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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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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知府龚勉、钱塘知县姚道嵋都是李嗣贤下属,两人作好作歹的劝秦林服软,姚道嵋为人疲软倒也罢了,龚勉是李嗣贤一党,语气也带着威胁之意。
刘体道也声色俱厉:“秦林,不要以为捏着证据不拿出来就能瞒天过海,本官代天巡狩,有立决之权,如果你再不拿出来,本官就不客气了!”
“哦,真的吗?如果我没撒谎,纸卷确实是嫖姐儿的记录,你待怎地?”秦林坏笑着摸了摸下巴。
李嗣贤抢着冷笑道:“岂有此理若真是什么嫖姐儿的记录,本官当面把它吞下去!”
“那好……”秦林伸手在怀里掏摸揉搓了一番,磨磨蹭蹭的拿了一只纸卷出来,“李方伯,希望你不要食言而肥哦。”
李嗣贤抢着把那纸卷捏在手中,稍微看了看一张老脸顿时变得通红,跺着脚道:“见鬼,见鬼了!”
刘体道将纸卷接过,也是目瞪口呆,一时间哭笑不得:“怎么会这样?太……太他妈的操蛋了……”
难怪代天巡狩的巡按御史都要骂脏话,因为这纸卷上确实用铅笔画了幅粗略的地图,标着杭州哪处地方有那座妓院,爱爱姑娘如何娇媚,哪儿有座青楼,真真姑娘又是怎样丰腴,燕瘦环肥一一记述,虽说只有五处,却也是份身体力行的杭州猎艳记录。
李嗣贤和刘体道尴尬无比,黄公公却和霍重楼说笑:“怪不得咱家常听人说这些斯文人肚子里装的墨水多,原来纸也是可以随便吃的,难怪,文房四宝都装在肚子里啊!”
“只不知毛笔和砚台他是不是也能吞下去?”霍重楼抚了抚钢针般的虬髯,似笑非笑地瞧了瞧李嗣贤的肚子,似在打量能不能装下一只砚台。
“不能吧?”秦林瞋目道:“李方伯又不是传说中肚大能容的饕餮神兽,岂能将砚台吞下?”
金樱姬掩着小嘴笑得花枝招展,轻轻拍着秦林的后背:“秦长官啊!秦长官,这你就不知道了,奴家听得人说天朝大臣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从二品布政使比宰相也小不了多少,莫说纸卷,就算一部永乐大典,想必也是能装进肚子的。”
李嗣贤难堪之极,被众人冷嘲热讽却又回驳不得,他是一省布政使,几时受过这等奚落?当下就黑着脸,也不和众人告辞,转身就朝外走。
刘体道、陈白鲨和两个琉球使臣也无精打采的离开。
龚勉和姚道嵋赶紧追出去替上司站班,闹了一阵子,好没兴致的回来。
就听得堂上秦林正和黄知孝、霍重楼说:“两位辛苦了,现在哪边的证据都不足,量这场扯皮官司要来回打几年的,本官是南直隶的官儿,虽然已革职毕竟还留任,老待在浙江也不是个事儿,这就告辞,先回南京去了。”
“唉……”金樱姬幽幽的长叹一声:“这才见了一面,还没与君把臂同游西子湖,又要……”
秦林笑声格外猥琐:“也许要不了多久,咱们就会再见面的。”
听到这句,姚道嵋只是暗笑秦长官和金长官果然有奸情,那龚勉却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
李嗣贤先把两位琉球使臣安顿在驿馆里面,然后和陈白鲨、刘体道同回了自己府上。
“那个纸卷,只怕有诈”刘体道在大厅里面来回踱着步子:“秦林还没揣进怀中的时候,本官恍惚看见了一眼,上面并没有那么些图画,拿出来之后,却不像前面那一张了。李方伯不该被他所激,匆匆离开,却是中了他的诡计。”
李嗣贤嘿嘿奸笑,从袖子里取出那只纸卷,展开来一看,正是秦林后面取出的“猎艳记录”。
刘体道眼睛一亮:“原来方伯竟把这纸卷带走了,哈哈,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三人便聚在一处,研究这张纸卷。
字迹潦草、语句粗疏,倒是像随从下人写的,不过要说是粗鄙不文的武人所书,也未尝不可;至于那些秦楼楚馆……
“不对!”陈白鲨是杭州一霸,他立刻发现了问题:这些青楼的档次,对于一个随从来说都显得太高档了,那些风流场、销金窟,绝对不是区区一个随从可以消费的地方。
