顾克汐对大哥的意外死亡并没有什么悲痛,此时听说海老先生和本府府尊都来吊唁,脸上还带着几分自鸣得意兼受宠若惊的神情——看啊,老大虽然死了,我顾家仍是琼州一等一的绅宦大家,连海青天和唐府尊都联袂前来吊唁呢!

唯独顾晦明形销骨立,两只眼睛又红又肿,精神疲倦形容憔悴,一副悲痛万分的样子,深深一揖到地:“海青天、唐府尊、秦长官,家兄不幸命丧凶徒之手,有劳三位前来吊唁,真是惶恐得很!”

到底还是顾二老爷最贤良啊!前来吊唁的宾客都连连点头,心道:顾氏四子,晦明最贤,这话没有说错。

可顾晦明这话说完,海瑞脸色变了几变,想说什么又竭力忍住,唐敬亭也神思恍惚,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秦林踏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道:“顾二老爷放心,海老先生、唐府尊和我一定会把令兄的命案查个水落石出,将那阴险狡诈的真凶绳之以法。”

顾晦明闻言神色微变,嘴里干笑两声,偷偷打量秦林神色,却又看不出什么端倪。

顾克涟、顾克汐连声称是:“对对对,秦长官说的是,有海青天做主,家兄一定不会死的不明不白。”

海瑞在琼州声名极大,唐敬亭是他门生,秦林是个贬谪的锦衣武官,所以顾家兄弟话里话外都以海瑞为尊。

殊不知海瑞听到这句话,顿时闹了个面红耳赤,睁着眼睛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唐敬亭同样垂头丧气的,明知真凶即将罗网,就是打不起精神。

白霜华扑哧一乐,这次的案子断出来,非但要叫顾家大吃一惊,而且海瑞海老儿和姓唐的这师生俩,从今往后恐怕在秦林面前,再也不好意思说嘴了吧!

顾克汐见几人神色古怪,心头不明所以,又问道:“对了,敢问几位大人,听说昨天城东五里沟找到了自尽的戚大郎,接着捕快大索城西,是戚大郎还有同伙在逃吗?”

“同伙?”秦林笑了,意味深长地道:“应该说主谋才对吧。”

顾晦明眉心处肌肉一跳,神色难看的打了个哈哈,假装不在意秦林的话,将众人引入顾家,转过照壁就是灵堂。

顾老太太、几位当家娘子都等在这里,见海瑞等官进来,朝他们福了一福,然后转入后堂。

这灵堂之中气氛又不同,挂着素绢白花、黑色挽帐,白蜡烛火光漂浮,片片纸灰飞舞,哀恸之情油然而生。

顾晦明啪的一下跪到了灵前,放声痛哭:“大哥,大哥你走得太突然,叫二弟我如何是好?连日如坠梦中,直欲随你而去……”

“二哥,二哥保重,切不可如此!”顾克涟、顾克汐赶紧上前搀扶,至少在外人面前,总要摆出兄友弟恭的场面。

“哇咔咔咔……”秦林很没形象的放声大笑,笑声在空寂的灵堂中回荡。

吊唁宾客和顾家人都莫名其妙的把他看着,更有人眉头大皱,暗想这锦衣武官行事怪诞荒唐,怪不得从京里贬谪出来。

顾晦明抹着眼泪,揣着明白装糊涂:“死者为大,毕竟家兄灵前一派肃穆,不知秦长官为何发笑?忒地亵渎了。”

秦林笑容一敛,冰寒的目光刺向顾晦明心窝,沉声道:“我笑顾二老爷您并没有‘如坠梦中’,倒是那死了的顾克渎,恐怕死到临头还在你编的梦里面没醒过来,到了阴曹地府,也是个枉死鬼!”

什、什么?顾克涟、顾克汐浑身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将顾晦明放开,看看秦林,又看看顾晦明,恰似大白天见了活鬼。

顾晦明眼神闪烁不定,往后退了一步,装出委屈之极的样子,“秦长官这么说,难道是怀疑在下?冤枉,这可就是天大的冤枉了……海青天,您明察秋毫,一定要替在下洗清冤屈,姓秦的他说我是凶手,他有什么证据?凶手明明就是戚大郎!”

海瑞神色复杂地看着顾晦明,一言不发。

秦林冷笑道:“好一招以退为进、连消带打,倒也有几分本事,怪不得能干出连杀两命的大案。顾晦明,你不要装了,杀害顾克渎然后嫁祸戚大郎,淹死他之后移尸五里沟,这一切都是你做出来的!”

顾晦明神色间稍有慌乱,仍旧梗着脖子道:“你污蔑!我、我根本不懂你说的什么,我也没见过戚大郎……”

“没见过戚大郎?”秦林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我是说在那天公堂之后,就再没有私下见过他。”顾晦明强辩道。

秦林穷追不舍:“你究竟见过他几次?”

“就、就在家里,他胡说老婆被欺辱,要讹家兄的银子,来闹了两次,是我见的他。”顾晦明声音很大,目光却躲躲闪闪不敢和秦林相触,因为那道可怕的眼神简直比刀锋还锐利,刺得他心底生疼。

秦林继续追问:“这么说,案发当天的未时前后,你也没有放戚大郎去过顾家在几里外后山那边的别馆了?”

“没有没有。”顾晦明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心头却越来越发凉。

顾克汐、顾克涟等人却越发惊恐,顾氏家大业大,别院就有好几处,其中后山那边的一座别院,就长期没人居住,由顾晦明掌管的。

秦林脸上露出了猎人捕获野兽时的那位微笑,一字一顿地道:“那么请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戚大郎肺里的水和五里沟的河水大相径庭,却和顾氏后山别馆池塘里的池水完全相同?又为什么在后山别馆的家具和廊柱上,同时出现了你和戚大郎的手印?”

