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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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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难之役,朱棣和建文帝叔侄俩争天下,一度形势不利,被建文帝派大将李景隆统帅五十万大军直逼老巢北平。危难之际颇有乃父遗风的徐皇后带着儿子亲自登城督战,死死守住北平城,为朱棣的最终胜利奠定了根基,甚至直接影响了大明朝的数百年气运走向。
说徐辛夷跑马围猎就是家风不正,那徐皇后亲自登城督战,又算什么?
徐廷辅一边把马鞭交给亲兵,一边朝北面拱拱手,把这位老祖宗名号抬了出来,斜着眼睛直瞅刘守有。
“好哇大侄子,问得好!”徐辛夷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咱徐家出将门虎女,老姑奶奶仁孝文皇后一派传下来的!刘都督你有种敢说我家老姑奶奶的不是?
刘守有脸上红了红,被噎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心头直叫晦气,怎么偏偏把这茬给忘了?
自打明成祖朱棣开始,历代皇统都得从靖难算起……因为朱元璋本来是把皇位传给建文帝的,要是否定了徐皇后守城督战,就是否定靖难,那好啊,从朱棣开始一直到万历,全成了乱臣贼子,谁他妈的胆子生了绿毛,敢说这话?
刘守有一时失言,立马被堵得干瞪眼。
瞧着他那衰样儿,张公鱼、黄嘉善这些文官背地里偷乐,你刘都督仗着锦衣卫的权势骄横跋扈,嘿嘿,这下可吃瘪了吧。
徐辛夷乐了,朝徐廷辅捣了一拳:“大侄子,算你有良心,姑姑跟老嫂子没白疼你!”
这位定国公府的小公爷都三十多岁了,做到一品都督,被徐大小姐当街来这么一下,顿时脑门上冒汗,脸直抽抽:哎哟妈呀,怪不得老爹缩了头派我来顶缸呢,当着这么多文武官员,叫我脸往哪儿搁?
那可不嘛,徐爵、陈应凤这些人想笑又不好笑,都快憋坏了。
幸亏秦林把徐辛夷瞪了一眼,又冲着徐廷辅笑道:“多谢小公爷仗义执言,替我夫妇多多拜上令尊定国公。”
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大小姐,被秦林使个眼色,居然就老老实实闭上嘴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看上去简直就是个乖乖女,哪儿像南京城里头一号的女魔头?
怪了个哉的,诸位官员都瞅瞅秦林,心说他也没长三个脑袋、六条胳膊,为啥徐大小姐就这么听他的话?
更有徐爵、陈应凤把刘守有狠狠鄙视一番:他祖母的,刘都督还说秦长官不会齐家,真他妈的胡扯淡咱要有秦长官这本事,早把家里大小老婆三姨太四姨太收拾得服服帖帖,哼,说起来你刘都督前些天还不是家里闹妻妾争宠,把你挠了满脸花。
瞧着两位东厂同行投来戏谑的目光,刘守有就是老脸一红,摸摸自己下巴那道被得宠小妾用指甲划出来的伤痕,再看看秦林和徐辛夷,实在是欲哭无泪。
徐廷辅则松了口气,小姑姑再胡说八道他就真的要哭了,口称姑爷朝着秦林连连拱手施礼,心中早已内牛满面:秦姑爷,你娶了我家这位惹不得的姑奶奶,实在是我魏、定两府的天字第一号大恩人哪……
棋盘街的方向,一乘绿呢!大轿朝这边抬了过来,两旁兵丁簇拥。
刘守有看到这乘轿子,登时脸色又活泛起来,因为轿子里坐的刑部尚书严清是秦林的对头,并且是他这位锦衣都督派人去通知的。
从轿中走下,严清板着张死人脸,目光和刘守有碰了一下,立刻大袖子一甩:“京师当街跑马,公然撞死路人,湛湛青天、朗朗乾坤,岂容权贵横行霸道黄县令、张府尹,两位忝为父母官,为何不把犯妇拿下?”
