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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第3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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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平地讲,我对你有再造之恩,为什么这样做?”
天劫至少三道,冉不惊即便不出手,夜莲一样未必能渡劫成功。但可肯定的是,假如没有蚀灵血沙,这第一道劫奈何不了万世之花。那样的话,她或许有机会看到更多。
遗憾自此而生,夜莲望着冉不惊不停变瘦的身体,希望得到答复。
“不告诉你。”
冉不惊一直关注着场内,紧张丝毫不亚于夜莲自己,直到此时,直到确认她无法成功渡劫,冉不惊的表情放松下来,尽情展示嘲讽怨毒。
“就不告诉你。”
脸上带着顽童似的笑,冉不惊说道:“是不是不甘心?是不是很遗憾?我就想看到这一幕,想了八十多年。”
夜莲皱眉说道:“要报仇,总要说出来才会开心。”
冉不惊摇头,发现头颅根本无法移动,有些恼火说道:“我不一样。”
两句话的功夫,莲台再有两座毁灭,神辉只余下薄薄一层。夜莲仿佛没有察觉到一样,以目光示意冉不惊继续讲,或者不讲。
冉不惊觉得意外,嘲讽说道:“我想看你死不瞑目,所以你最好坚持下去,千万不要害怕,千万别让我看到,千万别让我满足。”
夜莲没有听到这句话,或者不在意。她脸上透着思索,但只持续了一瞬便放弃,像是想通了,又像是觉得这样做不值,于是将目光从冉不惊脸上挪开,绽开容颜,轻轻笑了笑。
那是对世界的笑,是留给这个世界的笑容。
一笑百媚生,一笑令世界无颜色,整个世界变得暗淡下来,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嫉妒,后悔、羞愧于摧毁那朵万世方可一见的花。
“我要谢谢你。”
夜莲轻轻抬起手,抚慰般摸着面孔,同时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脸上笑容,缓缓说道:“我一直觉得她是污秽的,肮脏的,所以不愿与之融合。若不是你,我至今不能解开心结,或许永远都解不开。”
“现在我明白了,美就是美,魅也是美;我生来就是这么美,她是,她也是。”
冉不惊听不懂这些话,神情有些茫然。
“美丽也是力量的一种,何需用力量证明,何必用冷漠掩盖?”
夜莲摸着脸,感觉像是摸着别人的脸,脸上平淡并未消解,但已不像以往那样冷漠,再没有生人勿近的距离感。非要说的话,此刻的她更像是换了一个人,眉间冷峭虽然存在,但却平添了一股常人体会不到魅,还有几分隐藏更深的灵动,与欢快活泼。
“能有这样的收获,我怎么会不甘,怎么会遗憾,怎会死不瞑目。”
夜莲笑着,笑容里欢乐的成分愈来愈多,目光中的怜惜越来越足。她转过头,怜悯目光重新看着冉不惊,神情越来越平静。
“你既然忍了八十多年,那就继续忍下去,忍到死吧。”
“……”
冉不惊愕然、茫然、皱眉苦思不得其解;下一刻,他的表情化作狰狞,目光如濒死的野兽,充满暴虐与疯狂。
“不!”
不甘怒吼中,雷弧当中神辉再起,夜莲的身体仿佛一盏灯,闪闪发亮,灼灼生辉,似燃烧……
“不!”
齐飞如冉不惊一样怒吼,脸上写满愤怒不甘,双手握拳,生生捏碎三根指骨。
看着这一切,万世之花笑容收起,流露出解脱,并有几分嘲讽……仅一瞬,其神情再度发生变化。
一颗丹丸入口,天地瞬间改了颜色。
一块玉璧蓬然炸裂,一道血光爆射而出,如川流入海,那般理所当然。
一条鬼魅般的身影扑入雷池,那般彪悍,那般桀骜,却未触动一条电弧。
一张平静的脸孔贴面,一只温暖的手贴住胸口,一股红芒灌体,带来蓬勃生机。
一道声音传进耳膜,一条命令撞入心海,平静,稳定,厚重,不容反驳,不容置疑。
“挺住!”
