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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第6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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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候,十三郎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看着那颗星从静止开始移动、或者叫改变原来轨迹,与其它星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些微变化,意义迥然不同。
身望前,眼看后,十三郎若有所思。此时此刻,若能如之前那样看到其眼眸深处,会发现那片混沌上产生了一条裂缝。
或许那不应该叫裂缝,比如用指甲在镜子上画,会出现痕迹,这个时候拿抹布擦一擦,镜子依旧能够恢复原状。
十三郎属于另一种情形,当其经过下一颗星的时候,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再度重复。
他疑惑,低头,试探着伸手,捉人观火,感受灼热与剧痛,继续走,回头看,若有思。
镜面上,十三郎延着那个指甲划过的痕迹,再划了一次。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
对十三郎来说,补天石变得如山丘一样大,十三郎不能如以往那样托着前进,而是拖着它走。
漫长旅途,十三郎神色极其疲惫,头发都已经花白,脸上表情异常坚定,眼眸光滑,望之却如泥潭一样莫测。
“阿者言无,鼻者名间,为无时间,为无空间,为无量受业报之界。”
“我听过的……”
脑海中声音依旧回荡,近来更有加重加强的趋势,十三郎重复着重复了亿万次的呢喃,在一颗星旁边止步。
他没有再看补天石,直伸手从星捏捉出一人,望着他化火变灰消失,感受身后那股热浪袭来进入其身体、之后回转。
他变小了,或者说石头长大了,微微灼热变成热浪滚滚,做完这些的十三郎照例承受责罚,表情在严厉的呵斥声中扭曲。
与此同时,镜面上的那一丝划痕也在加深。
“什么意义呢?”
目光那颗星消失在远方,首次就此发出疑问的十三郎扭头身后,重上旅程。
如此这般,直到……
前方出现一朵巨大的花。
……
花分五瓣如梅,巨大好似穹顶遮住星空,人在花前,首先看到的不是其形色如何壮美,而是正当中的那个缺口。
缺口是那么的大,那么的丑,那样醒目令人憎恨,就好像绝色美人脸上的疤,让人止不住为其扼腕叹息,恨不能想个法子补救。
花如人面,如今,补救的法子来了。
远方五色巨石滚来,十三郎在其身后,身如枯柴面如老叟,行蚂蚁推山事。
他的脸上满是狂热表情,眼眸灰蒙蒙一片,看上去却显得无比坚定;他的身体早已不堪负荷,随时都可能倒塌成一滩烂泥,然而每当那个时候,一股如天威般的气息便从其身内滋生,促使他重新站起来,竭尽全力推动巨石。
一尺一尺,一寸一寸,天威般的气息每次出现,十三郎的身体便会瘦上一圈,到后来,他的身体上释放出火光,生命最深处的本源被一点点吸干,燃烧,变成推动巨石的力。
终于到了,巨石滚动到缺口旁的那一刻,十三郎停了下来,直起腰,转过身,仔细地看看周围。
一眼看破整个苍穹,他在瞬间明白了一切。
花中界,轮回路,沉沦之地,三者实为一体。界就是花瓣,星就是蕊,只要把补天石装回去,轮回即告修复。
这是他入界的使命,也是离开的唯一途径。
到那时,他失去的一切都将回归,并能掌控此界轮回。
“……呵呵……”
大功即将告成,该当狂笑几声才对,然而十三郎笑不出来,也不敢笑,因他生怕自己会笑散了架,活活笑死在这里。
越是临近山巅越需要谨慎,越是靠近终点越不能放松,十三郎深吸一口气息,低下头,身体燃烧的速度骤然加剧,竭尽全力推动巨石,迈出最后一步。
咔吧一声轻响。
仿佛锁扣严丝合缝,听起来那般美妙而且合拍,巨石卡入缺口的那个瞬间,十三郎的身体随之软倒,盘居其上。
光华陡起,昂然如海洋般浩航的生机凭空生出,随即隆隆之声大放,炸响在整个星空、每一个星内、每个人的耳边。
“补天路,劫之始,定星难,仙魔辟。”
“补缺五相,天祭,天葬,天意,天生,天劫!”
一道光霞罩顶,五色流转在十三郎的身体上来回横扫,充沛到无法想象的力量疯狂涌入,他的身体以看得见的速度复原,壮大,变得无比强悍。
十三郎的脸上,狂热的表情被满足所替代,扬起面孔,张开嘴,在嘶吼声中等待硕果。
那股天威般的气息再度浮现,声音同时回荡。
“轮回天生,天道阎罗,足!”
