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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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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境界,与心性也无关联,而是不同层次间的力压,真正平静的感觉。

一只手,掌心掌背犹如阴阳两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主宰颠倒阴阳,凭的不是公道,而是力量。

竹楼清幽,室内无风,没有触动任何禁制,没有拂动哪怕一片衣角,三根手指就这样凭空出现在空中,缓慢而坚决地压向三位长老的头。

“小心!这是……规则!”

与手掌手指的安静相比,三大长老的反应要强烈太多,动作激烈太多,神情也比十三郎激动太多。自打那只手掌出现,三老便被无法呼吸的感觉包围,身体周围仿佛出现一圈篱笆,看似柔弱无可依托,实则坚不可摧。

一面生,一面亡,小小篱笆隔断阴阳,三为大修的感触极其清晰:一旦身处篱笆外,生死即时永隔。

篱笆内,三人就像三头落入陷阱的猛兽,空有一身狂暴力量、满腔愤怒,无从宣泄,找不到发力之所在……

除头顶那一块。

唯一留下的空白处是头顶,三根手指沉降如山岳般厚重,偏又给人以云透空灵之感;但它至少可以对抗,不像周围那些无形的线与桩,给人以不能、不可触碰的感觉。

“规则,这是规则,这是规则啊!”

为求破境之机,火月叟封试听闭死关,原因在于他已初步明悟到属于自己的意境,尝试更进一步接触规则。造化难求,数十年苦修终究徒劳,今日之所以现身,一方面因为宗门大变,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闭关已无意义,若无机缘,闭关到死恐也是徒劳。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骤见规则之力、运用在实战中的规则之力,施展出来的人竟是个百岁都不到的年轻人,火月叟放声大笑、大吼、大叫、大哭又大闹,心绪彻底失控。

如果说意境是钥匙,规则就是打开宝库之门后的最大收获,按寻常标准理解,化神修士只是触碰到规则的边,尚处在慢慢摸索之中。将其运用于战斗……不是绝对没有,但多集中在中后期修士,且以神通交织、沾边即为奇迹。

发生在眼前的这幕情景,带来的不仅仅是震撼,还将火月叟坚守一生的道念击得粉碎,令他无所适从、不敢相信、也根本不敢相信。修道千年,多少大修因悟不出意境断绝道途,多少英杰被埋葬在规则下,相比眼前这名年轻人,天道何其不公?

曾记当年古剑门鬼道,修为何等高深,性情如何桀骜,因剑道无法突破生生被磨光了脾气熬丢了心气,如非剑阁之行遇到燕山,此时或许已经化作黄土一抔。

一事之差,一日之别,一人之缘……道者,之所以痴迷让人无可破解,原因正在于此。

“他怎么能……他还不是化神,他怎么能……”

“师兄!”

“长老!”

手指缓慢但一定会有抵达的那一刻,身畔惊呼接连响起,声音越发凄惶;相比火月叟,水月铁月受到的心神冲击没有那么强,惊恐却愈甚。生死一瞬,实力最强的师兄犹自沉浸在不甘愤慨中不能自拔,几近于等死。

“月合!”

“月离!”

死亡的威胁、同门的哀呼将火月叟唤醒;顾不得多想,老人对空发出长啸,另两人随即呼应相附,三人彼此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圆,头顶先后浮现出弯月,呼喊中融合在一起。

火之热烈,水之柔婉,铁之冷厉,三月合一又瞬间分开,三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彼此容纳,再如烟花爆裂成千万份进而扭成三团气浪,呼啸中迎向当头。在其身下,三长老的身体如疾风旋转,顷刻间汇集成车轮般的圆环,好似底座支撑在三团气浪下。

“月破当空!”

三声厉啸合一而发,分不清男女无法辨别出声的是谁,三根手指与那三股气浪很快触碰到一起,犹如石头沉入大海……

“怎么回事……啊!”

