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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 完结+番外-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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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赖云烟欲哭无泪,只得把满腔的酸苦化为了一句轻笑。
  她招手,让一直跪坐在他们下首的赖煦晖过来。
  他一过来后,赖云烟把这个才十岁出头一点的孩子抱到怀里,平静了一会,与兄长道,“看眼下能顾,顾一点是一点吧,以后的事,也要看他自己造化了。”
  说着,她低头看着怀中心事重重的赖煦晖,“不要怕,你没有娘,还有姑姑,表舅舅他们也还在呢。”
  这时站在门口把风的任小铜推门进来,跪在了这对兄妹下面,一字一句认真道,“请表兄表姐放心,便是任家死绝,也会保住赖家的两条根。”
  “生死有命,”姑姑在他背后微微一推,赖煦阳顺势站了起来,直到任小铜面前给他磕了个头才扶了他起来,“还请表舅舅莫要妄言。”
  赖云烟看着他们,原本有点佝偻的腰便又挺直了一些。
  还不到她倒的时候。
  **
  当天入夜,魏任两家连手出动,捕了不少鱼回来。
  这一次,魏瑾瑜又算立了功,他开拓的守阵山先前开出了不少空地,盐师便借了他的地方制盐,先前制出了不少细盐放在库房,这时所制腌鱼所需的大量细盐便无需费神,省却了不少麻烦之事。
  凌晨寅时,如地师和天师所算,风暴再次来袭,翻江倒海之声再次传来。
  赖云烟一听到动静就起了身,匆匆去了议事房。
  她一进,魏家几人都已经到了。
  冬雨入夜就煨了参茶,这时让护卫提着大铁壶给老爷们一人倒了一大杯参茶就退了下去,去了大老爷那照顾。
  “喝口热的,都在椅子里躺会……”一群面色都不好看的人坐在一块等消息,谁也不好过,赖云烟尽着主母之责出了言。
  “不知兄长他们有没有收到消息?”微弱的烛火中,魏瑾荣顿了顿,忍不住朝长嫂苦笑,“这风雨太大,便是武功高强者也不能在其中呆上片刻罢?”
  赖云烟知道他言下之意抢粮之事,她向他看去,略一挑眉,道,“不趁他们人心慌乱之时动手,难不成还等他们作好准备,请君入瓮之时动手?”
  魏瑾荣想说的是怕是有命去,无命回,但他哪敢顶赖云烟的嘴,忙回道,“嫂嫂说得极是。”
  昔日狡炸,但高洁如兰的荣公子为着族人现今在她面前也有几许唯诺了,在这风雨之夜,前情往事在赖云烟脑海如细雨飘过,这让她对魏瑾荣脸色也好了一点,“他们会有对策,你不要太操心。”
  她虽厌之魏瑾泓魏瑾荣他们,但也不得不承认,但他们维护族人之心她是有些佩服的。
  整个西地,便是皇族的人算下来,也没有魏家保全的族人多。
  魏家三千死士中,魏家五支人马中出了两千五百个人,他们把族人当死士训,结果不只是一出事就会遭到他们的全力反击,而且只要这些人有几个人活了下来,魏家就不会真正的断根。
  也是在这样一群人里,她那被精心带大的亲生孩子就像一只孱弱的小鸡,不值一提,何德何能带领他们。
  就在他们几句话之间,外面一道雷劈了下来,那动静就好像天在这刻都破了……
  屋内一片死寂。
  紧接着,这种毁天灭地的动静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等到地停天静,屋内这几个大宣国最为精怪的老人一个个脸色黑里透着青,无一人是镇定的。
  便是赖云烟这等经过两世的人,也是把手心掐破了血,才把气息稳住。
  魏瑾荣与魏瑾允先于屋内人回过神,他们相视一眼,就看向了赖云烟。
  赖云烟深吸了一口气,支着椅臂坐直了一点,抓了两片参片含嘴里嚼碎了才对门外喊,“师父们有消息没有?”