“妈的,上了这小子的当!”刘体道骂起来,“天下还有这种无聊荒诞之人,哼,定是姓秦的想嫖姐儿,特地找人打听了各家头等青楼的红倌人,拿笔记在纸上,预备一家家嫖过去。”
李嗣贤和陈白鲨点点头,这个解释说到他们心坎上了,瞧姓秦的光天化日之下就和金樱姬那淫妇拉拉扯扯眉来眼去,定是个风月场上的老手,像他这种人,做出这样事,真正一点儿也不叫人怀疑。
当时秦林从死者发髻的竹管里面取出纸卷,打开看了之后决心独吞,就放进怀中;众位官员逼他取出,他便磨磨蹭蹭的摸到了之前做的“嫖院指南”,玩了手李代桃僵的鬼把戏,瞒过了众人。
“这么重要的证据,居然还是被他调包了!”刘体道懊丧的拍着桌子,生气地道:“此人竟如此狡诈,哼,本来今天要是拿到那证据,就可以将他和金樱姬的罪名立刻钉死,唉,真是可惜……”
听到这句,李嗣贤的脸色阴晴不定,陈白鲨更是魂游天外,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爹爹,爹爹替我报仇啊!”不知什么时候,李甲踉踉跄跄的从后堂跑出来,只见他满头青肿,一只折了的胳膊用布吊在脖子上,霸钱塘的威风一点也没有了,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活像被犀牛蹂躏践踏过似的。
他径直跑到父亲脚下跪着,声泪俱下地道:“姓秦的太可恶,把儿打成这样,他还把爹爹您放在眼里吗?这口气,儿咽不下去,爹爹替儿报仇啊!”
李甲是李嗣贤老来得子,一向娇纵得很,此时见他这幅样子,李嗣贤越发怒气冲天,恨不得扑过去把秦林咬下一块肉来。
陈白鲨见了这样子,却是心念电转,眼睛眯了起来,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他作好作歹的把李甲劝了回去,拍着胸口说一定要替他报仇雪恨,果然李甲感激得很,把这位陈会首当作生平第一个知己。
重新坐下来,李嗣贤揪着头发沉吟道:“那纸条上到底写的是什么?是秦某人故弄玄虚,还是……”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刘体道忧心忡忡,话里话外意味深长。
陈白鲨自己心头最清楚,不禁反复揣摩秦林把字条藏起来,究竟意欲何为。就算字条上有什么不利于海鲨会的东西,也可以抵赖是后来发现的,有伪造的可能,那就不能拿海鲨会怎么样吧?
正在此时,有杭州知府龚勉的家人前来投书。
“什么?秦某人要赶回南京?”李嗣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刘体道把茶碗重重一放,厉声道:“这是要畏罪潜逃啊!”
陈白鲨将牙齿一咬,脸上杀气大盛……姓秦的绝不是什么畏罪潜逃,他一定是捏到了决定性的证据,却担心浙江官场不肯相助,便回南京搬救兵去了!
第307章 鹰愁崖
杭州北面通往湖州府的官道,往北走数十里便有一座鹰愁崖,乃是莫干山余脉,山势嶙峋、九曲回转,山顶时有老鹰盘旋,此地向为陆上屏护临安之锁匙,当年是宋与金、元胡虏交兵的古战场,数百年后锋镝虽已潜销,尚有骚人墨客到这里凭吊。
官道上人迹罕至,因为京杭大运河的疏浚通航,百年来从杭州出发北上的商旅,都由运河走苏州、镇江这条位于太湖东岸的漕运水路。
只有着急赶路的人才会由陆路通行,如果从杭州去南京,走京杭大运河到长江水路,就绕着太湖东岸转了大半圈,而走湖州、宜兴、溧阳这条太湖西岸的旱路,则差不多节省一半的路程,另外乘马也比运河行船快得多,只不过马儿可不是人人都备得起的。
鹰愁崖前,马蹄得儿得儿地敲打着古驿道,鼓点般的蹄声在山间回响,一支小小的马队正在不徐不疾的前进。
当先一人便是革职留任的锦衣卫副千户秦林秦长官,陆远志、牛大力相伴左右,十名亲兵校尉紧随其后。
“哈哈,姓秦的果然来了!”五里之外,鹰愁崖半山腰的一处山亭,陈白鲨远远瞧见马队,他的笑容格外的阴狠毒辣。
半躺在滑竿上的李甲李魁元,像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子蹦起来,惊喜交集:“真的来了?是他?”