好哇,严老尚书这番义正词严,简直就是包龙图再世、狄仁杰复生,立刻就博得了许多路人的好感,竟有不少闲人替他叫好,于是严清那张死人脸也微露得意之色。
黄嘉善、张国彦面面相觑,徐廷辅黑着张脸,被一顿抢白吧,又想不出什么话儿反驳。
蒙古贵族们闻言越发大声叫嚷,说要严惩凶手,黄台吉的表演则更上一层楼,哭得呼天抢地,拔合赤则舞着大汗弯刀咋咋呼呼:“不给个交代,咱就回草原点起兵马,战场上见输赢!”
严清外表清廉正直,其实内心阴险毒辣,见状越发添油加醋,故作悲天悯人:“唉……如果为了包庇区区一女子,闹到封贡断绝、兵连祸结的地步,真不知边疆多少生灵涂炭,‘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诚哉斯言!”
官员们低头议论起来,百姓听说要打仗,也变了脸色。
秦林怒火中烧,严清这手实在太卑劣,一起案情未明的交通事故,生生被他贴上权贵撞死路人的标签,好像不严惩徐辛夷就一定是官官相护似的,又顺水推舟,帮着黄台吉拿战争来威吓,岂不是叫亲者痛仇者快?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冷笑着朝张公鱼使了个眼色,指指黄台吉这伙蒙古贵族,又干咳着抖了抖自己官服。
“呃,这个嘛、好像……”张公鱼吭吭哧哧几声,最后终于会意,立马踏前一步,左手握拳横在腰肋,右手一抖袍袖,食中二指并起,神情那叫个威严肃穆:“先圣讲夷夏之防、华夷之辨,所以我大明驱逐蒙元、一统江山。如今案情未明,严老尚书不急着查清案情,反而姑息绥靖,竟为了这蒙古贵妇之死,不管事实真相就要先加罪我大明子民,居心何在?”
好啊!张公鱼这番话真真掷地有声,表情动作更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好比那直谏唐王的魏征,刚正不阿的寇准。
百姓们轰的一声叫起好来,更有个不怕事的书生叫道:“张都堂说得好案子没查清,为着讨好鞑虏,平白无故先拿咱汉家姐妹治罪,还以为是胡元当道,蒙古是第一等主子,我汉人是第四等奴才吗?”
“刁民,刁民!”严清气得脸色铁青,他这种人根本没真把百姓当回事,顺着他说就乐呵呵,不遂他意就成了刁民,真正官字两张口咋说咋都有。
顿时嘘声四起,莫说老百姓渐渐认清严清的真面目,就连同为文官的张国彦、黄嘉善,也眉头大皱,觉得严清太那啥了……
严清也晓得众怒难犯,只好紧紧闭上嘴巴,神情颇为尴尬。
秦林嘿嘿奸笑,小样儿,和我玩这手?你既然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你敢给我老婆扣权贵欺负路人的帽子,老子就给你来个华夷之辨,谁怕谁?
黄台吉一伙人也不是吃干饭的,看看形势往有利于秦林的方向转,顿时鼓噪起来:“不给个交代,咱们就去午门叩见皇帝老倌,叫他评评理要打仗,咱们回去就点兵!”
得,会叫的孩子有奶吃,刘守有立马配合,作好作歹的劝秦林:“秦老弟,尊夫人终究撞死个一品诰命,案情虽未查清,也得先有个交代,否则开了边患,朝廷必定怪罪呀老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不如先把尊夫人押起来,好歹做个姿态给蒙古人看……”
屁!秦林真想一个大耳刮子摔到刘守有脸上,丫这张脸咋就这么大?害得老子手痒痒。
“谁要捉我姐妹?哼哼,敢情蒙古人会打仗,就咱瀛洲宣慰使司好欺负!”金樱姬乘着朝廷特赐的镏金顶海浪底步辇,娉娉婷婷的走下来,掩口娇笑道:“刘都督,如果本官也想你做个姿态来看看,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嘉靖年间两大边患,一是北边的俺答汗,二是东南沿海的汪直,论起来势力影响到江南财赋重地的汪直,比被长城堵在塞外的俺答汗,更加称得上心腹之患呢。
金樱姬这话里的威胁之意,是人都听得出来,刘守有立马傻了眼,暗暗叫苦:这才是摁下葫芦又起了瓢,想借蒙古人的手抽秦林,五峰海商又不答应。
他这个锦衣都督再牛,手也伸不到海上去,再者招抚金樱姬、实行开海政策,是张居正一手操办的,每年增加许多税银,李太后和万历也很欢喜……
被顶得难受,刘守有只好硬着头皮问道:“金长官,你不要强出头,徐氏撞死德玛夫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金樱姬眨眨眼睛,当面撒谎脸不红:“徐夫人是我闺阁姐妹呀,今天她就是到本官驻地开手帕会的,路上出了事,我当然要管。”
说罢,金樱姬就一摇三摆的走到徐辛夷身边,还朝她挤了挤眼睛,又冲秦林皱了皱鼻子,哼,坏蛋,昨夜那么用力,害奴奴乘不了马,来迟这么久!