光霞转动,五色流彩急速加剧,声音愈发有力。
“成界有基,五行之力,足!”
下一刻,雷鸣滔滔,千万风旋,声如万马冲锋。
“造灵有始,风雷之力,足!”
光霞再转,黑白二气上下环绕,声音也如渺渺天音。
“生死阴阳,道之气息,足!”
五色成丝,丝如蛛网盘绕,将十三郎包裹成粽子一样,声音随之如琴弦拨动,忽然变得轻柔起来。
“轮回有劫,大道沉沦,无量之力……足!”
最后一声宣告落定,五彩光霞升腾到极致,巨大梅花瞬间绽开最最美艳的那一面,整个星空、无数颗星上的无数个人,通通爆发出狂热欢呼。
与之相对应的,十三郎的身体渐渐下沉,不知不觉陷入到花蕊正中。
双脚,小腿,及腰……一股股被叫出名字的力量从其体内抽出,如灵泉灌溉鲜嫩之花,使之变得更加鲜嫩,鲜活,无比丰美。
身体陷入,十三郎表情沉醉,眼神热烈而且坚定,像一块雕琢成功的玉。他望着周围发生的一切,感受着那股充盈动人的气息,不知不觉举起双手,放声欢呼。
“呵呵,好啊!”
当欢愉、高兴达到极致的时候,人们其实想不出什么美妙词汇,满心欢畅只剩下一声:好。
叫好的不止他一个,此时此刻,众星全界,繁华盛开,祥瑞处处,不止多少灵泉重现,枯灵获得新生。
补天成功,就好像生命从头来过,整个世界都将新生。
“呵呵,好啊!”
无名地,酒楼上,一股欢畅的气息同样在滋生,但比别处显得浓。猥琐老者早已不再猥琐,面容振奋神情激荡,双手张开,怀抱一方广大世界。
“要成了,就要成功了,哈哈,哈哈哈!”
“不枉老夫辛苦栽培,不枉老夫数次舍弃,不枉老夫为你铺路千年!”
笑着叫着,老者不知想到什么,忽有些莫名感触。
“莫怪老夫算计,实在此事太艰难,非如此、非你不能成事。你虽去,但有后嗣留下,算起来也是老夫一脉,将来老夫赔他一个大好……嗯?”
意外一呼,耳边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嗯?”
“嗯?”
这边疑,那边惑,周围大力抽取挤压,十三郎眼中、那面平滑到几近完美的镜子上,被无数次指甲划过的地方,痕迹渐渐变成裂纹。
声音从裂纹处传出,咔的一声响。
“不!”无名地,老者神情大变。
“不!”花蕊中,十三郎厉啸冲天。
第1718章神秘路,彼岸花(七)
仅仅因为咔的一声轻响,同一双眼看同一个世界,世界迥然。
二次睁眼,身体已被吞噬大半,周围似有无数黑洞,带有无比庞大的吸力,还有分解的力量;在那些力量的作用下,每当他的身体陷入一点,便会被分解成最最原始的粒子,直到成为最本源的力量,使得那朵鲜花更艳。
这才是燃梅。
这才是真相!
很多时候,人遇到难题觉得无从解释,然而有那么一瞬间、当思维突兀转了个圈,答案就会自动放在眼前。此刻的十三郎就是如此,此前所有不解之处,纠结之所,以及各种理不清、算不明的地方,一下子变得通透光明。
“原来这都是你……”
补天呵,不仅需要补天石,还需要合适的祭品才可以。
欲补天,考五相,五相非五行,而是包括五行、风雷之力、生灭、天道、无量劫……普天之下,唯有十三郎一人有可能满足。
回想起来,这个局从结丹渡劫时候便已经开始,只不过那时还只是观望,如撒种荒野、留待将来选择茁壮者备用。到后来,随着十三郎一步步成长,重要程度同步增加,比如生灭道不是人人能够领悟,蓝瓶儿之所以主动传授,或许也是局中一部。
十三郎已经知道,她的真名为不死,与古帝等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思维转到这里,十三郎确信自己找到最关键的那个所在,狠狠咬牙。
“二次秋猎,入冥契机!”
