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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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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聪明,弄的太明显,太着与行迹,应小心行事。”

“已经很仔细了,是地面被你刚才弄坏掉,不够结实……”

“别争了,先将他们拿下再说。”

猪面叫停牛羊两头,挥手抬腿,一步便跨至五人身前,当头一脚踏下。奇怪他好似不担心这一脚会把五人都踩死,居然用了全力。

“好!”牛唇应着,阔鼻微哼喷出两条白气苍龙,咆哮向前。

“好!”羊头应着,氤氲之气周围席卷,孤岛变成沙漠。

“好!”血舞也应着,声闷如雷,或许叫的是一声吼。

“好!”蓝山等人同时叫着,拼却残躯榨干法力,赤红着双眼跃起到空中,以全部力量对抗那只脚。风雷与黄沙乱舞,绚丽与凛烈交织,唯有枪王没办法移动身体,双手同抬,心中陡然一声厉喝。

“枪,断!”

一声悲嘶,握在三子手中的铁枪霎拉间明亮起来,枪身正中央的部分赤红一片,炽热高温轰然释放,燃起阵阵青烟。三头巨人掌心剧痛,险些松手又紧紧握死,随后猛的一愣,赶紧又松开手。

“孽畜,大胆!”

断枪等于自爆,三子虽在枪灵身上施加过封印,但仍低估了它。同时他也料不到,一个历经无数厮杀苦痛方才诞生的灵物,已隔断其与枪王联系的情形下,怎么会因为前主人的一句话而自爆!

跟谁不是跟?自己肯定会待它好,跟着自己不比枪王好?

灵物也谈气节,见鬼了吗?

想不通的事情以后慢慢想,眼下若不松手,它便凭空多受一次攻击,且极其严厉。三子明白此时没有什么办法阻止枪灵,没有谁能够做到……

“对付一头孽畜,用不着这样。”

不知多远的地方传来清喝,随即被一条无限明亮的线所掩盖。

利矢如星,如电,更如可划破虚空的剑;箭矢远在天边、似已刺到三子的心里。与之同时到来的还有两个人,一头驴。

“以三牲冒三生,山君不但无胆,还无能!”十三先生以追赶落日的速度狂奔,嘲讽之后宣告。

“别干蠢事,我来了。”

第836章运气留给有准备的人

“我来了。”

平平淡淡,稳稳当当,清朗中带有几许自责,更多是欣慰与快意。听在战场上各人耳中,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

百花仙子忽然间泪光涟涟,此前微微颤抖的手顿时变得凝稳,充满力量;蓝山啊哈一声怪叫,出宝速度暴增三倍;古鸣约与十三郎接触较少,但不知为什么,只是听到那个声音,他便有大局已定的感觉;仿佛结果就在前面摆着,剩下的事情就是走过去,而后拾起它。

“停下,停下,停……”

感慨最多最深无疑是枪王,像孩子一样哭喊。不知道的人怎么也猜不到他在叫什么,只有亲手造就过生命的人才明白,那是何种哀肠寸断。

枪王哭喊,铁枪跟着哀鸣,脱离三子掌控的铁枪沉沉落下,发出几声轻鸣后再无一声。这次它的伤不只限于灵体,还有相当于其身体的枪身,内忧外患几近垂死,非经数十、乃至上百年修养不可。

“居然联系的不是我,不然怎么会这样……”

枪王不禁有了埋怨。他知道,十三郎远在几百里外时就与血舞留了话,就像当初营救自己所做的那样;稍加思索,枪王很快得出进一步判断,应就是血舞“夺舍”的那一刻。

非如此,血舞绝不至于需借助夺舍来做掩饰,掩饰其内心的震荡与狂喜。平心而论,枪王觉得如果换成自己,多半不论保持平常心,多多少收流露出端倪;那样的话,效果显然不如这样。

这样是哪样?

这样就是群殴,突袭之后群殴,群殴中带着偷袭,偷袭中夹群殴……

惨不忍睹。

……

五大修士中,除血舞没有人知道十三郎此时会出现,他们接到血舞的指令,全力攻击三子用来攻击的那条腿,准确地讲是其蹄子与腿骨的链接处,也就是脚踝。

这样做很不智,因不管三子是猪是羊还是牛,蹄子都是其最强处。此时大家面对的不止一条腿,而是适才刚刚险些将枪王灭杀的两大神通。

攻其最强,听着豪迈实际上很傻,眼下众人实力不足平时一半,最好的办法就是躲避。然而在接到血舞传音发出命令时,蓝山等人不约而同选择了遵从。原因倒也简单,他们都能听出血舞的声音与往日不太一样,那种坚决与兴奋绝不会毫无来由,多半找到了对方破绽。

结果当然不是如此,三子没有流露任何破绽,他以完美的状态被突袭,被群殴,再被偷袭,之后再被群殴……

惨不忍睹。

……

三生,寻常理解前世今生与来世,抽象出来的话象征久远,并无一定特指。

三牲是特指,没有象征,不会误解,就是人间祭祀所用的三头畜生:猪,牛,还有羊。

以三牲象征三生,有没有道理?山君对三生有路的理解,是不是真的如十三郎所讲的那样?