陈白鲨又换了副谄媚的笑脸,对着身旁的李甲道:“李公子,今天您尽管拿姓秦的出气,他妈的什么玩意儿,敢和咱们李公子争女人?他算哪根葱”
李甲脸上的青肿还没消呢,自是对秦林恨之入骨,他恶狠狠的磨着牙齿,一门心思想着待会儿捉住了秦林,怎么折磨、拷打,叫这狗胆包天的家伙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收拾了姓秦的,咱们再对付姓金的小贱人……”陈白鲨阴笑道:“到时候可要叫她尝尝公子您的厉害!”
“那小娘皮,模样着实不错……”李甲嘿嘿的淫笑起来,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呼……”瞧着马队越来越近,陈白鲨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老实说,不管秦林宣布那张纸卷写着什么,海鲨会坐拥万余帮众、与浙江众多官运相勾结,势力盘根错节,完全可以来个抵死不认账,说那字条是秦林伪造的;偏偏是秦林将字条藏起来,又在第二天清晨就离开杭州赶回南京,这就叫陈白鲨心头忐忑了,左猜右猜那字条上到底写了什么,心头宛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这种情况该如何应付,那种情形又如何支吾,越想越觉得没把握……
有时候,猜测比答案本身更可怕,特别是本来就做贼心虚的情况下。
所以陈白鲨决心不想下去了,身为枭雄人物,他决定采取最简单有效的办法……釜底抽薪。
在鹰愁崖下,已设好了绝对能叫秦林难逃罗网的布置,而陈白鲨也没忘了私自叫上急于报仇的李甲,这么做一来能够向这位布政使公子示好,二来嘛也能进一步将李嗣贤紧紧绑在海鲨会的船上。
就在马队快要跑到鹰愁崖下的时候,秦林突然勒住马缰,全队人马也停了下来。
他要做什么?躲在半山腰的陈白鲨和李甲不明所以。
但见秦林扬鞭跃马,笑指鹰愁崖上:“人说海鲨会藏龙卧虎,陈白鲨狡诈多谋,本官观之实乃愚蠢之辈,若识破吾金蝉脱壳之计,在此地埋下伏兵,吾等岂不束手就擒?”
说罢秦林催马,率众从崖下走过。
话犹未了,只听两边杀声大起,海鲨会伏兵尽出,百十名手持利刃的精壮汉子从山间草丛一跃而起,将前后之路堵得严严实实。
“怎……怎么可能?”秦林赶紧手提缰绳,那马儿一声长嘶,差点儿将他颠下马背。
“长官不好,有埋伏!”牛大力和陆远志紧紧护在秦林左右,十名锦衣校尉也绣春刀出鞘,紧张的环顾四面。
敌人上百,进退无门,两边鹰愁崖飞鸟难越,已是陷身死地。
“哈哈哈哈……”半山亭中传来嚣张的狂笑,陈白鲨站了起来,隔空遥遥笑曰:“秦长官,别来无恙否?”
秦林面色大变,颤声道:“原来是陈会首,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朝廷命官!”
“死了就不再是啦!”陈白鲨嘿嘿笑着,此时胜券在握,他猖狂到了极点。
李甲则耐不住性子,迫不及待的从半山腰往下走。咬牙切齿地骂道:“姓秦的,你敢打我?今天不叫你死去活来,公子爷从今往后把霸钱塘三个字倒着写”
陈白鲨跟在后面,凑趣道:“不但叫他死去活来,还要叫姓金的小娘皮欲仙欲死……”
“无耻小人,我杀了你!你们敢?!”秦林愤怒的咆哮道:“杀了册封天使,嫁祸于五峰海商,你们已是十恶不赦,还敢杀官造反吗?”
