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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第3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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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心即是狠心,现在小弟相信,师兄真想杀死我。”

满眼皆是黑色大字,莫师身形依然不动,舌绽春雷。

“三,五,九!”

三个数字,连在一起还是数字,三百五十九。

三字如雷,室内,不,谷溪的身体响起三百五十九声霹雳,出现三百五十九处创口,喷射三五十九道血泉,有些向外,一部分朝里。

一个人,有多少血可以流?

顷刻间三百五十九声连爆,谷溪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三字过后,瘦小老人变成血人,筋脉寸断,骨头也碎成千万份。

“师兄、老师、还有剑尊,你们都小看我了。也难怪,丹师么,除了炼丹给别人享用,能有什么厉害本事。”

“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自语数句,咆哮几声,目光望着那个血肉模糊、犹自挣扎不肯咽气的老人,莫师忽觉得有些悲伤,声音寥寥。

“小弟的续命丹,不是那么好吃的。”

起始艰涩,中间断续,末尾变得畅通无阻,莫师顷刻恢复自由。禁楼主持付出如此大代价,由其主导的魂禁之术不攻自破,至于法术崩溃引起的余波,岂能奈何得了化神。

一败涂地。

……

“为……为什么?”

谷溪还没有死,与许多机关算尽反误性命的人一样,垂死的他极不甘心,挣扎想要知道原因。

莫师回答道:“三百六十周天杀是杀人之术,不需要什么引子。”

谷溪的舌头烂掉了,双目皆盲,血也流得差不多,说话更是含糊不清;莫师一面猜着他的想法,温和说道:“出于谨慎考虑,小弟没把实情告诉师妹。”

“不是……”谷溪胡乱挥手想抓住什么,结果当然徒劳。

“不是?”

莫师略作沉吟,说道:“此丹本为剑尊准备,后来恰好碰到二叶草,效果相似且更加霸道。师兄以元婴之身死于此术下,也算值了。”

谷溪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摇头。

“又不是?”

莫师仔细想了想,说道:“之前师兄所讲的那些事,一部分是我做的。”

谷溪依然摇头。

“还不是?”

莫师无法理解,想想觉得没什么意义,索性放弃。

“同门一场,相处半生,师兄有什么遗愿未了,力所能及之内,小弟无不可为。”

“十,十三……”

“十三?”

莫师皱眉说道:“到这个时候,师兄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吧。”

谷溪拼命摇头,用力地摇,幅度依然不大。

“其实,十三与小弟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莫师想了想,安慰说道:“没来得及通知师兄,剑尊那件事,几年之前就有了定论;别的方面,童埀是我亲传弟子,当初他拿一本毒经来向我请教,小弟猜到那是十三的主意,并未加以留难;我心坦荡如斯,十三郎焉能看不出来。”

稍顿,莫师说道:“小弟了解十三,本领强性情毒,但他重情胜过重理,可算唯一缺点。”

说到缺点两个字,莫师神情有些自嘲,微微叹息。

“谁能没有缺点。”

今日发生的这件事,追究到底原因只有一个:莫师的缺点,或者叫谷溪老院长等人认为他有缺点,否则便没有那么多追查,谷溪不会入丹楼,当然就不会死。

莫师感慨说道:“这些都只是辅助,小弟不会妄自菲薄,十三如果够聪明,就不会拿本座当对手。”

说到对手两个字,莫师不知又想到什么,目光微凛。

“有必要与师兄强调一下,将来雷尊必杀十三。雷尊这个人,小弟不愿招惹,如果师兄想求我的事情与十三有关,还是免了吧。”

讲到这里,莫师低下头看了看谷溪,发觉其脸上仍有不甘。

“让一个人安心去死,还真难。”

莫师无奈说道:“师兄放心,十三郎现今声望奇高,便是站在这里让我杀,小弟恐也不敢动手。可我不能让他进来,更不能让他把你带走……谁叫师兄这么固执,非得要对付我。”

“小弟托黑面神在门口拦住他们两个。呵呵,黑面神那个家伙,看起来老实巴交,实际上精得很,师兄一定想不到小弟如何说服他做这件事。”

轻叹一声,莫师伸出手说道:“不重要了,反正他们进不来,一会儿师兄去了,我再帮你打扮打扮,不枉这一世情谊……嗯?”