补天之路不在阳间,入冥这种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十三郎等于主动打开那扇门,天只需要顺水推舟;在那之后,天之需要选择合适的机会干掉阎罗,燃梅大典势在必行,十三郎便会自动送上门。
唯一的问题在于,那时候的他太弱了,别说补天,补锅还差不多。
飞升后,血衣人,种种机缘,十三郎终究与无量产生交集,还有界魂,得福……
想到得福,分解中的十三郎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界魂之力,那是新生天道,应当也是补全轮回的必须之物。
桩桩件件,件件桩桩,除掉起因及少许细节,一切都对的上。
“嗷!”
胭脂鸟的悲鸣声唤醒十三郎,来不及再想下去了。仅一眨眼功夫,十三郎身体骤降三寸至双肩位置,体内火鸟已变成丝丝缕缕,就连天绝都层层消解,变成一股股庞大精元。
补天已到关键时刻,似有某种意志催促这个过程快点进行,不允许意外发生。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
答案是没有。
在意识到身将溶解的那个刹那,十三郎便已尝试逃脱,诸般神通皆被封锁,根本用不出半点。
这是轮回,是整个世界的力量,人常说天道就是世界,站到十三郎这个层次,已经知道天道与世界为两码事,天道所能动用的世界之力,不过其九牛一毛。
补天进行到这一步,等于世界开始执行修复,对它而言,十三郎只是一块必须的材料。
“吼!”
强行提聚全部法力,当下十三郎唯一能做的,是以最大气力朝周围发出呐喊。
“天之道,大义之所依。”
“如是补天,乃贼盗尔!”
“汝若有听,何以受欺若斯!”
是挣扎,是质问,也是无能为力时的最后一搏,结果如何,十三郎根本不知道。
仿佛过了一刹那,又似乎过了一辈子、一万年,正当十三郎将至绝望的时候,冥冥中似有声音传来。
“你道如何?”
你道如何?
假如没有和世界打过交道,十三郎甚至不能确认其是否真的存在,只会当成是幻觉;所幸的是,当年沧浪一举登巅,他已知道世界有灵,与之有过一次交谈。有点奇怪的是,沧浪发声,虽含糊仍可清晰辨别,如今换成大界四域,声音反而更加飘渺难辩,几乎无法听到。
十三郎听到了,纵听错、也只能当做听到。
接下来怎么做?
该如何“说服”它放过自己?
很明显,无论此事如何发生,再找一个如十三郎这样的人,其难无异于登天,换句话说,今日世界放过自己,等于它自己要等死。
“我以为……”
深吸一口气息,十三郎把原本准备的好话收回,咬牙说道:“我认为,没有我心甘情愿主动配合,你就无法成功。”
这样说是有根据的,十三郎有理由相信,无论天道还是这个不知是不是世界的家伙,他们有能力强迫自己殉道。比如现在,若不需要心意上的东西,只要吸纳、分解的过程继续,十三郎毫无反抗余地。
究竟怎样呢?
生死间的等待格外漫长,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声音幽幽响起。
“确乎不够完美,但已足够衍生新天,再做打算。”
“衍生新天,你想的美!”
真正的生死一瞬,十三郎的思维似也加快不少,抓住要害反驳:“你应该知道,我此行就是被安排的结果,你若当真修复成功,我敢打赌、必为天道所用。”
“呃?”这次那个声音回复的极快,似还透着一丝愤慨与好奇:“他已与我脱离,如何用我?”
“我……”
有心说不知道,话到嘴边忽生灵犀,十三郎断然说道:“炼轮回为法宝,纵横星空。”
天道辛辛苦苦、不惜自残摆脱世界,又千算万算送来补天之人,这里面的道理……
又是很长一阵沉默。
趁着这会儿功夫,十三郎又尝试了几次逃脱,很快意识到这只能是徒劳,无奈回头把重心放在那个虚无缥缈的存在身上。
“天道不想一直待在这里,但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凶险,连我亲眼见过不少不弱于它的存在,因此他要走,得先给自己准备好足够底牌……对了,他炼过一把剑在我身上,或许就是为此准备。”
越说越顺,十三郎自己都不禁要觉得这就是真相,继续言道:“灵魔大战,天绝被证明不够强大,思来想去,只有轮回才足够保险……我不知道轮回如何使用,但想来……应该很强大。”
轮回之强大来自亲身体会,十三郎有种感觉,即使自己再强大十倍,状态全盛,依旧逃不出那种吸力。这还要考虑到它有缺陷,假如修复到完好,会强大到何种程度?
那个声音忽然说道:“炼轮回为宝,这你都敢想啊!”
十三郎楞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不能想?”
