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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 完结+番外-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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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江镇远愣在原地想了一会,随后轻笑出声,摇着头进了庐内,盘腿静坐于窗前,看着那个她刚刚静坐不语的亭子。
  这个先前与他有几面之缘的仙叔说他两世姻缘的线都被人先他一步抢走了,两世里,他都是孤身之人,不得伴他之侣。
  他还当这只是他这个一见如故的老仙叔戏谑他之言,但只是她在轿中不轻不重的一道浅应,刚刚不远不近的一眸,他就已知,仙叔于他说的话,与别人说的都无异,都是一语破的。
  他就像认识了她许久许久似的。
  “你可曾……”江镇远看着亭子轻语三字,还是把下面的话按捺在了心间。
  使君未有妇,奈何罗敷有夫啊。
  晚了?晚了。
  便是什么都不能说了。
  **
  一行人回到了山脚下的道观,仆人皆退,两人安静用膳。
  膳毕,赖云烟喝了半杯茶,才开嘴道,“我先走一步。”
  这样的话,他们皆大欢喜。
  他先调理他的身体,也可拖住江镇远,与她不见。
  “不必。”魏瑾泓抬头,自再生一来,他头一次用很清楚简明的话告知她,“你留着,他会走。”
  “魏大人这么大的把握?”赖云烟看向他的眼,见里面过于冰冷,她便转过了头。
  “你说呢?”魏瑾泓冷冷地看着这个当着他的面朝别人嫣笑的女人。
  赖云烟低头,看着他放下筷子松开的手心上那道突兀的红痕,看了一会她讥嘲地笑了笑,“都这么多年了,魏大人,我们不小了。”
  哪怕还是年轻之貌,但皆是老态之心,都应是倦于曾经情爱带来的纠缠了。
  “这世,你现下还是我的妻,”魏瑾泓抬手给她重倒了一杯热茶,搁下茶壶才淡淡地道,“你是有妇之夫。”
  赖云烟抿唇不语。
  “不要给他想望,他还是前世那个江镇远,前世他为何不娶你,今世他还是会为了相同的原因娶不得你。”
  “魏大人,”赖云烟抬头,看向他,“他为何来此?”
  “我的人没看住,”魏瑾泓抬头看她,“为何不问问你的人,是如何没看住他的?”
  她不是也派了人盯住他?
  赖云烟闻言不语,好一会才叹道,“都变了。”
  这次见面,她的震惊其实大于挚友重见的惊喜,她还以为他在勍西安养,想来魏瑾泓也如是认为。
  但谁料他竟来了此处,就像是芸芸之中,她再怎么慎重躲避,也避不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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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观下住下几日间;老仙医下了秦山给魏瑾泓把过脉,谈过什么赖云烟就不得而知了。
  她身边的人也多了魏瑾泓的一队护卫。
  魏瑾泓派人给她送来了茶具与书籍;这几日也没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赖云烟对他也是颇为无奈。
  他们之间利益太深了;这让魏瑾泓根本不想放弃她;而她也轻易走不得。
  至于感情,她与魏瑾泓之间其实早已是没有了,她不是那种等男人走得远了还会在原地抱怨他曾对她不住的女人,魏瑾泓更不是那种因为曾对谁不住就会牺牲自己去弥补的男人。
  这日黄昏,赖绝来报,“江公子来了;大公子迎了他。”
  赖云烟那时正盘腿坐在道观的亭中静看夕阳;闻言颔了下首。
  春晖这时从门边大步过来;看了来报信的赖绝一眼;就朝赖云烟行了跪礼,在她朝他颔首后,静站在了一边。
