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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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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突然炸响的连串炮声,进一步加剧了蒙古兵的混乱。
蒙古武士们都急着快跑,只恨爹妈没给自己生四条腿,反而在狭窄处拥挤在一起,自相践踏。
眼看明军已逐渐合围,炮火也追着自己屁股炸,图门汗和董狐狸急得跟什么似的,顾不得许多就下令侍卫武士拿刀开路,将挡路的蒙古兵通通斩杀。
只见拔都鲁阿喇罕钢刀翻飞,中军铁骑铁流滚滚,端的是威风凛凛,只可惜铁蹄下哭爹喊娘的同样是蒙古武士,被砍掉脑袋的无头鬼,前一刻还做着打破密云城,大掠三日的美梦呢!
一名伤兵被阿喇罕开路的铁骑踩断了腿,躺在路边,眼看着图门汗绝尘而去,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哭道:“长生天哪,大汗,大汗不要我们了!”
羊毛大纛渐渐远去,被明军困在山谷之中的蒙古兵尽皆胆落,被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就连忠心的将官,心头也多了那么一丝犹豫。
看看敌人快要溃散,戚继光这才将中军令旗往下一放,顿时四面八方杀声震天,各条峡谷中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尽数杀出,山坡上的明军也如自上而下,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敌人。
戚金一马当先,带着几员游击、把总,率领一支骑兵从斜刺里杀来,那马队凡用掣电枪的,就骑在马背上放枪,撤回来装填子弹,又冲上去射击,回环轰打,揍得蒙古兵纷纷落马。
又有提着三眼铳的骑兵,则点燃药线发射三发子弹之后,提着十几斤重的三眼铳冲上去,抓着铳柄抡着铳身,把它当铁锤用,将蒙古兵砸得脑浆迸裂。
车营从南面大路将战车推了上来,七八部一窝蜂一字排开,同时点燃了药线。
这一窝蜂是加大了的冲天炮,箭支上绑着火药筒,点燃之后借着火药之力射出去,一部车儿上就装了一百支火药箭,点燃引线便连环射出。
顿时峡谷中犹如金蛇狂舞,道道箭矢拖着火药燃烧的尾迹朝敌群中飞去,几百枝火箭划破天际,单看声势的话,比大炮还要厉害。
“真是盛大的焰火表演啊……”秦林啧啧赞叹着。
耿定力心情好极了,赔笑道:“秦长官料敌机先,所以谈笑间虏骑灰飞烟灭,连下官也有幸见此奇观,真正三生有幸……咦,这是什么味道?”
耿定力抽了抽鼻子,作为君子远庖厨的士林清流,他对这种味道并不熟悉。
“肉烧焦的味道……”秦林根本无所谓,饶有兴致的谈论:“耿总督前头一任的杨某人,把他自己钱粮师爷烧死了,那时候还没进火场,我闻到这味儿,就知道那绍兴师爷糟了糕……”
“唔哇……”耿定力竭力忍住胃部的不适,总算没当场吐出来。
不过秦林也没说错,山下的蒙古武士一个个焦头烂额,好几处地上的荒草被火箭点燃,尸首烧得吱吱冒烟……
第523章 大捷
“投降免死,投降免死!”山上山下的明军齐声大喊。
蒙古兵早知戚老虎的赫赫威名,又见两位汗王都已逃遁,正是兵无战心、将无斗志,饶是蒙古武士素来悍勇,也开始有人抛下了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投降这种事情,有了第一就有第二第三,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越来越多的蒙古兵跪到了地上。
数万大军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从头到尾还不到一个时辰,喜峰口外十八盘的战斗,就已经宣告结束。
“大捷,秦长官,这是空前的大捷呀!”耿定力喜不自胜,声音都在打颤了。
托秦林的福,耿二先生变成了耿总督,以前在都察院吧!虽然领袖清流、望重东山,毕竟手头没权、腰包缺钱,哪有现在大权在握、钱粮过手的爽快?就算秦林限制他每年只能捞两万,那也比在都察院时肥多了呀。
不过蓟辽总督这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二十年前不是相继有两位总督被杀了头?就是罢官免职的也不少啊!