无可想象的巨力冲向四周,观战毫无准备的刘长老一声惊叫,身体好似巨棒击打的球飞向半空,其背后重重灵光闪耀,并有血光乍现。与此同时,周围一道道禁制阵法被他的身体生生撞毁,遍地狼藉。相比之下,实力孱弱不值一提的慕容沛被银色气流包裹,虽被同样庞大的巨力抽打,反倒毫发无伤。

战场中央,气漩如咆哮巨兽挣扎往上,但被那些根手指死死按住,仍以不可遏制的势头向下,一分分、一寸寸压向众人的头顶。气漩下,三长老的脸上好似被鲜血涂抹过,鲜艳中透着紫胀,随时可能被压垮。

旋转早已停下,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支撑越来越艰难,火月叟内心被无穷懊悔所充斥,神情惊恐渐渐趋向绝望。

“数千年基业毁于一念,这是何苦……”

沉重压力令他无法呼吸,周围重重禁锢如锁链般收紧,火月叟摆脱不了头顶重负,连放下颜面开口祈饶都无法做到。余光掠过周围,老人看到师弟师妹情形比自己更不堪,看到刘长老负伤再遭重创,看到慕容沛拼命想要呼喊,但听不到任何声音。

火月看到了十三郎,看到他仍如刚才那样平静,平静到让人从心底觉得恐惧;他还看到十三郎的目光,看到他正以随意目光依次在几人身上停驻,似在观察、似在感受着什么。

绝望中,十三郎留意到火月叟的目光,与之平静对视片刻,神情似有所悟。

“这是何苦。”

言罢抽手,浩荡压力顿时消弭,用尽全力的长老们收势不住,三月气旋如摆脱锁链的狂龙向上方猛冲;未等他们醒悟应变,周围再涌无数黑丝,如千万万把利刃来回切割,瞬间将那条狂龙削成粉碎,飘散在周围。

“啊……”

水月夫人终于尖叫起来,腾空、控制不住走势的身体极其突兀地停在半空,头顶一条黑丝掠过,之前片刻变得花白的头发四散飘落,露出青惨惨的一块头皮。

只差毫厘,她就会被黑丝枭首。

扑通!拉住身体的巨力消失,三长老先后落回地面,面色惨白两腿发软,半响不能开口。对面十三郎的脸色也不好看,剧烈咳嗽着抬起手,将唇边一缕血丝抹去。

十三郎神情依旧平和,无嘲讽、无愤怒、无怜悯,只有些疲惫。

“现在谈谈吧,我的要求很多,要问的事情也很多。”

……

“第一要务是炎炎虫,现在就要。我需要你们将所有幸存、残余还有宗内所留的存货,嗯,留点种子还是可以的;要派些人离宗到别处收购,有多少要多少,多多益善。”

“然后,我不介意别人知道我的存在,但不能被人知道我的身份,谁都不行。也就是说,如被我发现有风声走漏,尔等四人同罪。此外要提醒一句,这样做绝对是为了你们水仙宗好,请不要自误。”

拳头大了好用兵,用兵过后,原本很多看起来很严重的问题顿时变得不再是问题;三大长老没时间休息调理伤势,老老实实听候吩咐。

事实再度证明,所闻尊严、气度、风范乃至隐私等等,通通建立在强大的武力之上。

“第三条,我需要一处静修之所,当然这是小事,水月宗要替我打探些消息,具体有哪些,过几日我会着慕容通传。”

“最后,合适的时候,我需在不表露身份的前提下去外域走一趟,你们替我想办法那道传送令牌。有资格最好,没资格现在就开始着手,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是买还是抢,务必拿到一枚。”

如今的外域通道已被传送阵替代,十三郎在乱舞城的时候便从麦少飞等人口中得知此事。既是传送重地,不是随便来个人就可以进,几大组织联合设防,没有令牌的人绝无可能蒙混过关。说句不客气的话,水月宗名为孟林第一宗,但要拿到自如通行两域的资格,恐需要多方走动才行。

