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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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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之下,道士的符水,成本只有一张黄表纸,穷人给一文两文就求了来,自然便宜许多。
至于效果嘛,人体本来就有一定的自愈能力,诸如感冒发烧之类的常见病症,不须医治硬扛下来也就好了,只不过病程加长、症状严重些。所以道士画个符烧了兑水给这些病人喝,犹如瞎猫撞到死耗子,十个人总有五六个最终自己好了的,这些乡愚倒说符水灵验得很,却不知多遭受了病痛折磨,多担了不少风险。
而富贵之家修道,求的无非是长生不老和金枪不倒两样,真患病了还是到医馆就诊。
如果从经济上考虑,医馆虽然病人减少可少的都是出不起医药费的穷苦人,算下来非但不会减少收入,甚至因为贴补得少了,赚头反而大些呢!
没想到李时珍怒发如雷,嘭的一下几乎把桌子拍散架,大声骂自己儿子:“荒谬!若以赚钱而论,还是我辈医家的慈悲心肠吗?
有钱人不来瞧病倒也罢了,横竖熬不下去总要相信岐黄之术,怎么贵的药他都买得起,什么样的医生他都请得来,要治终归比别人容易;倒是穷苦人为了省点小钱上了那妖道的当,等病势沉重时才悔之晚矣,没钱请医生,没钱买药,白白送掉性命,何等悲惨!”
李建方被骂得低头不语,还是庞宪从旁解劝,李时珍才渐渐消了气。
“不行,老夫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骗人……”李时珍对庞宪道:“既然那妖道敢妖言惑众,那你就陪老夫去一趟惠民药局,订个日子把阖城的医馆主人、药铺东家约起来,向那妖道讨个说法!”
言罢李时珍立逼着庞宪陪他出门,气咻咻地往惠民药局去了,李建方怎么拦都拦不住。
窗外,秦林听了好生佩服,像李时珍这样以苍生甘苦为己任的老人,才配得上大明药王的称号啊!
青黛却苦着脸,她倒不像叔父李建方那么只关心医馆的收入,可听说那道士很有些门道,又和达官显贵来往密切,不禁替爷爷担心起来。
思忖片刻,她摇着秦林的手臂:“喂,你说爷爷会不会……”
应该不会吧?秦林也拿不准,按道理来说李时珍当然不会吃道士的亏,不过,什么道士居然如此厉害,不但哄得荆王团团转,还能欺骗这么多老百姓?
秦林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威灵仙师徒三人的形象,俄而他摇了摇头,自嘲的笑笑:不会吧,以他们师徒的本事和声望……
“等我出去问问,病人当中应该有知道这位大仙的。”秦林出去了一趟,等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变得非常古怪了。
事关爷爷的声望,青黛着急地问道:“怎么回事,你笑什么呀?”
秦林早已捂着肚子狂笑不止,老半天才抬起头来:“绝对,绝对不会有问题,太师父去讨伐这几个妖道,一定马到成功!”
第035章 觐见世子
李时珍从惠民药局回来,约齐阖城的医馆主人、药铺老板于三日后去玄妙观,找那妖言惑众的道士讨个说法。
消息传开蕲州城内外立马闹了个沸沸扬扬,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这件事情:李神医二十余年来妙手回春活人无数,很得民间敬仰;云游到此的那位得道高士,也有不少人亲眼见识了他神通广大的手段,这两位斗起来,到底谁胜谁负?
甚至有好事之徒就此开了赌局盘口,定了两方的赔率,引得众赌徒纷纷下注——只怕李时珍若是知道自己竟然成为赌局胜负的一方,也只有哭笑不得吧。
医馆之内,更是热闹非凡,众弟子既希望太师父大展声威把妖道压服,又担心道:士法力高强,万一李时珍失手岂不折了医馆的名头,叫旁人看了笑话?