  大公子说,她是大气之人,从不会为难下面的人。
  光就这点,春晖觉得夫人是极配得上大公子的。
  赖云烟煮茶喝了几盏,婢女送上了晚膳后,亭中点亮了夜灯。
  此时不过二月下旬,天气还是寒冷,在夜晚中的寒风中吹上一会人都会全身冰冷。
  早有小厮烧好火盆,等冷风一次,就放下了已布下帷账的亭中。
  魏瑾泓走来时,透过白纱看着亭内她模糊的影子,思虑了半晌,这才提步进亭。
  “大公子。”赖云烟抬头,朝他颔首,朝身后冬雨道,“拿杯。”
  魏瑾泓掀袍在她对面盘腿坐下,等丫环拿杯上来退下后,他看着她给他倒茶,等壶口离去,他伸手拿杯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他抬眼,见到她笑了起来,他便轻点了下头,“好茶。”
  “魏大人好胆量。”
  魏瑾泓垂眼轻笑了一声。
  她总是虚虚实实,看不透她的人谁敢轻易信她。
  这两年多,他也算是弄明白了,这世的她只要别逼她入绝境,她也就不会绝地反击,如她所说,她还想留着条命活着,她不愿为谁死,她还没活够。
  “过几日,蚌河那边会送来几条鲜鱼,我与道长谈过,此处半山中有一处无人居住的静宅,到时可上去住上几日。”
  “蚌河里的鲜鱼?”她的眼微亮。
  “嗯。”魏瑾泓看着她的明眸,又轻颔了下首。
  “可得好生烹制才好。”她微微笑道。
  她极重口腹之欲,口舌自比一般人挑剔,上世吃不妥时与他闹过两次,他当时厌她冷淡,就想她要是真本事,那就由她自己去了。
  等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她已中毒,而他悔之晚矣。
  那时他们之间的裂缝加深,他又不再只她一人,她又不是非他不可,便慢慢地远了。
  “让翠柏掌手。”翠柏此等的技艺比他的武艺还要更胜一筹。
  “甚好。”她垂眼,伸手拿茶,掩下了眼睛里的笑意。
  真正愉悦时,她便会掩饰不让人看到。
  魏瑾泓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又想起她对江镇远那明媚鲜艳的笑,他嘴边的笑便慢慢地冷了下来。
  “道长说三月满山的桃花会在一两日之内全开了。”
  “魏大人想三月走?”
  魏瑾泓“嗯”了一声,再看向只要他说前半句,就会懂后半句的她。
  “到时会有诗友过来一聚。”
  “魏大人不怕朝中之人?”
  “到时只留几日,等他们来时,我们就走了。”
  他当然不会等着朝廷里的人再请他回去。
  “下一步你要去何方?”
  “梓江。”
  “梓江路远。”
  “嗯,你多作准备。”自然是免不了舟车劳顿。
  “大人好意境。”半会,她笑说了这句。
  “那里是什么样的?”忽视了她言中微讽之意,他平静朝她问道。
  前世他困于京中,那天下可去之处,他也只去了别人言道中的四五处,不像她后来便是梓江这等世外桃源之地都去过。
  当年探子回来与他报完讯,过不了两年,他就向他来告辞,说是要隐于那处。
  那时他就好奇那是个什么地方,让他身边之人舍他而去。
  “水清山秀。”她淡道。
  “我听说甚美,水清得能看清过往。”
  “魏大人说笑了,”她微笑着看他,眼睛里跳动着笑意,“想来再清的水,也是照不清魏大人的魂魄,哪能看得清你的过往。”
  魏瑾泓回视着她,再次清楚明白,她根本就不想和他再在一起。
  但她只能与他在一起。
  这一世,他们注定要栓着过。
  **
  明中春晖的一队人马,再加上暗中燕雁的一队,赖云烟自知自己的人能处理得了一队,不能处理另一队,便也安份了下来。
  又再移居山中清宅后,比之香火不错的道观,这处清宅多了几分幽静。
  魏瑾泓带来的粗使女婢给她抬来了描摹好了的万里丝绣图,赖云烟在无视它半柱香后,就干脆叫来了自己带来的四个丫环,告诉她们哪处用什么丝绣绘图,哪处要用什么绣法,说到紧要处,也觉得自己丫环绣不好,便把魏瑾泓带来的那个绣娘也叫过来了。