第1019章今日始信命有缺
“你怎么能……进得来?”
骤得强助,夜莲首先觉得疑惑。
修真铁律:天劫不可干涉,否必遭天谴。
不可干涉指的是劫,不是应劫的人。前提依旧,无论是杀还是帮,首先不能触动劫雷。
需要提到的是,这与渡劫的人是谁无关。比如现在,旁人想帮还是杀夜莲,只要不影响到雷劫本身,天道一概不理。相反若招惹了,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会带来报复。
此前天狐吞月,冥冥中被认定为对抗天劫,遂被雷霆轰击;如若坚持,雷劫会一直轰击且越来越强,直到将其杀灭。
乐洪涛之所以没有五炮齐发,猎妖使援兵只是一方面,同时有别的担心。因为魔灵炮的攻击面很大,若与劫雷相遇,会不会被认定为干扰?
鬼晓得。
这种事情没有先例,保险起见,乐洪涛下令三条辅舰发炮,中央战舰转移目标。如此,即便事情朝最坏的方向发展,顶多损失几艘战舰,所带人员尚可无恙。从这个角度讲,十三郎等人呢拼命为夜莲阻挡魔灵炮,等于让乐洪涛省了一层担忧,当然乐洪涛同样想不到,自以为足够解决问题的三炮叠杀非但未竟全功,甚至连一个活人都没有杀死。
杀人如此,帮人同样如此。
破境关乎性命道业,修上绝无可能在敌人环伺的情形下闯关。反之如是为了帮忙,丹药法器事先早已准备妥当,怎么会等到快死了才拿出来?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夜莲战场化神,好的坏的险的恶的一一经历个遍;最后,十三郎感受到玉璧内躁动,为了助其渡劫不得不冲入本不能涉足的禁区,险为劫雷所查……
假如不是刚刚有所领悟的话。
“这是我的地盘,怎么会进不来。”
十三郎的回答很有意思,言罢收手转身闪烁而走,抛下一句让人感慨良多的话。
“我很忙。快点把天劫打发掉,有事等着你做。”
“……”
夜莲想说你当天劫是什么,说打发就打发。可惜十三郎如游鱼再度钻进雷池,转瞬不见了踪影。千万狂暴雷弧疯了一样抽打,十丈地面掀起无数没有丝毫规则的乱石,但没有一条雷弧、甚至没有一块石头能沾到他的边。
有几次,夜莲亲眼看到两条电弧封住死角,避无可避;结果十三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铁链,提前一步飞入电弧所在地面。之后那一幕让人无语,那两条电弧就像嗅到腐尸气息的苍蝇扑向铁链,对这个近在咫尺的人却选择无视,仿佛没有看见。
“真有避雷针这种宝物……”
夜莲不能再想下去,一股蓬勃如万物复苏般的生存欲望自心头升起,提醒她自己正在渡劫,每时每秒都需格外珍惜。与此同时,一股浩荡犹如大海起潮般的力量轰然爆发,整个世界变得与之前不同。
恍惚间,夜莲似看到了自己的将来,看到自己一路闯关开障,一路修炼达到某种未知境界,与天地争辉斗艳。
那是不死的感觉!
往生丹,内含不死之力,休说夜莲这样略受创伤,便是肢体残缺也能自愈补全。
没人相信有谁会在化神的时候多次走神,遑论道心坚定如夜莲。此时此刻,万世之花三世重叠,意味着可以同时拥有三种思维,看似混沌,实则已在吞吐法力,苦苦修炼之中。
说修炼不合适,片刻间被灌输的力量太大太多也太强,夜莲头疼的是如何将它们完整吸收,而不是额外奢望更多。
“他到底还是出手了,可他为什么要出手?”
体会着那股庞大力量带来的“强壮”感觉,感悟着那种如真实化神带来的天地明悟,享受着那种不知为何会有、但又绝对真实的不死感受,夜莲的脸上竟然流了泪,升出一抹红,浓浓疑惑,同时还有少许嘲讽,与愤怒。
“他也讲大局?以前好像不是这样。还有这种……东西,他是从何处得来?”