李甲闻言吃了一惊,他可不知道是陈白鲨杀的册封天使,毕竟是官宦子弟,晓得这件事的轻重,顿时便有些害怕。
陈白鲨冷冷的瞥了李甲一眼,心道:“怎么,拿了我的银子、上了我的船,还瞻前顾后怕这怕那?哼,从今往后,就叫你父子没有退路,只能死心塌地和我海鲨会共进退!”
所以他故意朝着秦林大声笑道:“秦长官,你说得很对,就是我杀了册封天使,嫁祸于你和金小娘皮,可你又能怎样?现在老子要你死,你就得死,有李方伯、龚知府和浙江众位官员保我,你死了也是畏罪自尽,金樱姬才是杀害天使的主谋!”
“你……你真的杀了册封天使?”秦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点,声音有些发颤,显然害怕已极。
“哈哈哈哈……”陈白鲨一阵狂笑,蹂躏对手的感觉让他爽爆了,摇头叹息道:“可惜呀可惜,你只能带着这个秘密去见阎王啦,对,是老子杀的!”
“是老子杀的、杀的、杀的……”声音在山谷之间回荡。
说罢,陈白鲨和李甲已走到了鹰愁崖底,就准备命弟兄们一拥而上,将众人乱刀分尸,只留下秦林慢慢折磨。
“只怕未必吧!”秦林忽然面色肃然,扯着喉咙对这崖顶叫道:“刚才你们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鹰愁崖顶,人影绰绰,回话的是梁灿、卫荣两位琉球使臣。
他俩羞愧得无地自容,大声道:“秦长官昨夜派人将我俩绑了,还只说是要杀人灭口,绑在马背上带到这里,没想到竟然……竟然是我们冤枉了好人!杀害天使的罪魁,竟是陈白鲨,还有……还有包庇海鲨会的李嗣贤!”
“没想到啊!没想到,咱家也没想到!”黄公公摇着头,连连叹息。
除了琉球使臣和黄知孝,鹰愁崖顶上还有浙江巡按御史刘体道、钱塘知县姚道嵋、漕帮总甲田七爷,以及诸多杭州有名的官商士绅……他们要么是被漕帮哄赚到这里来的,要么干脆就是被绑来的,阴差阳错充当了这件大罪案的见证人。
所以,杭州最顶尖的官商士绅中,足足有一大半亲耳听到了陈白鲨自承其罪,外加一个提督市舶太监、一个浙江巡按御史、一个钱塘知县和两位琉球使臣。
铁证如山,无从抵赖。
“你……你!”陈白鲨只觉脑袋里轰的一下,戟指秦林,又气又急,尤其是刘体道竟站在了秦林一边,更是叫他有末日来临的感觉。
李甲早已吓得软做一摊泥,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毕竟是手创海鲨会的枭雄人物,陈白鲨虽败不乱,立刻呼喝着下令:“众位弟兄,咱们先杀秦林,再杀光崖顶的官员绅士,大伙儿拼个鱼死网破!”
“笨鲨鱼要死,网却不会破呢……”秦林摸着下巴,贼忒兮兮的坏笑。
那十名校尉中的一人将蒙着半边脸的红巾往下一扯,正是东厂司房霍重楼,他长啸一声,厉声叫道:“孩儿们现身拿贼”
鹰愁崖快到崖顶的位置,呼啦啦站起来好大一群人,有穿褐衫白皮靴的东厂番子,有绿色大褂的市舶司兵丁,还有巡按衙门的亲兵,加起来怕不有四五百人,俱持强弓劲弩,列着阵势缓缓从崖顶压下来。
海鲨会的帮众面面相觑,他们在山腰埋伏,却没想到崖顶又早有伏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秦林笑容莞尔,五倍兵力,居高临下,又是朝廷经制兵马对付一群帮会的乌合之众,结果不言而喻。
“弟兄们拼了!”陈白鲨拔出单刀挥舞,朝着秦林扑来。
呔霍重楼舌绽春雷一声断喝,如同半空中一道雷霆劈落,就从马背上凌空扑击,恰似苍鹰搏兔,焦黄的双爪在空中带起尖利的啸音。
兔起鹘落,众人眼前一花,只见陈白鲨手中单刀当啷一声落地,手腕软软的耷拉着,已被霍重楼折断。
“当啷……当啷……”海鲨会帮众一个接一个地抛下了兵刃,在五百名手持强弓劲弩的官兵压迫下,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陈白鲨被霍重楼鹰拿燕雀般拎到了秦林马前,他嗬嗬地喘息着,像一头垂死的野兽,充血的眼睛绝望地看着秦林,这个恐怖的对手,哑声道:“姓秦的,陈某败在你手上,不冤枉一死而已,老子如实招供,只想知道那张纸条上究竟写了什么?告诉我!”