这天学堂上到了自习时间,庞宪去了医馆大堂,学生们议论纷纷,就有人提出要悄悄去玄妙观查探,摸摸妖道的底细,以便提前做好准备;也有人说到时候悄悄带点黑狗血,一有不对劲儿就朝妖道泼去,破了他的妖术。
唯一信心笃定的就是秦林,他以无可辩驳的口气强调这次李时珍必定能压服妖道。
秦林一再坚持自己的判断,便有人不服,有个师兄驳道:“秦师弟不要小看了人家,愚兄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可家父去凑过热闹,回来说那真人的道法好生厉害,修得三昧真火,善能斩妖伏魔,又有五雷天心正法……”
这就是以讹传讹吧?秦林只是摇头而笑,那位“真人”和他是老相识了,所谓得道高士的那点把戏,早就被他看穿。
“这样吧……”秦林想了想,从抽屉里取出块足有五十两的大银锭递给陆远志,“胖子,替我拿去赌档,买太师父胜——奉劝诸位一句,太师父是赢定了的,要下注赶快,赢了算你们的,输了算我的,这样总相信了吧?”
秦林自来医馆就出手大方,常常请师兄弟们上酒楼吃饭,众人都知道他有钱,既然他肯兜底,谁还会不相信?
虽然没有他那样大一块银锭,各人也有些私房钱,多的三两五两银子、少的一两串铜钱,归总了约摸也值得五十两银子。
就连青黛都拿了五两银子的私房钱。
“我相信爷爷一定能驳倒妖道……”青黛义正词严的说着,然后就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看了看秦林,小声说:“当然也相信秦师弟。”
不一会儿,陆远志就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手里还捏着一叠赌票,发给众师兄弟。
比起突然出现的妖道,还是李时珍更值得信任,众人都说这是稳赚不赔的事情,拿着赌票喜笑颜开。
秦林又道:“不过,这事儿可不要被庞先生知道了,咱们拿太师父押胜负,也太不恭敬了点。”
“晓得了!”师兄弟们哄笑着齐声答应。
管家刘全出现在窗口,喜气洋洋的老脸上皱纹都快成菊花了,朝青黛点点头:“小姐,三老爷叫你过去一趟。”
“好啊,就来!”青黛朝秦林道别,然后把赌票折成方胜藏在袖中,随刘全离开了。
李建方?秦林对这位可没什么好印象,注意听刘全与青黛的对话,隐隐约约听到“荆王府”三个字。
难不成黄连祖贼心未死?秦林心头火起,侦破了那么多命案,这是平生第一次有从破案转为作案的冲动了。
正准备躲到花厅外边偷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全第二次来到了学堂门外,不过这次他的神情就颇为奇怪了,意味深长的瞧着秦林:“秦少爷,太师父让你也去一趟。”
让我也去?秦林一头雾水,跟着刘全到了花厅上。
除了笑盈盈等着秦林的青黛,只有李时珍、李建方父子俩。
李时珍颇为慈爱地看着秦林,李建方则神色颇为不豫,冲着他冷冷地哼了声,然后皱着眉头对李时珍道:
“父亲大人!世子只说有国公府的礼物转交青黛,何必让秦林也去?这不成不速之客啦?”
李时珍只是微笑着捋颔下花白的胡须,慢条斯理地道:“世子礼贤下士,又是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妙人,极喜欢结交青年才俊,秦世侄孙去了一定谈得来;何况麒麟山下荆王府亭台楼阁水榭花池,景致极其佳美,趁此机会,让他去见见世面也好。”
去荆王府看风景见世面?李建方哭笑不得,明知父亲话里很有些不大对头的地方,可也没办法硬驳,只好鼓着眼睛瞪秦林,一腔怒火都转移到他头上。
秦林非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完全是个乖宝宝,心头则在不停盘算那个世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时珍一挥手:“好了,你们去吧,世子待人极其亲切,不必拘束的。”
到荆王府见世子,虽说世子礼贤下士,繁文缛节还是免不了的,秦林与青黛都换了衣服,分别坐一乘轿子去王府。
这还是秦林头一次坐轿子,只觉轿厢随轿夫脚步轻微起伏摇晃,倒也有趣。
到了王府门口,把名帖给值守的承奉司宦官拿进去通报,等待的时候秦林才有空问青黛来龙去脉。
原来南京魏国公府的小姐徐辛夷与世子是姑表兄妹,曾于半年前随母亲到蕲州来探望表兄,在蕲州大家闺秀们参加的“手帕会”上认得了青黛,竟是一见如故,常邀她去荆王府玩耍。
徐辛夷回到南京,买了些江南才有的礼物送给青黛,便托表兄转交。
青黛一片天真烂漫,说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秦林这腹黑男却轻轻摸着下巴,心头浮现三个字:有、黑、幕!