一口气提出四条要求,十三郎说道:“暂时就这些,如果有别的事,等我想到了再通知。作为回报,我会尽力帮你们化解此次灭门危机……不管用不用得到我,前面那四条都要做到,这是代价。”

只是问一下身份,就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所谓力永远大于理,说的大约就是这种情形;片刻间落差如此巨大,三大长老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苦不堪言;奇妙的是他们神情并不如何懊丧,相反在彼此交换目光后,还像有些欣慰。

“萧道友对我宗有大恩,所托之事,老朽等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办妥。”

拳头大不光占着道理,还能让自己做过的事情增加价值。这个时候提“恩”无疑虚伪,火月叟仍旧一本正经,脸上丝毫看不出尴尬,反倒水月夫人与铁月神情有些异样,时而感慨时而咬牙,时而欣慰时而庆幸,难有定形的时候。

表态没换来多少反应,十三郎只是笑笑便不理会,火月叟犹豫了一下,凑前一步问道:“道友可知道,我等为何这般逼问、试探于你?”

问题正在这里,明明已知道十三郎不好惹,极有可能来自道院,还与慕容沛有旧交,并且先行表露过善意,几大长老为何如此不识相,非得咄咄逼人不可?

十三郎见问反问,说道:“为何?”

火月叟轻叹一声回答道:“我等刚刚从何问贤的口中、不,魂魄从得知,此次灭宗之事,极可能与道院有关。”

凭空一道惊雷,十三郎张口结舌。

第927章打草

面对十三郎,火月叟沉默很长时间,最终道出详情:“审问匆忙且不太顺利,师妹焦虑决定搜魂,谁曾想……”

今日水仙宗骤临大变,急切要做的是找出幕后,审讯匆忙在所难免。十三郎亲眼见过被俘之人心志如何坚狠,不顺利也属正常,但他没有预料到,水仙宗这般轻易对最有价值的俘虏用绝手。

结果从那时便已注定。

搜魂是大杀器,有效但绝非万能;首先修士寿元长久,经历的事情多如牛毛数之不尽,收魂目的是找出与自身相关的线索,而不是阅读被搜魂者的人生,因此在操作上困难极大。但这不重要,其最大忌讳在于无可挽回,无论有没有得到想到的信息,被搜魂之人都会因此神魂崩溃。

打个比方,假如线索埋藏得足够深,不等搜魂的人读取到相关记忆、被搜魂的人已经崩溃,便意味着此人再无价值,基本无可挽回。

或许专修魂道的人能够做得好一些,水仙宗显然没有那种人才。

正常情形下,以水仙三老的修为,任何人对何问贤搜魂应该出不了事,何况十三郎已将其打落一重境界,更应该十拿九稳才对。然而今日之事不同寻常,归来时,十三郎便曾提醒过刘长老,注意那些俘虏是否经过邪法控制心神,用心便在于此。

最终,何问贤因被搜魂变成“植物人”,得到的情报却少得可怜,最最奇妙的是,恰恰就是这点东西,竟把道院牵连进来。

望着因诚实而显得紧张的火月叟,十三郎沉默的时间更久。

他低估了水仙宗的愤怒与恐惧,高估了三老的智慧与耐性,更可怕的是火月叟所讲的结果,十三郎根本不愿相信、不敢相信,但又不能不信。

历来不涉世事的道院如果改了路,灵域大格局必将为之重写,修真界整体秩序必将彻底被改造!

过程中,必死千万人!

……

事情演变成这样,意味着十三郎无法再像先前那样超然,沉默良久说道:“牵连到谁?能确认么?”