  魏瑾泓也是真狠,猜出了上世她的万里丝绣图根本没完成。
  现在这丝绣图的第一步就摆在她的眼前,她要是忍得住——那她就不是赖云烟了。
  这夜六个女婢绣到天色昏暗,也只是绣了两处小地方,赖云烟让她们歇下后就不禁苦笑了起来。
  这图光是第一处,都是没个三年五载的就绣不完整。
  她的这个爱好,花钱花人力不说,还得花上漫长的时间。
  魏大人也真是太擅长怎么对付她了,硬刀子不成,便换软刀子来磨。
  **
  山宅的岁月很是幽静,除了没有各处的探子与打发时日的乐师,这里的几日生活让赖云烟回到了曾经在京郊宅院的日子。
  她就是在那里慢慢心如止水的,而在这里的几日,就是没有格外修心,那戾气之心便也自行止了下来。
  魏瑾泓隔上个一日就会与她来静坐半晌,他经常一字不语,只是静坐品茗,赖云烟开头还故意讥讽一两句,但她到底不再是心性尖锐之人了,便是装,也装不了长久,于是还是静默了下来,回归了本性。
  许是两人安静处了些许时候,都习于常态了,这天他来时,赖云烟看着他的心都是静的。
  这次他前来身上有点酒气,在他坐下喝了她倒的一杯茶后,他开口道,“江大人走了。”
  “是么。”赖云烟垂眼淡道。
  他正在用药排毒,最忌服酒,看来为了送走人,他是破了忌了。
  “他家中来人接他回去,我与来接他的族兄曾有一面之缘,这次一见,相谈甚欢之余,便多饮了两杯。”魏瑾泓解释道。
  “呵。”赖云烟轻笑了一声。
  魏瑾泓见她眼睛里毫无笑意,目光清冷,就若无其事转过眼,并不再谈此事。
  江镇远与她,这世是绝没有交情这一说的了,就是见面,也不能再出他的意外。
  “他与我……”她开了口,目光悠悠,口气里也有着两分真正的笑意。
  魏瑾泓便朝她看去。
  “其实并无多少儿女私情。”
  “但他愿为你死。”他冷道。
  她颔首,“我也愿。”
  魏瑾泓闻言抓紧了手中之杯。
  赖云烟看着他修长手指,摇头道,“无过多儿女私情,就无太多侵占之意,魏大人还是不要插手过多,要不然,到时真如了你的意思,那就不好了。”
  男女之间感情确实不会太纯粹,但她与江镇远之间,向来知己之情大于一切,所以才那么冷静地知道对方最适合什么,不忍对方被自己连累,受世事牵制。
  现如今她也是,但如若江镇远还是受了她的牵累,那么她现在的求全也就不尽完美了。
  “他只是回了勍西江家。”
  “希望如此。”
  “你会为他与我重布棋盘?”
  “会。”
  她字句清楚,眼睛平静,魏瑾泓眼睛紧紧地盯住她好半晌,才道,“孩子,云烟。”
  只有生下了孩子,她才可为所欲为。
  要保护谁也好,要去哪里也好,还是要利用他,也可与他母亲面不和心不和,这些她都可以去做,但她必须要为他生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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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赖云烟重复了一遍。
  魏瑾泓颔首。
  她垂下头;没有情绪地摇了摇头。
  “我可以再等。”魏瑾泓看着她乌黑的发顶笑了笑。
  她不生,那他就等。
  她不信他等得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他就多花点时间让她看清楚;这世的有些事任是她私下动作再大;也改不了结局。
  **
  三月桃花开得甚艳,看过最艳的那段时日,月底魏瑾泓携赖云烟离开。
  他们连赶了几天夜路,在四月初七那天;一行风尘仆仆的人上了船。
  上船之后;丫头们都因一路的颠簸站都站不稳;便是最健壮的粗使丫头都对着大江狂吐不已,赖云烟的贴身丫环春花已经是病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随行的年轻大夫给她们把了脉;开了药,当晚大船在江心慢慢行驶了一夜,一早上冬雨就从床上爬起,去了她们小姐的房间,见她们小姐正枕着枕头,半卧在窗边的榻上看书。
