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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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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迷惑不解地瞪着眼睛,一时间莫名其妙,心道:我什么时候给你和曾省吾面授机宜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曾省吾得了提醒,猛然醒悟过来,从怀中掏出张紫萱伪造的那封书信,就在张居正面前将它摊开。

第429章 举贤荐能

张居正看着那张“亲笔手书”的钧旨,眼睛瞪得老大,黝黑的胡子一根根翘了起来:别人认不出来,他这个当爹的,还能认不出是女儿模仿自己的笔迹?

“秦林竟串通紫萱,伪造本相的钧旨!”

帝师首辅心念电转,为什么曾省吾会一个劲儿对杨兆穷追猛打,原本的“巡抚纠劾”给办成了“奉旨严查”,为什么不暗中查明之后交由江陵党商议处置,而是直截了当的把案情踢爆,公开揭出杨兆贪腐的特大弊案,在此时此刻的张相爷心中,刹那间全都有了答案。

想到心爱的女儿竟帮着秦林欺瞒自己,张居正心头就不是个滋味,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更何况帝师首辅的钧旨,岂是能够随便伪造的?这时候,很多情况下帝师钧旨比皇帝圣旨还管用呢,秦林所作所为,实已触及张居正的逆鳞。

帝师首辅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将太师椅的扶手拍了拍,厉声道:“秦林,你……”

可就在此时曾省吾已经背转过身,笑盈盈的将钧旨对着众位同僚扬了起来,抢在帝师首辅前面大声赞道:

“张老先生不愧为我大明朝第一贤相,德堪比周公而功高于伊尹,身居京师辅弼我大明皇帝,如日月之照临天下。杨兆之辈魑魅魍魉,自以为身处边陲便能蝇营狗苟,岂知早已被恩相洞若观火,运筹帷幄而密授机宜,将他拿下直如反掌之易!”

原来如此啊!众位官员传看着张居正的书信,对那熟悉的笔迹是深信不疑,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诸位大僚被曾省吾挡住,更瞧不见张居正的神色,就算瞧见了也不会猜疑什么。

毕竟确实是张居正在朝会上奏派曾、秦两位钦差出京巡抚纠劾,结果曾省吾、秦林一到密云就把弊案给揭开了,换了任何人都会感觉是张居正授意他们这样干的嘛,尔后曾省吾拿出来的钧旨,更是替这件事敲钉钻脚。

申时行啧啧连声,口气顿时转了个弯:“张老先生果真明察秋毫起初下官也闻得杨某人贪鄙的传言,见朝中并无举措,还道张老先生不曾知晓,孰料已暗中布置妥当,将罪魁一举成擒!”

“申阁老,您这就不晓得了吧……”兵部尚书方逢时笑呵呵地道:“兵法有云,静如止水波不兴,动若雷霆落九天。太岳相公查知杨某奸邪,先隐忍不发,乃是示之以弱,然后对两位钦差密授机宜,才能迅雷不及掩耳,打杨某人一个措手不及。”

张居正闻言,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之极,明明是秦林于中弄鬼,偏偏诸位朝廷大员都赞自己明察秋毫,这种感觉真是叫他进退两难,喉咙口像是被鱼骨头卡住似的,吐也吐不出来,吞也吞不进去。

堂堂帝师首辅,居然被秦林这家伙弄得左右为难。

张居正把目光转向秦林,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算是当今天子万历皇帝,在严厉的帝师面前也不敢放肆,可咱们秦长官却冲着他嬉皮笑脸的,做出一副惫懒样儿,悄悄把手笼在袖子里连拱直拱,意思是讨饶。

看到秦林这个样子,张相爷是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难道身为帝师首辅,好公然告诉同僚们,自己被杨兆欺瞒并不知道他贪了这么多银子?难道和诸位同僚说,钧旨其实是女儿伪造出来的?

那样的话,不仅打击了帝师首辅的威信,也是打击了整个江陵党的信心!