道院不涉世事,但不禁止学子们在外时的举动;童埀是道院的人,但他代表不了道院;何问柳是道院的人,同样代表不了道院;就连夜莲、十三郎这类最出众的学子,要代表道院也需得到授权。

换言之,假设童埀与何问柳因两宗之事大打出手、甚至分出生死,只要不是在院内发生,事情仍与道院无关。火月叟开口便是道院,足以证明牵扯之人位高权重,绝非一般学子,甚至会超出教习。

这种事情,十三郎相信火月叟不敢撒谎,此外从宗门安危的角度看,但凡有一丝可能,水仙宗也不愿与道院作对,不可能主动将其列作敌人。

水月夫人默默上前,回答道:“画面零散破碎,明显有人对其施展过秘法,其记忆多与水月宗无关,妾身只看到何问贤曾与一名身着道院服饰的男子接触时谈及过此事,态度异常恭敬。由此可知其人身份尊贵,但他一直背对何问贤,无法看清是谁。”

十三郎再问道:“身形、声音可有特点?他们谈的什么?地点在哪里?可有何问柳参与?”

火月叟苦笑道:“何问柳此时还在外域。”

十三郎有些尴尬,示意水月夫人往下讲。

水月夫人看了看十三郎,小心翼翼说道:“地点在一间密室,陈设简陋无明显特征;那人声音模糊难辨,身形……与先生相当。”

十三郎无奈摸着鼻子,又是一层冰花。

修真密室,天下几乎一个样,十三郎的身材偏向大众,都不能算作特征;考虑到那人身份尊贵,范围似可缩小不少,然而设分尊贵意味着轻易见不到人,怎可一一查对?况且道院这么多分院,服饰从背后看几乎一个样,与十三郎身形相仿者恐怕也不少。

原本没有办法的事情,偏偏十三郎这个时候送上了门,众长老再如何想不通,终难免要来查看求证一番。

似乎回忆起什么,水月夫人忽说道:“对了,那间密室的墙上……有一副画?”

十三郎稍觉意外,示意她讲下去。

水月夫人谨慎说道:“那人之所以背对何问贤,是因为他一直在看那副画,画上……是一名白衣女子。”

不劳十三郎开口,火月叟追问道:“可能认得、看清摸样?”

要求降低仍未有答案,水月夫人沉思半响,终叹息回应道:“画像太高看不到面孔,只肯定其身材长挑,气质出尘,嗯……骄傲。”

唉!身后几人均为之叹息,心里都觉得失望。能被那样的人长久注视的女子,不用说也是极其出众的人物,水月夫人的话等于白讲。

十三郎想了想,再问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比如那个人、那幅画上的人是否佩戴什么饰物,有没有什么习惯动作等等,水月夫人思索后一一作了回答,所得依旧寥寥。不同的是水仙三老目睹此过程,对十三郎毫发必究的做法很是赞佩,神情也因此更加诚恳恭敬,但就解决问题而言于事无补。

最后希望是谈话内容,水月夫人说道:“所谈内容也不多,本……老……妾身……我只听他向那人汇报此次偷袭水月宗的诸多安排,但不是全部;比较重要的是龙霸天那部分,何问贤交游甚广,与龙霸天还有战盟多人相熟,其利用此事将其引来,给敝门增加一名大敌。”

连换三种自称,水月夫人自责甚重,精神紧张到极致,十三郎毫无怜悯之心,冷漠嘲讽道:“水月宗还不配做战盟的敌人,此事或有蹊跷。”

实话伤人但不寒心,火月叟问道:“先生的意思……”

十三郎摆手说道:“瞎猜的东西,讲出来徒乱人意。”

三老闻之愕然,心想既然不信任我们何苦捻个话头出来,故意奚落人么不是?

十三郎没有理会他们怎么想,心里将已知的部分细细梳理一遍,抬起目光说道:“接下去,你们打算怎么办?”