秦林嘴角流露出嘲讽的微笑,他从怀中取出了纸卷,慢慢展开凑到陈白鲨眼前。
“啊……”陈白鲨双目圆睁,一口鲜血吐出,仰天便倒。
字条上只写着这么一行字:蠢鲨鱼你死定了!
第308章 君之归期妾遗恨
浙江布政使衙门的签押房,李嗣贤焦灼的转来转去,这半天工夫不知道喝了多少碗茶,仍觉得喉咙口干得快要冒烟。
几个老夫子埋头写写画画,就算本来手头没什么事情,也要装出很忙的样子。
能到布政使衙门做幕宾,拿每年五百两银子的束修,老夫子们都是个顶个的鬼灵精,什么时候该抢着出谋划策,什么时候该埋头装傻,那是万万不会搞错的。
有时候,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啊!”李嗣贤叫了一声,他伸手去端茶碗,却没想起这晚茶是新添的滚水,烫的他连忙把茶碗丢了。
“小的该死,小的服侍不周!”两个小二爷屁滚尿流地跑进来,替李嗣贤擦身上溅着的茶水,收拾摔碎的茶碗。
李嗣贤不耐烦地甩着袖子,叫两个小二爷滚开,自己坐在太师椅上,怔怔地出神。
陈白鲨去了哪里、准备做什么,包括之前杀害两名册封天使的事情,这位从二品布政使都是心知肚明的,尽管不曾明言,他也从来不许陈白鲨明言,但这么多年的狼狈为奸,彼此之间早已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和以前不同的是,他的儿子李甲也悄悄溜走了,单凭他对秦林的怨恨,就知道定是和陈白鲨走到了一起。
对于一个老奸巨猾的官场老手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情况。
无论陈白鲨做出滔天大罪,李嗣贤也可以抵赖不认,因为他很小心地避免了书信往来,从来都是单独面谈,他们之间的关系,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就算陈白鲨被抓之后供出他来,李嗣贤也可以说是诬陷攀咬。
一个草莽会首,一个科举出身、圣贤门徒的从二品朝廷命官,谁的话更可信?那简直是不言而喻的,更何况李嗣贤朝野之中还广有亲朋故旧、同门同年,大家伙儿同气连枝互相应援,怕得谁来?
所以,在和陈白鲨的合作中,李嗣贤自诩是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不败境地。
可儿子李甲却不明白老爹的打算,从小娇纵的他无法无天,竟然被仇恨从昏了头,跟着陈白鲨跑去谋害秦林一行人,这不是把当爹的一番苦心全都白费了吗?
当然,李嗣贤也晓得陈白鲨的弯弯绕,他心神不宁的用手指头叩击着桌面,思忖道:“陈白鲨越来越大胆放肆了,想以这种办法来挟制本官?哼哼,看来找个机会,也得敲打敲打他……”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异乎寻常的喧闹,乱纷纷的不知道在嚷些什么。
“难道是吾儿回来了,怎地这般喧哗?”李嗣贤惊疑不定的走出去,几个老夫子跟在他身后。
的确是李甲回来了,不过他头发蓬乱、神情萎靡,被一条牛筋索子五花大绑,旁边还有个陈白鲨,也是同样的处境。
秦林身穿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腰间鸾带挂绣春刀悬官衔牌,目不斜视,昂然直入,左右有巡按御史刘体道、东厂领班霍重楼、提督市舶太监黄知孝等等官员众星捧月。
“这是做什么?”几个老夫子吓得不轻,心道:莫不是姓秦的疯了,这从二品布政使的衙门,也是可以乱闯的?