这徐辛夷送的礼物为何不直接交到医馆,偏要托世子转交?感情堂堂荆王世子改行成了快递公司?
再想想李建方为什么一直以来对我会是那种态度,为什么会要求我“谨守本分、毋生觊觎之心”?秦林此时已经了然于胸。
倒是李时珍的态度很微妙啊……秦林坏笑着,心道:这老神医真是个妙人。
没过多久,承奉司的小宦官出来了,态度极其谦恭:“世子说本该出门相迎的,病体尚未痊愈,只好得罪了。两位请这边走。”
荆王府坐落于蕲州城北麒麟山脚下,占地极其广阔,单是大门就非常恢宏,与秦林见过的故宫大门相比似乎不遑多让。
他们走的是右边小门……王府中门除掉迎钦差、接圣旨之外照例不开,就算一品当朝来拜也只能走偏门。
进门之后,只见山势高低起伏,亭台楼阁坐落其中,说不尽的雕梁画栋,道不完的富丽堂皇,到处有繁花似锦,假山、水池之类极其精致,看得出匠心独运。一路上青黛十分高兴的给秦林解说,这里题着“辅弼邦国”有什么典故,那里石龟驮着的石碑又是谁的手笔。
王府格局与紫禁城类似而略小,前边殿堂后面寝宫的布置,两侧靠后则是极大的花园,养着仙鹤、孔雀、梅花鹿等珍禽异兽,全都自由的走来走去,青黛玩心甚重,似乎也不怎么急着去见世子,时而逗逗鹿儿,时而去赶孔雀,还要拉着秦林和她一块追仙鹤,惹得那带路的小宦官掩口而笑。
见青黛乐不可支,秦林却有些心不在焉,催促道:“咱们快去吧,让世子等久了可不太好。”
青黛正兴高采烈的用青草喂梅花鹿,闻言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让他等等嘛,世子很和善的,我才不怕他呢。”
小宦官笑道:“姑娘喜欢这鹿,常来咱们府上玩就是了,或者问世子要了鹿去,咱们世子决不会推却的。”
“医馆可比王府小得多,我没有地方喂梅花鹿呀!”青黛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拍了拍那只梅花鹿的头,依依不舍的走了。
又转过几座亭台楼阁,终于见到了世子朱由樊,他是个非常英俊的青年,穿着雪白的纺绸长衫,举着只小小的白瓷酒杯,坐在一株极其高大的杜鹃花树底下,满树杜鹃盛开,花朵随风而落,更增他飘逸出尘之态。
秦林见了甚为惊讶,仔细看看世子是有喉结的,才打消了某种邪恶的怀疑。
世子朱由樊极其谦恭,远远看见青黛与秦林来了,就在侍女搀扶下慢慢站起来:“这位是秦兄吗?果然风姿异于常人。李家妹妹,辛夷离开蕲州你就不来王府走动,好久不见了啊!”
青黛撇了撇嘴,十分随意的吐了吐舌头:“我才不来哩,你这里麻烦规矩太多,辛夷姐姐在的时候倒也罢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青黛顿住不往下说。
“不比妹妹逍遥自在,说起愚兄是天潢贵胄,也不过笼中鸟罢了。”朱由樊叹息一声,神情十分落寞,片刻之后又仔细打量秦林,颇为嘉许地道:“听说秦兄与我庶母的兄弟有些小误会?那时小可还在病中,并不知道这事,否则不会让李家妹妹受这场委屈。”
黄妃并不是荆王千岁的正妃,又不是朱由樊的生母,按照宗法制他是不会叫黄连祖舅舅的。
听口气世子和黄连祖并不对付,想来这偌大王府之中,也免不了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吧!
