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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第5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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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冥界,如此大规模的阳修入界是万年难遇的稀罕事,当截杀被放到一边、阴阳比斗真的进行的时候,各方鬼物不由自主地代入其中,希望看到一场公平、公正的竞技。

此前那头凶物的话很有道理,大家都是修行,终极目标只有一个:得道!阴阳斗法,从反面验证道法,说不定就能带来感悟,何尝不是一场难得的机缘?反之一旦群杀展开,混乱当中想的是如何在保全自己的同时杀死对手,哪有功夫做那件事。抛开这点,能有机会亲眼看到、甚至参与到注定名传千古的盛事,本身就很难得。

无论赢还是输,生修反正跑不掉,放大了想,在冥界、横沼这样的大环境下,他们就像一群闯进猛虎领地的猴子,无论跳的多高爬的多快,哪怕渡过今日之劫,最终难逃覆灭结局。想通这点,周围鬼王的心态发生很大转变,对这场比斗不止默许,还有点小小期待。

希望生修坚持久一点,才能看得更清楚。

“战法得当的话,未必一点机会都没有。”

“大境天堑,没什么意义。”

“拖延一时或许可以,取胜……难。”

“关键在于对手,又不是看不懂。”

“也对,看魔变怎么选了。”

“魔变”就是那名挑头凶物,不是真的魔,而是指其功法特点;此时此刻,魔变望着中年剑修径直行来,眼中怒火慢慢褪去,脸上浮现出残忍的表情。

“想拖延?得有那个本事,还要本座给你机会。”

黑气动荡,凝集,凶物随意抖了几抖,将身体连同黑气一道,变成一把十丈墨剑。

剑修当然擅剑,中年剑修背背长剑,过来时一路凝聚气息,剑气纵横;魔变并不精通剑法,但他能变,变出任何想要的剑。

黑气暴虐,剑身厚重,不识魔修真面目,乍看就是魔剑。

看到这一幕,周围熟悉其特点的鬼物纷纷摇头,知道这场比斗将无悬念。

化剑之后仍能开口,魔变态度讥讽。

“你是剑修,本座便用剑道破剑,出剑吧……嗯?”

视线中,那名剑修一句话都没说,也未拔出背在身后的本命法剑,而是拿着那截刚刚摘下来的树枝,向前轻轻一划。

没有什么玄妙招式,没有宝像之光,剑修出剑剑芒遂出,细细长长透着象征生意的青绿,毫无花哨地斩向自己的对手:那把漆黑厚重的鬼剑,那个凶煞四溢的凶徒。

“啊……”四周一张张发楞的脸。

这就是剑。

这就是他的剑。

这就是生修用来对付鬼物的剑。

“你找死!”

屡遭羞辱,漆黑巨剑难以遏制心中怒火,咆哮中声威再度狂涨,同样毫不犹豫地切向正前。

他不但要破掉那把剑,还要劈开那个不知死活的人,连其元神也一道锁死,绝无逃遁之可能。

唉!

两剑相遇,叹息声随之响起,至此人人都知道,神仙亦难改变结局。

嗤!

青色剑芒如油鱼戏水,闪几闪,跳两跳,嘶嘶啦啦一阵乱响,将那把墨剑斩成两片。

“嗯,哎!啊……啊!”

乱七八糟的呼喊声中,浓墨崩塌,两片生鳞带毛的残躯跌落,程中被雾气所蚀,皮肉鳞毛骨都如春阳下的雪一样消融、消散;中年剑修半声闷哼,身体倒飞,一路嫣红。

两败俱伤。

一心把对手切成两片的凶物被切成两半,以轻慢姿态入阵的剑修喷血而退,看样子伤的不轻。

退有退的好处,剑修飞退接近狂灵大地,踉跄中稳住身形,抱拳宣告。

“承让。”

言罢转身,在无数双目光的应送中回归本阵,正式宣告这场比斗的结束。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一番本能尖叫后,周围再没有一丝声音,只剩下无数双呆滞的眼睛。

“好!”