相比生灭丹与红尘意,最让夜莲动容,不,最让她不可思议、甚至惊心动魄的是那枚玉璧里的血泉。适才将要燃烧灵魂时,夜莲分明感受到一股从未感受到、但又一直期盼的感应,童姥师尊的话便在那个时候在耳边回响,比耳边劫雷更响亮,也更震撼。
“当初看到你,为师有一种面对轮回的感觉;但你命理天生有缺,非外力外物所能补充。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先发现你的玄机子害怕犯忌,没敢将你留下,而是等到为师。这么多年,为师穷尽天下珍物,始终不能将那道缺陷补齐,也找不到原因在何处。”
“为师略通推算之道,多次窥究最终无果。直到一天,为师偶然会访真人,请他开卦为你求缘,才知道那是自血脉而生、乃祖上男女冲突带来的结果。这种实际上不叫缺陷,而是天道之罚,那些不被天道允许在一起的人强行在一起,后嗣才有可能会如此。”
“据真人讲,这种情形并非绝对没有补救之法,只要修成道基根本,初探天地法则的时候拿到祖上犯冲者的本源精血,直接灌入身体便可;想来是利用那时天道开眼,重新获其认可。然而……为师查不出你的身世,祖上精血无从找起;或许他们双方都已经死了,这种缺陷终身无解,也未可知。”
“天地有缺,为师怜你资质奇异不忍舍弃,将来能否成就大道,除自身苦修外,终究要看缘法。”
心里回忆着,灵魂中传来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一只精美的盘子缺了角,再巧的工匠亦不能将之补全如初;但经过那道血泉滋润,盘子仿佛活了过来,正以缓慢而坚决的速度缓缓自生。可以预料,只要时间足够长,只要这个过程不断持续,它就能恢复为本来摸样,重现、应该说首次展现其本来面目。
心头掀起滔天巨浪,夜莲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原来,所谓三生并非血脉,而是如师尊所讲的轮回力量。那么我的血脉是什么?他为什么会有祖上精血在身上,他见过我的祖上?他们又是谁!”
思忖无果,煌煌巨力不停涌动,夜莲气息以看得见的速度疯狂滋长,体内神辉喷发般潮涌,八方蔓延。与之对应,其身周围千万雷弧越发狂暴,其势头随着时间持续不停衰减,不可阻止。
终于,千万雷弧尽皆消失,天空漩涡再度旋转,酝酿下一次更强风暴。下方正对着它的位置,夜莲的气息依旧疯长依旧,脚下莲台随之复苏,仿佛和她一样吞食了不死神药,很快便将恢复原状。
“不!”
一声凄厉哀嚎将夜莲彻底唤醒,受千重禁法封锢的冉不惊明明不能动,此刻却给人马上要跳起来的感觉。他的脸上,一条条肌肉皮肤弹跳不休,眼里的火焰如实质般明亮,却又那般绝望。
“不,这不可能发生,这不可能……”
挣扎终究无力,冉不惊目光渐渐绝望,如死一样慢慢沉寂下去,神情哀伤若死。
“为什么?”
夜莲望着冉不惊,面孔带着真诚与少许怜惜,平静开口说道:“讲出足够理由,或许我会对你说声抱歉。”
“……”
冉不惊沉默望着她,半响轻叹一声,说道:“进入道院的时候,我随身带有两名剑童。”
夜莲一愣,神情瞬间变得极其荒谬,且有无尽厌憎。
“你为他们找我复仇?”
“不行吗?”
冉不惊唇角抽动了一下,回答道:“是你下令让我杀死他们,否则就要请动老师,将我逐出道院。我为何不能找你复仇?”
夜莲脸上怜惜尽去,叱道:“道院是什么地方,岂容得那等污秽事。”
冉不惊嗤的一声笑,说道:“道院是什么地方?藏污纳垢,男盗女娼,争权夺利,倾轧千年;就说仙子你,看起来高傲圣洁不容亵渎,实际上做了多少肮脏事?”
身体用力扭动着,冉不惊怒吼道:“这种地方这样的人,有设么资格教训我?”
夜莲并未因此而动怒,淡淡说道:“既如此,你为何要来?”