殊不知除了官员,还有一队队褐衫白皮靴的东厂番子、青布大褂的市舶司兵丁、明黄色飞鱼服的锦衣校尉,俱是刀出鞘、弓上弦,不由分说就将布政使衙门的兵役、家丁、老夫子全都逼住不能动弹。
李嗣贤顿时慌了手脚,颤声叫起来:“你……你们要做什么?老夫乃从二品朝廷命官,执掌浙江庶政……”
“李方伯,你的事发了!”秦林笑眯眯地,一件一件给李嗣贤算账:“收受贿赂,勾结海鲨会,欺压商民荼毒百姓,这是你第一条罪;包庇陈白鲨,杀害两名册封天使在内的五十六条人命,乃是第二条大罪;纵容其子和陈白鲨,于鹰愁崖设伏,妄图谋害本官,是第三条罪。”
“没有,你诬陷本官!”李嗣贤虚弱无力地叫喊着,竭力躲闪着秦林直刺人心的目光,已暴露出他内心的恐惧。
秦林缓慢而坚定摇摇头:“铁证如山,不容抵赖。你儿子和陈白鲨的话,有几百双耳朵亲耳听见,你赖不掉的。”
“啊?!”李嗣贤竭力掩饰着慌乱,故作镇静,抬眼从他熟悉的官员士绅脸上一一看过去。
但众官员士绅的表现,让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杭州那些相熟的官绅富商,在和他眼神相接触的一瞬间,都尴尬的移开了目光。
毕竟钱塘知县姚道嵋为人厚道些,欲言又止。
“姚知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嗣贤声色俱厉的呵斥。
姚道嵋被吓了一跳,吞吞吐吐半天,最后还是讪讪地道:“李方伯,令公子和陈会首在鹰愁崖下,亲口承认杀害册封天使的罪行……这个,以卑职愚见,大人您还是……”
天哪李嗣贤直觉浑身冰凉,脑中一阵天旋地转,一个屁股蹲儿就坐到了地上。
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连那些个丫鬟仆役都不敢上前搀扶,唯有姚道嵋赶紧上前把李嗣贤扶起来。
“命,这都是命啊!”李嗣贤看了一言不发的儿子和陈白鲨,摇头嗟叹。
最后关头,只有一向瞧不起、总拿他耍猴戏的附廓知县姚道嵋稍微厚道点,这真是叫李嗣贤心灰意冷。
“哼哼,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刘体道撇撇嘴,十分鄙夷地道:“本官奉旨纠劾浙江公务,这就上表揭露李嗣贤的罪行。”
“我东厂也责无旁贷。”霍重楼笑着拱拱手。
李嗣贤已气得五内俱焚,不过,他还有最后一件事可以作为反击,他指着刘体道厉声高叫:“刘体道也是我同党!他也收受海鲨会的贿赂!”
傻蛋!秦林暗骂一句,这才笑嘻嘻向众位官员宣布:“刘御史乃是奉佥都御史耿定力耿二先生密嘱,到浙江查办海鲨会与布政使李嗣贤通谋害民一案,所以虚与委蛇,他收的贿赂,都已尽数上交此事东厂、锦衣卫和都察院方面都有备案,刘巡按实是我大明的忠臣义士!”
刘体道所收的贿赂确实上交了,不过是昨天才通过黄公公交给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掌内官监张诚张公公,揣进了张公公的腰包。
都察院那边有副都御史耿定向、佥都御史耿定力两位站台,司礼监有张诚作保,秦林这边还通着张居正、刘守有,那说刘体道是奉令办案,他就是奉令办案,谁敢说半个不字?
刘体道心头实在很肉疼那笔银子,另外从此被秦林捏着痛脚,一辈子都要俯首帖耳听命于秦长官,不过比起李嗣贤的下场,他已经非常庆幸了。
“呔,李嗣贤、陈白鲨,你们蛇鼠一窝,本官岂肯与你们同流合污?”刘体道抬脚就是四方步,大袖一甩,神情正气凛然:“本官奉密令查办此案,不得不自毁声名与你们周旋,如今案情大白于天下,本官幸不辱命,总算上不负朝廷重托、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哇,这才叫青天大老爷啊!杭州的官商士绅顿时感动莫名,刘巡按为了揭发弊案,竟肯自污声名,甘冒奇险,潜伏敌营,这真是大明朝的一代名臣、千古忠良!