世间事,有时就是这么巧,“进不来”三字刚刚落定,被重重封印的静室之门忽然大开,门外露出三个人,三张脸,同时张开三张嘴。

“莫兄……啊?”血意冲头,黑面神的脸不再仅仅是黑。

“嗬!”万世之花先是惊呼,绝美面容顷刻间变冷,脚下生花。

“三生境!”

点点星光,皎洁莲台,充斥着让人心醉的神圣味道,神圣之中突见血色,刹那间砸烂所有庄严,伴有一声痛绝干嚎。

“不……”

第1132章怎惜卿卿性命

满目皆红,染红了眼,刺痛了心,透出浓浓凄厉意味。

百色之中,红是一种向上的颜色,大多时候,它给人的感觉是蓬勃与昂扬,视之便觉得斗志高昂,活力十足。鲜红欢快,大红奔放,嫩红娇羞,粉红妖娆,各有其意,各具神韵,难以书写,唯用心作画才能绘出魂。

形容美好事物的时候,人们用到最多的便是红,比如少女含羞颊鬓红霞,小儿稚嫩点点丹唇,枝头粉瓣蝶飞蜂舞,高山雪岸一点绛朱。再如兵戈之上煞气渲染,猛士眼中血丝豪莽,情人离别心红带泪,忠勤殿前撞柱警声。

这些都是红,都有红,红得热烈,红得悱恻,红到令人期待。

眼前皆红,完全不一样的红。

禁楼教习半疯半傻,用双手在地面刨出无数的坑,有坑必有泥,战斗中尘土飞扬,铺了厚厚一层。战斗之后老人的血四下流淌,很快被灰尘吸尽、变成泥巴、沾在身上,与碎肉一起涂满脸,酱紫中点缀片片惨白。

遍地灰尘中央一片斑驳,斑驳中一名垂死老人,老人瞪着空洞的双眼,蠕动着,挣扎着,竭尽全力竖起耳朵。旁边一名青衣书生,纤尘不染,微须整齐,垂下来的双手素白干净,仅面色稍有些发白。

直到静室之门被打开,情形就是这样。

现在变了,老人身旁多出一名青年,正手忙脚乱试图挽救……

一人大小,里外三百五十九处重创,该从哪里着手。

……

满身皆伤,神魂破碎,谷溪救无可救。十三郎所能做的,仅仅是将其元神草草封印,让剩余不多的鲜血不再流,最后用丹药吊住一口气。

暂时的。

匆忙做完最紧要的事,十三郎回过头给谷溪检查身体,只简单扫了几眼,便将处理创伤的打算放弃。

“我在岭南惹是生非,那时候你还没有被关起来,应该知道消息。”

老院长点明莫师的缺点是自私,其实老一辈的人心里都明白,这种话对谷溪同样是警告。只不过自私与自私也有不同,谷溪心胸狭隘而且偏执,最最纠结难缠。传功崖上一番争辩,起因是剑尊,引子是十三郎,然而道院不止剑尊与十三郎两人,谷溪那般胡搅蛮缠,何尝不是自私。

古往今来,自私的人必然惜命,谷溪也不例外。与三面崖时夜莲不同,这个不顾大义的老头子一点不缺少“活下去”的欲望,相反,如有办法延长寿元,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当今世上,放眼天下再无人比十三郎拥有的人脉更多,但凡有办法、药物能够挽回谷溪的命,他都有办法弄来。

按理救得活,实际救不活,不需要询问任何人,十三郎粗看一眼便知道结果,顿时熄了念想。

“我现在很强,比你更强;我有很多朋友,身边很多帮手,有许多力量可以借用,还有别人做梦都得不到的强大宝物。”

世间总有无奈事,再玄妙的神通,再神奇的丹药,效果总归有个限度;谷溪严格来说已经是个死人,如非那股不甘之气撑着,早该魂飞异界,成为一缕无意识的亡魂。

“做事得有先后次序,越是大事越不能乱来,需要谨慎、周密,得一步步地做。一把年纪,这点道理都不懂?”