沉寂中,美帅松了口气,第一个做出反应。

“好……好好治伤、调理。”

能看出来、这一战虽然是他安排,内里并无确切把握,当胜利来临,身为主帅的他本该故作云淡风轻,如今却遏制不住意气风发,讲话都有些失声。

“下一个!”

嘴里叫着,美帅并未看着那些挑战者,而是投向天神般的靠山王。

……

“这……这不对啊!”

直到这个时候,周围才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惊呼声发出,顷刻间连成一片,一群,波及整个战场。

“是啊,这这这,这不对啊!”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叫声有惊无怒,有疑无愤,人们把阵营之争抛在脑后,心里的念头都是一样的。

这到底是到底怎么一回事?

狂灵地上,中年剑修的身影被桑木掩盖,只看到他的那些同伴,人们没办法由此寻找线索,彼此茫然地看着,找着,问着,叫着,希望有人就刚才的事情给出解答。

没有答案,没有人有答案。

喧嚣声持续了一会儿之后慢慢沉寂,众多视线回到美帅身上,望着他以挑衅的目光望着靠山王,满满都是挑衅意味儿。

身为三军统帅,这种神情举止轻浮有失身份,然而在眼下这种“肉在桌上任人宰割”的环境里,尤其经历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后,轻浮不再轻浮,反而斗志昂扬,显得极为锐利。

事不关己,靠山王不知为何脸色有些好看,但只维持一瞬便又恢复,微微一笑。

“小人得志。”

“你输了,我们赢了。”美帅也在笑,简单陈述事实如铁。

靠山王轻洒说道:“一场胜负罢了,大判何至于激动。”

美帅指指快要消散的魔变尸体,再指指靠山王,重复刚才的话:“魔变是你的人,你输了,我们赢了。”

言行似有深意,周围有人看出异常,心内开始思量。

之前挑战来得突兀,实则打破尴尬僵局,结果看似寻常,实则不太正常。

所谓强者、问道、尚武之心,那是在没有利害冲突时才可冠冕堂皇讲出来的话。放在平时,鬼王联手绞杀人修,为的是从其身上获取利益,区区几名勇莽妄图在这种事情上插手,等于作死。

眼下情况不太一样,挑战先行不止可以维护颜面,还能进一步强大己方军容,可以试探人修深浅,可以借此打压图奇,甚至还可以……只不过,稍稍有点示弱的味道。

与最终输赢相比,那算得了什么呢?

听了美帅的那番话,靠山王有些不喜,决定打击他一下。

“看看周围,大判便知自己该不该这么高兴。”

剑修一剑斩杀魔变,与此同时,另一重事实也在发生,短短片刻,又有两拨鬼王率麾下前来,挑战者的队伍也增加四名。

杀一个,来一群,如此交换哪方更划得来,一眼可知。

“本判一直知道。”

美帅望着靠山王,感慨说道:“你啊,象身鼠胆……”

“口舌之争。”

意识到争论无便宜可占,靠山王轻轻摆手,侧顾右边。

“人修狡诈,障眼伎俩,区区一场胜负便敢欺我鬼道无能,尔等自负此间勇者,对此可有说法?”

一番话听得美帅连连摇头,暗想这货不开神坛真是可惜了,天生擅长蛊惑人心。

果不其然,靠山王的话刚刚讲完,视线中,那群本有些颓然的挑战者纷纷愤然,争先恐后出列。

“求道者何为先?无畏、无惑之心也。本王身负统御之责,如背枷锁不能快意沙场,空怀怅然。”

美帅与人修鄙夷的目光注视下,靠山王神情遗憾,感慨万千。

“下一个。”

……

“本座认识他,绝对没有这样的实力,绝对用不出这样的剑!”