  不多时,魏家一个小辈全身湿透跑过来报,“文师父他们说,他们暂料不准,还请大夫人恕罪。”
  “料不准?”赖云烟一咬牙,做了决定,“再过半刻,你们出去主持大局。”
  她看向魏瑾荣他们,“瑾荣瑾瑜务必接管好山中之事,让荣夫人允夫人顾好族中内眷,吩咐下去,从今天起,见她们如见我,所有命令都需遵从,不许违逆,瑾允,你现在带人出去,接应族人。”
  “是。”屋内魏家人齐齐道了一声是。
  这声喊得响亮,总算让一片死寂的屋子多了点生气。
  等过半刻,一个比一个走得急地出去了,等他们全出去后,赖云烟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进来的任小铜说,“虽说子伯候不是寻常之人,但到底年纪小,我在这里也出不了什么事,你现在带人出去帮帮他。”
  “不行,大哥说了,我不能离你左右。”任小铜当即拒绝。
  “去吧,”赖云烟慈爱地看着他,“姐姐出了不事,现在他们还得靠着我一些呢,他们不会让我出事,去帮一下子伯候,就当是帮姐姐。”
  虽说是她欠了子伯候一次,但也是为着让他救她儿子欠的。
  “子伯候不是池中之物,活着对你我都好。”见任小铜不为所动,赖云烟只得把话说得更明白了点。
  任小铜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应了赖云烟的话,留下两个最为厉害的守着她,他带了剩下的任家死士去找子伯候。
  等魏瑾允与任小铜一走,整个守阵山就剩个空壳子了,要是强兵来犯,顶不住半刻。
  但这等说不定下一刻就天崩地裂的时候,怕是谁也没有那个胆敢前来,怕只有魏家这一族人,敢于这等时候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
  除去魏世宇带走的那一千死士,魏家所有兵力出去,加之赖任两家的兵力,在两天后,这些人带着粮食出现在了守阵山下。
  但在一片经过浩劫,无路可走,被泥水淹埋的情形里,没有一人欢呼。
  魏家留下的近千的老幼妇孺在山上看着他们被泥土污垢掩住看不清面目的亲人,看着他们背着包袱踩过没足的水泥一步一步往上走,众人皆安静地掉着眼泪,无一人哭出声来。
  有人为了多背粮食,把身上衣裳解了下来包粮食,于是皆多汉子皆打了赤膊,在冷雨中,他们沾了泥土的身体就像泥人,迈出的步子再艰难无比,他们也像个打不死的兵士一样向着这高山中爬来。
  这时看着他们回来的人没有一人说话,赖云烟站在最高处看着这震摄得能让人忘了呼吸的景象,死死地抿紧了嘴。
  不用去想象,她也能明白这些人回来得有多艰难。


☆、195

  在众人流着泪迎着他们亲人回来之时;赖云烟下了高处,坐到了议事房,跟魏瑾荣说着接下来的事。
  沸水是一直煮在锅上等着人回来冲洗的,而这时也需得熬驱寒祛毒的药了,还有要调人派发准备好的新衣;赖家那边没有多的,还得跟魏家借一些用着……
  这些琐事,先前魏家人不是想不到,但谁也不及当家夫人的亲自命令。
  而几千人的药物和衣物;也只有她下令了;下面人才好操办,因为这会耗损魏家不多的库存。
  她说一桩,魏瑾荣就派人下去准备一桩,于是,等待众家士回家的是除了族人的眼泪,还有热水暖衣。
  没有痛哭失措的场面,山中的老幼妇孺擦干眼泪都行动了起来,回来的每个人都按着吩咐依次排队拎桶进澡堂洗澡,一次不得一盏茶时间,穿好新衣的人迅速出来,临到下一队。
  所有人皆需吃药驱寒后才用膳,身上有不适的就去找大夫,无事之人就去已经暖好了坑的长坑上休息。
  一整夜过去,回来的二千余人里,只有几十个人因身上的伤发了烧。
  魏瑾泓那里则一倒就没有起来,等赖云烟回房,看到他烧得脸一片黑红,身上全扎满了针。
  易高景看到她进来,欲要跟她施礼,被赖云烟一挥袖止了。
  赖云烟坐到床边,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探了探他鼻间的呼吸,问易高景,“怎样?”