像对待初生婴儿样,十三郎坐下来,小心翼翼将谷溪抱到腿上,低头对着那张污秽不堪的脸,默默说些埋怨的话。

“忍了一百年,等了一百年,为什么不能再多忍几日,多等一天?”

……

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话,谷溪嘴角牵动几次,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上举,似在指引什么。

“玉……简……玉简……”

“玉简?”

十三郎看到了谷溪的举动,也听到了他的话,轻轻摇了摇头,懒得理会。

“我的力量攒够了,事情也已经弄明白,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还有我不知道的,已经没必要知道。”

脸上带着炫耀的表情,十三郎低下头、凑到谷溪耳边说悄悄话,声音足够所有人听到。

“雷尊之流,我可以像捏蚂蚁一样捏死。”

不计十三郎,静室内总共四个人,四人都听到了十三郎的话,都能听出那句话中包含的狰狞血意。

十三郎冲得太快,黑面神落后三丈,僵硬地站着,神情茫然。

夜莲默默守在门口,莲台尽展保持警惕,目光复杂。

莫师本想说点什么,又或做点什么事,突然听到这句话,身形顿时变得僵硬,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

杀雷尊如蝼蚁……从何说起?

谷溪同样听到了那句话,表情很奇怪,似茫然似惊奇,伴有几分难以置信,透着些许悔意。

“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我不会那么做。”

没去管周围发生什么事,十三郎伸出手、将沾在谷溪脸上与血肉交织一起的几缕乱发拨至脑后,再捏一团纯净水球,将谷溪脸上、身上血污洗净。

“你啊你,明明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明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连个干净模样都保持不了,何苦在这件事里瞎搅合?”

“劳碌命,老不闲,逞强,看不开,不自量……这些坏毛病,真的就那么难改?”

“你一定想不到,给三山的那颗生灭丹只是准八级,我还有一颗八阶上品,专门为你准备。”

“化神算什么,这次我带回来几件宝贝,里面带有神域气息,燕山他们人人有份,这会儿正在用功感悟,努力再做突破。”

一边洗,一边擦,一面想,一面说;十三郎俨然忘记一切,絮絮叨叨,尽情沉醉在自己圈出来的那方世界。

少年离家,心中难免会有一份耀祖念想,历数这些年走过的地方,真正让十三郎觉得安逸、可放心不考虑安危敌友的所在,只有道院,唯数紫云。

不涉江湖,教化天下,不过是一群怀揣理想的人的一个梦;对此,十三郎比那些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看得更清楚,曾经多有不屑。但他不能不承认,就是这样一群人建立守护的这个地方,江湖、恩仇、长生、争斗等等,皆被最大限度弱化,几可忽略不计。

一句话概括紫云岛:假如在这里都无法生存,外面的世界就像油锅一样难熬,天地之别。

大概,这就是家的感觉。

“我有掌天弓,有天绝剑,有困仙索,有封魂链;我有化神分身,有胭脂鸟,有金乌神魂,有它的爪子,还有比灵宝更强大的血鼎。”

游子归家,请安之后最想做的不是清洗疲惫,也不是回忆儿时趣味,而是卖弄自己辛苦博来的成就,宣泄心中的孤苦、委屈、得意还有长短,收获后辈的仰慕渴望,同辈的惊叹嫉妒,与长辈的几声夸奖,偶伴喝责。