秦林直言相告,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当然其中的隐晦之处就略过不提。
“小可已经劝过黄某人了……”朱由樊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不愿意提起的样子,“他答应不会再骚扰李家妹妹。”
秦林点点头,看来这位世子倒没有什么纨绔习气,怪不得李时珍说他是个风雅妙人。
只不过,为什么除了大病初愈的疲倦之外,朱由樊的神情还颇为阴沉郁结?
第036章 星宿下凡
相交不深,秦林没有问朱由樊为何情绪低沉,说不定人家是朦胧派的,就爱玩忧郁深沉这调调呢。
好在朱由樊温文尔雅颇有君子之风,谈吐又极其风趣,没有丝毫未来荆王千岁的架子。
他命侍女开了坛二十年陈酿的桂花酒,又取蜜樱桃、狮子糖、云片糕、火腿酥来下酒,亲手替秦林、青黛斟上,举杯笑道:“全是辛夷妹妹送来的江南小点心,论起来,愚兄还是托李家妹妹的福才有得吃——徐辛夷这个粗心大意的丫头,若不是记挂着给你送东西,焉能想得起蕲州还有我这个望眼欲穿的表哥?”
青黛伸手指头在脸上一刮:“好哇,没脸没皮的,背后说辛夷姐姐,下次我告诉她,看辛夷姐姐不拆了你的老巢!”
朱由樊连忙摇手说使不得,三人一笑而过。
朱由樊望着秦林道:“瞧小可这记性,竟忘了敬秦兄一杯,唉……庶母那边的黄老兄,闹得实在不成个体统,论起来终归是我荆王府的亲戚,小可免不得替他向秦兄赔罪。”
言罢,他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喝干。
秦林也将酒喝了,觉得这位世子竟没有丝毫纨绔子弟的气息,倒是不难相处。
朱由樊已知道秦林两次整治黄连祖的事情,说起来几次三番的大笑,言辞中对黄连祖甚为不满,不过对庶母黄妃倒是不曾有半句指摘,便是寻常的谈笑言语间也谨守礼法。
秦林绘声绘色的讲他怎么整治黄连祖,朱由樊听了大笑不止。
青黛倒不好意思了——毕竟堵门下聘是针对她嘛,黄花闺女脸皮嫩,听到秦林说个不休,就从矮几的碟子里捡了块狮子糖,啪的一下拍进秦林嘴里:“哼,秦师弟,胡说八道什么呀?江南的点心还堵不住你这张嘴?”
朱由樊见青黛把点心塞进秦林口中,动作甚为亲昵,顿时他的神色变得黯淡,不过很快就谈笑自若了,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
忽然想起刚才听到青黛称秦林为师弟,朱由樊忍不住问起缘由。
青黛白了秦林一眼,小脸一扬,得意非凡地说:“哈,还不是爷爷看他笨头笨脑的什么都不会,就让我来替他补课啰,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嘛,只让他叫我师姐,已经算便宜了。”
朱由樊越听越惊讶,睁大了眼睛瞪着秦林,好像他脸上长了花儿。
秦林苦笑着点点头。
朱由樊一口酒呛在喉中,大咳一阵之后,接着又是一阵大笑:“你,师、师弟,她,师姐,哈哈……你们、你们太有趣了,今日当浮一大白!”
秦林臭着张脸,心道:有这么好笑?原本以为你是玩忧郁的,现在又变成爆笑族,呃,好像他笑得太多了点,似乎要把这辈子的开心事都笑完似的?
秦林眼光何等敏锐,很快就瞧出朱由樊分明是忧愁烦恼至极,此刻不过是借酒佯狂聊以掩饰罢了。
难道因为失恋?刚才朱由樊神色的黯淡落寞是非常明显的,秦林瞧在了眼中,可仔细思量多半又不是这个原因。
“哦,对了……”朱由樊朝侍女招招手,取来只描金的沉香木妆盒,捧在手上对青黛道:“别的礼物都在礼单上,等会儿派下人替你们送回医馆,只有这妆盒是辛夷妹妹敲钉转角非得愚兄亲手交给你……”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交给青黛,而是非常自然的递给了坐得更近一点的秦林,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徐辛夷这丫头就是调皮,她说这是她用过的妆盒,不要旁人转送,逼小可亲手转交。嗨……辛夷妹妹就喜欢胡闹,我这做哥哥的也得管教管教她了,今后再不许她如此任性。”
秦林暗笑,这件事多半是那位辛夷从中乱牵红线,倒是朱由樊拿得起放得下,比黄连祖真可谓云泥之别。他便接过妆盒递给了青黛,也开玩笑道:“那我可不该碰徐大小姐的妆盒,被她知道岂不打上门来?”