相反,承认这件事,则对朝野各方都有了最好的交代,有利于巩固帝师首辅的权位,有利于大刀阔斧的推行新政……

形格势禁之下,张相爷也只好捏着鼻子把账认了,他双手一捋胡须,又狠狠瞪了秦林一眼,这才慢慢道:“咳咳,诸位同僚过誉了,老夫早闻得杨某人贪鄙,只碍着他身为蓟辽总督,督率三巡抚、四总兵、十余万大军,又近在密云,担心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所以才授意密查,事先没有和诸位先生通气,见谅、见谅!”

“太岳先生言重了……”吏部尚书王国光连忙接口道:“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几事不密则害成,太岳先生保守机密,乃是一番忠君报国的殷切之心,咱们还有什么不能体谅呢?!”

“是啊!是啊……”众官交口赞道:“张老先生赤心报国,一片精忠唯天日可表。”

张居正微微颔首,神色很有些古怪。换了往日,这些奉承话儿他是很喜欢听的,可今天听起来怎么就觉着不对味儿呢?!

再看看秦林呢,始终躲在一边,低着头偷偷直乐。

伪造钧旨、先斩后奏,这家伙胆子都快包住天了,偏偏最后还能叫帝师首辅捏着鼻子替他买单认账,说出去,满天下没人肯信哪!

“罢了罢了,替老夫解决一个难题,算下来还是欠了他一个人情……”张居正这样想着。

“呼……”张居正把胡子一吹,心中实在不愿搭理秦林,一口气憋着又没处发,便将太师椅的扶手重重拍了拍:“诸位先生,杨兆这厮如此胆大妄为,该当如何处置?”

首辅说完,就该轮到次辅,张四维称病没来,就轮到了申时行。

申阁老是好人做惯的,对如何处置杨兆,他刚才还给了个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主意。

可现在不同了,一来杨兆贪污数额简直够得上丧心病狂,二来嘛既然是张居正密授机宜查办此案,杨兆就死定了,申时行何必为了一个死人忤逆张相爷的意思?

“杨兆罔顾朝廷任用之恩、太岳先生垂拔之德,竟敢大肆贪墨边军粮饷,数额达百万之巨,实在是狼心狗肺,非严惩不能伸张法纪,下官以为、下官以为该当……”

申时行说的义愤填膺,可最后那句决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就算明知杨兆罪大恶极,也总是顾念着一丁点儿同朝为官的情分,难以决断。

这位申阁老什么都好,就是做人实在太优柔寡断了,只能充当张居正在内阁的助手,无法独当一面。

“这还有什么说的?”吏部尚书王国光厉声道:“杨兆贪墨所得,半于国库,不杀何以申明法纪?”

“该杀!”户部尚书张学颜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抄家。”兵部尚书方逢时又给加了两个字。

张居正点点头,本来想问问曾省吾和秦林,可看秦林那副惫懒样子就算了,只问曾省吾:“曾侍郎,你是钦差大臣,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曾省吾拱拱手,凌厉的目光四下一扫,中气十足地道:“有些人,坐到高位就忘了恩相的垂拔之德,罔顾国恩,做出狼心狗肺之事,这种人就该严惩不贷!”

众官闻言心头齐齐一凛,情知曾省吾作为江陵党冲锋陷阵的大将,这番是话里有话啊,无异于对那些靠张相爷提拔上位,又试图另立门户的人提出了严正警告,比如张四维……

张居正心头却不信张四维有如此胆量,再者江陵党内部也有派系,曾省吾和张四维从来尿不到一壶里去,他这位党首倒也不以为意,就装作不懂曾省吾的意思:“三省贤弟说的是,杨兆合该明正典刑、查抄家产充公,方能以儆效尤!!”

别人倒也罢了,秦林听得张居正这句话,心头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首辅帝师表了态,杨兆这大贪官就死定啦!

蓟辽总督是个很重要的位置,作为京师的北部屏障,保卫着京师安危,杨兆既已革职等死,就得尽快找到接替者。

吏部尚书王国光便提道:“杨兆这厮死不足惜,好在太岳先生及时查知,他的贪墨所得必将被抄家充公,倒也罢了。只是下次朝议,必提及继任蓟辽总督的问题,到时候提谁,还请太岳先生示下。”

“唔……”张居正沉吟一小会儿,忽的把眼睛睁开,双目精光烁烁直视秦林:“秦林,你是副钦差,又是锦衣武官,熟知军事,你觉得谁来做蓟辽总督比较合适?”

