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夜行歌-第4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桃簧牢页搪桑阶魑被玫焙巫铮约俪湔娴笔芎涡蹋锲柯襞蟹<负危俊

掌柜的脸越来越白,腰越来越弯,再也不敢强辞。

从喧嚷闹市换至酒楼雅座,顿时清净下来。

“多谢两位解围。”沈明珠解脱后一派轻松。

“在下不过略为帮腔。”君随玉看向一旁的青年。“沈小姐该谢这位。”

“墨鹞见过君公子,沈小姐。”神气与平日无甚分别,君随玉却窥出几分不自在,视及甜笑的佳人,顿时隐约了悟。

“这位公子……我……”沈明珠只觉眼生。

“在下是谢三公子属下,常随主上左右。”

“墨兄为暗卫之首,多潜护翩跹与云书左近。”君随玉代之解释,笑中多了一丝趣意。“近来沈小姐与舍妹叙谈,日日亲近,墨兄自不陌生。”

墨鹞此前奉命跟缀白凤歌多日,对与其同游的沈明珠窥察多日,甚有好感,私下也曾与四翼笑谈趣止,尚仅限于欣赏。及至君谢二人冲突好意现身扶了一把,无端触动了心思,粉嫩俏丽的苹果脸时常挥之不去,便知不妙。思及此人身份特殊,索性远避。谁料偶然闲逛遇上冲突,见沈明珠万分尴尬,嘴扁扁的几乎要哭,禁不住鬼使神差的助了一把。

沈明珠闻言一愣,省起自己屡次谈笑皆入男子之眼,适才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纠缠,禁不住颜上讪讪,现出小女儿羞态。

墨鹞心中跳了跳,外表分毫不露。“沈小姐身负武功,何不一走了之。”

“我……”俏脸红了红,自觉愚蠢,声音变得很小。“对方又不懂武艺,再说开始是我理亏。”

君随玉替她斟了一杯茶。“姑娘宅心仁厚,遇上无理取闹能克制而不炫技,实属难能可贵。”对面普通人的纠缠,世家出身的少女竟能压下性子忍气不发,沈家家教可想而知。

越听安慰越觉得自己笨得可以,沈明珠耳根都红了,头几乎垂到桌面。如初生稚鸟般纯洁无垢的少女,墨鹞噙着笑,瞧了几眼识相的撇开,省得有人过于羞窘。

好容易平下郝意。“多亏二位相助,还请君公子恕我初见之时的无礼。”

无礼?君随玉乍然想起一声娇喝,不禁莞尔。

“哪里,那次是我鲁莽,姑娘责备的甚是。”

沈明珠小心瞟了瞟对方的脸色。“或许我这外人不该插口,但三公子对君姐姐真是极好的。”忘了适才的尴尬,俏颜稚气而认真。“起先见君姐姐风华照人,明珠只觉自惭形秽,想不通怎会有如此美的人,女子瞧了都心旌动摇;后来又见了三公子,才发现世上还是有人能配得起,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我想拜访君姐姐又怕打扰,三公子主动邀我入苑探访,想知大哥的旧事,不待询问三公子主动相告,凡所知的巨细不遗,只请我勿在君姐姐面前提起,他说那是君姐姐永世之憾,一生伤情,不可勉强回忆;每熬新方子,三公子私下亲尝调糁蜜糖,日常行止均以君姐姐为重,事事体贴仔细,哪个男子能深情至此,作妻子的定会被世间女子羡慕……”少女心如赤子一片真挚,专注的劝诉,君随玉微感动容,余光见一旁的墨鹞神色复杂,心下雪亮。

“……虽不懂那日为何动怒,但三公子绝不会半点有伤君姐姐,必定是君公子误会了什么。”沈明珠只顾说话,未留意隔座的青年,只知君随玉笑得越发温柔,不由脸又红了。

“沈小姐说的是,确是误会,事后我已向云书致歉。”唯隐忧徘徊不去,终是悬挂。“我是恼翩跹不该有孕。”

沈明珠一脸懵懂,墨鹞突然插口。“主上羸弱,勉强生子相当危险。”

全未想到这一层,沈明珠呀了一声,良久无语,半晌才喃喃道。“可……难道一辈子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纵然再是深爱,哪个男人能甘心无后。