  “下午应能退烧。”
  “那就好。”
  “大老爷的脚也烂了,草药每次隔两个时辰换一次,两日就可下地。”易高景又说。
  赖云烟顿了顿,起身走到床头,把手探进被窝摸了摸,摸到了被草药布带包成了两个大棕子的脚。
  “不会有事?”赖云烟问了一句。
  “未伤及筋骨。”易高景答道。
  赖云烟吁了口气,“那就好。”
  这人现在还不能残,就跟她现在不能倒一样。
  **
  在下午魏瑾泓还未醒来前,任小铜与子伯候,还有魏世朝回来了。
  魏世朝回来是任家死士背回来的,魏瑾泓,魏世齐他们没有遇到他,但子伯候在皇帝那找到了他。
  他腹间有剑伤,被背回来后也昏迷不醒。
  易高景那厢带着几个徒弟还在与魏瑾泓施针,赖云烟在等他们来之前让任家略通黄岐的人过来给他看了看。
  腹间伤口露出来的时候,赖云烟看到了儿子血黑伤口里的肠子,触目惊心的伤口让赖云烟眼皮跳了跳,好几夜未眠的妇人顿时软了身子,如不是身边的丫环扶着,差点就倒了下去。
  等易高景急匆匆地过来一探脉,又说需用到一只参。
  父子俩都要用,赖云烟让冬雨去拿,但用完手上最好的这两支,她也没有可救命之物了。
  魏世朝的伤口处理好后还没没醒来,让人守着,赖云烟出了门去找子伯候。
  她到了让人敲子伯候的门,子伯候没应,赖云烟寻思一下,示意护卫直接踹门。
  门一踹开,盘坐在床上给自己上药的子伯候不悦地看了赖云烟一眼。
  赖云烟朝他一笑,眼光温柔。
  子伯候嘴角冷冷一扬,收回眼神没理她,继续收拾身上的伤。
  洞里没有外边的大风,但也冷,赖云烟示意护卫关上门,把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到子伯候那瘦弱的小身体上,然后接过他手中的药油替他揉身上的淤血。
  “疼得厉害吧?”
  “不碍事。”赖云烟揉得太轻,子伯候不得已回了一句。
  “我儿的伤是怎么来的?”赖云烟怕他冷着,把左侧掀开便于揉血的一角拉拢了一点。
  “说了没事……”子伯候皱眉说完,才领会过来她所说的“我儿”是魏世朝,而不是他,于是那眉头皱得更深了。
  “按我跟你祖父母的交情,你只能算我孙辈。”赖云烟瞬间了会了过来,笑着说道,“不过也是我儿。”
  她的手更轻了,轻飘飘一点力道都没有,像身上无力一般,也像是怕擦疼了他。
  子伯候垂眼看着这妇人的手,对这满是妇人之仁的妇人在心里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但嘴间还是开了口,道,“辰帝想用他挟持魏大人,他先行自戕,我晚到了一步,带出来时费了点功夫,便晚了魏大人他们一些。”
  “是谁带走他的?”赖云烟也知自己手力不够,她站了起来,让身边的护卫去揉药油。
  “你们家里的人。”护卫力道比赖云烟的重了十倍有余,但这也没有让子伯候多眨一下眼。
  “魏家?”赖云烟略有诧异。
  魏家也有内奸?