“不能就是不能,你不能,天道也……”
声音有些犹豫,转而说道:“你唤我,要待如何?”
问题来的有些突然,转折来的更突然,十三郎无言以对。
是啊,十三郎要怎样?
难道让它放过自己,最好能再赐予自己力量,出去找天道算账?
然后呢?
自己肯定不会再回来,轮回不再,世界唯有慢慢枯萎,等死。
片刻犹豫,那个声音再度响起,透着深深的疑惑:“谢谢你的提醒。为什么,你不愿帮我?”
重点是后半句,十三郎感觉荒谬无比,愤怒反问:“帮你就要我死,凭什么?”
“你不会死。这里不会死人。”
“嗯?”
“不但不会死,还能与我同寿,甚至有机会演变为新天。告诉你好了,自天道与我割裂衍生便已开始,现在才刚刚能做交流……你帮我,我会把这缕意识赋予你,衍生进程能够大大加快,不出百万年,便可成就新天。”
“……”听了这番话,尤其“百万年”三个字,十三郎强忍着骂出来的冲动,耐住性子说道:“然后呢?”
“然后你便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天道之于世界,无所不能,无处不在,如果说以前十三郎对这句话尚有怀疑,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后,在了解到天道的起因、结果之后,他知道这是一句再真实不过的大实话。
“你是人族,天道可以化形为人;人有七情六欲,天道一样都不忌讳,想怎样就怎样,想如何就如何。”
“不止这样,天道还能化形成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比如龙,比如鸟,比如鱼,虫,山,海,石,只要你想,都可以做到。”
“你可以做皇帝,也可以造反杀掉皇帝,一千一万个,随便。你可以拿巨龙的心当食物,也可以抓几条木龙做老婆;嗯,你还可以……总之一切都是你的,一切都能享受,可以体会得到,都可以……”
第一次与人交流,第一次“劝人向善”就遇到这么大的难题,那个声音显得准备不足,一时竟想不出太多好处,生生把一个无所不能说成花花太岁形象。
幸好,十三郎不想再听下去。
“再然后呢?”
“什么……再然后?”那个声音很是奇怪。
“然后我就和天道一样,再也离不开你,对不?”
“天道本就不应该离开。比如他,虽成功与我割裂,将来亦不能长久,除非……”
后面或许涉及隐私,那个声音不肯再说下去。
十三郎不用它说下去,摇头断然表示拒绝。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要走。”
“……为什么你们都想走?外面,外面就那么好?”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十三郎叹了口气,有点不知该说什么。
新衍天道,目前还只是一点基本意识,不客气点讲和孩子没什么差别,对它而言,这个世界就是自己的家,最安全而且够大;只有等它长大,变壮,才有可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进而生出念想。
不同时期的天道,有些道理根本没办法讲;更何况它知道自己面临生死,轮回不复,阳间世界百年内便会找不到凡人,修士也不过几千上万年寿元,按照它刚才的说法,有十三郎相助也需百万年方能衍生新天,根本来不及。
“这么说吧。我来,原本的确为了补天而来,是自愿的。但是,现在我发现上当了,而且我不可能留下陪你变成什么天,因而这样的方式,我绝对绝对不可能接受。”
意志尽量表达坚决,语气尽量和缓温柔,十三郎说道:“咱们合伙想个法子,在能够放我出去的情况下帮你修复,无论什么方法,我都心甘情愿,全力配合,誓死不会违背诺言。”
“不用祭品的前提下修复轮回?”
“……是的。”
“呵呵。”那个声音笑起来,因为是头一次笑,显得生硬而且诡异。
“……”十三郎不敢随意开口,忐忑中苦苦等待。
如此过了很长时间,那个声音再度开腔。
“你知道吗,即使你心甘情愿配合,此次修复也已不够完美。”
“……因为天道留下手段?”
“不是。我已知道他的想法,是真心想要修复。”
“……因为我不够强大?”
“不是。你比需要的还要好,因为你身上有……”
后面的不肯说,十三郎不敢指望能问出来,于是说道。
“那是为什么?”
“在你到这里之前,规矩就已经坏了。”
“……”
十三郎变身丈二金刚,完全摸不着头脑。想了想,他决定不要纠缠这类细节,趁这会儿对方似乎心情不错,赶紧谈正事。
“那个,咱们商量的事,可不可以……”
“呵呵。”
又是呵呵,十三郎不敢乱猜亦不敢乱说话,心神在极度煎熬中越发萎靡,渐渐提不起精神。因为意志的关系,那些吸力已经停了,但对十三郎的伤害已经造成,假如不是有不灭法体,这会儿早已魂飞魄散;即便如此,撑到如今也是极为辛苦。
“人啊……”
堪堪将要忍耐不住,那个声音发出叹息,之后变得漠然冰冷起来。
“其实,我用不着和你商量。”
“嗯?”