我靠,秦林被张居正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没一个趔趄栽下去。

蓟辽总督这种朝廷方面大员、封疆大吏,至少也得六部九卿才有参与廷推的资格,他这个四品锦衣佥事,离尚书、都御史还差着老远呢,就算做梦都没想到张居正会直接向自己提问。

申时行、王国光等人更是颇为诧异,张居正的理由实在太牵强了呀,什么锦衣武官熟知军事,笑话,秦林以破案闻名于世,在密云之行前面,一次也没有去过边廷,哪里谈得上熟知军事?

“老子熟知锦衣军余搬货物、收常例倒是真的……”秦林也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看看张居正的眼神带着几分戏谑,登时醒悟。

这位太岳先生说什么烛照天下,那是假的,可精明老练、城府深沉绝对没错,他前后想想就差不多把这件事的底细给摸透了。

耿定力的资历足够,前阶段又替张居正办了不少事情,张居正也愿意提拔他,但相爷自己不说,架着秦林来说,就是摆明了是要还秦林一个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想通这一节,秦林也就当仁不让:“末将以为,继任蓟辽总督应该以清廉之士充任,都察院佥都御史耿二先生素有清名,士林之中颇为推许,足可担此重任。”

申时行、王国光等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道:这位秦指挥,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啊,正四品锦衣佥事,居然推举起蓟辽总督来了!

殊不知张居正立刻把头一点,不紧不慢地道:“秦将军所言有理,耿定力堪当此任。”

第430章 又下一城

秦林随口提了提耿定力,张居正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虽然早有耿二先生不安于室,想要谋外放的传言,更有消息说最初针对杨兆的弹劾就是他授意门生故吏发动的,但秦林就这么一提,张居正就立刻答应,看起来也太过儿戏了吧?!

可帝师首辅的神色又绝不像开玩笑,说出来的话,更是一言九鼎……

申时行、王国光、张学颜等大臣全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腹内暗自揣测,不晓得张相爷和这位秦将军之间到底有什么首尾。

王国光又道:“耿定力升蓟辽总督,佥都御史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咱们是不是再往都察院放一员自己人?”

耿定力前段时间很老实,凭借耿家兄弟在清流士林中望重东山的地位,拴住了那群红眼给事中、疯狗都老爷,替江陵党减了不少麻烦。

要是把他调任蓟辽总督,最好继任的佥都御史仍然是倾向江陵党的人。

“本来耿大先生是极好的人选,可他位分大了,不好安排呀!”申时行思忖着,有些犹豫。

耿大先生就是南京都察院的耿定向,他已经在南京副都御史的位置上坐了好些年,要是调任京师中枢,按惯例就要提升为都御史,至不济仍要安排副都御史,总不可能让人家降一级来做佥都御史吧!

都御史、副都御史的位置,安排起来动作就大了。

而且对江陵党来说,把新近才有靠拢迹象的耿家兄弟,一个外放去做蓟辽总督,一个从南京冷板凳升调京师重要位置,无论如何都有些不大妥当。

秦林倒是巴不得将耿定向也调到京师都察院来呢,那样的话,他手上的牌就更多了……耿家兄弟完全是被他捏住把柄,才被迫向张相爷靠拢的!

不过现在却不好说出来,朝堂政争就是斗争和妥协的艺术,对杨兆的斗争结束之后,就轮到对江陵党的妥协了,扳倒杨兆、查明巨额贪腐弊案一事,秦林虽然起到了最大的作用,但也绝不可能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占尽啊!