冉不惊沉默下来,良久落寞说道:“我需要进道院。”
讲完这句话,冉不惊脸上再无恨意,闭目待死。
夜莲静静地望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直到冉不惊感受到神辉灼烧重新睁开眼,夜莲缓缓说道:“我要再问你一件事,说出来,可以免受搜魂之苦。”
冉不惊平静说道:“死就是死,怎么死不重要。不过……你问。”
夜莲沉吟着说道:“是你泄露我的行踪?”
冉不惊目光微闪,忽裂开嘴笑了笑,说道:“你为何不直接问,是谁指使我这样做?”
夜莲神情不变,说道:“是谁指使你这样做?”
冉不惊回答道:“表面当然是乐洪涛。他对你有欲念,知道你对我还算器重,早就将我收入麾下。”
夜莲说道:“实际呢?”
冉不惊再次笑起来,竭力朝一侧歪歪脑袋,看向坡前那群人。
“实际上,飞殿下才是真正主使。”
“你……”齐飞怒叱,之后摇头苦笑,懒得说什么辩解的话。周围学子群情激奋,个个脸上写着愤怒,纷纷怒吼着“临死还要血口喷人”“仙子切不可信他的话”“将其碎尸万段”等等。
“呵呵,我知道会是这样。”
冉不惊轻轻叹息,回头对夜莲说道:“你信不信我?”
周围瞬间安静,人人看着夜莲的脸。
夜莲神情淡漠,认真的表情说道:“你的确非常恨我,为了让我死,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冉不惊微微皱眉,说道:“你想说什么?”
夜莲说道:“你不是被利诱,不是受胁迫。如当初你杀那两名剑童一样,是你自己想做这件事。”
冉不惊啼笑皆非,说道:“然后?”
夜莲回答道:“你嘴里说着不惧死亡,实际还在等待奇迹发生,或许,这样的机会的确存在。”
冉不惊神情微变,笑起来说道:“再然后?”
夜莲轻轻挥手,说道:“然后你就死吧。”
神辉如锁链,冉不惊愕然张口还想喊些什么,神情已然定格。夜莲没再多看他一眼,收回目光抬头挺胸,对着那团再度增亮的漩涡之眼,轻轻招了招手。
“来吧。”
“来吧。”
坡前,十三郎朝老者勾勾手指,轻蔑说道:“要么滚去和你曾经的主子厮杀一场,之后被我杀死。要么……”
老者强行压住怒气,沉声说道:“要么怎么样?”
十三郎身躯微晃,不知怎地就出现在老者头顶,当头一刀。
“要么现在被我杀死。”
第1020章无烟战场
“好歹你也是大能,怎能无耻到……卑鄙!”
话至半途,刀风劈面,老者疾退避其锋芒,险些因气愤喷出心头血。
公平地讲,十三郎的话并非全无道理。此刻远方战场,六名猎妖使大拿虽然强悍,真打起来却被压制得喘不过气,已有两人陨落当场。道盟方面损失更大,四名死卫有一人陨落,余者个个重伤;加上战舰几名大修被杀,死伤比猎妖使方面更多。
不同的是乐洪涛拥有五艘战舰,魔灵炮一击相当于化神,发则足可致命,不发是一项巨大威胁。五舰完整,意味着随时都有两门巨炮候机待命,实实让人头疼。
适才两名猎妖大拿之所以被杀,正是因为魔灵炮偷袭。
“偷袭”一词,用在修士间的战斗并不合适,但又没有办法避免。斗法不同于战士厮杀,基本不存在贴身紧逼、限制远程这一说;只要指挥得当配合默契,道盟一方缠斗之人猛彻拉开空挡,魔灵炮同时配合发射,猎妖大拿防不胜防,很难躲避得了。
形势不妙,老者二人如不想事后被灭口,理应驰援同族共战乐洪涛,方能争得一线生机。
道理是这样,但如站在老者位置考虑一下,这个选择与找死并无多少区别。其自身禁制尚未完全解除,此时加入战场,乐洪涛一定会激活禁锢,先行削弱其实力,进而成为先行被灭杀的对象。
反过来怎样?