秦林当然知道金樱姬为什么非得坐步辇,这厮一脸的坏笑。
徐辛夷感动不已,把金樱姬手挽着,两人还真像闺中密友,嗯,好像这么说也没什么错。
刘守有悔得肠子都青了,早晓得会这样,当初我干嘛派秦林去查漕银案啊?!
不过他很快就燃起了新的希望,诸位官员迟迟没有最后表态,期待着紫禁城的指令,终于来到了。
第609章 青石作证
来得这么快?
看见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尚书申时行在前,司礼监秉笔太监张鲸居后,率领随从护卫从紫禁城方向拍马而来,在场的众位官员齐齐吃了一惊。
明朝的皇权受到不少限制,皇帝直接发出圣旨被称为中旨,理论上是不合法的,官员可以原样驳回,不予遵行……当然大部分时候,百官都会给皇帝一个面子,遵旨办理了。
凡经内阁票拟、皇帝本人或者皇帝授权司礼监批红,然后转回内阁发往六科、最后交中书誊抄出来,才是合法的正式圣旨。
中旨只能由太监颁传,只有符合法定程序的正式圣旨才有文官颁旨,事务级别较低的就只派行人司官员和部堂司员,较为高级的会派遣六部侍郎、尚书级别的官员,派阁臣颁旨,那就是涉及军国重事的圣旨了。
现在来的除了张鲸,还有内阁三辅申时行,也就说明这道圣旨是完全合乎法定程序的,并且内容极为重要。
关键是,案发到现在也就半个时辰左右,这道圣旨竟已走过了票拟、批红、内阁发六科抄写等程序,其速度之快,越发说明朝廷是如何重视。
想到这里,众位官员的心情都变得沉甸甸的,即便是刘守有、严清都顾不上幸灾乐祸了,真要闹出什么乱子,难道锦衣卫、刑部就一点儿责任都没有吗?万一案情出现什么反复,大伙儿不跟着吃挂落?
唯独身为当事人的秦林不慌不忙,低着头只管看地下,好像地上有朵花似的。
反而是严清、刘守有小心翼翼地迎上去,施礼问道:“申阁老……”
“站住!”秦林一声断喝,震得严清、刘守有耳朵里嗡嗡作响。
申时行正由从人扶着下马,闻声一个趔趄,要不是随从眼明手快,只怕当场就得摔个大马趴。
“你……你……”严清指着秦林,气得手直抖。
刘守有也吹胡子瞪眼睛,眼珠一转,抢上去扶着申时行:“申阁老,您慢点……秦林,你搞什么鬼!”
秦林冷笑一声,指着地面的几处马蹄印迹:“刘都督,我可是为你好。你差点踩到现场证据啦,哼哼,要是影响案情判断,朝廷怪罪下来,只怕你我承担不起!”
凡是供人驭使的马匹,四蹄都得钉上蹄铁,否则马蹄子会被硬地磨破,徐辛夷骑的照夜玉狮子当然不例外,撞人现场的青石板路面就被蹄铁摩擦,留下了几道深浅不一的白色印痕。
刘守有看看脚下,将袖袍一甩:“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惊了申老先生,若是方才跌下马来,你也吃罪不起!”