君随玉拔了拔盖碗。“成亲之前我曾道明,他只笑了一笑……说昔年与翩跹杀人无算,作孽良多,虽是迫不得已,到底有伤天和,时常担忧不能相守终身,有此憾反倒坦然。”不是不佩服的,这等心胸世间能有几人。“若他稍有迟疑,我都不会让翩跹嫁过来。”

“这对三公子很不公平。”沈明珠不服气的抗声。“他对君姐姐一往情深,却要牺牲那样多。”墨鹞望着沈明珠,没有说话。

“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君随玉浅笑,呷了一口茶。“他可以选择不娶,选了就得按承诺的担当,不是非他不可。”

“君姐姐分明也是喜欢三公子的,难道还会嫁给别人?”

一旁话少的青年嘴角微扬,芳心无端一动,却不明白缘由,只知自己似问了句傻话。

“翩跹很聪明,再喜欢也不会把自己托给一个无力承担的男人。”君随玉淡淡道,眉间并不掩饰傲意。“纵然不嫁又何妨,难道君家养不起么?”

相当的……护短。

望着君随玉远去的背影,沈明珠对传说中的君府公子多了一重认识。

“他不适合你。”突兀的话语拉回了神思,沈明珠瞪向身边的人。君随玉走前托词有事在身,交待墨鹞护送她回谢家,言辞客气而不容拒绝,此人只是默应,倒似万般为难,她实在……无形中尴尬莫名,口气也冲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他是个好哥哥,却不是适合你的人。”青年似笑非笑的提点。

“我何时有这个意思!”圆亮的明眸凭添怒气。“你胡言乱语什么!”

俏脸唯有气怒而无被看破心事的羞恼,墨鹞忽然轻松起来。“不动心?那可是富甲天下的君公子,北地佳丽梦寐以求的良人。”

“……确实名不虚传。”沈明珠承认,又有些迷惑。“和三公子很像啊。”

“哪里像?”他可没看出来。

“就是……人很好,但又很难捉摸,似乎连别人心里想什么都一清二楚,怕怕的。”努力想着措词,长睫眨啊眨。“君姐姐好像也有点。”

沈明珠自己也不太懂,墨鹞却似明白了,轻轻笑起来。

“算你还有眼力。”

这是夸奖?沈明珠撇了撇嘴,却见对方像决定了什么,神色正起来。

“沈小姐。”

“呃?”

“像三公子那样的好丈夫,我也做得到。”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遇见心上人我也能深情守一,凡事体贴。”

“啊??”樱桃小口微张。

“另外还有一身足以保护妻小的武功,绝对丰厚的积蓄。”

“啊???”她傻怔无语。

凝望目瞪口呆的俏佳人,丢出最后一道霹雳。

“你愿不愿试试?”

啊……

这个……这个……奇怪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脑筋糊成了一团,脸却腾的红起来,结舌得不能言语。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市上,明爽利落的沈家小姐,化为了一尊石像。

……太唐突了……太过份了……太无礼了……太……

无数斥责的话语盘绕胸中,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清朗的双眸全无半点玩笑,一派认真的等待,沈明珠只能傻傻的发愣。

……那紧张微握的拳,唇角轻扬的笑,半露不露的酒窝……真是……真是……

争歧

三少夫人有孕的消息在谢府传开,谢氏夫妇惊喜不已,谢夫人更亲至叮咛探问,拉着三媳促膝而谈,原本就金娇玉贵的疼护又深了一层,看在人眼中好不谙羡,暗妒的不在少数。

面对旁人的恭贺,谢三公子却一无喜意,情绪极差,连话也少了。整日盯着纤影发呆,问也不理,仿佛着了魔一般。

“翩跹……”万籁俱静的深夜,他突然推醒了妻子。“不要孩子可好。”

朦胧的睡意瞬时清醒。“不行。”

“现在还不算晚,我问过二哥,不会太痛。”他不死心的轻哄。“如果你实在想要,待过些年调养好也来得及。”

她望着他一言不发,漆黑的眸子隐没了情绪。

再怎样温柔,谎言终究是谎言,下一次他绝不会再留半分可能。

“翩跹……”