此前三炮齐轰,乐洪涛摆明了要灭口,结果没能将山崖上的人杀死,形势又变得有所不同。战场形势一眼可见,道盟舰队纵能将六名猎妖大拿诛杀,自身及部署实力必定大损;回头再功山崖,难说那时候夜莲已经化神成功。只要不是固定座靶,魔灵炮威力骤减五成,加上老者二人还有十三郎,能否拿下实在很难讲。
左思右想,老者最希望出现一种局面:利用此番情势与乐洪涛重新谈条件,自己二人可以放弃尊严相助,前提是让他放弃禁锢,还自己一个自由身。
不知是不是心有默契,那三艘轰山的战舰已经调转炮口,以老者看来,这无疑是乐洪涛相他示好,当然具体如何还要看下方战斗的结果而定,乐洪涛会有这样的想法,老者完全能理解。
原因很简单,换成他也会如此。
要形成、或者说营造出这种局面,老者二人不仅要希望刚刚朝自己下杀手的乐洪涛获胜、不能剩下太多实力,同时还需要十三郎等人活着、且需具备一定威胁。他知道乐洪涛不能容许这批人活着将消息传出去,只要自己还有用,这盘活命棋还有得下。
难啊!真难!
从未如现在这样体会到生存不易,老者心生无尽感慨。为此,他甚至没有在顶过魔灵炮之后反扑山顶,任由那群灵修度过一劫。值得庆幸的是,事实正朝着老者期望的方向发展,不知那个青年用了什么法子,相助后夜莲再战天劫把握大增,如此一来,双方实力基本拉平,恰好符合预期。
偏偏这个时候,此前已“利用”过自己一回的十三郎再度提出要求,生生将他们朝死路上逼。让人气愤难解的是,狂妄之徒对自己的实力严重误判,一言不合提刀便砍,仿佛面对的不是两名大拿,而是两只孱弱待宰的鸡!
“竖子啊竖子,竖子不可与之谋!”
老者内心不住叹息,暗想这种蠢货一点都不懂得进退,丝毫不知轻重,怎么能活到现在?他难道不明白,就算真有能力战胜自己两人,下一步该怎么面对乐洪涛、还有那五条凶猛战舰?难道说他真的自大到如此地步,认为可以凭力气把自己砍死,丝毫不被反击,不会遭到重创?
退一万步说,就算要打,好歹像个打架的样子好不好,自己是活生生的大拿,不是那种一条线走到黑的炮。之前目睹十三郎迎风劈砍,其势其力的确叫人惊佩,刀势沉重刀法……话说他的刀法真不错,越砍越好看,越砍越飘忽,越砍越是难以捉摸。
但那是刀,是不能伸长不能缩短且不能激发任何神通的刀;堂堂大拿,堂堂一个大活人,经历无数血腥厮杀,不知度过多少劫难,如果被这样一把连法器都算不上的大刀砍死……真不如去死。
闪避中脑海仍在转着念头,老者不放弃扭转局势,怒叱并劝说道:“无知小儿,老夫是活的……咦,呀!”
看着对手以刀劈风、与真正面对那把刀的感觉完全不同,顷刻间一股“致命而且躲不开”的感觉再心头滋生,老者神情大变。
起刀如春苗生长,土壮其根,风助其势,雨滋其身,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围着那把刀在转,都在帮它提聚声威。
刀落,有迹无形,好似天字当头威凌赫赫,又想熟透的果子断了枝,秋黄的叶子随风散,砍出一个理所当然。
刀劈当头,周围天地尽皆被带动,老者晃身发觉自己好似撞上铜墙铁壁,身形为一凝。
“吼!”