申时行不愧为好好先生,连连摇手道:“老夫没什么,没什么的。”
内阁三位辅臣,张居正雄才大略,张四维口蜜腹剑,只有申时行是个老好人,据说他在张居正面前从来没有自己的意见,只会亦步亦趋、萧规曹随。
从前秦林和他没打什么交道,此时看起来传闻的确不假,申时行摆手的时候,脸上甚至些微带着点儿窘迫之意,唯恐别人替他担心似的。
“咳咳……”张鲸也不大看得起申时行这做派,提醒他该传旨了。
“还是张公公来吧……”申时行温和的笑着。
朝中大僚其实都不怎么把申时行当回事儿,因为这位老先生几乎没有自己的意志,做人像个任凭揉搓的软面团一样。
张鲸也就不推辞,接过圣旨展开,先不急着读,而是冷笑着瞅了瞅秦林。
难道是对秦林不利的?刘守有和严清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不少。
张鲸这才慢条斯理地念道:“诏曰,黄台吉妻、一品夫人德玛亡故一案,着锦衣卫都指挥使秦林详查,务必秉公直断、以服远人之心,切切!”
什么?!叫秦林这当事人的丈夫来查案,有没有搞错?!
官员们齐齐把嘴一张,正眯着眼睛直乐的严清更是下巴颏差点儿脱臼,刘守有也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瞧着张鲸:张公公啊,既然是这么道旨意,您刚才干嘛冷笑成那个样子?害得我还以为姓秦的倒霉了呢!
张鲸也回报一个幽怨的眼神,心说难道我不愿意叫姓秦的摔个大跟头?可圣眷优隆四个字真不是盖的,连李太后都替他说话,所以也就只能这样了……不过姓秦的想逃过这一劫也不容易,圣旨最后两句的意思,揣摩起来可有点好玩哩。
张公鱼糊里糊涂的就算了,黄嘉善精明强干,听到圣旨前面半截,本来松了口气,等到念完,又暗暗替秦林捏了把汗。
圣旨是够意思了,叫秦林这当事人的丈夫不必回避,亲自查办案件,这不能不说是相当程度的信任;但“务必秉公直断、以服远人之心”也就是叫他看着办,至少要让蒙古人心服口服,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办到……真当朝廷是你家开的?谁也保不住他!
感觉到黄嘉善的善意,秦林一边领旨谢恩,一边自信满满的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既然朝廷给了我破案的权力,这事还怕个屁呀李太后和万历的圣眷,张居正的青睐,朝中同党的声援,老子一样都用不着,老子单凭这双眼睛这两只手,就能叫黄台吉去吃屎!
“咳咳,本官奉旨办案,各色人等一一听审……”秦林抖起官威,冲着徐辛夷喝道:“徐氏,你是如何骑马撞死了德玛夫人,为本官尽数道来,不得隐瞒!”
干嘛那么凶啊?!金樱姬朝秦林撇撇嘴。
张鲸、刘守有则暗道不好:莫非秦某人要丢卒保车,在圣旨压力下真的处置徐辛夷?那这家伙也够心狠手辣啊!
徐爵、陈应凤点了点头,觉得秦林的选择理所当然,换了他俩也这么干,壮士断腕、大义灭亲嘛。
唯独徐辛夷看得清清楚楚,秦林分明朝她挤了挤眼睛,本来嘟着嘴巴的大小姐顿时眉花眼笑,大声将经过说了一遍。
“放屁,胡说八道!”黄台吉一方立刻叫嚷起来,事情在他们口中完全变了个样。
不过唯一的目击证人黄三蛋,站在蒙古人这边,在秦林逼问下仍然坚持了“徐辛夷没有勒马或者避让,直接撞死德玛夫人!”的证词。
在黄三蛋口中,徐辛夷完全就是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在京师肆无忌惮跑马,所以才出了人命。
徐辛夷的嘴都可以挂油瓶了,几次三番想骂黄三蛋,都被金樱姬劝住。
“姐姐放心,夫君会有办法的……”金樱姬柔声安慰着。
那当然,徐辛夷挺起胸膛,她对秦林有着绝对的信心。
不过案发时除了当事双方,只有黄三蛋一个目击证人,就算明知他公然撒谎,又有什么办法能戳穿他呢?!