就算现在有戚继光戚老虎,耿定力也觉得有点不大保险,毕竟他自己是不怎么懂军事的,要是出了纰漏,岂不一世英名付诸流水?
没想到这刚上任几个月呢,居然就来了次空前的大捷,打死打伤的蒙古兵不计其数,纵横塞上的图门汗、董狐狸落荒而逃。
文臣督师有此功绩,蓟辽总督这把金交椅,耿定力算是坐稳当了,心头欢喜不尽,越看秦林越觉得这恩主拜得值当:别看秦长官年轻,人家本事大,能扳倒一任蓟辽总督,能扶起来一任蓟辽总督,还能立下这等足以彪炳史册的战功,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如果说最开始耿定力是被秦林抓住了小辫子,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心头还无不怨恨,那么现在他是彻底心服口服,甚至庆幸自己能拜到这位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门下。
戚继光见耿定力和秦林说话时态度极为谦恭,心头暗自纳罕,耿二先生是成名已久的士林清流,怎么和秦林这新崛起的厂卫大员搞到一块儿?以前耿定力隐约提起,还以为他们俩是从张居正那边扯起的关系,现在看样子,恐怕耿总督对秦林,比对张相爷还要谦恭呢!
蓟辽总督府的属官们也暗自心惊,自家这任总督是清流名宿,就算在张相爷、冯司礼面前也要端端架子,偏偏见了年纪轻轻地秦长官,连腰杆都弯下去一截,这可真是稀奇了。
戚继光想了想,毕竟耿定力是他顶头上司,便笑着拱拱手:“此番大捷,我军以三万新练之王师,力抗鞑虏八万能征惯战的铁骑,毙、俘敌兵至少三万,大获全胜,此皆是耿都堂措置机宜,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其次,秦将军慧眼如炬,及早识破鞑虏奸谋……”
哪晓得耿定力听到把自己排在秦林前头,立马双手乱摇:“老戚,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多亏秦将军料敌机先,才有今日之大捷。另外,本都堂还要多谢秦长官救命之恩呢……要是被虏骑打破喜峰口、攻进密云城,老夫还有命在吗?”
说着耿定力就朝秦林深深一揖到地,谢他救命之恩。
不论北镇抚司官校还是戚继光麾下武将,全都看得瞠目结舌,蓟辽总督多大官,耿定力多大的名气,他冲着秦林的这番举动,岂止是感激?简直就是谄媚了。
秦林哈哈大笑,双手将耿定力扶起来:“耿总督,就算没有本官,戚帅也不会上当的,当时我仔细观察戚帅,其实他心中已有计较,我通过验尸查明敌人奸计,最多就是坚定了他的决心,对不对啊!戚老哥?”
戚继光笑笑,老老实实地道:“当时老哥我按兵法推断,实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认定鞑虏要取喜峰口,但蓟镇乃京师屏障,用兵须得谨慎,本帅将会以主力死守喜峰口,与敌人打一场消耗战,让他们知难而退;但秦老弟查明尸首的死因,彻底洞查敌人的奸计,就让我有了九成九的把握,才敢出关设伏,一击奏功。”
耿定力眼睛一亮,一个劲儿的把功劳往秦林身上推:“如此说来,击败鞑虏乃戚帅之功,而设伏大胜则归功于秦将军,秦将军实乃首功!”
秦林笑笑,晓得耿定力的意思,却把头轻轻摇了摇,压低了声音:“两位好意,秦某心领。不过还是算了吧,我在厂卫之中立功就是了,这边镇军功嘛,还是免了罢……”
朝廷猜忌!
耿定力和戚继光都是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人精儿,至此恍然大悟,看秦林又不一样了:少年得志,却又识大势、知进退,怪不得年未弱冠便官居三品,人家这心机真不是盖的!