十三郎本能觉得不妙。
“你不心甘,这我知道;连祭品都不心甘,轮回怎么能完美?这我也知道。但是没有关系,我可以想个法子,让你心甘就是。”
“不可能!”十三郎全力大喝。
“有什么不可能啊!别忘了,你刚刚醒转是因为意外,只要那件事情没有发生,一切自然回归正途。”
“但它已经发生……”
“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已经发生……那就这样好了。”
言罢,力生,浩瀚无可形容的力量四面合围,十三郎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双手乱挥舞乱画几次,身体沉落进入花蕊,分解,消失。
“啊!”
不甘的怒吼声回荡天地,伴随着那个声音有些疑惑的自语。
“外面的世界,真有那么好?”
第1719章彼岸花开,视如不见
身体在沉落的过程中分解,灵魂在空洞的虚无里飘飞,如梦似幻的感觉中,“死”的滋味从未如此真实。
他经历过这种感觉,两次!
第一次,他的灵魂飘荡在黑暗中,茫然,无助,孤独而且寒冷,瞬间等于无数年,无数年中看到诸多幻像,直到遇见那团灿烂无比的光。
第二次,他的感觉更多的是突然,被天魔相柳一下子送入虚空,那是真正的瞬间。后来他知道,那是哑姑与相柳合力、并且需要九大鬼王影身勾连才能建立的通道,但其效果、确与之前有几分相似处。
这是第三次,与前两次相仿的地方在于意味,不同的是灵魂对周围、准确地讲是对那一片化不开的黑暗感知。
那是一种……看得见的感觉。
明明一团漆黑,却仿佛隐藏着无数线条与图案,蕴含无穷奥秘与诱惑,吸引着他灵魂不断的飞,不断的落,不断朝某个目标前进。
惊恐中十三郎觉得,这一定是世界所指的沉沦。
穿梭阴阳,十三郎知道常规意义上的死与现在不同,死后灵魂、不出意外会被阴司构筑的阵法吸附,按照冥朝的那一套规矩了断因果后重新打入轮回,或按照别的法子处置。换言之,在没有进入轮回之前,死去的灵魂仍有生前记忆,也即是和他现在的最大不同处。
现在的他,记忆只余下进入燃梅后、以及前面两次相似经历,这三次经验如扎根深处的千年老树,牢牢支撑着十三郎的灵魂本质,其它如生前、修行等等,通通好似碎片乱闪,记不清、或者根本没有印象。
十三郎清楚自己当下状态,事实上,因某些未知原因,他的神智从未如此清明,从未如此真切、而且肯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如何才能化解危机;他知道自己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拼命想要回忆起来,只是在飘荡中传来的某种力量,将他的灵台割裂成许多互不相同的小块、并以大力死死禁锢,因而难以做到。
知而不能,抗不能拒,这是最大的痛苦,不止如此,那种力量不断朝他的灵魂深处侵蚀,不断将那些碎片淡化,并且试图将他最后这部分清晰的记忆根除。
因而十三郎知道、认定,那种真实无比的死亡感觉是假的,沉沦才是世界所求。
“绝不!”
世界不会杀死他,而是希望把他变成另一种存在,不管那种结果是怎样的,过程……必然需要他背弃原有身份,也就是对记忆的认知。
十三郎当然不答应,绝不答应!
忍着似有似无的痛,算着可能不可能的法,对比三次“死亡”之间的差,期盼着黑狱中的那团光明与骄傲,抗拒着那股时刻、无处不在的侵蚀,十三郎回想着入界以来的一幕幕,一遍,又一遍,再一遍……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就像当初那团贲烈光芒出现时的感觉一样,再加上一点点灵犀感悟,猛然间,心胸当中一股冲动遏制不住,不得不以狂嚎释放光芒。
“生死无量,道与天齐,吼!”