挑战继续进行,周围目光全被吸引到战斗双方,这边图奇早已按捺不住,冒着被看破一切的巨大风险,在心里向十三郎声讨。

“是你,又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

作为除人修外唯一参加过两次战斗、至今活着的冥界大能,图奇的这番话有根有据。登岸一年,他曾怀疑过自己要找的人隐藏在八百修士中,挨个探察。以他的能力,美帅等防得了大概防不住偷窥,这种事情无能为力;毫不夸张的说,除美帅等寥寥几人外,图奇对这里每个都知根知底,一言中的。

“问题出在那截树枝上,肯定。”

不怕十三郎否认,图奇信誓旦旦说道:“那一剑有古怪,里面有不属于他的剑意,本座……又来!”

视线中,第二名横沼抢先跳出来,这边美帅照例随手叫出一名剑修,那名剑修与之前中年的举动完全一样,随手摘下一截树枝,然后出战。

“糟了!”图奇一声惊叫。

“别叫了,又不是你一个人看出来。”

图奇的态度让十三郎不太高兴,阻止后淡淡说道:“糟什么糟,你到底站哪一边?”

图奇楞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十三郎放缓声音说道:“罗桑枝条内藏剑意,可惜没办法让大家慢慢祭炼、将其真正化为己有。如今它们大多为一次性使用,与用剑修士本体剑性不通,伤人伤己……效果其实不好。”

声音透出惋惜,十三郎说道:“时间仓促,只能这样了。”

图奇敏锐地捕捉到其中要点,犹豫问道:“你说大多……是指剑意有很多?”

“三千剑杀,皆为我用。”

“……不吹能死!”

“那就看呗,前提是打够三千场。”

“呃……”图奇意识此题无解,又问道:“这种剑意是现成的,不是你的东西?”

十三郎有些无奈,反问道:“先不说我有没有那个本事,如果是我的,要树枝做什么,何不直接藏与剑中。”

这个解释很在理,借用枝条藏剑,明摆着容易引发猜想。

图奇意识到自己犯傻,愤愤说道:“刚刚吹牛说自己大逍遥……对了,为何不提前摘下来藏着,虽说古怪,总比这样现摘好。”

十三郎回答道:“藏剑之法初成,很多难题尚未解决,你可以理解为,一次只能藏一剑。”

这句话应该反过来理解,也就是说,事实并非如此。

图奇这样嘀咕着,又问道:“剑意是现成的,威力又这么大,像是随手即可施展……出自谁之手?”

心里发问的时候,图奇忍不住左看右看,结果没能找到“那位隐藏起来的剑道大能”,反目睹第二名凶物被一剑斩杀,结局与魔变完全一样。

这一次,美帅不问靠山王的意思,放声宣告。

“下一个。”

“我来!”

不得不说冥界凶物与人修不同,犯了性子之后、明知道有鬼也往前冲,美帅话音刚落,第三名鬼物又站出来,惹得图奇频频摇头,内心愤慨。

“靠山王也正是,办的这叫什么事儿!”

“注意立场。”十三郎时刻不忘提醒,仿佛真拿图奇当自己人。

图奇争辩道:“就事论事而已。这样下去,人虽越来越多,军心不稳啊!”

“轮到你替他操心。”

十三郎讥讽说道:“换成你是他,在没有弄清剑意为一次性使用、具体数量与最大威力之前,能怎么样?”

图奇陷入沉默,半响才说道:“难道只能人命去堆?这样的剑意……问你,既然藏着这样的三千人,何不干脆亮开来,大杀四方。”

“三千人?”十三郎啼笑皆非,说道:“三千名一剑斩杀劫境的修士,你觉得可能吗?”

“我也觉得不能,可是……”

“而且你弄错了,真有那么多人,也应该先把对方强者阴死几个,免得大军乱杀的时候受损。”

“……卑鄙,阴险,狡诈,无耻……”

“别闹。”

不愿与之胡扯,十三郎回应道:“告诉你好了,这些剑意的主人早已不在,最近的也已死掉六十年。”

“啥意思?”图奇神情微惘。

“人陨落,剑意长存于天地,只有真正痴于剑的人才能留下剑意。”

“死后一道剑意击杀劫境,随手拿出几千名这样的人留下的剑意,你们生修真是神仙……个个大逍遥。”图奇根本无法相信。

十三郎摇头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留下剑意的剑修当中,绝大多数与眼前这批人修为相仿,若不然,他们根本承受不住。”