朱由樊颇为同情的点了点头,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
小宦官急匆匆地跑来,跪下禀道:“千岁爷和黄老爷、威灵真人到后花园来了。”
听到黄老爷和威灵真人这两个名字,朱由樊的脸色越发阴郁,强笑着道:“秦兄,李家妹妹,你们看是不是?”
话音刚落,一行人就从曲折的水榭廊桥上走了过来,秦林与青黛回避也来不及了。
荆王朱常泴(读音‘贯’)的长相才算得上“骨骼清奇”,从朱元璋开始的猪腰子脸在他身上体现出了明显的遗传,门牙略略往外突出,肿泡眼睛,看上去就是个酒色过度的中年怪叔叔,比他儿子朱由樊可丑多了。
黄连祖还是那幅阴阳怪气的衰样儿,老远看见秦林、青黛和世子待在一块儿,他一双贼眼转来转去,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
威灵仙可是鸟枪换炮了,在岔湾村马家被扯破地道袍早已不见了踪影,此刻穿着件极其华贵的杏黄色平金绣暗花道袍,胸口还绣着硕大的阴阳八卦图案,怀中抱着柄拂尘,足蹬六耳麻鞋,白发萧然、长须飘飘,这派头岂止是仙风道骨,直如龙虎山张天师下凡,终南山王重阳再世。
老道士与朱常泴把臂而行,即使是千岁爷面前他也踞傲得很,眼睛瞧着天上,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偏偏朱常泴就吃他这套,十分卑恭折节。
黄连祖就更不用提了,在王府之外俨然蕲州一霸,此刻却像条哈巴狗似的,不停冲威灵仙和朱常泴点头哈腰。
威灵仙正在得意劲儿上,忽然看见秦林笑盈盈地站在世子身边,老道士顿时“虎躯一震”,暗道一声苦也:莫不是世子已经晓得了黄某人与道爷的勾当,特地找秦林来揭道爷的老底?
登时吓得心头七上八下,若不是王爷还抓着他手臂,简直就要抱头鼠窜了,虽然强忍住没有叫出来,脸色却已变得煞白。
朱由樊早已由侍女搀扶着拜倒:“不孝儿叩见父王千岁,愿父王福泽万年长、与国同休戚。”
朱常泴望着威灵仙的时候是满面春风,和儿子答话却板着张脸,鼻子里哼了声就算是答应过了。
秦林见了只觉得太不近人情,这对父子之间很有些不对头,或者,天家贵胄的规矩就该如此冷淡?
青黛朝王爷福了一福,朱常泴对她反而比对自己儿子要热情些,还问她李时珍身体安好。
秦林也不知道见王爷是个什么规矩,朱由樊是儿子跪老子,他就一揖到地,觉得也很恭敬了。
殊不知大明朝的亲王地位极高,洪武、永乐年间公卿百官都要跪伏拜谒,正德年间宁王乱后朝廷严控诸王,藩王地位有所下降,但也不是平民百姓能够抗礼的。
朱常泴鼻子里冷哼一声,冷着脸对朱由樊道:“你交的什么狐朋狗友……”
黄连祖本来色迷迷的瞧着青黛,听到这句立时大喜,一肚子坏水倒腾开了,准备借荆王的势叫秦林好看。
孰料威灵仙唯恐秦林揭他老底,抢在前头叫道:“呀,这不是秦林秦公子吗?自峨眉山一别三载,贫道已垂垂衰朽,公子风神仍一如昔日,叫人可钦可羡呐!”
说这话,他还一个劲儿的朝秦林使眼色,右手食中二指借着拂尘的遮掩屈起来,做出叩拜讨好的手势,惹得秦林暗笑,不知这老道怎么搞的,竟能把荆王骗得团团转。
见威灵仙对秦林十分亲近,荆王朱常泴倒吃了一惊:“敢问真人,这位小友是?”