当下三人议定,上报朝廷仍以耿定力居首功,这是通例,文臣督师反要比武将功大,再说耿定力也比戚继光更需要这份功劳,老戚打胜的仗不计其数,老耿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桩呢。
其次就是戚继光为首的边军将士,戚继光自己倒不是很在意,这份功劳要封侯还不够,要升官的话,他已经是正一品左都督,升无可升了,他求的只是继续在蓟镇干下去,别惹上朝廷党争,莫名其妙地被赶走。
当然奏折中也约略提到秦林督率北镇抚司官校查探敌情,但就只是一笔带过,叫别人看起来感觉像个顺水人情。
等这边安排妥当,戚金也清点战场回来了,一脸的兴奋:“禀报耿总督、戚帅、秦将军,咱们这次斩首级七千多,俘虏近三万,自己阵亡还不到一千,真是前所未有的大捷!”
图门汗和董狐狸号称十万控弦之士,实打实的也就八万左右,这里斩、俘就有三万七千,逃走的也有不少人带着伤,可以说两位蒙古汗王的兵力丢掉了至少一半!
更何况与战果相比,明军的损失微乎其微,真正是空前的大捷了。
这时候可不兴什么优待俘虏,鞑子入寇烧杀抢掠祸害百姓,明军恨之入骨,纷纷拳打脚踢,抡起枪托砸,揍得这些俘虏直叫唤。
秦林见状忽然笑起来,对耿定力道:“这些俘虏你们可不要打残疾了,要想升官发财坐稳位置,就得让他们吃饱喝足,尽量养足精神。”
耿定力和戚继光大眼瞪小眼,不明白秦林的意思。
“午门献俘……”秦林嘿嘿一笑:“你说到时候献上去的,是蒙古的骄兵悍将呢,还是一群断手断脚的残废,更能显出二位功勋卓著?”
着啊!戚继光一拍脑门,赶紧吩咐下去,叫儿郎们出出气就是了,别真把俘虏打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众人从山坡上往下走,耿定力拿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皱眉道:“这些鞑虏都不洗澡吗?腥臊之气扑面而来,蓬首垢面,简直有碍观瞻,献俘时也不好看。来人呐,叫这些俘虏自己烧热水,好好洗干净!”
耶?秦林把手一摆,摇头笑道:“耿总督又迂腐了。”
耿定力睁着眼睛不明所以,自己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不禁哑然失笑。
当然是蓬首垢面、浑身腥膻,才显得鞑虏凶残可怖,越发凸显边军将士英勇杀敌,指挥者领导有方嘛。
嗨,亏自己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和秦长官一比,这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啦。
耿定力真是心服口服。
……
明军打扫战场的同时,图门汗和董狐狸率领残兵败将夺路狂奔,一口气跑了三十里,累得人马喘息不住。
亏得戚继光练成的新军只有三万人马,吃下将近四万敌人已是极限,实在无力分兵来追,这两个蒙古汗王才逃得一命。
看看身后没有追兵,图门汗才停下来歇息,喘了两口气,看看连带路上掉队的、跑散的,身边的人马少了一大半,活着的也是缺胳膊断腿,顿时悲从中来。
董狐狸一张驴脸被炮火熏得焦黑,头发都被火箭烧掉了小半,看着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麾下将士,驴脸就拉得更长了。
石中天屁颠屁颠地跑上来,胳膊上的刀口已经绑上了,可还在疼,但他一门心思想要做儿皇帝,也就顾不得许多,凑近了禀道:“两位汗王切勿灰心丧气,这次计策不知被什么人破坏,咱们下次再报仇雪恨!现在南朝主少国疑,张居正专横跋扈,只要他们自己乱起来,两位汗王取南朝江山,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是啊,探囊取物一般!”图门汗嘿嘿笑着,突然反手一巴掌摔在石中天脸上,破口大骂:“放你的屁,爷爷再信你半句话,就不是爹生娘养的这次爷爷丢了一半人马,害得我无数蒙古勇士丧了命,下次是不是要本汗也死掉,你才满意?”
董狐狸毕竟狡猾一些,听到石中天话里有味儿,想起前次他说从朝里陷害戚继光,便拦住图门汗:“王兄,饶他去吧……石少教主,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如果南朝真的乱起,咱们再出兵助你吧!”