道理上很说的通,从结果看荒谬到没法讨论,图奇愤怒说道:“你当我是傻子,修为生境,死后剑意反能斩杀劫境……”

“你还是不懂。”十三郎说道:“剑修身亡时留下的剑意并不见得强大,但却是他们一身精华所在,最最精纯无垢。剑中王者召唤它们,以绝世之剑纳之,再以天地烘炉、金乌真火淬炼六十年;期间不知多少次生死关卡,因有罗桑古木补充生机、狂灵意志巩固剑魂,方得存留。”

“几条中随便拿出一条,谁能做到?这样的剑意,用来杀这些土鸡瓦狗,老实讲我都觉得可惜。”

声音透出感慨,十三郎幽幽说道:“君子为剑,天生傲骨,只有剑中王者才能驱使它们,重上沙场。”

“剑中王者,在哪儿?”图奇再次捕捉到要害,顾不得震撼赶紧追问。

“你管呢。”与之前上次一样,关键时刻,十三郎以闭门羹伺候。

“我说你这人……”图奇有些无语,悻悻说道:“我说你这人很奇怪啊,莫名其妙把这些都说出来,就不怕……”

公平讲图奇这番话很难得,算不上提点,起码用心是好的;当然,也可能是他故意如此,以无代价换取好感,可惜结果事与愿违,仅换来十三郎一声冷笑。

“会什么,反水?”

十三郎嗤的一声笑,声音淡淡,说不出的骄傲与不屑:“图奇啊,和我打交道,你得先要搞明白一个事实。”

图奇声音微沉,反问道:“是什么?”

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话多半石破天惊,而且不大好听。

果不其然,十三郎的话何止难听,简直让人没法听。

“让我担心的对手根本没露面,至于眼前这些挑战者、六鳌、鬼王、靠山王什么的,还有这位掌命使者……”

想想没什么好说的,十三郎扬起面孔望天,默默摇了摇头。

“算了吧。”

第1636章连败

第三场挑战依旧进行的很快,之后是第四场,第五场……

“下一个。”

美帅的声音越发响亮,战场安静下来。

连续五人被一剑斩杀,群情激愤的感觉慢慢消退,消亡的恐惧感占据上风,不仅挑战者们迟疑不决,周围观战鬼王均意识到情况不妙,面有忧色。

鬼物不是幽魂,不是真的全无畏惧,纵然无畏,面对这种一边倒的结果也会丧气,对战志造成很大影响。此时大家不得不考虑一点,任由情形持续下去,今天这场围剿到底还能不能打,打不打得过。

之前没有人考虑这个问题,事实上,众人真正担心不是人修,而是能够对局势产生根本影响的图奇。长期与横沼为邻,周边鬼王不会很清楚那些半生半死的怪物整体多么强大,不会像人修那样产生误解。具体将来,一旦图奇决心捣乱、与靠山王抵消的话,局面将演变成四方鬼王围剿生修,导致灾难。

事先都知道金花大判用兵如神,乱战尤其厉害,若不能在实力上取得压倒性优势,结果是注定的。

两败俱伤,在场不少鬼王会因此战除名。

如今这个年头,还能在大势力狭缝中求得一块安居之地,草头鬼王没有傻子,最清楚实力、军容多么重要;他们都知道,人妖两大阵营对抗明显,九大鬼王之所以没有将这些草头王强行收编,一方面因为它们在态度上偏向妖族,二来担心众怒难犯,忌惮的是整体。

单个拧出来放到九王面前,地位不比人家一名普通鬼将高。

某种角度讲,这些实力更强的鬼王的处境甚至还不如那些挑战者,一旦属下、自己损伤过于惨重,出路便只有投靠人妖两族中的一方,将来大战起时、做一名十之八九会光荣的炮灰。

不考虑远景,眼下身处横沼险境,鬼王也不敢把横沼当成真正伙伴,此次入界,靠山王看的是六鳌、准确讲是河间王的面子,等到事情结束,谁知他们会否落井下石,借机将这些到场势力荡平。