  子伯候略点了下头,淡道,“是魏瑾澂身边的一个侍卫,听皇宫里的人说,应是跟赖十娘有染,我已经把他杀了。”
  子伯候住的地方巴掌大,连一张椅子都没有,赖云烟有些站不住,被丫环扶着坐到了子伯候的小床上。
  子伯候不关心赖十娘的死活,不过看赖云烟脸色难看,他也觉得微有点不好受,就像看到他祖母不快乐他会做事让她开心一样,这时他也想做点事让她舒心,“你要是不好动手,我替你杀了赖十娘。”
  赖云烟想的是要怎么跟魏家人说内奸的事,冷不丁听了子伯候的话,她脸色一柔,朝他微笑道,“没事,这几天你好好歇着,十娘的事,赖家家主在,无须你我操心。”
  见她脸色一好,子伯候暂也无话可说,闭上眼趴下了身体,让人处理他背后的伤。
  赖云烟进来时只看到他正面,这时他趴下,看到他背后乌黑一片。
  “揉轻点。”她忍不住道。
  “是。”护卫也是个刀里来剑里去的人,饶是如此,看到子伯候半身的乌黑,脸也不禁动容地抽动了一下。
  这等重伤,不知是怎么忍住没喊一声疼的。
  **
  子伯候睡下,去看过负伤但不重的小铜,又跟魏瑾荣说了内奸一事,赖云烟这才回了房里。
  她进屋时魏瑾泓还在睡着,但她一躺下,魏瑾泓的眼睛就睁开了。
  赖云烟太疲累了,看到他睁开眼还是闭了眼歇息。
  不多时她就神智迷散,隐约觉得有人探过了头,在她额上嘴边落了几个冰冷且略带粗糙的吻。
  他嘴干得太厉害了,得润润,陷入深眠时,赖云烟想。
  许是几日未睡,一朝睡了一会,反倒起不了身,赖云烟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动不了就如此想道,等过了一会连手指尖都动不了,连头动都不能动一下,赖云烟当下心就全冷了——残了,中风了?
  只一刻,赖云烟就像心都中风了,僵得不能动弹。
  但不等情绪灰暗,她清了清喉,发现自己能发出声来,便也笑了。
  中风就中风罢,还能说话就行,也不算全然倒下。
  她身边一直偏头看她的魏瑾泓见她睁开眼,看着上空一会后莫名地笑了,便沙哑着还没好的喉咙问她,“有何可笑的?”
  “没什么,”赖云烟偏过头去,笑着与他道,“只是想来,现今这天下应是没什么能惊吓得住我们了。”
  “你从不是大惊小怪之人,”魏瑾泓只刚退烧,还不到下地的时候,淋了数天雨的他身体虚弱得很,便是抬手也很费力,但他还是用了全力抬起头去别她颊上的头发,与她淡道,“从没有什么吓得住你。”
  赖云烟便笑了起来,她笑得甚是开心,笑到一半,发现自己正偏着头,还伸了手欲要去摸魏瑾泓,当下手微微一滞,随即了会刚刚自己应是魇住了。
  就如觉得自己中风没什么大不了一样,当下知道自己应是无事也没有什么感慨,赖云烟依旧伸着手去摸了摸魏瑾泓的嘴角,指腹在他粗糙冒着皮的嘴唇上摸了摸,笑道,“你现在这么丑,我竟也觉得你的话说得好听。”
  魏瑾泓微怔了怔。
  “赶紧养好吧,外面的事太多,我有点辛苦。”赖云烟淡淡地道,从她平静的口气中,倒是听不出什么辛苦来。
  只是神色太疲惫了,那种刻在眼睛身体内的疲惫看得魏瑾泓骨头都疼。
  “明天就好了。”他小声地安慰着她,又靠近了她,在她发间落了一个轻吻,“是我拖累了你,你便怪我罢。”
  听着他叹息般的话,赖云烟在他颈脖间闭着眼无声地笑了一下,喃语,“怪你干什么?怪你,你就能好受点,那可不是便宜你了。”
  她嘴舌素来厉害,便是这时也不轻饶他,魏瑾泓无法,只得轻叹了一下,道,“那便不怪罢。”
  左右都拿她没办法。
  “世朝如何了?”赖云烟动了动身体,发现僵硬,但还是能动的,等再躺会,她就应该能起了。
  “无碍,先前醒过来一次,”魏瑾泓把下巴搁在了她的发顶,让她靠在他胸间,淡淡地道,“不过要卧床一段时日休养罢。”