强接为时已晚,老者厉啸挥舞双手,法力猛催,如开门撕布朝两侧用力。咔擦声响接连撞耳,空荡荡的身边隐约出现裂纹,老者浑身光华闪耀如光球朝前疾撞,“邦”的一声……仍没能出去。
这就不对了。
这就糟糕了。
千尺外,三尺囡囡再不能保持身形隐匿,就这样无端出现在众人视野,两只小手用力朝当中推,小脸憋得通红。
自初始偷袭一次,十三郎没让小不点做任何事,哪怕三炮叠加亦将其当成后手,为的便是现在这一刀。封闭一片小小区域,对空间大拿来讲比撕裂空间容易得多;老者要开门离去,小不点关门不让其离去,双方角力,老者惊恐悲嘶,小不点斗志昂扬……红嘟嘟唇瓣如梅花绽放,清脆一声大吼。
“砍了他!”
大灰的风格,绝对的。
刀落,砍他,砍,砍,砍!
疾光扑面,老者浑身十万八毛孔瞬间结出一层冰,不顾一切仰头再发长啸,声音却没能发出来。刀锋压着吼声劈入头顶,劈入咽喉,劈入胸腹,一路向下,一刀两段。
一刀,两片!
斩妖刀,十三郎根据自己的战法、习惯、特长量身打造,说低它是一块铁疙瘩,高看它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器神兵,少有法宝能与之相比。
比坚硬,满世界找不到法器比金乌之爪更强大,可它不能露面;天绝剑强大,可惜十三郎修为不济,至今催动仍觉吃力。换个角度想,扣除法术只比较砍人,三尺青锋哪有七丈长刀来的过瘾。
斩妖刀重超万斤,经十三郎之手全力劈砍,与一座山砸下去有何区别?
化神修士移山填海,事实也的确如此,那是因为山不能反抗,大海不屑于反击方得实现;假如山峰有灵与修士角力,当头简简单单一砸,几个大拿活得下来?
大海?
打几个哈欠便是一场海啸,谁见过有修士搏击风浪,再说什么填海?
斩妖刀一劈,等若将一座山的力量集中于刀锋,历数人间大拿,有资格硬抗此刀的人,又能有几个?
如此一刀,休说老者连失先机,便是全力以赴与之对抗,胜算也不过五五对开。此番惊慌连连失措,便是他的身体再长三倍,仍逃不过一刀两片的下场。
两片血光染红了天,当中一只分离元神,两张脸写满疑惑与惊恐,正以极快速度融合。铁疙瘩就是铁疙瘩,斩妖刀灭了老者的肉身,但奈何不了他的元神;十三郎俨然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刀落时一声“定!”字出口,起手凌空一抓。
“我说过,我要搜你的魂。”
……
“嗯?啊……”黑衣修士凑前突然疾退,神色惊恐爆射千丈外,身形又为之一顿。
“再走一步,你死定了。”
收起斩妖刀,十三郎一手紧扣老者元神,一手朝黑衣修士召唤:“过来。”
黑人修士表情茫然,神识全开身体原地打了个圈,生恐周围什么时候再冒出什么人。此时此刻,山上学子们的表情与黑人有些相似,包括飞殿下在内,十几双眼睛东扫西瞄,不知在找些什么。
一些人在思索,眉间渐渐涌出激动的神情,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张开口大吼大叫,可又不敢。
“这回露馅了。”牙木唉声叹气,来到十三郎身边,神情忧虑。
“走开。”
小不点习惯站在爹爹左侧,如此扭着身子才觉得习惯,走上前毫不客气推了牙木一把。
牙木楞了下,委委屈屈、老老实实让开身位。
“妞妞不可无礼。”
十三郎揉揉小不点的头,说道:“牙木叔叔很有本事,为人很好,还很大方。”
大方二字着音甚重,小不点本能地喔了声,仰起脸不情不愿叫了声“叔叔好”,可神情分明写着“这就货还很有本事,咱家随便出来一个,打他满地找牙。”
“妞妞好,妞妞好,真乖……”牙木快哭了,抖手摸了半天,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只小轿,模样小巧别致,做工很是精美。
叔叔不是白叫的,与十三郎相交数十年,魔魂圣子明白“大方”意味着什么。假假自己是个圣子,见着侄女空着手……后果很严重。
送礼不怕,怕在不知该送什么礼;以十三郎的身家能力,以小不点的修为受宠程度,把魔魂圣子打包卖掉恐都懒得看一眼。好在牙木心思剔透,很快猜到十三郎不是真的想敲诈,只因小不点被关得久,借牙木博其一笑罢了。
“叔叔没啥好东西,这个玩意儿可以……”
“咦,是真轿子,可以坐的呀!”