  “小姐。”冬雨叫了她一声,把水盆端到了她面前,“是奴婢的不是,来得晚了。”
  赖云烟朝她笑着摇了摇头。
  “小姐昨晚歇息得好吗?”冬雨洗帕,问了一句。
  这一路来的急行,那健壮的侍卫都是疲惫不已,她们这些伺候的内婢昨日上船之后更无一个站得住脚的,只有小姐像是没事人一样,现在看她这精神比她刚看到的昨日才上船的船夫还好。
  “甚好。”
  “可有哪疼?”冬雨多嘴了一句。
  赖云烟听丫环非要问话,便叹道,“屁股疼。”
  那马车轿子,快把她屁股都颠碎了。
  魏瑾泓这几日的行路,这哪是游历天下,这简直就是在逃命。
  为了躲朝中那些人,他可是都不顾她们这些女子的死活了,把她们当有壮士一样体格的人赶路。
  她叹气,冬雨也跟着她叹了口气,苦笑道,“您就趴下吧。”
  “我昨晚早给自己上药了。”赖云烟没事人一样地趴下,冬雨把她身上的青袍掀开,见她真上了药,便又叹了口气。
  “您怎不叫我?”
  “想你们也歇着了。”
  冬雨想想昨晚她倒下去之前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感觉,便不再说话了。
  这次所带的奴仆不多,能近得她身伺候的她们这几个,现在她们这几个人没死上一两个,都是老天垂怜了。
  她拿着热帕给她擦了脸和水,又去为厨房给她端来热茶,与她轻道,“奴婢去给您熬粥。”
  “自有下人,你不必去了。”
  “可……”不是不放心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大江之中,大公子要是想让我死,把我们推下江里去得了。”赖云烟马上就看得开了。
  “小姐。”冬雨不解。
  “去给我煮茶罢。”赖云烟朝她笑了笑,又支使她去把她刚搁在小桌上的书,“把书给我拿来。”
  冬雨看她一眼,把书拿起给了她,又福了一礼,就退了下去。
  刚到门边,就见秋虹在那,朝她道,“冬雨妹妹,小姐……”
  “正躺着,我去煮茶,姐姐候在门边罢。”冬雨轻声地道。
  “好。”秋虹这时欲要打哈欠,拿帕挡住打完后朝冬雨苦笑道,“下次你还是叫醒我一起来,免得小姐没人伺候。”
  冬雨急于去煮茶,没再赘言,只是朝她叮嘱了一声道,“你去走廊那道去看着,大公子要是来了,给小姐报得快点。”
  秋虹点头,跟冬雨走到了长廊这口,等冬雨端了盆走后,她吁了一口气,伸出手掐了自己的脸两把,振作起精神看着前方。
  这女主子也好,男主子也好,都似不用休息似的,什么时候见他们,什么时候都悠哉游哉得都不像这凡间的人。
  这厢屋内的赖云烟等门外的两个丫环的脚步远了,趴着的她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腰,叹道,“真是作了天大的孽了。”
  说罢,伸手去够榻下昨晚魏瑾泓转交给她的信,看着她那可怜的老舅在信中的一翻痛诉,她又把头趴到了枕头上,觉得自己的腰更酸了,头更痛了。
  “小姐。”她这刚要痛得睡过去时,门外秋虹在叫。
  “什么事。”
  “大公子来了。”
  赖云烟摇摇头,“请他进来。”
  “是。”
  门吱吖一声便开了,听着他脚步声进来后,赖云烟头也没抬懒懒地道,“秋虹把门关上。”
  又一声吱吖,门被关上后,赖云烟自语道,“这门声听着比京中的门轻脆得多,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
  魏瑾泓回眸看了门一声,刚收回眼,又听她道,“妾身身子骨疼,魏大人帮我磨下墨罢。”
  他闻言静默了一会,就依言去了案桌前,倒水磨墨。
  不多时,她就下了榻,站于案前,毫不避讳他在前就弯腰执笔挥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写罢就搁罢看他,“大人以为如何?”