秦林先前只考虑到扳倒大贪官杨兆,推耿定力接任,从而扩大自身势力的方案,对谁来接任耿定力佥都御史的位置倒是没想太多,毕竟有资格接任的官员实在太多,也轮不到他这个四品锦衣佥事来管。

可既然现在王国光提了出来,秦林脑子就飞速运转起来,在认得的官员中使劲儿排,看看有没有机会浑水摸鱼再捞一票。

王世贞?已经是正三品应天府尹了,位分也太大,不好安排;霍重楼?咳咳,算了吧,他是东厂的人;张小阳?别搞笑了,丫是个太监;丘橓?貌似不是很熟啊……

忽然看到申时行申阁老,秦林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和曾省吾谈笑:“曾侍郎,这趟密云之行,戚帅倒是客气得很,也多亏他送那些酒食来,下官才联想到答案不在盘子本身、而在盘中食物呢!临别,又送咱们许多腊黄羊、缠丝兔。”

曾省吾不知秦林这时候提起是何用意,也就答道:“是啊,蓟镇的边塞风物是很不错的,本官带回腊黄羊等物,下次在家中置酒,邀诸位同僚共享吧。”

秦林故作惋惜地叹口气:“可惜,唯独蓟镇有名的蓟鱼没有尝到,叫下官好生挂念。”

蓟鱼是蓟州一带有名的特产,肉味细嫩鲜美入口即化,只是大冬天的河流都封冻了,哪里去找蓟鱼?

曾省吾忍俊不禁,暗笑秦林无知,“秦将军要吃蓟鱼,等开春之后河流解封,哪怕千百条呢,只管到蓟镇问戚帅要。”

想到戚继光善于逢迎,每年必给朝中大员馈赠许多边塞特产,王国光、张学颜、方逢时就尽皆微笑不语。

唯独申时行听到蓟鱼二字,就突的愣了愣,低着头思忖半晌,又把秦林瞧了瞧。

等诸位同僚就继任佥都御史的事情又讨论了一会儿,申时行突然开口道:“诸位先生,古人云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老夫觉得门生张公鱼倒是很合适做佥都御史的。”

张公鱼家里有的是钱,历年孝敬座主申时行的银子都是最多的,而且他为官虽糊涂颟颃,做人倒还很过得去,和老好人申时行的脾气极为相投。

只是张公鱼一直在做外任,申时行身为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门生就算没一百也足有八十个,刚才就没有想到这位得意门生,及至秦林提到蓟鱼,才突然把张大老爷想起来。

“申阁老真乃识马之伯乐也!”吏部尚书王国光和申时行关系极好,立刻作恍然大悟状:“张公鱼久历地方,熟知民情,为官素有政清刑简之称,且清廉自守,正是佥都御史的极好人选。”

户部尚书张学颜也笑起来:“这个佥都御史,给旁人或许不喜欢,唯独张公鱼能耐得住这清水衙门。”

原来都察院一系言官,固然招牌很亮、名声极响,外放、升迁的机会也大,但不像六部和外放的地方官有捞钱的机会,做御史的一个个穷得不行,京师呼为穷都老爷,有人甚至穷到公然卖参劾的地步。

譬如某人和某州县官不对付,就花五十、一百两银子买通穷都老爷,上道胡扯淡的折子去参劾这州县官儿,虽然不大可能参倒他,好歹也叫他恶心恶心;而这都老爷说错了也没屁事,反正朝廷许他“风闻言事”嘛,捕风捉影的话原本就是该他说的。

所以,如果把什么苏州知府、两淮盐运之类肥缺上的官儿,升任回京做佥都御史,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呢!

只有张公鱼张大老爷家里豪富,不在乎从官场上捞,像佥都御史这种清水衙门的位置给他正合适。

张居正也曾闻得申时行这位门生,闻言就笑着颔首道:“申阁老的这位门生调任佥都御史,倒是极合适的,想来他做了佥都御史,也要感谢座主的提拔……再不用赔钱断案了嘛!”

张公鱼断案两边和稀泥,自己掏腰包叫原被告息讼的趣事,连首辅张居正也有所耳闻,说完他就意味深长的把秦林看了看。

晓得张居正有所察觉,秦林厚着脸皮嘿嘿一笑,反正是申时行提出来的,这可不能算我头上。

好嘛,这一锤子买卖做得好,门下走卒耿定力外放蓟辽总督,拜盟的老兄张公鱼做佥都御史,秦林在朝中的声势直线看涨啊!