但不是对谁都这样,通常讲,越是强大的人,可倾诉的人就越少,成反比。

四方驰骋,八面纵横,遇到那么多人,解决那么多事,能被十三郎视为亲长的人没有几个。塔山夫妇早亡,鬼道亲近但相处的时间太少,剑尊、老院长身处高远,与彼时的十三郎心有距离;算来算去,真正相处得久、看得最多、无丝毫隔膜感受的长辈,还数这个脾气有点古怪的老头。

“我懂生死,明阴阳;我有比武尊更强横的身体,会定字决;我见过真灵,我朝真灵出过手,我的朋友遍及天下,随便拧出一个,都比你强不知多少倍。”

大概是因为血流得太多,老人的身体很轻,轻到仿佛要飘出去;十三郎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心里不由慌乱起来,语速变得更快。

“我有大灰,有胖胖,小白,哑姑,有妻子兄弟姐妹,还有女儿……”

提到小不点,十三郎赶紧将她放出来,吩咐着。

“给爷爷磕头。”

“爷……爷爷……”

小不点不知所措,发觉爹爹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便跪下来,双手扶地,朝那个不成人形的老头连磕三个头。

漂亮的碎花裙弄湿弄脏,清纯干净的小脸染上不少血污,还有泥垢,小小女孩微微狼狈。

“没取过正经名字,一直叫小不点。”

帮谷溪擦了擦脸,十三郎伏下头说道:“小不点的身子不大好。咱们老家有个说法,像她这样,最好能请苦命老人帮忙取个贱点的名字,镇住邪气才能活得结实。本来这个事情归鬼佬,可他化神成功了,我想着他既然得了富贵、或许不再合适,所以就留了下来,专等着你来做。”

说完这句话,十三郎稍稍沉默,随后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再也找不到话可以说。

漂流百年,世纪闯荡,平均一年积攒一句,加起来也有百言,怎会就这么失声?

等了一会儿,忍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他终于找到原因,慢慢把头埋进老人胸口,哀哀失声。

“我知道了,这是我的错。”

第1133章送走一个老头

绝望哀声,时间并未持续太久,但将无边痛楚长留。

二次生命,十三郎比别人更有资格谈论“看开”,对很多常人在意的事情付之一笑。除非演戏,他从不刻意掩饰情绪,不会用“不哭”显示坚强,不因“哭”而羞惭。

在他看来,长生短生,天道人道,神仙还是妖魔,畜生还是活生生的人,最后原点绝不是活着,而是:怎么活?

悲伤便哭,欢喜就笑,有仇报仇,有怨还以怨,想爱就去爱,愿意承担就去承担。对夜莲讲述的那番“正常人”,不仅仅是劝告,也是他用以自律的格言。

做个正常人,认真而快乐的活着,如还有余力,为这个世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这就是人生。十三郎找到了自己的那份答案,于是坚持,于是前行,所以强大。

正常人遇到伤心事,十三郎很想大哭一场,哭出恨,哭出悔,哭出悲伤,哭出愤怒。

但他哭不出来。不是刻意忍耐,没有刻意压制,就是哭不出来。

哀泣低吟不是哭,更像强行挤出来的喘息,压抑如孤狼默默哀嚎,是警告。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黑面神不敢,夜莲不敢,连莫师都不敢。

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自从三人闯进密室,除十三郎忙活不停、自语不停,其余三个都像呆子一样杵在原地,动都没有动一下。其中,黑面神震惊可以理解,夜莲封门有其道理,莫师算怎么回事?

不战不逃,不杀不辩,莫师静静地等,默默地看,仿佛眼前这一切与其谷关,没事儿人一样。

直到现在。

十三郎再度陷入沉寂,旁边,莫师认定他的情绪稍稍平复,有所举动。

将目光投向器楼主持,莫师说道:“为什么?”

黑面神惊醒回望莫师,神情异常复杂。

视线中,莫师显得很平静,平静中透出几分失望。

拦不住两人也就罢了,这间密室的门如此轻易被打开、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如论如何都显得不正常。

很明显,这里隐藏着无数秘密,话至长久方可说明白。

强大的人总能抓住重点,莫师直接问道:“你傻了,疯了,还是不想活了?”