总结起来一句话:封息传讯,来是都要来的,不管是为了面子、杀人夺宝、还是图个封赏,这场热闹不能不赶,来之后具体怎么做,得依情形而定。

说到情形,有一点不能不被提及,连续五轮比斗,鬼物虽然一败涂地,也非全无收获。首先大能多已经看出,那些获胜生修并非实力陡然拔高,依仗的是藏在树枝内的剑;其次他们看到,运用那些剑意需要代价,五人当中、两名生修的伤势主要不在对方反击,而是自己被剑气反噬所造成,换言之,他们刚刚得到那些剑意,尚未来得及消化。

第三条很关键,此刻不少人心里生出怀疑:藏在枝条内的剑气为一次性的消耗品,用掉就没。

大能众多,眼光个个不差,这些结论很有根据,再经彼此参考、完全可以相信。事先意识这点,十三郎也没想过隐瞒,只给对方留下最后一惑。

剑气究竟有多少,战前领取是扰乱视线的烟幕,还是故意为之。

对各方而言,这是决定战场走势的题目,非解开不可。

……

“我来试试。”

一段稍显尴尬的沉寂后,第六名挑战者终于登场,不等美帅开口便把手指向生修中的一人,神情轻蔑。

“原以为魑魅魍魉为冥界独有,今日才知道,阳世人修更加卑劣。”

值得一提的是,这名鬼物来自横沼以外,登场前一直观察着狂灵地上的修士,而非那些被美帅点名参战的人。经过认真思量,这名化为人形、一身儒装的鬼物心中有了结论,决定不接受美帅指派,自己选择对手。

“本座滦平,平生不喜诡诈之道,不欺后辈。”

这番话很有意思,一来挑明生修胜在阴险,自己并不是害怕,而是不屑……原因是,他选的对手是劫境。

“我选她。”

“我?”

被点名的凤阳夫人笑起来,原因人人皆知,她在生修当中最晚冲境、前些日子才刚刚破的劫关。

新破劫关,道心初变,境界未稳,好比一个人、原本只有五十斤力气突然能举起一百,原本只能跳两米高、如今一跃腾空过丈,能力大了,但会带来诸多不适。不用想也知道,战斗当中,这些变化极有可能致命。

那也是劫。

既然是劫境,大家处在同一层次,鬼儒说的那番话就显得在理——虽然他是劫上。

仅仅如此倒也罢了,更重要的是,此前那番观察让鬼物认定,这个女人不精于剑道,或根本不会用剑。

好兵终需良将统,神剑也得经人手,匠师打造神兵利器,比武却是外行;罗桑枝条内藏凌厉剑意,落在不擅剑道的修士手中,威力不过自我发挥、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如虎添翼,考虑到凤阳夫人刚刚破劫,情形或许更糟。

那样的话,鬼儒自忖有绝对把握,顶多小伤。

“聪明之举。”

话一说出,周围便有鬼王频频点头,暗想横沼凶物强则强矣,终究是些不动脑子的蠢货,哪比得上纯正鬼修。

“呃?”

相比鬼物一方略显振奋,美帅稍稍愕然,神情又似比斗刚刚开始时候微忧。

稍稍迟疑,他对凤阳夫人说道:“此獠攻于心术,或擅毒。”

这是真作弊。鬼物参战从无一人主动提点,鬼身判官公然这么干,立即引来群鬼愤怒。

休拿神仙不当人,只要有了立场、利益,矜持随时可以丢在脚下。

奇妙的是,与之切身相关的鬼儒并不在意,脸上甚至流露出释然,越发骄傲。

“大判可随意指点,不用那么小声。”

这番话引发阵阵喝彩,因此前连败的鬼阵气势见涨,一些机灵的鬼将在鬼王示意下借题发挥,把之前几战归结到人修狡诈,口口声声藏剑不公。

这是试探了,换来信息最好,换不来无非浪费口水,不吃亏。

“阁下心胸宽广,多谢了。”

周围喧嚣,美帅懒得理会,凤阳夫人更不在乎,既然对手放话,她索性止步、又向美帅讨教几句,直到周围嘲讽、甚至谩骂声一片,方才缓步出列。

随着这个举动,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针落可闻。

大家都在期待着一件事……但非期待其出现,而是希望不要发生。

接下来的一幕将气氛推向高峰,人人可见,凤阳夫人没有摘取罗桑枝条。

“好!”