三人彼此对视,仍由火月叟出面,抱拳说道:“先生如有指教……”

十三郎干脆打断说道:“我连外界情势都不知道,哪里来的指教。嗯,有一条或可考虑,不要封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怕生变。”

宗门之间利益纠葛太多,水月宗屹立这么多年,如今一下杀了这么多人,处理起来当然麻烦重重;十三郎不了解内情,即无精力也不喜在这类事情上耗费神经,提不出太多建议。可肯定的是,这么大的事情隐瞒肯定不行,剧变之下,这样无疑是自信、甚至自负的做法。

火月叟神情微动,说道:“外界大局,老朽愿为先生解说一二。”

十三郎想了想,回应道:“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请的事,晚些再说吧。几位长老应该将精力放在处理事务上,有慕容给我解释就好。到时候我将需要的部分整理处理,少不得麻烦各位出力。”

那还有什么说的,几老连声答应后,少不得对慕容叮嘱几句。在一旁,慕容沛直到此时才终于放了心,忙上前听候两边调遣,自此承担其通讯兵的角色。

话题至此已无更多可谈的事,十三郎所提的那几项条件,除静修之地外,其它皆无定议。需要提到的是,三老诚邀十三郎于灵气更加充足的地方开设洞府,但是被拒绝。

托付三老尽快将炎炎虫送来,出言送客,临别时忽似想到什么,望着水月夫人随口道:“独擒几名俘虏的那位长老……是夫人么?”

几人一愣,铁月站出来回答道:“是老朽,先生是想……”

“随便问问。”十三郎摇摇头,转向刘秃子说道:“长老伤势如何?要不要提供些丹药?”

赠药?水月宗怎会落魄到那种程度?刘兔子惶恐同时有些纳闷,连称不敢,神情甚是恭顺。三位长老也觉得莫名其妙,暗想示好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再说刘师弟的伤将养几日便可回复,哪用得着用药?

火月叟似乎听出什么,有心询问,没等开口便被十三郎截了话头,语气淡淡,发逐客之令。

“既如此,恕我有病不能远送,几位请回吧。”

……

送走几位长老,十三郎返身回转,待将静室之门关闭,一路跟随的慕容沛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先生是不是怀疑长老之中有……”

“有什么,内奸?”

“……”慕容沛迟疑最终点头。

“内奸肯定有,不用怀疑。”

“是谁!”

“我怎么知道。”

“那您还……”慕容沛不知该说什么好。

“打草惊蛇,有用没用都无所谓。而且,水月宗这么大,有内奸未必一定是长老;比如你,完全有能力提供足够多信息支撑这次突袭。”

“……”慕容沛花容失色。

“不要想了,眼下有件事情要你做。”

随意调侃几句,十三郎话题忽转,肃容说道:“联系童埀,替我秘密收集些资料。”

慕容沛连收拢心神,认真听着。

十三郎说道:“当年与我同一批去外域、道院内外院所有成员清单,包括生死、去留、修为,还包括哪些仍在外域、哪些回归,哪些时常往来;嗯,不要因为任何疑惑深究,也不要向任何人问原因,总而言之,弄清明面上的东西即可。”

这件事情并不难;道院出征,每个人每件大事都有专人记录在案,用意是为了流传后世。当然不同的事情记载不同,有些需要隐秘,有些需要改造加工,十三郎并未要求太多。

“切记让他谨慎为之,宁可不成也不能被人察觉,除此外……”

思忖片刻,十三郎随手翻出一枚玉简,交给慕容沛说道:“将这个传给童埀,让他仔细看一看,之后告诉我看法。”

没头没尾,慕容沛疑惑接过玉简,心里好奇童埀有哪方面能让如今的十三郎这般看重,忍不住好奇问道:“夫君的修为还要弱于我……里面是什么?”

“修为不重要……”十三郎似在回忆什么,神思有些恍惚。

“他能帮上忙的,这是毒经。”