下颔有一块犹未消散的青紫,她揉了揉。“疼不疼,随玉出手重了点。”

“我该受的。”他苦笑一声,握住了纤手。“是我让你有了孩子。”

“是我自作主张。”长睫垂了下去。“对不起。”

“翩跹……”他低低的恳求。“求你听我一次,只这一次……”

“你会骗我喝落胎药么?”轻淡的问话瞬间僵住了气息。

静默了许久,他答得很艰难。

“不会。”无数次转过这个念头,却……始终不敢。

“那很好。”她扯扯唇角,笑意却不入眼底。“别让我恨你。”

他忍了又忍,狠狠道。“就不怕我恨你?”

剑眉凝着隐忍不发的愠意,盛怒仍是无比俊美,能把他气成这样……怕是只有她。细指触摸着挺秀的轮廓,话语轻得犹如梦呓。

“你会原谅的……每次都是。”

他简直要冷笑出来,死死咬着牙。

“君姐姐!”

沈明珠一把托住娇躯,霜镜捧过银盆,候她吐干净直起腰,侍女递过漱口的清茶,勉强化去了舌间的酸苦。

苍白的额际微微沁汗,病恹恹的乏力。沈明珠小心的扶着在软椅上坐下,偷瞄了眼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身影。

“适才喝的都废了,让药房再送一碗。”连日孕吐,说话也无甚力气。

“或者先停一停?这道补药味重,喝了必定要吐,已经几天吃不下东西了。”霜镜忧心忡忡的建言,瞧着她日渐消瘦,有些发急。

她只轻轻摇了摇头,霜镜不敢再说,唯有依令行事。

案边的人仿佛呆不下去,转身出了房间。

君翩跹并无郁色,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

“三公子怎么不闻不问,毫不关心。”沈明珠见人走远,不平的抱怨。“瞧着姐姐这样难受,竟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明明娇妻有孕,却一改过去的体贴,倒像局外人一般。

“孩子是我要生的,好坏自由我承担,与他何干。”娇颜平淡沉静,并无半分委屈。“本就是我自讨苦吃。”

“姐姐说的什么话,不是为三公子着想何至如此辛苦,他更应好生照料才对。”

君翩跹忍俊不住,胸口一阵翻涌,抚了好一阵才缓下来。

“他压根不想要,还得感激涕零,为我的任性感恩戴德,鞍前马后的服侍,可也太难为了些。”

沈明珠听得傻眼,想想还是不对。“怎么说也不该这样对姐姐,我瞧莎琳嫂嫂怀孕的时候脾气坏得很,颐指气使的吵嚷二哥,全家人烦死了还得让着。”说了半晌想起近日神出鬼没的人,脸红了一红,明知寻不到形迹,仍忍不住张望。

君翩跹垂睫仿佛未见。“莎琳……在沈家还好?”

“哪有不好的,二哥多护她。”几度逡巡一无所获,沈明珠微生暗恼,皱起了苹果脸。“不懂二哥喜欢什么,娇气又刁蛮,动不动就哭闹,总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最委屈的,谁见了都头疼。”

君翩跹沉默了一会。“她长于宫庭,又是西域首屈一指的美人,在鄯善国倍受尊宠,横遭一番坎坷,难免心绪失衡。”

“她确实是公主,可嫁入沈家也太会折腾。”沈明珠提起来一肚子气。“娘起先怜她身世,后来见太不懂事也着了气,逼得二哥两头为难。只好另买宅院安置,家里才清净下来。听说她还嫌院子小了,佣人少了,衣裳不够鲜丽,首饰不够精致,挑三挑四总不乐意,我二哥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刚说完窗口诡异的露出半个头,倒挂着扮了个鬼脸后再度消失,沈明珠几乎叫起来,又极力抑住,芳心如花怒放,瞬时欢喜起来。

余光瞥见君翩跹轻抚心口,她立刻紧张。“姐姐哪里不舒服?我去叫三公子过来。”[小说网·。。]

“没事,不必麻烦。”秀致的眉尖轻蹙,半晌始平下去,恢复了神色。

望着几日之内尖削了许多的脸,沈明珠着实不解。“姐姐如此难受,尽可撒娇使嗔,三公子定会陪护左右,何必独自硬撑。”