……
人眼中的天无所不能,修士眼中的天依旧无所不能,只有当境界达到某种层次,触及到某些极为高妙、无法言传的事物,才会知道天有局限,很多事情无法做到。
比如,天离不开他所在的世界,非要离开、就得像这个世界的天那样,以绝大勇气行逆天事,实际上就是背叛自己,这其中,风险艰难自不必说,关键在于有些必须的东西难以搜寻,成功的机会太渺茫。
天走不走,十三郎并不在意,此刻他心里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天这种存在,是否生来便受到某些限制,奈何不了那些与之同级的存在。
例子有很多,相柳被打成、且被禁锢在天的主场那么久都不死,真的是因为力量?还是说,那个时候的天道就已经筹谋借助他来执行这个疯狂计划?
这种可能性太小了,不管从常理思考,还是从利弊方面考虑,那个时候的天道、阎罗都是真心想杀掉他,结果却……总之相柳没死。
再有如狂灵。狂灵的力量弱于天,天欲使之臣服而不得,于是将其镇压、而非杀死;若把时间推回到那个时期,难道天已经算准狂灵会有今日之事,所以才没有下杀手?
还有无量劫,几乎可以看成天的天敌;若能杀之,相信天道绝不会犹豫半分。
还有古帝,血魂子,有足够理由相信他们只是境界不差于天,当真对比力量厮杀的话,现在结果不知怎样,当初天道未曾割裂,能够自如调动世界之力的时候,难道会斗不过他们、当中的一个?
“这没道理,这实在没道理。”
“大约是这样的,在某种至高规则的作用下,天道,先天占据太多优势,几乎不需要经历苦难便能成道;然而得失从来相对,天道‘一帆风顺’的同时受到无法克服的制约。”
“头一条便是离不开,再就是,对那些辛苦修炼到与天同步、或者相差无几的存在,天道很难将其灭除。”
“四大天魔入界,夔神与宝物同灭,应龙非你所杀,九阴与真凤,没有一个死在你手;唯一相柳被生擒,合阎罗之力都杀不了。”
“玄武,真凤,鲲鹏,比力量它们皆弱于你,但却能够杀死与相柳同境之天魔;你有世界为后援,竟然做不到同样的事,此外还有狂灵不灭,虽被镇压、事实上也没有真正被杀死。”
“是不是因为这个,是不是因为意识到这点,你才真正下决心出走!”
“若如此,你又凭什么能够奈何我!”
深深吸一口并不存在气,十三郎暂且放下抵抗,任凭那些侵蚀的力量进入到心神之中。
“我,天外来客,本就不属于你。”
“我的背后,有着至少不逊色于你的能者,有他的意志支撑。”
“我这一路,苦修千年不曾有误,所遇所见皆为智者,所拜所师个个不屈,凭什么被你指手画脚。”
“生灭道为不死所赐,纵有你的安排,也非你唯一能够拥有;若无轮回法器为辅,你敢说在生灭造诣上超过我?”
“你得天地眷顾,我生来具有灵魔双体,星空虽大哪里去不得,哪个地方比你差!”
“我有塑灵圣族血脉,你有没有?”
“我有三生圣族祝福,你有没有?”
“我有堪比你的道胎儿子,两个!”
“我有无量加上,陨而不死,你有没有?”
“我有狂灵灌输百年,倾心传承,你有没有?”
“便是天魔也要与我好好商量,也要借助我的力量才能回家;便是沧浪,也要先把赐福给我。就连你,你的道,你的力,你的轮回,也被我感悟到七七八八!”
“你为天,看似无所不能,实则困居一地,遇强如古帝便只能躲避,同境便不可杀,有什么理由陷我为沉沦!”
“更何况,你如今只是一缕意识,根本还算不上天。你所依仗的,不过是这件天地尊宝,至高规则创造出来的轮回罢了。”
“我之道,我之魂,我之意,我之志,今日皆与天齐!你要陷我,没有这个资格!更没有这个能力!”
最后一声呢喃,最后一次低吼,最后一声呐喊与咆哮,十三郎全力嘶呼。
“睁开我的眼!”
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这一吼,他便睁开了眼。
“原来是这……果然如此!”
……
原来与果然,这是两个在不同语境下使用的词汇,睁开眼的十三郎首先看到的那一幕让他很是震惊,但在不久后,他意识到这是唯一可能发生的事。
原来,果然。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沉入花中,这表示十三郎从失魂到睁眼并未花掉多少时间,甚有可能在同一个时间点发生。这让十三郎有些奇怪,暗想难道自己还没“死”的时候就已经在做准备,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某种必然?
思虑仅仅是刹那间的事,十三郎的身体消失在花中,补天石的光华却没有与花瓣揉为一体,而是交汇几次后重新分开。很明显,它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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