  魏瑾泓无语。
  他拿过她刚搁下的笔,另起了一封写给淮南族中族兄的信,叮嘱他务必派官兵护送任夫人与子女上船到淮西与任老爷相会。
  两信分别装入信封,魏瑾泓亲手封的蜡。
  “燕雁。”魏瑾泓朝外叫了人。
  “在。”有人在外应了声。
  魏瑾泓便不语,另拿信纸写起了契约,赖云烟看他写过,就接笔在其上画了押。
  “得想个法子,要不我怕我吐出来。”在他收纸时,她喃喃道。
  魏瑾泓未看她,抬头朝门外喊道,“进来。”
  燕雁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那吱吖的门一声都未响。
  他跪下接过信,再朝两人行礼后退了下去。
  **
  船行十日,再到龟县又花了近半月的路程。
  一进龟县,任金宝的信便来了,信中夸赖云烟是个贴心之人,说他的船已经离开淮西往淮北走了,另道她给舅母外甥带的礼物都带了,他们甚是欢喜。
  这世上真是几家欢喜自家愁,那厢私自走货被抓的舅舅高兴了,赖云烟这里却是并不怎么高兴,这晚与魏瑾泓谈话时,她很是直言不讳地道,“我们要是生个龟儿子,就真有那么好?何不趁我们在外,你挑个喜欢的生下,就当是我生的,我也拿他当嫡子养,便是日后我翻脸,你咬死了就是我生的,谁能又说他不是,便是我兄长,你也是有法子让他信你的,你又何乐而不为?”
  魏瑾泓还是不为所动,继续看着手中的圣贤书。
  见他充耳不闻,赖云烟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她心里清楚知道读书人的心才是最硬最不容易打动的,自古以来,最缺德的事就是这群饱读圣贤书的人做出来的,有什么阴招是他们想不出来的?
  她看了那么多的策书,走一步看三步,也还是不如土生土长的他们厉害。
  就像舅父之事,他早她好几步在淮西挖了沟等着她那视金钱为命的舅舅跳了。
  她那见钱必会眼开的舅父私下一把他在淮西发现的贵重木材伐下刚装好船,什么事都做好了只要东风一起就扬帆下淮北,魏瑾泓那些为他备好的官兵就妥妥地出现了。
  这事她被他通知的时候就知道了个结尾,怎么开的头,她根本毫无所知,等事情发生了,远不在京的她这时也来不及拿魏瑾瑜钻了红馆子□被子的事拿出来要挟,只能万分窝囊地认了栽。
  “有个你这样的父亲,再有个像我这样的娘,你就不怕你们魏家出来个比你们兄弟还混帐的逆子出来?”快要到梓江了,赖云烟觉得自己一想那事就觉得食欲全无。
  她说个不停,魏瑾泓忍了又忍,这次也是有些不耐烦了,把手中书扔到了桌上,对着那个想把嗝夜饭吐出来的女人冷冷地道,“到时你眼睛你一闭就好。”
  “要是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她打了个像是恶心至极的嗝,把头重重偏过,如此叹道。
  魏瑾泓木然地别过脸,垂眼重拿上书,继续看。
  任是圣人,都会被这等女人逼疯。
  她也快把他恶心透了。
  **
  这年龟县深处的梓江十二月冷得就是山中之王的金丝猴也不愿意出来,梓江深处高山的一处房屋里,任是房中放了五盆炭火,赖云烟也是冷得没力气吐了。
  跟这人试了三次,第三次是成了,现在她没呕吐致死,但快要被这寒冷至极的天气冻死了。
  这处他们居信的房屋因是新建,本就没什么人气,现下这寒冷的冬天里便是炭火放得足,从来真没想过要去死的赖云烟都被冷得时不时朝丫环抱怨道,“我还是冷死了算了,就不用受罪了。”
  这天冬虹一端汤水进来,门开时带了点冷风进来,赖云烟便又说道了这话。
  这月自确定她怀孕两月有余,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魏瑾泓闻言在案桌那头接话淡淡地道,“生下孩子,到时你想死,便去死就是。”
  赖云烟闻言瞪大了眼。
  这半年被赖云烟快要逼疯的魏瑾泓见她瞪大了眼,便微微一笑,继续写信。
  她已有了孕事,他便可助她舅父淮西淮北的事情。
  写完信,他抬眼看她,“要看吗?”