君翩跹微笑,黑眸淡瞥,计量着不是该让某人转为明卫,再下去怕是要扭伤了纤纤细颈。

“多谢沈小姐好意,我想这脾气大概改不了。”温朗的话音自屋外传来,君随玉笑着接了一句。

沈明珠站起身。“君公子也不生气?三公子这样冷淡。”

君随玉端详素颜,按了好一阵脉才松开。

“表面上所见未必是真实。”望着清眸随口而谑。“只怕有人心里比她更难受。”

沈明珠听不懂正待再问,鼻端传来一阵药香,侍女捧着药盏掀帘而入。

霜镜探探温度正好,便掀了盖递过来。

君翩跹抿了一口略有疑惑,“怎么味道不对。”

侍女躬身应答。

“回小姐,二公子刚换了方子,说多服些时日效用是一样的,去了几味冲涩,加了些温平的替代,以免胃吐过频。”

缓缓咽下去,药仍是一样的苦,眉头却渐渐的舒开了。

“现下好生调养是重中之重,万不可再随性,记得按时诊脉。”君随玉聊了一阵,看日色不早起身叮嘱。离开西京已有段时日,眼看年关将近,不得不踏上归程,仍由谢云书与谢飞澜送出城。

君翩跹执意送至门边,马车在寒风中安静的等待。

“我再寻些滋补的灵药,有什么缺的尽管传书给我。”下次再来大约已将临盆,君随玉瞥一眼默立一侧的男子,不算太低的低语。“若到时候他还摆这种脸,你抱着孩子跟我回西京罢。”

无表情的俊颜更冷,她却漾开了笑。

皓齿微露,色若春晓,凭添无限风情。

斗气

时光流逝,扬州进入了严冬,几场冷雨过后,朽叶落了一地。

谢府上下无人不知,三公子与娇妻忽生嫌隙,面和心违。

谢家三公子获悉爱妻有孕之后即未曾开颜,亲疏之态与旧时相差甚远。难免私议渐起,猜度如蚊蝇滋生,一旦萌发便不胫而走。

“三公子传讯说今日有事晚归。”霜镜轻声禀报。

近期已成常态,不意外的瞥了下黑沉沉的窗外,撂下剪刀,以竹片挑起浆糊,小心的将绵纸糊在竹骨上,一枚小小的纸鸢终于成形,仅有手掌方圆。她泛起满意之色,擎在指尖把玩。

“看来也不是很难。”

“这样小的纸鸢?”霜镜捧过热水替她净手。“小姐怎么不做个大些的。”

“打发时间而已。”顺手调出五颜六色信笔涂抹。

“昨个听说沈小姐已至洞庭。”霜镜见她心情不错,有意引人一笑。“她嚷嚷着玩遍好山好水竟是真的,墨鹞这一路倒是快活,说不准回来就能办喜事了。”墨鹞打着护送的名义尾随而去,其心昭然若揭。

“难得他心动,比起来还是碧隼聪明,近水楼台的拐了身边人,省了千里苦追的麻烦。”佳人淡笑,少见的调侃。霜镜霎时飞红了脸,半晌才讷讷出言。“我是看好这一对,就怕门弟有差,将来沈家不答应。”

“碧隼让你问的?教你替墨鹞来探我的口风?”

霜镜唯有讪笑。“一切都瞒不过小姐。”

“让他自个掂量,只要明珠愿意用什么方法随便,但不许让淮衣父母伤心。”

“是。”最怕的便是这条,霜镜暗里叫苦。

“墨鹞跟了这些年,何至于连这也拿捏不好,没有把握他根本不会追过去。”纤手拎起纸架吹干,鸢面花花绿绿一团凌乱,犹如小儿涂鸦,大异于某人所绘,不由摇头。“过两天请个师父来教我习画。”

“何须多此一举,小姐身边自有高手。”霜镜转了个话头,颇希望借机化解连绵日久冷战。

意兴阑珊的丢开纸鸢,几不可觉的蹙眉。“还是另请高明的好。”

要这般斗气到什么时候,绷着一张冰块脸托辞在外,私底下关心得要命,霜镜着实不以为然。见小姐露了倦色,小心的服侍就寝,以绫帕覆住照亮的明珠,唯留下壁角一盏夜灯,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做工精巧却画得糟糕至极的纸鸢搁在黑檀桌面,谢飞澜好奇的翻看。