黑面神叹了口气,想回答,但不知该说什么好。

阴谋阳谋,老实聪明,此刻都没有意义,最最重要的是怎么办。谁都知道十三郎不会善罢甘休,现在越是忍耐,接下去爆发的怒火便越烈,或将一切化为灰烬。

需要决定立场。

“你慢慢想。”

留下时间给黑面神慢慢思考,莫师转向夜莲。

“仙子……”

“你已经死了。”

万世之花神情冷漠,一句话堵回所有话。

“本座不会死,至少现在不会。”

莫师手里出现一面阵盘,平静说道:“这里是丹楼,只有我杀人,没有人杀我;仙子若还不信,可以问问他。”

话音落,光点起,淡淡又粘稠的阵意四面席卷,看似温和,实则威慑八方。身在莲台之上,夜莲的感受较他人更加明显,与神辉光芒相比,那些星点如皓月旁的烛火,看上去弱不禁风,却能穿透神辉,直达心魂。

道院四楼,楼楼有大阵,主事便是主持;夜莲刚刚才从眉师那里出来,此刻再一次体会,不需要黑面神证实也能明白,莫师绝非虚言恫吓。

起阵、但不发动,莫师说道:“有他指引,仙子进来容易,想出去,需要本座同意。”

黑面神默默点头,面容苦涩。他对大阵了解更多,看出莫师的确没有暴起杀人的欲望,因而根本没有施法抵抗。

“事情闹成这样,实令本座有些难办。”

不等夜莲回应,莫师继续说道:“不杀你们看起来不行,若杀了你们,别说道院,天下再无本座立足之地。”

稍顿,莫师诚恳说道:“不仅如此,你们、尤其是她……本座担心杀不了。”

丹师被称战力不强,做比较的是强者,身为正牌化神,眼光怎会差;莫师一眼看出,在场五人最强者不是十三郎、不是夜莲,也不是黑面神与自己,而是那个刚刚冒出来的小女孩。

刚刚精神受到刺激,小不点身上爆发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强大气势,险令莫师魂飞魄散。在他看来,那是堪与九尊相较的人才能拥有的威慑,且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意味,应该是某种特殊道法所致。

时至如今,已有不少人知道小不点专精空间,莫师便在此列。他明白这个小女孩难缠,但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强大,强大到让主持一楼的他都没有信心。

当然,莫师没有信心将小不点杀死或者留下,不代表害怕被反杀;正如眉师介绍的,一楼大阵开启,强如剑尊、老院长都不能保证来去自如,遑论在其中杀人。

再一则,大战爆发,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整个道院、包括内院都可能被惊动,到那个时候,莫师便是将四楼都拿在手里,也无半点生机。

真的为难,很为难。

“不瞒仙子,本座原打算远走高飞,暂时离开这个地方。本座身为丹道宗师,门生遍布天下,有的是地方可以去,有的是势力愿意庇护。”

再看小不点一眼,莫师叹息说道:“十三先生不提,有她在,本座一旦离开此楼,怕是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话至转机时,万世之花不予回应,黑面神却为之精神一振,说道:“现在呢?”

莫师回答道:“现在,本座想与各位做个约定。”

“白痴。”夜莲终于开口,神情讥讽。她心里明白,莫师的这番话,与其说是与自己谈条件,倒不如说是讲道理给十三郎听;只不过,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事情发生了,总要有个解决之道。”

莫师丝毫不动怒,缓缓说道:“四百日为限,期间本座不会离开丹楼半步,各位只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在那之后,不管十三先生还是仙子,假如还想复仇,本座不做任何抵抗,甘心受死。”

听了这番话,黑面神连连摇头叹息,夜莲神情变得更冷。

“你与雷尊……嗯?”