石中天无计可施,便深深一揖:“不久之后,两位汗王就知道石某并非虚言。”
说罢,他率着白莲北宗几位高手打马远去,背后的图门汗仍骂不绝口。
第524章 献俘
喜峰口大捷的消息传到京师,官员百姓全都欢欣鼓舞,嘉靖年间鞑虏还曾几次越过长城防线南侵,京师也颇受惊扰,这次竟能一举歼灭大批敌寇,真是大快人心。
执掌朝纲的元辅帝师张居正极为满意,因为这次立功的大将,就是他一直以来提拔重用、青眼有加的戚继光,而且蓟辽总督耿定力也是经他推荐才上任的。
尤其是后者,耿定力素有清望,但似乎并不怎么懂军事,放他去做蓟辽总督,吏部尚书王国光、兵部尚书曾省吾私下是有不同意见的。
这次戚继光的奏章上说耿定力“不但措置机宜,更兼戎装督师亲临战场,是以众将士无不奋勇争先,浴血力战”张居正特意把奏折从内阁拿回家里又看了一遍,心头不无得意。
看到奏折末尾提到秦林的名字,帝师首辅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真是哪里都有这猴崽子……他倒是不居功,知道避嫌。”
“父亲大人,您说哪个猴崽子呢?!”张紫萱浅笑盈盈,从外边走进书房。
见是女儿,张居正严肃的脸上就活泛了许多,招招手:“萱儿过来看看,秦某人在蓟州和王象乾搅和,这又去关外打仗,他是属猴子的,就没一刻安分!”
张紫萱把奏折看了一遍,想到秦林那贼忒兮兮的家伙,也和蓟辽总督、蓟镇总兵在一处,站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督师,她就抿着嘴儿轻笑。
张居正看看女儿神色,心头就是一叹,故意一边在纸上写,一边说:“耿定力有此大功,加兵部尚书、右都御史衔,仍担任蓟辽总督;戚继光以功进封左柱国,荫一子;秦林升左都督,授特进荣禄大夫,勋加柱国……”
“父亲大人,万万不可!”张紫萱惊呼起来,伸出纤纤玉手去扯父亲握笔的胳膊,张居正手一歪,写的字就偏到了旁边。
“咦?”张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儿,神情不无揶揄。
“爹爹真是的,竟然骗女儿……”张紫萱一下子就明白了,嘟着嘴使小性子,把父亲的肩膀摇来摇去。
秦林年纪轻轻就做到锦衣卫指挥使、掌北镇抚司,已是极其特殊的情况,如果再给他加官晋爵,只怕很快就会功高不赏,让他在羽翼丰满之前,就过早的成为某些人的目标,不是帮他,反而害了他。
放下笔,张居正心中一声叹息,很快又打起了精神:“秦林智虑过人,又会审时度势,十年之内,他一定会羽翼丰满,到时候我再封他做一品当朝的左都督,但是女儿你……”
张居正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太后信重他这位张先生、皇帝尊敬这位帝师、内则与司礼监冯保联盟、外则江陵党占据六部之五,东厂、锦衣卫尽在掌握,权倾天下,根本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就连皇帝本人……也不能!
而张居正才年过半百,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他自信绝对能再做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帝师首辅。
但是,青春易逝,年华易老,如花似玉的女儿今年十九岁了,还要等秦林几年?