“三嫂画的?”不是一般的差,很难想像是出自绝丽的佳人之手。

谢云书取过去,没有答腔。

“明明推了应酬,又这么在意她,何必躲我这。”谢飞澜看不下去。“三嫂有了身子,三哥再气也不应罔顾这一点。”

“她身边有人照顾。”谢云书连日沉抑已成常态。

“侍女能替代丈夫?三哥到底在恼什么,瞒着你要了孩子?”谢飞澜并不理解。“虽然手段过了些,却是情有可原,何必为细枝末节耿耿于怀。”

果真应了父亲的预计,却未料到她竟直接替丈夫作了决定。他……很羡慕,所以更看不过兄长的阴郁。“莫非孩子不是你的?”

一句话犹如重石落水,谢云书立时抬起了头。“你说什么昏话!”

谢飞澜无视兄长的斥责。“哪个男人会因妻子有孕而冷落疏远,平日又恩爱得要死,除非她怀的是……”

谢云书冷冷的盯了一眼。“这种话以后不许再提,对她对我都是侮辱。”

“我不说,别人不会不想。”谢飞澜轻哼,不怕死的反唇相讥。“怪得了谁,三哥最近的行为惹人疑窦,不是你一反常态,谁敢往那方面靠。”

谢云书沉默了片刻。“还有谁在说。”

“很多,私底下闲言碎语还有更难听的,说指日可见你休妻。”谢飞澜故意说得稍稍夸张。确有风言,多半皆当茶余饭后的谈笑,君翩跹闭居深苑护卫重重,加之两人鰜鲽情深有目共睹,稍有脑子的都不会信。

“哪一房传出来。”俊目冰寒,已然动了真怒。

谢飞澜回避了追问。“不管何处而始,三哥恢复,流言自不攻而破。”

对峙了许久,谢云书消散了怒气,只余疲倦的怆然。

“说的对,全是我的错。我……”俊逸的脸庞再掩不住深埋的恐惧。

谢飞澜几疑看错。“你……怕?”

见兄长没有反驳,愈加愕然。“怕什么,她都不怕你怕?”

“你错了。”满腹难以名状的苦涩,化作无人听懂的低喃。“她从来不怕任何事,怕的人……永远是我。”

莹白的肌肤在微光下犹如软玉,清秀分明的眉呈优美的弧形,尾端有力的弯曲,隐约昭示执拗刚烈的性情。浓密的长睫遮去了灵动的眼,它总是显现出温暖与冰冷,慧黠与无情等截然迥异的神色。他知道她的外表有多坚硬,也清楚内底又是多么柔软。

矛盾的,教人又恨又爱的……

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合,睡得很安祥,为了让她更好的休养,近期的方子加入了宁神药材,也因此,他能在深夜触碰,不怕惊醒了她。

静静的凝望许久,除下外衣掀被躺进去,紧紧搂住了娇躯。

“小姐,三公子说今日事忙,请小姐自己过主苑,他在那里等。”

漫然的应了一声,换上华裳在妆台前坐下,心灵手巧的女侍将如云青丝挽成优美的发髻,描眉点唇薄施粉黛,又自漆奁中挑出钗饰配衬,装扮得雍容绮丽。最后披上白狐裘鹤氅,霜镜撑伞扶着行出门。

纷纷扬扬的雪落满世间,静谧无声,唯有小羊皮靴踏在雪地上的轻响。

“小姐该多作些华贵的妆束,既衬容色,也更合身份气质。”

呼吸着冬日的寒气,她拥紧了暖炉。

若非年节必要,谁有兴致这般繁琐。势不可少的家宴,每年总有几次躲不了的敷衍场合,往常都是那人陪着寸步不离,接过一厢应酬,今年是不行了。他……还要别扭多久?