牛大力抬着一张生漆八仙桌走进来,那桌子上赫然呈现出好几枚银色的掌印!

昨晚,秦林安眠之时,李大嘴和他手下的大批捕快倾巢而出,搜索了城西的每一个可疑的池塘,有四口池塘和秦林描述的相似,即缺乏活水注入、水中藻类繁盛而颜色微微发绿,其中就有顾氏别院里的池塘。

秦林早晨醒来,尽管他早有预料,仍然实事求是的做足了功课,在显微镜下将四份池水过目,立刻就锁定了顾氏别院。

别院很久没有人居住,处在半荒废的状态,并没有顾家的人值守,秦林也没惊动什么人就直接进去勘验,用指纹刷配合银粉,刷出来好多指纹,取得无可辩驳的证据之后,这才赶来顾府,将真凶一举拿下!

顾晦明看着桌子上的掌印,表情如见鬼魅,额角汗水大滴大滴地落下,眼睛骨碌碌直转,还在搜肠刮肚的想着脱罪的办法。

“顾晦明,你认罪吧。”海瑞神情沉痛,颇为严厉地看着他:“不只是这张桌子,在廊柱上,在门环上,秦长官都刷出了戚大郎和另一个人的手印,我们对比了你代替兄长打戚秦氏那桩官司,在应诉状上摁下的手印……就是你!”

“兄友弟恭,顾氏家风,你怎么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唐敬亭跺了跺脚,厉声道:“顾晦明,你真是士林之耻!”

“恐怕士林之耻不止是我吧?”顾晦明放肆的笑起来,他完全豁出去了,什么也不需要顾忌了,鼓着两只眼睛,十分不服气地看着秦林:“我只不服,你是什么怀疑到我头上的?!这件事,本来是天衣无缝的!”

真是他做的?顾克汐、顾克涟吓得面色如土,竟一个屁股墩瘫坐在地上。

“天衣无缝?”秦林哧的一声笑,“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怀疑你和顾克渎关系并没有想象的好,是从戚秦氏那起官司就开始的,你有八十两银子请海老先生写贺寿文,却告诉戚大郎说顾克渎不肯出五十两银子抹平奸污戚秦氏一事,哼哼,真的兄友弟恭,不应该自己掏腰包,替兄长平息这场丢脸的官司吗?”

海瑞睁大了眼睛,胡须瑟瑟直抖:“秦小友,你的意思是?”

“恐怕戚秦氏的案子,就是他从中挑起来的吧!”秦林淡淡地道。

“对,是我挑起来的。”顾晦明事到如今也无可抵赖,将所作所为尽数坦白。

其实,当初顾克渎是愿意出五十两银子了结此案的,但这样的话,顾克渎就和戚大郎的矛盾就闹不大,顾晦明杀兄之后,也就不好把罪行推到戚大郎头上了。

于是顾晦明告诉戚大郎,说兄长不愿意出银子,激得这家伙到府衙告状,如此一来顾克渎与戚大郎之间矛盾就公诸于世了,一旦顾克渎被害,正常情况下官府首先就会怀疑戚大郎寻仇行凶。

戚秦氏的案子,只是顾晦明杀兄的一道序幕,之后正剧才陆续上演……

第843章 绝好的讽刺

顾克渎每天中午不要下人跟随,独自外出“散步”,其实是为了最近才勾搭上的一个小媳妇,那女人几乎成了他的外室。

顾晦明掌握了兄长的行踪,发现他正好途经友恭桥,便精心设计了双重掩护的谋杀:

首先在桥上袭击顾克渎,用石块砸头、然后砸烂他的生殖器,伪装成三桥迷案的凶手再次作案——前三起死者的下半身被鲜血染红,找当时在现场的目击者就能打听到。

然后,如果官府察觉到和前三起命案有所区别,那么就杀死戚大郎,再伪造戚大郎畏罪自尽的假象,以此来掩盖真正的凶手。

顾晦明挑拨戚大郎状告顾克渎,将顾克渎奸污戚秦氏一案弄得尽人皆知,就是作案的前期准备。

顾晦明考虑再三,觉得计划已经天衣无缝了,于是案发前两天通知戚大郎,声称顾克渎为了名声,希望他澄清自己奸污戚秦氏的谣言,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让他到时候来顾氏后山别馆商量。

戚大郎听到这话,真是意外之喜,当即盘算又能捞一笔,他是个酒鬼,和狐朋狗党相处免不了走漏点风声,这就在案发之后进一步坐实了他“敲诈不成行凶杀人”的罪名。

案发当天午时末,戚大郎按照约定来到顾氏后山别馆,不过等着他的不是顾克渎的银子,而是死亡的陷阱,顾晦明和心腹顾三将他推入池水中,戚大郎不会水,当场活活淹死,尸身就沉在水池底下。

接下来,顾晦明赶到友恭桥,从身后袭击了顾克渎,有心算无心,罪行进行得非常顺利,后脑勺上的狠狠一击,就断送了顾克渎的性命,然后顾晦明砸烂了受害者的生殖器,又将凶器扔进河中,伪造成三桥迷案凶手再次行凶的样子。

到这时候,顾晦明就自以为再无疏漏了,官府会被前面发生的三桥迷案牵着鼻子走,即使三桥迷案的真凶落网,恐怕他也难以否认这起案子,官府更会屈打成招,将案子坐实成铁案,一了百了嘛。

即使发生什么意外,官府从三桥迷案这边转出来了,顾晦明仍有借尸还魂之计,到时候他抛出戚大郎的尸身,伪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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