张紫萱听了父亲的话,却没有一丁点的忧愁,她遗传了父亲的能谋善断,是女中诸葛,绝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小女人,而且她从秦林的眼中,也早已看出了他的心意。
“爹爹啊,你就那么想把女儿嫁出去?”张紫萱推着父亲的肩膀,假装不乐意的撒着娇。
“好吧,好吧……”张居正在朝堂之上所向无敌,在家中却对唯一的女儿几乎有求必应,笑着拍了拍张紫萱的手,此事就算揭过。
“秦林啊秦林,要不是萱儿,我真想封你做左都督,看你还赖不赖皮?”张居正想想秦林那无赖惫懒的样子,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帝师首辅的意见,朝廷几乎从来都是照办,很快圣旨下,耿定力督师劳苦功高,加兵部尚书、右都御史衔,仍担任蓟辽总督;戚继光以功进封左柱国,荫一子;秦林查探军情得力,赏纹银二百两。
“张先生真是的,何以厚此薄彼?”万历帝朱翊钧低着头在养心殿走来走去,司礼监二张陪在他身边,忽然皇帝抬起头来:“两位张伴伴,你们说说,张先生是不是和秦爱卿有仇啊?!记得朕最开始听见秦爱卿的名字,是他破获荆王府大案,立了大功,张先生却说少年得志,不宜过于迁就,所以把升赏压了一级。”
张诚和张鲸互相看看,心头都知道为什么皇帝能记得那么久的事情……他根本不是记得秦林,而是记得那天因为读“色勃如也”读错了一个字,被张先生狠狠训了一顿,所以才连带着把后面提到的秦林也记住了。
虽然在这深宫之中,说的话只怕也瞒不过张相爷、冯司礼两位,二张看了看大汉将军和宫女太监都站得比较远,便朝皇帝走近了一点。
“陛下……”张鲸添油加醋地道:“秦林和相府很不对付,据说张先生经常训斥他,为的是秦某人存心不良,听说相爷还骂过他不知廉耻。”
张诚把同伴看了一眼,赶紧替秦林辩护:“皇爷明鉴,秦林怎么会不知廉耻?恐怕是以讹传讹,皇爷不要相信这种空穴来风的传言。”
“张先生骂秦爱卿不知廉耻?”朱翊钧听到这话,反而笑起来,若有所思。
秦林很快就知道了皇宫中发生的事情,他回到京师之后,张小阳就来拜访,添油加醋的把张鲸告了一顿。
秦林却没空理会这些闲事,他的事情多得很呢,除了跟徐辛夷和青黛亲热之外,北镇抚司也有公务,另外,王皇后到底和闻香门有什么联系,也是他派人暗访的重点工作。
查探得知,王皇后家里并不否认与闻香门门主王森是族亲关系,王皇后娘家甚至还供了弥勒佛,但她介入的深度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这就不得而知了。
事涉天家隐秘,秦林绝不轻举妄动,暗暗观察,等待时机,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机会……
三天之后,京师举行了盛大的献俘仪式。
蓬头垢面的蒙古兵被京营士兵押解着,从南面永定门进入京师,沿着正阳大街一路走向午门。
这些个蒙古兵一个个浑身腥膻,模样凶狠可怕,一看就知道是草原上的骄兵悍将。
老百姓站在街道两边围观,有个母亲抱着的小孩子,见这些蒙古兵凶神恶煞的,立马就哭了起来。
“乖儿不哭,看,他们都被捆着呢,是戚爷爷带兵把这些坏人捉住了!”少妇手往前一指,可不是嘛,戚继光和耿定力并骑而走,许多官兵敲锣打鼓,凯旋而归呢!
戚继光极为谦让,身为武将、下属,他勒住马,让了耿定力一个马头。
皇帝的御座设在午门城楼上,朱翊钧端坐其中,瞰视着下面的午门广场。他的两旁站立着授有爵位的高级将领,比如定国公徐文璧、成国公朱应桢,底下还站着许多大汉将军。
在广场上大批官员的注视下,俘虏被牵着进来,手脚戴有镣铐,一块开有圆孔的红布穿过头颅,遮胸盖背,被吆喝着正对午门下跪。这时,刑部尚书严清趋步向前,站定,然后大声朗读各个俘虏的滔天大罪,当然只针对那颜千户以上的高级蒙古军官,否则这次近三万俘虏,念完名字恐怕就得好几天。
读毕严清宣布,这些罪人法无可恕,请皇上批准依律押赴市曹斩首示众。
万历帝朱翊钧此时兴高采烈,年轻的皇帝极其喜欢这种荣耀,他庄重严肃地喝道:“拿去!”