张居正倒也不和他计较,定下来人事安排之后,就端茶送客。

诸位大僚纷纷告辞离开,秦林心头有鬼,也准备跟着开溜,没成想张居正慢悠悠的来了句:“秦将军,暂请留步。”

第431章 相爷的心计

申时行、王国光等诸位大臣陆续离开,唯独秦林被张居正留了下来。

众位官员议事的花厅左侧,从回廊过去穿过两重月门,有一座用太湖石堆叠出来的极大假山,上面小小的八角亭翼然凌空,星眸雪腮的相府千金张紫萱由侍女们陪伴着在亭中凭栏观景,她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儿,时不时的逗弄两下,猫儿伸出柔软湿润的舌头舔着主人的手心,十分乖巧。

一阵北风吹来,张紫萱额前刘海被吹得散乱,她伸出纤纤玉手理了理遮住视线的发丝,已是风情无限。

京师初春,乍暖还寒,贴身丫鬟轻声提醒:“小姐,这里风大,咱们还是下去吧!”

“今日景色似乎格外雅致,我再待一会儿吧……”张紫萱心不在焉的回答,抚弄着猫儿的耳朵,逗得它咪咪直叫。

几名贴身丫鬟无奈地对视一眼,小姐这哪里是在看景致?自打那位秦将军和曾侍郎一起进府,她就抱着猫儿走到了这处亭上,时不时往花厅那边看呢!

秦将军不仅有家室,还是坐享两位娇妻的齐人之福,小姐要是再嫁过去,那可就只能是平妻了。

堂堂相府千金,就算嫁给阁老、尚书、侍郎的公子,乃至亲王世子,也绝对是要做正妻的,哪有给人做平妻的道理?

“小姐不知是着了什么魔怔!”侍女们都不明白,自家又聪明又博学的小姐,怎么就瞧上那位秦将军了呢?而且,他那个平妻徐大小姐,又是个出名的母老虎!

这真是各为其主,侍剑和甲乙丙丁帮着徐辛夷,相府的侍女们,则和自己小姐一块同仇敌忾……

不过她们都晓得自家这位小姐,心头主意是大得很的,决定了的事情再怎么劝也劝不转来,所以都不敢胡乱说话,老老实实陪她站在假山顶的小亭之中,个个腹中把秦林埋怨了千百遍。

忽然张紫萱檀口微张,嘴里呀的一声低呼,宛如秋夜星空的眸子带上了焦灼之色:她注意到诸位大员纷纷离开,唯独秦林留在花厅中没有出来。

“小雪,乖哦……”张紫萱拍拍猫儿的额头,把咪呜直叫的猫交给一位侍女,自己提着丝绵大氅的下摆,脚步匆匆地朝花厅走去。

花厅之中,高背太师椅上张居正巍然端坐,两道修长的眉毛斜斜挑起,板着一块脸,目光炯炯地盯着秦林。

万历八年的张相爷就是大明朝实质上的摄政王,“吾非相,乃摄也!”,绝不是张居正的自夸,而是百分之百的事实。

像蓟辽总督杨兆,多么骄横猖狂,把名震天下的戚继光戚大帅压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可一见到帝师首辅的钧旨就气焰顿消。

多少官员阿谀奉承,封疆大吏跪接跪送,宗室亲王见张居正,都得屈居末座。

满朝文武,在帝师首辅如此逼视之下还能笑得出来的,也许就是秦林这家伙了。

不过饶是他胆大如斗,在帝师首辅的逼视之下仍免不了暗暗心惊,虽然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心头却已经有些发虚了。

唉……这位老丈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呀!

张居正忽然把太师椅的扶手重重一拍,竖起丹凤眼,厉声道:“秦林,你好大的狗胆,竟敢伪造老夫的钧旨!你脖子有多硬,欺老夫手中刀不利吗?”

秦林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心说老丈人今天火气咋这么大?