疑惑中三人齐齐转头,随即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谷溪动了。

……

谷溪忽然颤抖起来,嘴里呼呼喘着血沫,竭力将头颅扭向小不点所在方向,伸手似在寻找什么。小不点楞了下,伸手将谷溪一侧的手捉住,不知接下去该怎么做。

三只手掌叠在一起,两只粉嫩像刚刚绽放的花苞,一只是从枯树上脱下来的皮,完全两个世界。

三代体温远比二代法力更有效,谷溪有了温暖的感觉,神情变得宁静,紧皱的眉头也为之舒展开。

与莫师相似,十三郎头一次这样认真去看谷溪的脸,惊奇发现他居然颇为英俊,眉间隐见当年峥嵘。

“同辈中人个个比你聪明,难怪你混得这么惨,连真脸都不敢露。”

那方三人谈得热烈,莫师将道理讲得极为透彻,并且提出建议。公道地讲,在没有两全之法的情况下,这条建议是避免两败俱伤的唯一办法,很合理。

十三郎没有理会,甚至没有去听;他的精神自始至终集中在谷溪身上,时刻不忘分出一丝心神。

半响沉寂,十三郎黯然开口忏悔,但其说出来的话……实在不像人。

“我错了,错在不该把你想得那么聪明,尤其不该把你想成我。话说回来,其实你长得不错,资质也还好,用点心、再向我请教几招,未必不能抱得美人归。”

仔细辨别谷溪每一个举动,没一点神情变化,十三郎心里猜测着那些变化的含义,微讽说道:“剑尊身亡,大好前途,何苦非要寻死、殉情?”

能把死人气活过来的话,能听懂的人很少,谷溪是其中之一。

快要死的谷溪愤怒起来,刚刚清洗干净的面孔扭曲而歪斜,配着两只空荡荡的眼窝,看着格外恐怖。

十三郎没体会到恐怖,只觉得心疼而且滑稽,忍不住要笑。笑容扭曲而且狰狞,并有一股无奈无助的味道,看着不比谷溪的脸好多少。

“逞能弄成这样,你一定很后悔。”

“小不点,这个名字……也不错。”

谷溪终能发声,握着小不点的小手,怎么都摸不够,怎么都舍不得放开。

十三郎愣住,稍后才意识到,自己随口诓骗的话,竟然成了谷溪最牵挂的事。

过了一会儿,谷溪挣扎说道:“几岁了?”

十三郎呆呆无语。

小不点几岁?

女儿的岁数都记不住,有资格谈论人生?

小不点很懂事,代父亲回答道:“小不点不大,四十七了。”

“四十七……”

谷溪愕然半响,似乎明白了什么,叹息说道:“这样不好啊……”

什么不好,怎么才算好?十三郎不知道。他觉得像被什么东西很揪了一把,钻心的疼,疼得无法忍受,疼到泪流不止。

“算了算了……把玉简拿出来,绿色的那个。”

不知是二次回光返照,还是之前那些手段生效,又或干脆因这几句对话而愤怒,谷溪精神见长,挣扎着抽回手。

“魂禁之法,还有莫离山说的话,都在里面。”

“……”

十三郎从谷溪手上取下戒指,轻松抹去烙印,很快找到谷溪念念不忘的那枚玉简。

千年修行,十八年苦研,第一次施展的体悟,谷溪将自己对魂禁的一切记忆留在其中,还有适才与莫师的对话。

神识横扫,十三郎擦把脸,想哭但觉得不该哭,想笑又笑不出。

“还惦记着这个……”

“尽说昏话。”

谷溪抓住十三郎一只胳膊,谆谆告诫说道:“艺多不压身,老话,可是在理。”

父母心中,孩儿行囊永远填不满,良师眼里,弟子本领永远有欠缺,满满都是心血。

“知道了,我会好好学,还会把它传下去。”十三郎默默回应,珍而重之将玉简收好,再度开口。

“还有什么?”