秦林锋利如刀的目光,狠狠地盯在黄三蛋脸上:“黄三蛋,本官再问最后一次,你确定没有记错?”
被秦林逼视,黄三蛋只觉对方的目光好像钢钉一样,狠狠钉在自己心脏上,他怯怯地看了看黄台吉和拔合赤,终于把牙关一咬,硬着头皮道:“回长官的话,草民真真看见的,一分不差,如果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好、好!”秦林突然哈哈大笑,接着抡起大巴掌,啪的一下扇在黄三蛋脸上,抽得他晕头转向。
“秦将军,你?”申时行惊得目瞪口呆。
拔合赤、古尔革台吉更是立刻鼓噪起来,说秦林徇私枉法,公然殴打证人。
徇私枉法?秦林一声冷笑:“好,本官这就让你们看看证据,妈的,当着本官说谎,黄三蛋你不想活了?”
秦林心头火起,揪住黄三蛋脖领子就往地上摁:“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地上这一道道白印子是什么?勒马时踩出来的,猪!”
众人定睛细看,确实有四道深浅不一的白色印痕,不过马蹄在地面上摩擦,弄出这个来也没什么稀奇呀。
别人不晓得,秦林却是了如指掌,就像急刹车会让轮胎与地面摩擦留下刹车印,高速奔跑的马儿突然被勒住、转向,蹄铁同样会在地面留下特殊的印痕。
秦林一把将黄三蛋摔在地上,指着印痕解释:“诸位文武同僚请看,的确青石板路上有不少马蹄敲出来的印子,有新有旧、有深有浅,但这四道则是新印子,并且可以肯定就是徐氏所骑马匹留下来的……胖子、大力,你们俩把照夜玉狮子的蹄铁卸一只下来,对比一下。”
两人在府上也照料过马儿,三下五除二卸了块左前腿的蹄铁,按照秦林的指示,牛大力拿着蹄铁用劲儿往地上擦划,叮的一声,就是尺多长的白印。
明明白白真真切切,这白印与原本留在地面的四道印痕之一,是完全相同的。
看着众位官员齐齐点头,秦林笑了:“咱们再来看看,本来这串蹄印是正常的、较浅的,一个个不连续,从南往北一路过来,是正常的奔跑;但到了这胡同口前面,突然变深变长并且在地面上拖划,这就是勒马急停造成的。”
官员们纷纷点头称是,经过秦林一解释,分明就是很浅显的道理嘛,怎么刚才没想到呢?!
黄三蛋的脸色就难看得很了。
秦林笑眯眯地问道:“黄三蛋啊,你说徐氏嚣张跋扈不把人命当回事,并没有勒马就直接撞死了德玛夫人,那么本官就得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地面留下了勒马时蹄铁刨出来的印痕?”
第610章 步步深入
黄三蛋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游移不定,根本不敢与秦林的眼神接触,分明心中有鬼。
秦林步步紧逼,犀利的目光像钢刀刮在黄三蛋身上:“说,是不是你受人买嘱,故意做了伪证?”
黄三蛋额头、鬓角汗水直淌,慌忙将两只手乱摇:“不不不,长官明鉴,小的……小的其实有点眼花,刚才没看清楚,是……是被他们逼问急了,随口胡说的。长官饶命,长官饶命!”
说着他赶紧跪在地上,脑袋磕得乒乓作响,脑门都磕破了也顾不得。
好嘛,严清和刘守有互相看看,一脸的苦笑,黄三蛋这么说,反倒成咱们逼问他了,这盆屎可扣得真痛快。
黄三蛋借口眼花不过是避重就轻,秦林使个眼色,牛大力、陆远志立刻一边卷袖子,一边冷笑着逼上前去:“眼花,我看你是心花趁早吐实,要不就尝尝咱锦衣卫衙门的十八套花活儿,包你称心如意!”
锦衣卫诏狱天底下有谁不怕?黄三蛋这种京师地面上的滚刀肉也吃不起,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黄台吉一伙。
拔合赤立刻哇哇大叫:“重刑拷打,什么口供拿不到?拿这个来糊弄咱们,绝对不服!”
古尔革台吉也白愣着眼睛,咋咋呼呼的煽动蒙古贵族们:“姓秦的袒护他婆娘,想要屈打成招,咱们绝不能上了他的当!”