张居正真的发飙,连万历皇帝都要让他三分,秦林也没奈何,只好堆起满脸笑容,准备使出秦长官对付老丈人的最后绝招:童子拜观音。

就在此时,一道丽影翩然飞入,就在张居正膝下盈盈拜倒,张紫萱天姿国色的脸庞写满了惶急,连声道:“父亲大人,都是女儿不好,钧旨是女儿伪造的,与秦林无涉,不孝女请父亲大人降罪!”

“假山亭上,风还凉快吧?!”张居正笑眯眯地问道。

张紫萱茫然抬头,却见张居正坐的位置侧面开着一扇花窗,正好看到假山凉亭,晓得父亲方才就已经看见自己了,顿时这位相府千金就闹了个面红耳赤。

“哼!”张居正重重地哼了声,又看看秦林,心说老夫若不揭破,你们还不知要捣什么鬼呢。

秦林也给闹了个手足无措,他和张紫萱两个,就活像被中学老师抓了现行的早恋学生,而此时此刻的张居正张相爷,也越来越像某位对男女学生严防死守的班主任老大妈了……

看着女儿被风吹乱的发丝、匆匆赶来引起的喘息和俏脸上羞赧的神色,张居正又是心疼,又是郁闷,猛地把脸一板:“秦林,你胆量真不小,手段也够高明,老夫只有这一个女儿,竟被你骗得肯替你伪造老夫的钧旨!”

张紫萱红着脸蛋儿,饶是她千灵百巧,此时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林也尴尬万分,吭哧吭哧的不知该说些什么,被老丈人亲手捉住的毛脚女婿,大概都是这副样子吧。

被张居正当面揭穿,实在无计可施,秦林只好一揖到地:“张世叔,实在对不住,小侄也是事出无奈,只好出此下策,还望世叔息怒。”

张居正把胡子一吹,眼睛一瞪,嘿嘿冷笑:“看来你自忖碍着紫萱,老夫不能拿你怎么样了?哼哼,今日就叫你见识老夫的手段,来人呐!”

管家游七闻声跑进来,见小姐跪在地下,秦林一脸尴尬地站在旁边,是又好气又好笑,脸上却丝毫不能表露,控背躬身地答应着主人。

张居正将太师椅背后墙上挂的一口剑摘下来,交给游七:“你持本相的剑去见刘守有,将秦林这厮先下诏狱,待问明伪造钧旨的罪行,就用此剑将他的狗头斩了!”

“啊?!”游七不敢置信地看看主人,又看看小姐,垂着双手不去接那剑。

喂喂,秦林失惊非小,替相爷办了许多事情,闹翻一次就要把我的狗头,哦不,是人头给砍了?这也太霸道了吧……

张紫萱一边给秦林使眼色叫他快跑,一边双手把父亲脚抱住,又连连给游七打手势,不准他接剑。

游七左右为难,政治上秦林对江陵党多有臂助,似乎不必为此就彻底闹翻,家里头嘛,小姐和他的情分也难说的很,可这次相爷的火好像又发得特别大,甚至是一意孤行了。

“哼哼,游七,难道你也串通起来,不遵老夫的号令?”张居正脸色肃然,丹凤眼眯了起来。

游七心头一凛,拼着被小姐恨上一辈子,也只好硬着头皮去接剑。

张紫萱吓得芳心大乱,她从来没见父亲发这么大脾气,好像是真的要斩了秦林,这里好不容易把父亲拖住,偏偏秦林还傻不隆冬的像个木桩子杵在那里,唉,你就不会先跑掉吗?

哇的一声,张紫萱哭得梨花带雨,双手去夺剑,“秦林,快跑呀……父亲大人,一切错都是女儿做出来的,你要斩就斩女儿好了……”

秦林神色微变,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触了一下。

张居正脸虽然仍是板着的,眼睛里却有一丝得意闪过,挥挥手让游七离开,又虎着脸道:“紫萱啊!紫萱,为父把你养这么大,你就真肯为了这秦林,死在为父的剑下?”