晨起后发现昨日画坏的纸鸢被人剥去绵纸重糊了一遍,绘上了纷彩的蝶纹,细微之处亦极尽精细,令人爱不释手……

结缡数年,又逢争歧,难得他还这样细心。

清冷的黑眸柔光流动,忽尔嫣然。雪中景致别有一番味道,走走倒也不错。

特别是……前方还有人在等。

锦衣如墨的男子迎面而来,自霜镜手中接了过去,倾着伞替她挡住了落雪。原以为不会来的不期而至,无由的多了一丝欢喜。

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享受一刻宁馨。

雪簌簌而落,遥遥有冷梅香气浮动,天地间仿佛盈动着暖意。

谢府家宴设在遍植梅花的冬苑。

飞雪迎春,红梅朵朵,端的是新年祥瑞,可惜嘈杂纷乱,不免大失清雅。

谢家人丁兴盛,除却五位公子,另有叔伯数人各有妻妾子女,旁系亲眷极多,逢年过节其势不小,劳师动众,不亚于一场送嫁迎婚。

往年都由谢夫人主持打点,每每为此头疼,视年节如虎,过了除夕又逢元宵,内外酬酢不断,累得身心俱疲,谢震川心疼爱妻,今年全丢给谢云书主理,忙得几无喘息之机,堪堪挤出一点时间接了佳人过来。恰好即将入席,喧嚷辞让之声不绝于耳。

众亲齐聚,多的是私议相谈,谢震川近年多将事务移交给三子,颇有歇隐之势,下任家主何人不言自明,逾加招人关注。三少伉俪连月异常传闻纷纷,一众亲眷揣度纷纭,好奇心泛滥得不可开交,此刻见两人齐现,目光瞬时转了过去。

君翩跹本就神秘,过门之后久闭深苑,唯年节才见华服盛妆而出,更是引人注目。

蝉鬓云鬟,眉目如漆,雪白的额间衬着一落梅妆,一袭狐裘裹着红裳,踏着满地落梅的小径而来,清艳不可方物。身边的男子俊美无俦,风姿如玉,一只手扶在玉人腰际,半边肩头落了不少雪,随意掸了掸,伴着娇妻去父母长辈前循礼问安。

相依相携俪人如璧,满堂华彩竟不抵这一对三分风流。

喧声停了一瞬,才又低低的响起来,半晌方回复如初。

谢夫人见三媳身骨渐好又有孕在怀,益发疼怜,细细说了好一阵。谢震川一如既往的刚严,瞥了眼儿媳的气色,点点头并未多谈,眼见亲眷到齐,转首吩咐开宴。

发难

女眷依例另入旁席,谢云书将妻子安排入坐,与左右嫂姨寒喧数语,已有人趋近请示,只得径去忙碌。

谢家五位公子难得齐聚,谢飞澜更鲜少参与家宴,堂内不分长幼多半俱在张望,青岚压低了声音谑笑。“每年三嫂出来都是如此,像头回见似的。”

“那是三嫂露面太少,旁人又不像青岚能时常进出三哥的苑子。”二叔的长子谢临夏笑驳。“少见难免多怪,暗地里瞧的何止是我们。”

这话倒是事实,许多长辈亦在打量。

“三嫂的情况……究竟有无把握。”谢飞澜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

谢景泽停下了杯。“本来有点悬,但这一阵汤药进补效果不错,已有了七分成算。”

才七成……

“终有些冒险,难怪老三心绪不佳。”谢曲衡远远望了眼三弟。“老二多想点办法,务必要弟妹母子平安,否则……”

一桌人皆静了一刻。

“本觉得三哥运气真好,君王府小姐又是个罕见的美人,没想到……”谢临夏不无遗憾。“再康健一些就十全十美了。”

“其实何必……”谢飞澜垂目低喃,并不赞同父亲深远的计量。

“三嫂太想不开,纳个妾不就成了。”谢临夏对此颇为不解。“以她的美貌又不愁失宠,非要死心眼自己生。”

“君随玉对亲妹视同拱璧,岂会任云书另聘。”谢曲衡摇头否定。“老三也绝不肯的。”

“三哥只求她能平安到老已是心满意足。”谢飞澜淡笑道。

“四哥说的没错。”青岚点头,想到那个冷冰冰的女人会如何应对怯弱的妾室,不由打了个寒噤。“三嫂和大嫂不同,她才不可能和别人共事一夫。”