  赖云烟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他,“等你能下地,去跟他好好谈谈,便是不如世宇世齐,也得教他怎么护得住家小。”
 

☆、196

  下人抬来了膳食;赖云烟吃着坨糊糊;见魏瑾泓老看着她;她噗嗤一笑;搁了碗;去拿先前搁在一边的参碗。
  本来喂魏瑾泓用药是青松的事,但魏瑾泓朝老仆微一摇首;老仆间刻就心领神会,放下碗退下去了。
  随后;魏大人就一直瞅着其妻。
  赖云烟被看得发了笑,拿着参碗扶了他起来,刚把碗放到他嘴边;就见魏瑾泓摇了下头,朝她淡道;“你先喝两口。”
  赖云烟眼敛一垂,嘴边笑意没变,她未多想抬碗喝了两口,这才放到魏瑾泓嘴边喂他喝参汤。
  这是百年老参片熬出来的母鸡汤,无论是老参和鸡都难得,魏瑾泓喝了大半,就抬手接过碗,把剩下的放赖云烟嘴边。
  赖云烟好笑,这次她笑着开了口,有些不以为然地道,“这就别顾着我了,我用的不比你的差。”
  魏瑾泓点头,但还是喂了她最后一口。
  赖云烟虽说不以为意,但喝完还是捏了帕擦拭他嘴,眼睛也轻柔了一些。
  “去用膳。”魏瑾泓抓住她的手在嘴间一吻便放了开。
  “歇着罢。”赖云烟颔首,回座一碗坨糊糊还未用完,魏瑾荣就上门来了。
  魏瑾荣是来跟赖云烟商量事的,他刚坐下想开口,看到长兄朝他看来,他就止了嘴,安静地等长嫂用完膳。
  “嫂嫂知道我们活捉了皇上那派来的人了?”赖云烟一搁下碗,魏瑾荣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赖云烟颔首,这事魏瑾泓是跟她说了。
  “我们按兄长的吩咐先关了起来,您看……”
  “我看?”赖云烟皮笑肉不笑,眼睛也往魏瑾泓那边扫去,魏瑾泓看到她看过来,头微微往旁边一偏,躲过了她的眼。
  赖云烟当着魏瑾荣的面冷笑着哼了一声,不过开口时语气也恢复了正常,“审出什么来没有?”
  “子伯候去问了,没问出什么来。”魏瑾荣硬着头发道。
  “那就杀了,难不成要留着他们吃粮?”赖云烟朝魏瑾荣笑笑,“杀了派人把头扔皇上营地去。”
  大冷天的,魏瑾荣听了此言身有冒冷汗之感,低头道了声“是”。
  他得了话,欲要出门,就听族兄在背后淡道,“就说是我的吩咐。”
  魏瑾泓虽已对皇上做尽了不义之事,也不再怕担这名声,但很多时候,他对皇上所会做之事确需借妻子之嘴才做得出来。
  说来妻子向来对他的为人处事有种种不屑,魏瑾泓细想来,自己言行也常有自欺欺人之感,但两世来他都如此,再如何幡然醒悟也改不了本性。
  现今他唯一能改的是,是他之意,哪怕借她的嘴,他也能站她前面担着了。
  用了许多年,他终学会了在她面前坦诚。
  **
  魏瑾荣走了出去,赖云烟招丫环进来替她着衣。
  冬雨给主子找披风时听到男主子温和地问,“今儿外边冷吗?”
  “回大老爷,有一些。”冬雨转身,朝他福了一福。
  “比前两天如何?”
  冬雨犹豫了一下,答,“更冷了一些。”
  “给夫人穿厚一点,”魏瑾泓靠在枕头上朝想得专注地道,“把那件黑狐大氅拿出来吧,想来也用得上了。”
  赖云烟听了略挑了下眉,嘴角笑意弥漫了开来,“还是貂皮那件罢,再冷些再穿狐皮。”
  魏瑾泓那几件好东西,看来她都要穿遍了。
  “穿暖和一些罢,”魏瑾泓转向她,满脸的温和,“这天越来越冷了。”
  赖云烟未再说什么,等冬雨找来单独搁在一个箱笼里的狐氅与她穿上,她出了门去儿子那。
  魏世朝恰好醒着,刚到她来,就要下地给她请安,赖云烟朝他摇了头,“老实躺着,别动了伤口。”
  “谢谢娘亲。”魏世朝向母亲虚弱一笑,又转脸看向了福着腰身不动,向母亲请安的妻子。
  “起来吧。”赖云烟也看到了他眼神,略一挥袖就坐到了床边,问魏世朝,“可好了一些?”