  她闻言眯眼咬牙,一会点了下头。
  魏瑾泓谨慎地看了眼她手中的热汤,叫来她来的丫环,让她拿过去给她。
  他要是过去,她肯定二话不说就先把汤泼他脸上。
  丫环拿了信过去给她,在看信之前她皱了下眉,把手中的汤一饮而尽才拿信,魏瑾泓暗中也轻吁了一口气。
  哪怕等会她会吐掉,也比一点都不喝强。
  “你兄长去了吏部,”在她看信时,魏瑾泓挥退了丫环,一一跟她说着他刚知晓的朝中之事,“苏大人已接到皇上圣旨,年后回朝就任户部尚书。”
  “这事定了?”
  “嗯。”
  赖云烟这时长舒了一口气,户部的老尚书乃赖游的同盟,两人都是老皇帝的老部下,现在老皇帝想把他重用的苏旦远接了老部下的职这是再好不过了,不用一兵一卒,兄长就少了个老辣的敌人,多了个是他岳父大人的靠山。
  “但愿这事不会再生波折。”她喃喃道。
  魏瑾泓颔首,“还有一事,你还是要写信告知你兄长。”
  “什么事?”
  “你庶妹已有孕三月了……”
  “什么?”
  “让震严兄这次止一止手,这对他日后疏远太子有益。”
  赖云烟闻言一阵强烈的恶心,她头一转,把刚喝下的汤吐到了脚下备好的痰盂中,好一会才在跑进来的秋虹冬雨的伺候中缓平了气,疲惫地朝魏瑾泓道,“你还是赶紧出去,再看着你,你孩子我都能给你吐出来。”
  这男人,实在太让她恶心了,便是日日呆在梓江这能洗清灵魂的世外桃源,也止不住她心中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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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肚子怎地还这般小?”盯了赖云烟的半天;魏瑾泓说道了这话。
  被他盯了半天,就听来了这句话;赖云烟被堵得无语;指着门疲惫地道,“你还是赶紧走。”
  魏瑾泓不语;从她的对面站了起来;他没有出去;反倒坐到了她卧的软榻处。
  “魏大人。”换赖云烟瞪他了。
  “这软榻是我差人搬进山来的。”魏瑾泓淡淡地道;在她身前坐了下来。
  现在她裹成了茧;量她也暂且奈何不得他。
  他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肚子;觉得真跟看起来那般小,不由皱了下眉头。
  “还不快走。”
  “你不要老动气,大夫说这不妥。”他颇有几分不以为然。
  “魏大人!”
  魏瑾泓收回手;拿起桌前的温茶放到嘴边轻触了触,抬眼看她,见她想也不想撇过眼去,他也就把茶给自己喝了。
  他不是不想对她好,而是她实在厌他。
  “明天大年三十,该采办的下人都采办好了,但他们怎么打点?”他提了他来她处的话。
  赖云烟先无声,过了一会,见他还静坐着不走,无奈地道,“一人一百两银,你要是有人回京,就让他们记上帐,把银子给他们带回去给他们家人。”
  “再给他们家人五十两?”魏瑾泓接道。
  赖云烟摇摇头,“不必了。”
  他们这些人跟着他们出来,这些家人就已经赏过一次了,他们再赏一次,魏母会有话说,旁的奴仆还会嫉恨。
  “嗯。”她未多言,魏瑾泓也没再问。
  “孩子怎么这么小。”魏瑾泓又重提了老话,清澈的眼睛幽静地看着她。
  赖云烟长吁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浊气全吐干净后才平静地道,“三个月,能有多大?”