鬼晓得。

人们知道的是,修真世界尽管存在着如兼有人兽血脉的奇异之修,但亦很难找到如三子这样……该怎么形容才合适。

这就是个畜生,是个大杂烩,是个啥玩意儿都不是的四不像。血舞等人心里都明白,这家伙只有很小可能天生地长,多半是某种试验的结果,且是个半成品。

摸样怪异不要紧,三头三法加上强横的身体,三子实为化神之下第一人。此番血域之行,三子无意中发现血鼎进一步奥秘,正处人生最得意骄傲的时刻,怎会在乎谁的难听话。因此当十三郎出现,并且喝出那句自以为可动摇对手心志的嘲讽时,三子丝毫没有因之愤怒,只感到一阵心寒。

因为那支箭,同时还因为那个人!

如八子一样,三子同样认出十三郎,进而联想到此前自己判断错误,五名大修并非被二师姐掌控,血鼎也没有易主。随后他马上意识到另外一件事,八子为什么会死?

被十三郎杀了?可他只有一个人!呃,其身边跟着一名红袍魔修,三子一眼就能看出,那是魔王宫修士蒋凡。

结论昭然若揭,八子种道之法出了问题,蒋凡并未被其掌控,里应外合将通天八子灭杀。话说这样虽然意外,某种程度上也算正常;一来蒋凡最有可能摆脱道种,二来八子并不以战力闻名,至少无法与三子相提并论;再说其身边本就人员不整,或许也是被蒋凡寻到机会阴死。

“来就来,一并收了!”

情势紧迫,三子来不及再想下去,他要马上对付那支迅若流星的箭,同时要加紧将脚下五人解决,之后再直面新到的强敌。

说做便做,三子三头齐声怒吼,打定注意抖擞精神,下决心来一场祭旗之战。其结果,三子很快发现自己落入到一个临时布置的陷阱内,被殴打,被偷袭,再被殴打……

惨不忍睹。

……

掌天弓的威力,不亲自领受很难准确估量,无论是谁,首先感受到的肯定是其恐怖速度。

箭发不知何地,看到光点远在天边,定神时便已近在眼前。那分明是无视,好像可以超越空间,出手即可伤身的感觉。

瞬发神通不够威力,大威力神通来不及施展,三子因此做了最恰当的调整与最坏估计,将两道苍龙通通调转,共同迎向那道炽烈光华。计划中,最好的结果是双龙破箭,顺带阻碍对方脚步,尤其是蒋凡。

三子听说过十三郎的经历,知道他曾经设计灭杀不净王,但其修为……正如自己此时所见的那样,几乎不值一提。

不是不重视。三子自认谨慎,当然不会忽略一位灭杀过大修士的强者。然不管怎么讲,十三郎的修为是死的,射出掌天弓之后还要歇歇气,其速度总归快不起来;至于战力,总不至真比那名大修更厉害。

即便不能得到预定目标,三子相信双龙至少能剩下一条,足以为自己争取时间快点转身,此后大可看看情形,适时调整策略。

最坏最不可能的结果,两条苍龙与箭矢同归于尽,且对十三郎的预判发生谬误。不要紧,三子相信即便出现那种情形,自己顶多放弃对身下五修的抓捕目标,仍不至应付不来。

心腹大患是脚下。三子明显感觉到,随着十三郎的话音,那几人仿佛打了鸡血一样陡然亢奋起来,原本只有三分力此时竟能发挥五分,合击之后,已不容其轻视。

悲剧从这一刻起便被注定,双龙转向迎向箭矢,身边突闻两声低吼,以清淡一冷厉,一嘲讽一不屑,好似对着三子的耳朵吹响反攻号角。

“吼!”

“定!”

吼的是那两条龙,定的还是那两条龙,不求将其击破灭除,甚至不求效果如何明显,只要它们稍稍停上一停。

需要提到的是,但凡似这种化出妖兽形状的神通,皆带有一丝轻微灵智。也就是说,它可以半途中转换目标,有点类似于宠兽;若不然,神通放出断无法凭空收回。就好比修士放一把大火烧山,结果发现烧错了地方,想要收回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另外施法将其灭除。反之修士放的若不是火焰,而是一条拥有形状的火龙,事情就变得不一样,可随时改换攻击目标。

可收便意味着可控,可控便意味着它同样会受到别的影响,比如此时血舞与十三郎合力而发的定身神通。双发同施,休说三子,便是真正化神修士,也要为之一顿。

法术相接,相差岂可在毫厘;双龙稍以迟缓,破空之矢已在眼前,其上闪烁的寒芒如可侵透人心。死亡的感觉充斥心头,三子三头三张面孔通通变了颜色,霹雳一声断喝。

“开山!”