张紫萱抬起泪眼,饶是她心思机巧,这会儿也被吓得懵头转向,不知父亲为何这么问起,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若是秦林要对父亲不利,女儿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父亲周全;可他原本无罪,为了查办杨兆而伪造钧旨,也是报国心切,父亲要杀秦林,女儿也、也只好……”

秦林闻言心中感动,也陪着张紫萱跪下,抗声道:“张老先生要杀我,我是不服气的,要杀张小姐,我仍然不服气。”

张居正眉头一挑:“老夫偏要一意孤行,你要怎的?”

“那我只好带张小姐远远跑了,等你气消了再说……”秦林理直气壮地答道。

这个家伙,说的不是什么生生死死,而是远远逃开,偏偏还这么理直气壮,饶是张居正一直绷着脸,也忍不住嘴角抽动两下,差点被逗笑了。

张紫萱更是哧的一声,本来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上绽放出一丝美丽的笑容,可很快又被忧愁遮盖。

父亲这番是动了冲天之怒,怎么才能助秦林逃出生天?

张紫萱强忍着眼泪,心思转了千百遍,甚至连骗父亲,说自己腹中有了秦林的孩子,这种歪办法都想了出来。

不料张居正将宝剑一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秦林,难道你就只会带了她逃走?紫萱肯为你替死,你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就没有什么担当吗?”

什么?秦林和张紫萱对视一眼,两个人都面露喜色:原来张相爷这番苦心做戏,就是为了最后这一句呀!

张紫萱臻首低垂,粉面羞红,站起来扳着父亲肩膀撒娇:“爹爹呀,你真是的,把女儿都吓坏了。”

秦林嘿嘿干笑,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岳父大人在上……”

“且慢……”张居正呵呵笑着,将秦林扶着不叫他拜下去:“老夫的女儿,怎么的也是正妻,老夫也打听清楚了,你原来那位女医仙啊,是位性情温良贤淑的良家女,叫她改做个平妻吧,她父亲在四川蓬溪做个知县,老夫升他做知州,不,知府也行,料得李家也不会有怨言。”

第432章 贼心不死

张居正觉得自己的安排一点也不过分,已经是设身处地替秦林、替蕲州李时珍家做了最好的打算。

这个时代的女子并没有太高的地位,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京师翰林院的翰林编修够清高了吧,可富商乡绅肯花上几千两银子,就能娶个穷翰林的女儿。

嘉靖首辅徐阶为了权位,亲手推孙女进火坑,叫她给宿敌严嵩的孙子做妾,严嵩倒台又把她毒死;大清官海瑞因为五岁的女儿从一个男人手里接了块饼子,竟以有违礼教为由,将她活活饿死。

朱尧媖,皇家公主,是天下女子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了,可从生母李太后、外公李伟一直到冯保、张诚,谁关心过她?

像张居正肯为女儿做这些事情,已经是极为难得的慈父了。

所以他的安排实在是非常合情合理,满朝文武官员,如果把女儿在夫家的位置从正妻降为平妻,就能讨得帝师首辅的欢心,获取升迁提拔,那么愿意这样做的官员排队可以从德胜门排到永定门。

更何况李青黛虽从正妻降为平妻,却和相府千金做了姐妹,李家更是和当朝首辅结了亲戚,从某种意义上甚至是可遇不可求的荣耀呢!

张居正满怀信心地看着秦林,等待着他的回应。

但张紫萱并不这么看,听得父亲要秦林将青黛降做平妻,她心头就突的一跳,暗道不好。

秦林若是那种攀附权贵、趋炎附势的小人,堂堂相府千金又怎么会芳心可可都系在他身上?

什么正妻平妻之类的,对青黛这小姑娘张紫萱实有几分喜欢,只要不被徐辛夷压一头,她倒也无所谓了。

可父亲已经说出口了,这时候要是秦林直接拒绝的话,张紫萱又如何自处呢?!

“相爷美意,秦林心领……”秦林朝着张居正拱拱手,“只可惜钧命实在不敢恭维,小侄也只好敬谢不敏了。”

张居正闻言吃惊非常,脸色一下子黑得可怕,两道目光有如厉芒,嘴里重重哼了一声,将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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