蒙古贵族和那颜武士们非常配合,七嘴八舌的吵成一片。
严清立刻说:“对,严刑逼供搞出来的错案实在太多,来俊臣、周兴这些酷吏,罗织罪名陷害忠良,足以为后人之戒!”
“严老尚书说的是……”刘守有也跟着道:“为官一任,须得清正廉明,用刑应当慎之又慎,仅仅因为证人眼花看错就要大刑侍候,恐违了我皇明历代先帝的宽仁爱民之道。”
这话别人说没什么,从刘守有嘴里说出来就像放屁了,在场的官员都颇为诧异地看看他,徐爵、陈应凤更是嘴巴一咧……刘都督执掌锦衣卫,严刑拷打的事情还干少了?他老人家的名声也只比徐、陈两个东厂鹰犬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并且不是仗着名臣世家子出身的话,也许还会更臭呢。
刘守有被人瞧得脸上热辣辣的,好在他老人家也算得上脸皮极厚,全然不以为意,只是和严清一块儿,鼓着眼睛瞧秦林,等着和他辩驳争执。
秦林不屑一顾,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不打就不打,难道缺了黄三蛋的口供,本官就破不了案?严老尚书、刘都督,您二位大可放心。”
怎么会这样?装了一肚子话,准备和秦林极力争执的严、刘两位,顿时有种费尽力气击出一拳,却打在棉花堆的感觉,胸口直发闷。
“唉……秦老弟真是太实诚了!”张公鱼在旁边瞧着,心中大为惋惜,就算他平时糊里糊涂的,也晓得平常遇到这种明显的伪证,拷打黄三蛋逼问是受谁买嘱,顺藤摸瓜查下去,办案就相对容易,现在秦林自己放弃了,未免有些可惜。
黄嘉善打量着秦林自信满满的神情,低下头若有所思,然后就扯了扯张公鱼,低声道:“张都堂,以下官愚见,秦长官定然另有妙法,说不定他是以退为进呢。”
张公鱼一怔,仔细打量秦林,觉得黄嘉善说的有道理。
没错,秦林轻轻放过了黄三蛋,心中连一丁点惋惜都没有。
申时行却很有点儿失望,作为内阁三辅,他巴不得快快办结此案,好给朝廷,给蒙古使臣,给各藩属贡使一个交代。
徐辛夷骑马撞死朝觐使者之妻,这件事影响实在太大,很快就会传遍京师,前来朝觐的各国各土司得知,如果处理不好,不仅影响到涉及到朝廷的信誉、甚至关系到整个朝贡体系的稳固呢!
要是黄台吉一伙四处传扬,说贡使之妻被当街撞死,朝廷却包庇凶手不给个交代,这件事必定成为朝廷和各藩属之间的心结,影响到朝廷的宗主国形象,直接当事的蒙古各部,从此必与朝廷离心离德。
就连一直与朝廷保持友好的三娘子,听说堂姐在京师被撞死,也不会就此忍气吞声,要是她改变态度,从此九边沿线只怕又将永无宁日……
“秦将军,其实以老夫的愚见,这个、这个嘛,现在朝廷既有圣旨叫你办案,就是许你便宜行事,有时候事急从权,大丈夫当断则断嘛……”申时行吞吞吐吐地说着,意思是叫秦林放手逼供,偏偏他拐弯抹角半天,就是不肯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秦林拱拱手,朝申时行笑笑:“申阁老说的有理,逼问取得供词是破案的捷径,但免不了落下屈打成招的口实,给了黄台吉煽风点火的借口;要是让下官取得了实打实的证据,那就更有说服力,更能叫蒙古人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也让诸藩属看看我天朝言而有信,不是好得多吗?”
那敢情好啊!申时行立马眉花眼笑,只要秦林办得干净利落,他申阁老也就卸下了这趟让人头疼的差使。
不过,这种当街撞死人,相当简单明确的案情,秦林又能发现什么确凿的证据呢?!
秦林先让陆远志和牛大力退后,然后示意黄三蛋站起来,不咸不淡地问道:“现在请你把口供再说一遍,然后签字画押,本官最后提醒你一次,要是这道口供有什么差错,哼哼!”