  魏瑾泓闻言又颔了下首,朝她肚子看去,“三个月就这点大?”
  看着没完没了的魏瑾泓,赖云烟无奈地看着他,“你上辈子的孩子都是白生的?”
  “未曾仔细看过。”魏瑾泓淡淡地道。
  虽说儿孙是根脉,但怀了让下人好生伺候,免了她们的请安服侍就是,他确也是没仔细见过她们大肚子的样子。
  赖云烟本还想讥讽他其它事情守礼得很,偏就爱跟丫环在书房胡搞,但她精神实在疲倦,这话只在脑海里闪了一道,还是没有把话说说出口。
  “我要歇息了。”她找着老借口赶人。
  “你已睡了半日了。”昨晚她睡得不安宁,早上用过清汤后就又睡到刚刚,大夫说她不宜睡得太多,他也就只能过来碍她的眼了。
  “我还不能睡了?”赖云烟看了他一眼。
  魏瑾泓拿过她旁边搁置着的枕头垫到了她身后,又替她把人扶起靠在榻背上,给她盖好了被,才淡道,“说会话罢。”
  赖云烟孕吐严重,前两天才稍好点,她一没把命恶心掉,二没把孩子吐流掉,现在实在也不想再重来一回,便也不愿再折腾了。
  魏瑾泓这时端过来一盘腌梅,她捏了一颗含到嘴里,被梅子酸了一会,精神也稍好了一些,才道,“有什么话可说的。”
  “你舅父闻你有了孕事,给你送了几担鲜果子过来。”魏瑾泓淡道。
  赖云烟又捻了一颗腌梅,含着梅子不语。
  “你兄长那也应是得讯,回信的人就在路中罢。”
  赖云烟漫不经心地轻应了一声。
  说来真相确也残酷,她这一怀孕,安心的不仅是魏瑾泓,也还有她这边的人。
  有了魏瑾泓非常明确的态度,从她这里得了明确回信,在淮西那做生意的舅父便安了心;在京中的兄长知道她有了孕之后,当他们合好,便也不需再分神再为她着想,加之有了魏瑾泓在他背后,他更有底气走得更稳。
  强强联手,确也是要比拆开相互为敌来得好。
  人生总有那么多难以预料的变化,前世赖云烟对此深有体会,再来一次,她也只能无奈。
  “明日你早点起来。”魏瑾泓又道。
  她不喜跟他说话,但他每天都来与她说上一段时辰,他与她都能习惯成自然。
  而他与他们的孩子以后也定要是亲的。
  想到他的孩子,魏瑾泓目光柔和地看向了她的肚子。
  见他又看,赖云烟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一直未说出口的话,“如果是女娃怎办?”
  她不觉得她还有勇气与他再试一次。
  她的话也让魏瑾泓僵住,好一会他才撇过头,端起冷掉的茶一口喝了。
  “到时再说。”他垂眼说道。
  赖云烟从他搁在她身上的小盘中又捻了颗梅子,含到嘴里止了刚涌上来的恶心,好一会才把恶心强咽了下去。
  “茶。”这时她道。
  魏瑾泓起身,去了外间,把搁在炉火边上温着的清汤和温水都拿了过来,先喂她喝了点温水,又倒了点清汤,喂她喝了。
  赖云烟重躺下后,与他道,“你真以为这样养得亲孩子?”
  “先试试。”魏瑾泓想来他这找人议出来的法子也没什么大问题,国师也说孩子是他的有缘之人,算来是他的天命,只要他护之,父子定能齐心一世。
  “好了,您今天试完了,让我歇会罢。”赖云烟只能怨自己没有飞毛腿,大冬天的她又怕冷,不能他一来她就跑掉躲起。
  “嗯,你歇着。”魏瑾泓点头,待出了门,见苍松翠柏皆站在那等着他后,他也暗中轻呼出了一口气。
  她这几日较以往还是温和多了,不像之前凡是手上能握上的,必会向他砸来,精力好得根本不像吐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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