威灵仙不好说秦林是助他逃脱冤案的恩人——那不是塌自己的台吗?心想花花轿子人人抬,我把秦公子捧高些,他一高兴也许就不来揭我老底了。就扯个谎:“千岁,这位秦林秦公子乃是奉太上老君法旨下界的一员星宿,根基极其深厚,便是贫道也望尘莫及呢。”
朱常泴惊讶得合不拢嘴,低声问道:“真人可知道他下界是为了何事,小王可与他结结善缘?”
“兹事体大,为天下苍生故……”威灵仙叹息着,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这下子荆王千岁的态度比前不同了,看着秦林的眼神那叫个羡慕嫉妒恨啊,比起成仙了道霞举飞升,这世俗的王位又算得了什么?恨不得抛下王位和他调换一下才好呢。
看这样子,假如朱由樊是女儿的话,荆王多半会把她嫁给秦林了。
黄连祖却在旁边急得脑门冒汗,不知道威灵仙发了什么神经竟对秦林谦卑到如此地步,兀自不服道:“千岁爷,这小子有什么了不起?他就是李氏医馆的一个弟子……”
威灵仙重重地哼了声,颇为不满。
朱常泴马上瞪了黄连祖一眼,脸色一沉,“黄老弟,你这般俗人是不知道的,神仙中人往往应劫下界,没见封神榜上有‘心血来潮’一说吗?何况神仙圣贤游戏人间,借以点化有缘之人,譬如吕洞宾化为跛脚乞丐,观音菩萨鱼篮显圣,这些都是经文上有的。”
黄连祖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闭上嘴站在旁边,活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朱常泴对秦林的态度可亲近极了,又是吩咐设宴招待,又是问秦林长生不老之道,反而把亲生儿子朱由樊晾在一边不闻不问。
“千岁,可知你的金丹为何迟迟未能炼出?”秦林非常神棍地问道。
朱常泴不由得更加信了三分,若不是通晓仙术的高人,怎么知道金丹迟迟未成?当即卑恭折节的请问原因。
秦林掐指一算,摇头叹息道:“千岁虽然敬贤爱道,无奈身边却有不尊不信我仙家法门的妄人,试想太上老君还能让你轻易丹成飞升吗?”
说这话的时候,秦林有意无意地看着黄连祖。
可怜的黄大人听到这句话,小脸都快青得发黑了。
果然朱常泴皱着眉头盯着黄连祖,不知怎的,突然之间就看他不惯,直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吓得这位便宜小舅子心头直发苦,可想而知,如果不是看在侧妃黄氏的面上,朱常泴一定当场把黄连祖赶出王府了。
秦林见状极其畅快,不过记挂着李时珍去玄妙观的结果,他没有答应荆王的宴请,找个借口回医馆。朱常泴极其惋惜,连说自己福缘未到,又命人准备了重重的一份礼物送给秦林。
威灵仙没有被秦林揭破老底,那幅感激涕零的模样实在难以形容,握着他手一再说炼出金丹要送给他几颗。
秦林暗笑:你不在玄妙观,多半那儿只留了两个笨徒弟,李时珍一去还不马到功成?待会儿只怕你哭都哭不出来。
回去的路上,青黛终于忍不住了,偏着脑袋打量秦林,半晌才摇摇头,自言自语:“不像是星宿下凡啊……”
秦林把胸一挺,一本正经地道:“本星官乃奎木狼下界,与披香殿玉女有人间情劫,般般前尘往事,小姐难道都忘了吗?”
青黛红着脸,本想骂秦林两句,忍不住自己笑了:“我看你不是奎木狼,倒像猪八戒。”
秦林正想取笑她是高小姐,忽然心头一动,问道:“你喜欢荆王府养的梅花鹿和孔雀?”