“干的漂亮!”

顷刻间鼓噪声响成一片,直冲霄汉;乍一看定会生出误解,认为大家在为凤阳夫人加油打气。压抑太久,包括靠山王等人在内,均期待、需要一场胜利提振士气,如今看来,似已唾手可及了。

对那些推衍大势的人来说,凤阳夫人不取枝条这件事意味着更多,比如:剑气告罄?

鬼物当中也有擅剑者,此前有见,生修每个人用的剑意都有不同,桀骜、凌厉、沉朴……用剑者知道剑随人走,那些剑气明显属于不同的人。既然这样,数量有限合乎情理,只是需要证据。

喧嚣惊天动地,声浪中凤阳夫人清瘦的身形越发显得单薄,其身后,美帅不顾周围鄙夷目光,送出最后叮嘱。

“抢攻为上,不敌速归,勿争一时长短。”

嘘声四起。

……

“装!又在装!”

作为冥界的一员,图奇毫无疑问是此刻最知根知底的那个人,望着凤阳夫人出场,心里又对十三郎啰嗦。

“老实交代,你在凤阳身上藏了什么?”

“我不是百宝囊,再说凤阳自己能行。”十三郎望天思考着什么,随口敷衍。

“别扯了,明摆着有差距。”图奇相信自己的判断,根本不信十三郎的话。“你要是没搞鬼,凤阳能这么镇定?这么有风范?判官能这么安心演戏?瞧那脸崩的……跟真的似的。”

“那叫修养不叫镇定,你不了解凤阳。”

“我不了解?哈哈,狂灵修士总共那么几个女修,本座都曾特别关注,会不了解?”

“你了解的是修为,凤阳逆境中修出来的心性,看是看不破的。”

“是吗……别想糊弄本座!”

“那我和你解释清楚,说服了的话……把关于掌命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这……算了算了,我自己会看!”图奇愤懑挥手,样子有些恼火。

“呵呵,和你说着玩的。”

对图奇,十三郎内心其实很重视,之前恐吓自有目的,真牵涉到关系,行事说话始终拿捏分寸,不至于让其翻脸成狂。

“凤阳和我出自同个地方,刚飞升的时候,仙灵殿寻找久孕不生之女,凤阳身怀妖胎被迫寄人篱下,根本没有奢望今日成就,只想有个安稳地方保全性命。你是大能应该明白,修幻者最易迷失心境,彼时凤阳颓丧失志,本质犹如行尸走肉……”

挑重要的地方简述始终,十三郎说道:“前后四百年,凤阳从不奢望生境到堪破生死,一举破劫,修为上的成就算不上什么,关键在于心修有成。以我看来,这与涅槃重生没什么两样,修行下去,除非遇到难关死劫,破涅是顺理成章的事。”

“修养高下,主在一个‘真’字。你说凤阳临战装样,请问她装什么了?面对强敌,谨慎难道是错?力有不及请教高贤,有什么不对?”

自天上收回目光,十三郎示意图奇看那名鬼儒,不屑说道:“再看看他,先是察言观色,明明怕的要死,偏又遏制不住贪念想出战,之后故做骄横姿态,试图麻痹对手;这种货色,表面豪勇无畏、本质上不得台面,鸡鸣狗盗之徒尔。”

一番话说的图奇直愣神,虽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又忍不住抓狂,暗想这不对啊,凭什么你耍阴谋就是好的,别人苦心寻找破绽就成了……鸡鸣狗盗之徒尔?