“身在曹营心在汉,刘巡按真乃东南苏武也。”
“为生民立命,刘巡按俯仰无愧。”
人们伸出大拇指啧啧赞叹,饶是刘体道官场上厮混了这么些年,也少不得脸色微红。
正在飘飘欲仙之际,忽然看到秦林似笑非笑的样子,又是心头一凛:这位秦长官有洞彻阴阳之术、翻云覆雨之能,将来可得唯他马首是瞻啦……似乎,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李嗣贤、陈白鲨等人尽数落网,海鲨会总部也被一网打尽,赵海马以下的中高层人物全都被捕,整个海鲨会几乎连根拔起,浙江官场也必然掀起一场巨大的波澜。
秦林是南直隶的官儿,浙江案子办得再好也没有他的功劳,但为五峰海商打开局面,他那两成的收益就是个令人咋舌的数字了,更何况将来另外的八成……
后面深挖细查的工作自是交给本省巡按御史和厂卫官员,一方面上奏朝廷,一方面顺藤摸瓜。
杭州商民百姓得知海鲨会翻船,俱各欢欣鼓舞,那些被他们欺凌压榨的受害者,纷纷到衙门击鼓鸣冤,秦林看钱塘知县姚道嵋为人还不错,便令他集中接来自民间的诉状,顿时一个县衙门被挤得门庭若市。
有那申了冤的,便望天遥祝青天大老爷刘巡按长命百岁,少数晓得内情的,则加祝秦长官高侯万代。
就在整个浙江沸沸扬扬之际,一手搅动了东南风云的秦林秦长官,却要收拾行礼准备回南京了。
秦林悄悄的启程,十里长亭只有金樱姬相送,美人如玉,箫管清幽,朝阳之下长亭饯别,没有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惆怅,只有九万里风鹏正举的期许。
东洋大海,内陆江河,五峰海商与漕帮的联合,秦林为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扫清了障碍,它将像朝阳般冉冉升起……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几天秦林终于还是没能完成夜袭的重任,两次询问金长官,都被她咯咯娇笑着说还没完,只好放弃。
“小冤家,去了南京姐姐妹妹多得很,可不能把奴奴忘在脑后了哦!”金樱姬声音媚得像蜜糖,纤纤素手把秦林轻轻掐了一下。
“要人命的狐狸精啊!”秦林哀叹一声,这两天被她搞得真是火大,只好臭着脸点点头,带着众校尉离去。
金樱姬坏坏地笑着回到亭中,不知怎的,“调戏”秦林总让她格外得意。
忽然看见茶杯底下压着一个方胜,她芳心一跳,不知道秦林又玩什么幺蛾子,赶紧打开来看。
“红崩漏下,月事迁延不清,用生苎麻根六钱,炒陈皮二钱,粳米、大麦仁各一两,细盐少许,先煎苎麻根、陈皮,去渣取汁,后入粳米及大麦仁煮粥,临熟放入盐少许,每日服用,必收奇效。”
“秦……林……”五峰船主狠狠咬着牙齿,手指甲把桌面抓出了几道白印……
第309章 秣陵关
南京城南面的秣陵关,乃是金陵去往浙江的陆路通衢要冲,此时关下旌旗如云、钢刀胜雪,无数兵马围成猎场。
时值秋季,飞禽走兽都贴了秋膘,长得肥肥壮壮,骑兵们排着队列一阵驱赶,便有各类野物没命的乱跑,士兵们围三缺一,动物便逐渐被赶到了围场中央。
内中有一头花豹最为凶猛,咆哮跳跃,实是非常精悍。
“射那花豹子!”神枪马四平呼喝着射出一箭,可奇怪得很,箭法百步穿杨、十万军中无双无对的马千户,这一箭居然连豹子皮都没擦着,不晓得偏到哪里去了。
士兵们跟着箭如雨下,偏偏歪的歪、斜的斜,那豹子就像幸运光环护体似的,在箭雨中毫发未损,俨然任你风吹浪打、我自闲庭信步。
不过它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圆张雀画弓,紧扣柳叶箭,手开弦响箭星落,一溜儿寒光带着啸音划破长空,正中一头抓牙舞爪的花豹颈下,劲急的箭矢洞穿皮肉,那花豹立刻摔了个四脚朝天,挣扎几下便呜呼哀哉。
还在花豹垂死挣扎之时,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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