  “好多了,谢娘关心。”
  他们说话间,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声音,赖云烟转头一看,看到了低头的司笑哭了,泪水掉在了地上。
  她哭什么哭?赖云烟讶异,转头看向魏世朝。
  魏世朝见状眉头一皱,轻声朝司笑问,“怎地了?”
  司笑不语,却一头朝赖云烟跪下,抖着嘴掉在泪与赖云烟道,“娘,过去种种都是儿媳的错,您就原谅了我罢?”
  赖云烟看看不断磕头的她,再看看儿子,见儿子探询地看着她,她暗中轻吸了口气,脸色不变道,“算了,起来罢,别哭了。”
  司笑抬头看不清她神色,这时又听夫君轻道了一声“别哭了”,她止了眼泪起来,朝赖云烟一福身,“谢谢娘。”
  说罢,站到了床边,跪坐在了床边,扶了扶魏世朝背后的枕头,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
  她手势轻柔,赖云烟默不作声地看着。
  冬雨已经给她报了,说这几天少夫人都在厨房帮忙,晚上无油灯,会就着柴火做衣裳,说只花了三个夜晚,就把大公子的两件棉袍做成了一件压紧的厚袍。
  不管真假,她有这份心难得。
  赖云烟确是不喜司笑,许是性格问题,她喜欢白氏那种刚柔并济的女子,哪怕心眼小点,但她有那个为自己图利的聪明劲,西行路上哪怕与她这主母翻了脸,但白氏走的每一步,哪怕是哭是闹,还有示弱也好,都是有其目的,她能屈能伸,且也忍到了达到目的的一天。
  今日的荣夫人,哪怕她儿子不是他们看好的下任族长,赖云烟也会就她的能力给她相对的权力。
  司笑不行,从她带儿只带到与外族亲,不与他们这对祖父母亲就可知晓,这个看不清时势的小妇人或许不蠢,但太懵懂。
  这夫妻俩看起来还是像的,赖云烟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
  赖云烟没留多时就要走,魏世朝有些失望,自母亲出门,他的眼睛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但没有等到她的回头。
  门关上后,屋内的光便暗了。
  “我以后会听娘的话。”司笑见他自赖云烟走后脸就暗淡了下来,她上前捧着他的手在心口暖着,“你莫要灰心,总有一天她会对你继续好起来。”
  魏世朝笑了笑,他垂首看着妻子的发顶,无声地叹了口气。
  继续好起来的那天是哪天?他们还等得到吗?
  现今便是她上前去请安,母亲都不见,父亲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来西地这么久,妻子见过父亲几次?
  他们已不得父母亲的心,现今只能尽自身其力保全自己,便也算是不给父亲母亲丢人了。
  “不要操之过急,”魏世朝抽出手,慢慢地抚摸着妻子的头发,眼神冷静,目光幽幽,以往总是溢在其眼中的那些对妻子的爱恋消失了,他眉宇之间的柔意褪却了大半,整个人都散着坚韧的味道,“我们做好我们之责,顺其自然就好。”
  司笑抬起头,看着变了不少,但却让她目不转睛的夫君,她怔怔地点了头,捧着他的手,把脸靠在了他手心,满含爱意地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她从他奋不顾身把她从污泥里拉出来那刻,眼里心里只看到他一人了,那些不得已嫁给他的心情已成前尘往事,她已不再愿意想起,只愿与他今生一世都是一双人。
  **
  “她还是变了许多的。”冬雨扶着主子,轻言道,“教教也真是懂了许多,许是……”
  说到这,冬雨咬了咬嘴才接道,“许是以前在娘家呆久了,不太懂事。”
  冬雨的心硬得快,也软得很快,看着自小带大的小主子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转眼便又为他的妻子说起了好话来。
  “怕是。”相比冬雨总是放了大半在魏世朝身上的心思,打一开始对那对小夫妻赖云烟就要显得淡漠许多,这时见得他们变得有些像样,也并无太多欢欣。
  “会变好的。”冬雨听着主子淡漠的口气,有些安慰自己般地喃喃自语。
  赖云烟任她多想,一路去了兄长处。
  她去时赖震严正在下她送去的黑白棋,见到妹妹,赖震严朝她招手,“过来与我下一盘。”
  “煦阳煦晖呢?”没见到侄子,赖云烟坐下就问。
  “暗室。”赖震严淡道,伸手摆棋,“瑾泓如何了?”