“才不是呢,我是瞧它们可怜得很,无端端被关在这里……”青黛想了想,又撇撇嘴:“而且这王府里气闷得紧,麻烦规矩太多,只有和辛夷姐姐待一块儿的时候自在些,所以她走后我就不喜欢来了。说起花草树木、禽鸟野兽,和爷爷上山采药时见的天然之物,比这里人工做的假山、人为养的鸟兽,可要鲜活灵动得多了。”
秦林闻言大喜,心头有如蜜甜。
第037章 庸医杀人?
李建方等在医馆门口,焦灼的踱着步子。
现在他很想知道两件事的结果,其一是李时珍是否驳倒了玄妙观妖道,其二嘛,荆王世子与青黛到底有何话说?
相较之下,反而是第二件事更为关心。
老远看见两乘轿子回来了,李建方慌忙迎了出去,本来天底下没有叔父降阶迎侄女的道理,可关心则切,这也说不得了。
青黛和秦林却没有坐轿子,两人步行而回,神态颇为亲密。
李建方恶狠狠地瞪着秦林,恨不得一口将他平吞下肚,却又堆起笑脸问青黛:“侄女见到世子了吗?世子说了些什么?”
青黛虽然不谙世事,对李建方过分关心她和世子的交往也有些不耐烦,“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转交辛夷姐姐送来的一点东西……三叔啊,您要是很想见世子,那下次您替侄女去吧,倒是侄女瞧他也没长三头六臂,有什么好稀奇么?”
李建方干笑两声,心说世子没长三头六臂,可搭上他的关系,就能青云直上啊!
他翻过脸冲秦林哼了声,没好气地道:“秦林,你没惹世子生气吧?王府的规矩可是很多的,别冒冒失失闯出祸来。”
被李建方借题发挥一通,秦林笑而不答,青黛这位三叔的心思其实也无可厚非,只是太过势利了些。
李建方见秦林没有反驳,心头略为松快了些,又拿话敲打秦林:“为师不得不提醒一句,少年得意不过是小道,人生在世须要谨守本分,不要一两处得了便宜,就以为天底下处处都能任凭己意,反而惹来无端之祸。想那荆王府世代荣华富贵,与国同休,若是惹恼了世子,人家轻轻伸个指头你就担待不起。”
“三叔说什么呀……”青黛有些不乐意了,“世子和秦林一见如故,他们谈得很开心呢!”
李建方心说你这丫头懂得什么?情敌相见,若是市井之徒当然三句不合就动手开打,可世子何等人物,自然面上要越发亲切,暗地里却教你自惭形秽。
又看见荆王府送来极多的礼物,若说文房四宝、江南小吃和胭脂水粉之类的是徐辛夷所赠,花红表里、金银锞子等笨重东西一定是世子的馈赠了。
李建方恨不得这些东西是聘礼才好呢,笑盈盈地道:“世子和侄女的交情倒是不浅呐,送这么多东西……”
荆王府承奉司的一名宦官、仪卫司的四名武官监押着众挑夫把礼物送来,为首的就是引秦林去见世子的那位小宦官,路上已问了他名字叫做张小阳——秦林肚子里暗笑,你老兄既然做了宦官,“小阳”可早就被割去,现在只好叫做“无阳”罢了。
张小阳早已见过王爷和世子是如何卑恭折节的对待秦林,便是蕲州卫指挥使或者知州张公鱼都没这般待遇啊,因此他一路上加意讨好。
不料到医馆门口,秦林却被李建方一顿责备,张小阳不好插嘴,这时既然李建方提起礼物的事情,他就驳道:“李三先生误会了,秦公子非但与我家世子一见如故,就是千岁爷也倾心结交,坐在一起喝酒谈笑足有半个时辰。若不是秦公子推拒,王爷还要开中门送出来哩。这些礼物嘛,倒有大半是我家千岁赠给秦公子的。”
哐当,李建方打了个趔趄:王府中门等闲不开,就连当朝一品来拜都得走两边角门的!荆王竟要开中门送秦林,他是国公爷,还是钦差大臣?
说出来太过匪夷所思,可对方是荆王府承奉司的宦官,身后还跟着仪卫司的武官,自然不是胡说八道……
李建方惊疑不定的望着秦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起刚才那番“教训”倒像是讽刺自己似的,越发尴尬得手足无措。
反而是青黛救了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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