第928章风吹

新纪九千八百七十三年秋,岭南生变,孟林国水仙宗万里区域均受波及,死伤惨重。消息传出,岭南三国大小宗门、家族、野修为之震惊,万千目光集于一地。

水仙宗是大宗,孟林国是大国,所谓一家之事牵动国局,国乱则家不宁,无人能够脱逃。

亲近者愤怒写在脸上,仇怨者得意埋在心里,嫉恨者暗暗揣着心思,仰慕者震惊且为之彷徨,众生万象难以详表,唯待时间慢慢验证真伪。

脑子比蚯蚓聪明的人都明白,自此开始,历来抑而不乱的岭南恐将迎来真正动荡,乃新序之开端。

因事发突然,各方暂无具体策略,只能密切关注的同时纷纷打探;尤其那些族中门内有人在外的势力,第一要务是核查,弄清有没有与自己相关的人牵涉其中,进而才能决定如何应对。一时间,孟林国四门、三宗、十六家族纷纷出动,灵讯乱飞人员往来,天空之上飞虹不断,竟显得异样繁华。

很快,越来越多与那次袭击有关的内容被人们得知,进而衍生出许多让人看不懂的变化。首先,水仙宗遭受的损失让人震撼,弟子殒命超千人,其中不乏结丹、将来注定成为宗门中坚的强悍修士,据说连几大长老中都有人受了伤,此时正闭关忙于调养。

伤亡大意味着敌人强大,大家都知道水仙宗三老成名已久,寿元之限近在眼前;如今仅仅一次试探便将其根基撼动,接下来会如何?

不用说,在将局势细细判断后,各宗各门不能不就此长久打算,一些准备伸手的人缩了回去,还有些本不打算伸手的人准备出手,至于出手的目的……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随后,不知是谁第一个传出消息,说是此事与虚灵门有关,甚至与战盟也扯上联系,且都是坏的方向。有人言之凿凿,声称虚灵四鬼之一的何问贤已经被杀,战盟舵主龙霸天被击退,水仙宗几大长老因此事震怒,正积极调查内情追索真凶,不久便会展开反攻。

一经泄露,这条消息飞一样传遍四面八方,震惊了天下人。

对任何国度任何宗门来说,元婴修士都是轻易不能动的对象,动了便是生死大敌。众所周知,水仙宗实力弱于虚灵门,以往曾多次发生纠葛缠绵不休,但都没到揭破脸皮的程度;如今这样的事情传扬开来,且不说其真相如何,仅仅是为了颜面,虚灵门也应出面澄清、或干脆竖起战旗。

有此预判,孟林国大小势力人人自危,陡然掀起一波“游历”高潮,野修就不说了,能走则走纷纷撤离火坑,就连那些宗门家族也都行动起来,收拾家业、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应变。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与人们心中所估计的大相径庭,虚灵门很平静,战盟很平静,就连水仙宗的反应也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颤。

用平静形容水仙宗并不合适,他们做了很多事,比往年忙碌太多。说其平静是因为水仙弟子的举动神情并无多大变化,虽愤怒但不紧张,虽悲伤但不怨艾,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去哪里就去哪里,显得有条不紊。

比如,事发仅仅第五天,水仙宗便派出十余只队伍,分头“拜访”孟林国的一下宗门家族,除将此次事件告知外,身边还带了不少铁证。

张家堡有弟子参与突袭,李家寨的长老被杀身亡,孟凡宗有人受审至死,花云门外籍主动自爆,所有人所有事,所有证据全部展示给大家看,任凭天下人去评述。水仙宗并未因此向各大宗门家族寻仇生事,而是明确无误地告知大家:这些人身上均有邪法留下的痕迹,望各宗小心防范,不要轻易再给别人可乘之机。

这就算了么?当然不是。水仙宗弟子大量收购炎炎虫,且私下里向各宗族首脑传出一道灵讯:再有下次,无论是谁,灭宗!

意思很简单:看好你们的人。

此后,孟林国一片哗然。

不明真相的人们震惊且比之前更加愤怒,愤怒于那些宗门之士勾结外人偷袭国内宗门,纷纷给予指责。知道真相的人比普通人更震惊,因他们想不通水仙宗哪里来的底气,面临强敌的同时还敢这般托大,将国内主要势力几乎得罪个遍。

原因到底在哪里?