话一出口被谢曲衡瞪了一眼,青岚没趣的摸摸鼻子消音。

与其他各房不同,谢家家长谢震川从未娶妾。已成家的几位儿子亦如出一辄,唯有谢曲衡前不久纳了一房小星,也幸赖长媳性情柔顺,与妾室姐妹相待波澜不兴,谢夫人念了几天也就作罢。谢曲衡此事悖了父母之意,好容易敷衍过去,自不愿兄弟再提。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谢临夏,颇关心的探问谢景泽。“二哥不是一直想将红颜知已收进府内,何不趁此机会一起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谢景泽常年出门行医,偶然救了一位卖唱的伶女,两人情投意和缠绵难分,羁绊多年,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连苏锦容都风闻一二,一度探上门去打骂。若非得小厮传信溜得快,必定闹得满城风雨。此后谢景泽心有余悸,谨慎收敛了许多,有情人不得已两厢牵挂,时闻他长吁短叹。

谢景泽苦笑着摇摇手。“我家里那个……怎能和大嫂相比,娶回来反而糟践了人家,不如断了由她另择良配的好。”那样纯真温柔的女孩,入了门只怕倍受折磨,耽下去又蹉跎青春,宁愿送笔丰厚的嫁妆让她改适他人,或许还能幸福。话虽如此,情意却是眷恋难舍,脸上不自禁带出了伤感,明显的口是心非。

谢家无人不知谢景泽惧内,尽皆哄笑起来,推杯换盏的灌酒,时值岁末繁务暂搁,心情佻达放纵,迅速拉开兄弟间肆无忌惮的哗闹。

厅堂满坐,笑语喧然,同席的除了大嫂二嫂,余者多为各房叔伯妻妾,皆有贴身丫环随侍。大嫂笑颜攀谈,询问起居近况,亲切温柔与谢夫人一般无二。

她吃得很少,一来胃口不佳,二来年节盛宴的味道总不及苑内膳食合意,随便挑几筷子作罢。男席上闻得阵阵笑谑声浪,这厢女席也渐渐随意起来,言语之间调笑无忌,猜枚划拳不让须眉。二嫂苏锦容一迭声的吩咐侍女倒酒,喝起来全不推避,颇有江湖豪气。不多久眉梢眼角已染上醉色,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

“这杯我敬弟妹。”一杯酒啪的撂下,苏锦容喝遍一席,终于挑到滴酒未沾的人前存心为难。“弟妹是君府千金,瞧不上与我们往来,今日过节总该赏个薄面。”

清颜平平如常,随口推拒。“二嫂醉了,翩跹有孕在身,不敢饮酒。”

“有孕又如何,两三杯无碍,别当是多大的事。”苏锦容咯咯轻笑,扬手掠了一圈。“不信你问席上的嫂嫂姨娘,生儿育女天经地义,谁不是这般过来,哪有你那样艰难。”

大嫂一听不妥,从旁相劝。“锦容别闹,翩跹还在用药岂可饮酒,方子还是你相公开的呢。”

“无非是些补药罢了。”苏锦容借醉轻讽。“听说君公子又送来不少灵药,这般深厚的兄妹情谊实在罕见。”

“二嫂说的是。”她漫然应了一句。

席上的笑闹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听着苏锦容明讥暗讽,神色各异,泰半存了看戏之心。

君翩跹嫁入后鲜少与亲眷往来,隔膜颇深。谢夫人又多疼惜颇袒,任由谢云书溺爱呵怜,行事殊异屡屡破格,众多女眷暗里皆有不满,但究其根底来势非小,地位亦数年稳固如一,无人敢于轻慢。唯苏锦容风头凌厉素不饶人,前次受挫引为大恨,此刻觑得谢云书不在趁酒寻衅,着意羞辱。

“谁能想弟妹是怎样的造化,流离多年还能重归君府;入了谢家又有三弟承担一切,舒舒服服坐享其成;好容易生个孩子,弄得大家战战兢兢,唯恐出半点纰漏,简直可比皇后孕龙胎。”

声声刻薄犹如风过,她耳畔听着,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主位。谢氏夫妇所在的席面赫然一空,人已离席,连带五个儿子俱不在位,想是送父母回苑歇息去了。

明眸一暗,心下微恼,眉间凝起三分冷意,立时盘算着退席。

“……怪道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