天子的金口玉言为近旁的徐文璧和朱应桢两位国公传达下来,接下来是刘守有等都督衔头的武将,二人传四人,而后八人、十六人、三十二人相次联声传喝,最后三百二十位大汉将军齐声高喝的“拿去”声震屋瓦,旁观者无不为之动容。
那些个蒙古武士原本无法无天,到这时候也吓得面无人色,见锦衣卫要拖他们去处死,一个个瘫在地上,全然没有了劫掠边军、铁骑叩关时的悍勇。
秦林本可以负责指挥杀头的,但他对杀人的兴趣不大,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让给了洪扬善。
洪指挥这下就威风了,抖起官威,把那些蒙古万户、千户通通抓出来,像小鸡崽似的押到刑场去咔嚓一刀。其余的普通蒙古兵看了天朝威严,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心头害怕到了极点。
徐辛夷和秦林也站在街边看热闹,见此情形她就把嘴巴一瘪:“切,秦林你不是吹有多威风嘛,干嘛让洪扬善出风头啊?!看看,看看人家多威风,都快赶上戚帅和耿二先生啦!”
秦林哈哈一笑,丝毫不以为忤,也不解释。
倒是阿沙不服气,替他说道:“徐姐姐这么说就有失偏颇啦,要知道这次连戚帅和耿总督都说功劳是秦大叔最大,可他自己谦让,把功劳让给那两位啦!”
“真的?”徐辛夷的杏核眼睁得老大,趁人不注意,在秦林脸上啪地亲了一口。
很甜。
第525章 白骨骷髅
秦林府邸的第三进院子,专门用于处理机密事务,每当侍剑率领一群亲信女兵守住进出院子的门户,秦府的上下人等就自觉的不往这边走。
大厅门窗紧闭,秦林、徐文长、陆远志和牛大力就坐在厅上,听取女兵甲的汇报。
陆远志朝着老婆嘿嘿直乐,女兵甲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把他瞪了一眼,就打机关枪似的说道:“最近永年伯王伟有个得宠的小妾,自从做药面膜尝到了甜头,就经常到咱们女医馆来。据她说死老婆子,呃,就是指王伟的原配夫人、中宫王皇后的母亲,五年前曾经有一次患了重病,闻香门的人烧香念经之后病就好了,所以全家笃信闻香门,拜三世佛。”
也许是说得太快,女兵甲说到这里就微微喘息。
“还不给我这弟媳妇倒杯茶?”秦林把眼一瞪,拍了陆远志一巴掌:“怎么做丈夫的,连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陆胖子屁颠屁颠地给老婆倒茶,嘴里嘀嘀咕咕:“那倒是,谁有秦哥你怕老婆啊?!有了小师姐、大小姐,还盯着相府那位千金,海上还有位金长官,哪个都惹不起嘛不想我陆远志,家里就一个,外面不招惹,这行得正、坐得直,就不像某些人呐,心虚……”
哪怕秦林早已修成金脸罩、铁面皮的盖世神功,也忍不住老脸一红,假模假样的喝了口茶,又拍了拍桌子:“说正事,啊,大家说正事。”
陆远志、牛大力窃笑不已,女兵甲喝了丈夫端上的茶水,偷偷往他手上拧了一把。
徐文长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秦林,干咳两声:“咳咳,说正事啊!王皇后是万历六年册封的,以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早在王皇后入宫之前,闻香门就和王家有过接触,当时很有可能出于偶然。对了,坊间传言闻香门主王森是王皇后族兄,究竟有没有此事?”
女兵甲皱着眉头想了想,又取出记录情报的本子翻看:“有了那小妾曾经说过,永年伯王伟一家虽然几十年前就在京师,原籍却是浙江,北方并没有什么族亲,自打女儿封了皇后,近年来阿猫阿狗的都来联宗。”
徐文长点点头:“王森在官府登记的原籍是蓟州,这样看起来,多半是后来才联宗的。陆家娘子,下次那小妾再到女医馆来,请你尽量套她的话,查实王森到底是王皇后的堂兄、族兄,或者纯粹是联宗攀附。”
女兵甲立刻应承下来。
徐文长又转过头看着秦林:“秦长官,永年伯府和王皇后笃信闻香门是真,但老头子看,他们八成不知道闻香门和白莲北宗一体两面的关系,很有可能是被魔教妖人蛊惑、利用!”