“不敢、草民不敢,草民刚才就说了,只是眼花没瞧清楚……”黄三蛋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又重新把案情说了一遍,并且签字画押,从此敲钉转脚再也不能更改。
既然黄三蛋找了眼花当借口,他之前做出的陷害徐辛夷的证词就全部失效,最终结果是既没说徐辛夷肆无忌惮纵马杀人,也没说德玛夫人自己冲出来寻死,而是把整个经过模糊过去了,没有实质性的内容。
表面上看起来,秦林并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但实际上,他已经利用勒马形成的地面刮削印痕,把对徐辛夷极为不利的证词、也是现场唯一目击证人的口供,彻底推翻。
古尔革台吉是个粗人,没什么城府,见己方最有力的暗手被秦林化解,此时未免有些沮丧。
黄台吉则假惺惺地哭着,暗中朝他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怕什么?姓秦的又没有三头六臂!
仿佛是为前一阶段的盘查做出总结,秦林正色道:“现在,既然黄三蛋承认眼花、收回了之前的证词,再加上地面留下的蹄铁刮削痕迹,那么就可以认定徐氏发现德玛夫人之后,采取了避让措施,从而排除徐氏纵马飞奔、放任甚至故意撞死人的嫌疑了。”
“就算无意撞死的,也要她抵命,要不就把这婆娘赔给我家台吉!”拔合赤瞪着眼睛直嚷嚷。
“非也非也……”刑部尚书严清连连摇头,正当别人奇怪他怎么转了性帮秦林说话,却听他话锋一转:“我大明刑律规定,凡无故于街市镇店驰骤车马,因而致死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是够不上抵命的。”
“噗……”张公鱼直接喷了,严清够毒的啊,徐辛夷这么个大姑娘要打一百大板、流放三千里,秦林的面子往哪儿搁?严清这老东西,也是个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角色啊!
拔合赤愣了愣,干笑起来:“好,流放三千里也成,就流放到咱们草原上来,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徐辛夷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就待和拔合赤争吵,还是金樱姬拉了拉她,又指了指秦林,意思是叫她少安毋躁,一切由秦林做主。
处罚这么重?秦林听了严清的话就有些吃惊,后世普通的交通事故,如果没有酒后驾车或者肇事逃逸之类的恶劣情节,造成一人死亡的,并且肇事者违章,负事故的全部或者主要责任,将会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猫注: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违章驾驶的行为,纯粹偶发因素,撞死再多人也不负刑事责任,只承担经济赔偿;另外,酒后驾车和肇事逃逸,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害人害己)
然而明朝的法律相对严厉得多,不分是否违章驾驶,也不管主要责任次要责任,只要撞死人,一律一百大板加流放三千里。
秦林破案的办法一套一套的,但大明律没花心思去记,身边有徐文长还用费那劲儿?
本来准备用马蹄印迹来证明徐辛夷并没有违章,不负事故责任,从而替徐辛夷辩护的,现在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得另辟蹊径。
秦林沉思默想,张鲸、严清、刘守有这几个就会错了意,一个个幸灾乐祸。
你不是能破案吗?现在这起案子,就算开脱了徐辛夷故意撞死人的罪名,误杀总跑不了,莫说流放三千里,打一百板子就够丢脸,看你姓秦的还有脸待在京师?
他们根本没想到秦林已经隐隐约约抓到点什么,拿着供词翻看,眉头皱了起来。
照说,黄台吉用自己老婆一条命来陷害徐辛夷,这么做实在太匪夷所思,不过,正好是德玛夫人被撞死,真的没有猫腻吗?
偏偏张鲸、刘守有几个自以为得计,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聒噪,惹得秦林心烦:妈的,几张鸟嘴,真想拿粪给他堵上……对了,原来这里有鬼!
秦林脑中灵光一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已是精光湛然。
第611章 设套给丫钻
黄台吉正假模假样地擦拭着眼泪,就发现秦林炯炯有神的目光已经牢牢的钉在自己脸上,心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突。
“黄台吉,古尔革台吉,拔合赤……”秦林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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