修为远超牙木,小不点一眼看出端倪,劈手抢了去。法力轻催,地面出现一顶红帐小轿,四名青衣小鬼各扛一杆,跪地颤抖给牙木请安。
“恭请主上登基。”
登基?周围惊落一地下巴。
“还不见过小主子!”魔魂圣子眼睛发绿,心里想怎么炼了这么几个蠢货,不如烧掉喂鬼。
“啊哈!”小不点早将他扔到一边,身形稍稍轻晃便进了轿。
“起轿,快点起轿!”
“主上,小主子?”四名青衣小鬼还在犹豫,神情有些惊恐。轿子虽是玩物,实则可算空间法器,上有魔魂圣子亲手布置;可惜,在小不点这位空间大拿眼里,那些禁制纯属摆设,做玩具的资格都没有。
“起轿啊,蠢货!”魔魂圣子厉声喝骂。
“是!”
几只小鬼领悟意思,起轿招摇生风阵阵,满山乱跑一气。
“天雷当头,小鬼们害怕不太听话。”牙木忙解释着,听着小不点在轿子里笑得开心,这才回过头问。
“少爷,大侄女叫啥?”
“小不点。”十三郎随口应着,目光望着那顶小轿,再看看牙木,神情掩不住的诧异。
“小……威武霸气乖巧可爱,好名字,真真好名字!”牙木长吁一口气,随即高高挺起胸膛,换上“本圣子是老二,谁能比得了”的神情,目光睥睨。
这边闹成团,笑成片,那边黑衣修士表情懊丧,小心翼翼试探道:“你……不杀我?”
十三郎看都没看他一眼,随意招了招手。
“老老实实回答几个问题,可保不死。”
第1021章再问
黑衣修士不敢进,亦不敢贸然退走,迟疑说道:“你真的不杀我?”
他似乎忘了对方只是一名元婴修士,任何时候都应对化神大拿保持恭敬。事实摆在眼前,比自己实力更强的同伴被一刀劈死,此刻正承受着搜魂之苦;黑衣修士不认为自己比老者更有价值,焉能不为之惴惴。
视线中。那顶小轿到处乱跑,险些晃花了黑衣人的眼,里面传出的咯咯娇笑声如此刺耳,宛如恶魔在耳边低吟。
“没空和你开玩笑。”
十三郎仍未看向他,样子看着随意,似对黑衣人来不来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就如对待他的性命一样。他在坡上站得笔直,目光望着远处,望着那片不可开交的战场,略有沉重。
“这是何苦。”
山前激战正酣,逐步偏向战舰上方。意识到魔灵舰的巨大威胁,猎妖四修竭力冲破道盟阵线,试图将战场挪至对方老窝。反之道盟一方压力陡增,乐洪涛匆忙再次调集人手,集聚在成一线齐施远攻。
新加入的人修为不够,只能以数量弥补成团组阵,不求将对方杀灭,而是赶走他们。然猎妖使明白退远等于自投绝境,加之前途漫漫无甚期望,纷纷亮出搏命姿态,誓死突入战阵。
“杀!”
一名猎妖修士终于成功,冲破重重封锁、带着满身伤势蹬舰成功,随即大肆展开杀戮,掀起一片汪洋血海。
魔灵舰强大,其强大主要在于舰外,内部虽也有禁制阵法,如何阻止得了化神?这不意味着魔灵舰可以随便攻占,若遇到不可改变的情况,主持阵法的修士可将战舰整体自爆,与来犯之敌同归于尽。因此就正常而言,猎妖修士登舰的可能几等于零,宁可将其摧毁也不愿俘虏,尤其那些化神重修,在没有绝对确认安全的前提下,断不会亲身如此弄险。
今时不同往日,猎妖群修抱必死之心前来,哪还管什么自爆不自爆。对那些驻守战舰的低阶修士而言,登舰修士如狮入羊群,同时因有战舰作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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