“你是说,这么多大能都走了眼,凤阳真能打得过滦平?”

“修为差距实实在在,打不过就打不过,有美帅指点在先,逃跑总没问题。”

“你这种人,会眼看着她吃亏?”

“什么叫我这种人……算了。”十三郎笑笑不再争执,凝目关注战局走势。

“不放心了吧,是不是没把握?”好不容易占到上风,图奇不依不饶。

“嗯。”十三郎老实点头,承认被他道破心意。

“到底有没有藏手段?”图奇不忘根本,赶紧追问。

“防备总有一点。”十三郎摆摆手:“别说了,自己看。”

周围喧嚣,这边争论的功夫,凤阳与鬼儒之间的战斗早已展开,但与此前五场不同,此次交手,双方都显得极其谨慎,战局随也被拉长。

遵循美帅的吩咐,凤阳夫人上来即展开抢攻,几种法器交替打出,转眼间即在周围布置出一座简易阵法。玄光几番交替,阵内不见凤阳身影,重器玄法轮流打出,追着滦平一通乱打。

是攻也是守,鬼儒要做的是接招、防范、攻阵、找出凤阳身在何处,之后才能谈得上反击求胜。

“拖延?假象。”

滦平一眼看破凤阳用意,微微冷笑。

阵法坚固,那些攻击手段看似凶猛,实则对劫修而言并不强悍,真正杀招暗藏其中,是凤阳夫人其原本所擅长的东西:幻!

幻藏阵中,每一次攻击都会侵蚀心神,对手若出于谨慎相互试探,迟早因此慢慢入局,束手就擒。对付这种对手,最好的法子是速战速决,以实力快速碾压。

鬼儒滦平没有那么做,而是如对手期待的那样稳扎稳打,转瞬间化身为数亩大的毒云,稳步推进。

鬼物本虚,如今更连气机都被毒云遮蔽,凤阳夫人凭阵法隐藏行迹,鬼儒同样有能力消失。

“宁闯千难,不涉一杀,不管有没有藏剑,都让你没有用武之地!”

接下来的战斗看上去比之前几场激烈十倍,过程却显得漫长而且无聊,法术毒云、双方对轰不止,鬼儒催动修为步步为营,逐步将阵法、连同凤阳夫人一道,通通包裹其中。期间凤阳屡次示弱、或展开拼命不惜一切的架势,鬼儒均以沉稳应对,保证不让对手冲出包围的同时,半点不肯冒进。

强弱分明是事实,如此对抗,鬼儒越打越能感受到对方虚弱,知道距离胜利更近,行法时非但不肯加重,反而越发谨慎。

“这个滦平打的不错……情况不妙啊”

观望良久,图奇终于忍不住嘀咕,侧目去看十三郎时想到立场,改口说道:“这样下去有牌都没得打……你干吗呢?”

“要结束了。”十三郎已经不再关注,淡淡说道。

“结束?!”

图奇微愣,回头再看时目光凝固,难以相信所见一切。

“不会吧!”

第1637章防到死,九阴灯

这是一场奇怪的比斗,战斗双方绝大部分精力没用于进攻,而是从头到尾都在防守。

攻防转换,战斗节奏,比防守最可能导致的结果是平局,然而事实截然相反……当时无人可以看懂,只有当整个战局结束,人们回想时才慢慢明白,鬼儒滦平从头至尾没犯一点错,依然输了个彻彻底底。

后来是后来,当时眼下,鬼儒滦平大占上风,汹涌毒云逐步将阵法玄光压制,紧缩、绷乱,直到临近溃散,凤阳夫人不能如之前那样隐藏形迹,真身暴露在滦平与所有人的视野内。

凤阳夫人咬牙苦撑,偶尔还能发动反击,她的身体因修为催动到极限而颤抖,脸孔染上一层不正常的酡红,还有双手,挥弹道法屡屡失灵,顾此失彼,破绽百出。

此时的她没办法做到周全,只好舍长取短将法力集中,此前暗含扰神乱意的幻法尽数停止,一心一意专注于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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