“不错,徐先生说的有理……”秦林屈起手指,用关节轻轻敲着桌面:“但事关重大,咱们查证必须十拿十稳,十拿九稳都不行”
陆远志干笑两声,看看门窗紧闭,还是把声音又压低了些:“永年伯是新封的外戚,并没有什么大势力,听说王皇后在宫中也并不受陛下恩宠,到现在也没诞下皇子皇女,秦哥到底担心的是……”
秦林笑而不语,卖了个关子。
“是担心李太后吧……”徐文长伸手抓了抓乱草一样的头发,“王皇后虽然不受宠,但老头子听张小阳说过,这位皇后很会做儿媳妇,很讨李太后欢喜,而李太后又极其迷信神佛,供了尊金佛整天烧香、念经、礼拜,还曾几次叫陛下出钱修建佛寺、塑造金身。”
陆远志、牛大力、女兵甲听到这里,尽皆面露骇然之色,如果真出现了最坏的情况,贸然行事的话恐怕会弄得万劫不复呢,怪不得秦长官要这么谨慎小心。
秦林担心的,正是白莲北宗披上闻香门的皮,通过王皇后影响到李太后。
不同于刚刚册封两年、目前还没有什么实际权力的王皇后,慈圣李娘娘真正掌握着权柄,她不仅是当今皇帝的生母,还通过冯保执掌宫中一切事务,通过张居正影响外朝。
秦林没有充分的证据和恰当的时机,就不顾一切揭出闻香门与白莲北宗的关系,那么按照朝堂政争的惯例,笃信闻香门的永年伯、王皇后会认为这是针对他们的攻击,王皇后会怎么办呢?!找疼爱自己的婆婆哭诉,显然很合情合理。
到时候李太后会怎么做?
在查清她对闻香门的态度之前,没人能猜到,但秦林知道有个成语叫“疏不间亲”他不会无谓的去冒这个险。
秦林又敲了敲桌子:“咱们屡次和白莲北宗作对,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皇后这条线一定要挖出来,否则就永远是咱们的心腹之患。当务之急,是查清永年伯、王皇后、李太后三位,与闻香门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徐先生,你有什么好主意?”
徐文长捋了捋乱糟糟的山羊胡子,很快就定下三管齐下、明察暗访的策略。
首先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体系,以查访白莲教为名,调查白莲北宗与闻香门,搜集确凿证据,但范围仅限于宫外,绝对不碰涉及到的宫女、太监,也绝对不沾永年伯府,以免过早刺激到王皇后。
其次是女医馆,从女眷入手,调查闻香门在永年伯府活动的情况,尤其注意王皇后没进宫之前,王家就和闻香门有过接触,所以一定要查清她本人是否受到蛊惑。
最后是宫内,由张小阳提供大范围的消息,秦林则旁敲侧击套朱尧媖的话,调查闻香门对皇后和太后有没有产生影响,如果有的话,这种影响又到了什么程度。
不愧为天字第一号的绍兴师爷,徐文长的布置三管齐下,但又互不交叉重叠,直到秦林这里才汇总,可谓万无一失。
“我有意见”秦林表示反对:“为什么要我去套长公主的话?本官以为,由徐大小姐去问比较自然。”
徐文长挤眉弄眼,胡子都翘了起来:“秦长官去问更好,小姨妹在姐夫面前说的话,肯定真心真意嘛。”
老不修秦林低声骂了句,朝徐文长竖起了中指。
外头响起一串脚步声,侍剑站在门外大声道:“东厂寅科管事刘老爷子来拜!”
刘三刀?
秦林在蓟镇总兵开府的三屯营,戚继光帅府曾与刘三刀有过一面之缘,记得他原本是去遵化查案,后来被监军太监梅相请到军中查验死尸的。
“虽然厂卫一体,但秦长官和冯督公泾渭分明,东厂的人怎么找上门来?”徐文长想了想,摸不着头脑,就算一起解剖过尸首,秦林和刘三刀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啊!
秦林笑道:“既然找上门来,见一见也无妨,搞不好他要拜师学艺呢。”
切牛大力和陆远志同时鄙视秦林,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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