“听说你身边女人不少,切记红颜祸水,前车为鉴……罢了,老子没资格说这个。”

谷溪咧咧嘴,露出一个完整的、得意的、捉狭的、解脱的笑容,之后长长叹息,留下最后一句话。

“眉院不易,不要怪她。”

语罢,身凉;人灭,魂消。

静谧幽室内,骤然爆出了一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天怒地怨,哭得隆隆雷声响鸣不定,哭到旁人不忍、不敢去听。

第1134章赦与罚

恸哭回荡,偌大静室只余一声,天地间似也只剩下一个人,尽情、豪迈地发泄着早已按捺不住的那团火。

旁边四人默默无语,均有些担忧。

小不点与父亲一样悲伤,但却罕见地没有哭;陌生如她,至今都显得懵懂,她不知道眼前这位老爷爷与父亲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理解为什么父亲比往时难过的那些时候更难过,她只觉得担心,担心再这样下去,爹爹会不会把自己哭坏掉。

不知道该怎么办,小不点悄悄站起来,绕过谷溪的身体走到父亲身边,半蹲着身子靠在其肩头,再用两只小手拉过爹爹的一只手,紧紧抱在怀里。

“四十七,应该很大了吧?”心里揣着这些念头,小不点认真陪着父亲,默默传递温暖。

一声哭号一计锤,锤锤砸在心头上,原本安静、舒适、灵气浓郁的静室因哭声变成地狱,每分每秒、每时每刻都那么难熬。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从背后望着那个上下起伏的背,莫师面色苍白,神情不舍。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可惜了这个地方,今后怕是不能用来修行了,会做噩梦。

仿佛一秒,仿佛一年,又仿佛过了一辈子,哭声毫无征兆停顿下来,显得极其突兀,那般决然。

“嗯……”

虽因意外有些不安,莫师仍不得不站出来,上前半步,身形稍倾,抬手抱拳,施平辈礼。

“先生,小徒他……”

“给我出来!”

突然一声断喝,宛如春雷震破寒冰,掩盖住那声咔嚓脆响,室内除小不点之外,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待众人凝稳心神,再次将目光投向十三郎的时候,赫然发现他竟然……

“爹爹!”小不点一声哀呼。

十三郎生生拧断了自己的手指,而且是拇指。

半截拇指仅剩下一层皮与手掌相连,白生生的骨碴闪烁银芒,显得格外刺目;富有活力的鲜血喷洒而出,本已粘稠甚至干透的地面再度变得嫣红,点点片片,星星闪闪,似乎拥有了生命。

下一刻,鬼雾遮眼,人人视线为之混沌,脑海中随即传来愤怒嘶吼,团团黑气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瞬间弥漫在整个天地。再往后,神魂好似被塞进一个狭小的盒子里,磅礴如天威般威压轰然降临,每个人都被巨力所包围,直不得腰,挺不起胸,甚至喘不过气。

“我的个天!”

黑面神的惊呼淹没于潮海,万世之花身形摇晃,莫师则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两只眼瞪圆睁大到极致,什么都看不见。

那不是人间能够拥有的力量,绝对不是!

“蠢货,疯子!”

接连两声咆哮,镇压住千万厉鬼哭号,如一座山、一片天一样压住众人的头;当空一道无形空洞,洞中闯出一名红发巨人,三丈身躯披袍跨剑,头上戴着一定双翅官帽。

随着他的出现,满屋鬼气万流归宗,如潮水般涌入巨人身躯,顷刻之间,宽阔密室再现清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多出一个穿着诡异、森严强大、漂亮到不像话的巨人。

“是在做梦吗?”望着那个活像戏台上武将的红发男子,黑面神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生疼。

“判官袍,冥界判官!”万世之花认出袍服来历,惶然变色。

鬼就是鬼,再强大也不能掩饰鬼气,况且他也没想掩饰;夺回真身的美帅鬼气浓烈,落在活人眼里犹如没煤堆里的棉花,想不认识都难。

“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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