  “挺好,明日就能下地了。”赖云烟笑着道,在兄长的示意下先走了第一着棋,“十娘子是怎么说的?”
  “尚还未说什么。”赖震严蹙眉紧跟着下了另一着,又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快了,她要是一字都不说,就让她亲爹亲娘去给她行刑。”
  “咦?”赖云烟微愣,“不是送了他们出去?”
  这对夫妇不是被谴出去了?
  “暗兵露了角,皇上要他们还何用?”赖震严露出嘲笑,“一听煦阳能给他们口饭吃,跟狗一样在后面爬着跟来了。”
  

☆、197

  十娘子按她的是意思由魏家交给了赖震严;兄长如何处置;赖云烟并不再关心。
  她仔细往兄长脸上端详,见他精神好了一些,就招了一边刚刚到;还在站着的任小铜过来。
  为示对他们兄妹的尊重,任小铜只要没得话就会站着,这时赖云烟朝他招手;他过来再一揖;笑道;“无咎多谢表兄表姐。”
  赖云烟微笑;拉他到身边坐下,又沉吟着下了一步棋;才对赖震严说起她的五指山来。
  其中地势存粮;如何进出,她都说了个明白,末了对兄长道,“如我所料不假,这两三年,西地怕是不得平静。”
  库中存粮,按目前的任赖两家的人数算,也不过只得一年,还不包括变数。
  “两三年?”赖震严扔子,没了下棋的心思,“不是说西地乃是圣地,国师言语有误?”
  海水往下褪去已几十丈,赖云烟不知国师从哪得知的此地是圣地,如若是,那这处应是巨变最平稳的地方,震后几年,也能逐渐平衡,而原本的宣国……
  天地变幻之事,赖云烟不敢多妄加猜测,她穿越重生好几回都不能追究其因,这些玄幻之事再去细思,怕是得成疯魔。
  “妹妹想了想,所若国师所说不假,这是最安全之地,那么,别处的变化怕是要比这处再险恶万分,我大宣被大地吞没之言,想来也不虚假。”赖云烟淡淡道,“是真是假,用不了半年,也是看得出来的。”
  到时总会有往这边逃亡过来的人,从他们的嘴中,总能得些消息。
  “这等境况,还会有人过来?”赖震严皱了眉。
  “哥哥休要小看人的生存念头,您看,那被谴出去的人,再万分丢人,哪怕是让他杀儿杀女他不也要回来讨口饭吃?”赖云烟淡淡道,她从不敢小看人的求生**,为了活着,人类没有做不出做不到的事。
  “也是。”赖震严转念一想,释然。
  说来都到了此处,再想是不是真的圣地,也无太多意思。
  “什么都缺,”赖云烟低身捡回兄长扔掉的棋子,微笑着道,“怕是要先多走别人几步才行。”
  去找也好,抢也好,有备无患才能防患于未然。
  赖震严看看任小铜,算了算两家加在一起的人数,不到二千人,能用者,一千余;魏家加上内眷,四千余,能用者三千余。
  “不说长远,且就目前一二十年来说,我们三家应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蚱蜢,”赖云烟仔细说道,“无论对抗外敌还是后辈的通婚,都只能作此对打算。”
  赖震严本已想过此事,听妹妹明言说出,他颔了首,说,“我知你的意思。”
  说罢,抬眼看向妹妹,“皇上那?”
  “皇上的主要对手是岑南王,”赖云烟淡淡道,“如皇上要再分力对付我们,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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