很快,一条难以证实的消息慢慢流传开,水仙宗内不知为何多出一名大高手,修为极有可能达到化神。正因为有了他,虚灵门才会那般本份,连战盟都不肯轻启战端。

真是这样吗?一名化神修士能有这般强大?他是谁?

不久,水仙宗进一步展开动作,接连有按不住的修士被其擒拿或者灭杀,并且昭告天下。水仙宗强势出击,其底气信心毋庸置疑,与此对应让人疑惑的是,周围两国仍无明确动向。

孟林国与其余两国修士渐渐确认,水仙宗的确拥有了新的底牌。

接下去会如何?

人们猜测着,议论着,观望着,紧张着,兴奋或恐惧着……

……

“打草惊蛇,其关键不在于打,而是惊动毒蛇后的下一步应对。蛇动我动,动如雷霆,不给其再度隐匿伤人的机会。但……”

竹楼内,桌案旁,十三郎执笔写下几个字,温和的声音说道:“毒蛇如果足够狡诈,一直隐忍不动怎么办?”

身边,小不点提笔抖腕,将父亲写的字模拟一遍,嘴里脆声念着:“风吹……”

十三郎低下头,握着小不点的手将她的身子掰正,耐心指出笔势中的不足。

“风吹草动。打草累人,一直打毒蛇会适应;此时不妨静一静,让蛇听听风,感受一下风吹的草与打草有何不同,之后决定是攻还是逃。”

放开女儿的手让她自己练习,十三郎抬起头说道:“不管它怎么动,只要动起来就好。”

距离突袭已过去三个月,十三郎走出静室也已经好几天,其脸色比当初更惨白,精神却要好太多。水仙宗为此付出巨大代价,自家灵泉搜罗一空,真正只剩下种子。十三郎仍不满足,要求他们四处购买或者干脆抢夺,当然,抢夺的对象会有选择,均是那些认定是敌人、且参与突袭的势力宗门。

那次突袭令水仙宗遭受重创,但它毕竟底蕴深厚,面对那些元婴都没一个的宗门家族仍能手到擒来;几番忙碌汇集到一处,换来的是十三郎表面与常人无异,再不似当初那样雾气升腾。

需要提到的是,每次使用炎炎虫吸收阴气,因其同时含有大量精元,十三郎都会将它们的尸体所化的血滴精心封存起来。时至今日,封存的血滴已有二十七颗之多。这意味着他经历了二十七次万虫吞噬之苦,还意味着他将近半精元从体内挖出来,变成暂时无法享用的大补。

自问自答,等于在向人解释战略,前来汇报工作的慕容沛好奇地朝小不点看了看,片刻后说道:“惊起毒蛇,将其擒获?还是跟踪追查?”

十三郎断然说道:“无需那么麻烦,确认即可斩之。”

慕容沛疑惑说道:“都杀掉,该如何寻找幕后真凶?”

十三郎淡淡说道:“真凶找起来很难,暂时只能等它自己出动。能有这么大的手笔,那条蛇很大,头也很多;趁它现在还弄不清状况多砍几颗,将来会有好处。”

慕容沛沉默下来,体会着话中包含的危机与惊怖,神情有些忧郁。

“外面局势很乱,谣言也很多,有关先生的消息到处传播,会不会有麻烦?”

“他们说爹爹什么?”小不点刚好写完了字,抬起头有些兴奋地说道:“要不要教训一下?”

“……”慕容沛不知该说什么好。

此次出关,十三郎莫名其妙多出个女儿,口气出奇地大;奇怪的是向来表现自负但不失谨慎的十三郎对其极为宠溺,丝毫没有纠正的意思。

“有些事情有些人,越是强按越是按不住;该乱的就让他们乱,想打就让他们打,打过才知道疼、才明白后果有多严重,才会从心里想停手。”

十三郎随口说着,并拿身边的事情做例子:“比如那天,刘长老与龙霸天见面就打,打到一半双方都觉得后悔,这时候出手效果才最好。不用想太多,我估计等童埀那边有消息来,那条蛇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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