挥拳,踢脚,三头齐动,猪头喷腥,牛唇暴吼,羊嘶并带紫气氤氲,通通为了抵挡那道明显错估了的箭矢。

可惜,悲剧既然发生就注定不止一件,出拳没错,错在他忘了自己刚刚握住的是什么东西。铁枪虽已不在,枪灵怒爆的影响尚未消除;放下五人踢脚也很对,可他不该忘了背后;三名大修压力陡轻,又怎会错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战机。

这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待那道箭矢临头的时候,天边陡然再现光华,又又又又……

又来一支!

“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掌天弓名扬四海,最显赫的是那个至今未得证实的碍主传言,其次是祭炼与开弓难度。灵宝,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界面,虽非绝对不可掌控,其限制之多也足以令普通修士绝望。

具体而言,化神以上怕的是遭天道所妒,化神以下纯粹因为力量不够,开一弓便属不易。几千年了,但凡有什么办法克服这两条,掌天弓也不会白白放在魔宫如此之久。十三郎的修为,得到掌天弓的时间,之前必然经历过战斗,且经长途跋涉,还是在残念之海中飞行,或许还要与妖兽厮杀……

这么多限制,三子觉得哪怕换成自己在那样的位置,能赶来便可算奇迹,十三郎……他怎么开得了两弓?

瞬间闪过这么多念头,三子尚未理清如何应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扑面而来,令其六只眼睛同时瞪圆,心里首次想到一个不该有的念头:自己是不是应该调转头,溜之方为大吉。

一溜红芒,双翅闪越,十三郎前进的方式哪里是飞,根本就是跳,且完全没有中间过程。抖一抖便是千米,摇一摇又是千米,三窜两蹦,比之掌天弓慢不了多少。

蒋凡?早被十三郎扔到身后,相差不可以道理计。

似留意到三子惊诧的目光,蒋凡好意朝他笑了笑,无声示意。

“你看错人了,傻逼!”

第837章破击

奔雷怒吼,单箭破兵,三子右拳举到一半,左拳鳞甲遍布,与之正面相撞到一起。

贴近的众人看到,箭矢顶端如钻石般闪亮,周围因空气被撕裂扯出无数条笔直的线,又像闪电穿透空间时震荡产生裂纹。若将视线拉远并将时间放慢,那分明是一根锐利无匹的锥,掀开鳞甲,破开皮肉,撕碎了经络,刺穿层层白骨。

层层指的是面,三子身躯庞大如山,箭矢则像一把无可阻挡的手术刀,又因三子骨肉棉里分明,看上去就成了以一个一个被击穿的面。

锥芒入体,经过一条细细空洞,身后留下滩流与烂泥,在风烈漩涡中绞碎,进而拉长成为一条笔直血道。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里同时生出一个念头,那支箭好像并不是在前进,而是倒退,如凡间赶面的技者从面团里拉出一条血筋;又好似顽童手里的弹弓,拉开,放出一块带有血色尾焰的石。

三子的感觉与所有人不同,他出拳,拧身,挥脚;三张面孔大忿如伏魔涅相,腥臭或闪亮的气息浪涛般从口鼻内涌出来,视线变得模糊。就在这个时候,三子连遭重创,觉得有蜜蜂在左手蜇了一口,有竹签在左臂上扎了一次,还有一根钉子刺入右掌,同时一计巨锤轰在脑海。

一次比一次沉重,一次比一次剧烈,当然也一次比一次疼。

怎会如此?

因箭矢太快,箭锋太锐,入体时感觉来不及跟上,直到伤害形成,又因层层阻碍耗尽威力,五感才逐渐变得清晰。

“吼……啊!”怒吼变成惨嚎,三子踉跄着后退,突又觉得右足、确切讲是右脚后跟上侧那一小片地方被蛇儿咬了两口,钢丝勒了数十次,之后便是刀枪剑戟钉锤耙子甚至锅碗瓢盆一通乱砸,最后再浇上一桶滚油。

怎会如此?

因蓝山等三人按照血舞的吩咐出手,攻击集中在三子脚踝,或者说零件。在弄明白自己所承受的攻击后,三子几忍不住要想,这么小的地方,他们怎么能瞄得那么准?

所谓小,针对的是其几十丈高身躯而言,蓝山等人眼中,那块地方怕与寻常人家的门窗差不多;三人合力,若是连这都对不准,砸不烂,怎对得起大修身份。

脚踝脆骨,生理上讲其实叫山根,三子强横,然他再强横也是人摸样,直立行走需以筋骨发力,脱不出大地支撑所限。山无根则不立,不立就要倒下,于是乎,推金梁倒玉柱,三子如山一样的身体轰然坐倒,砸出一蓬飞窜高空的烟尘,砸烂了那座承载血鼎的石台,砸烂了许多并不存在的花花草草。

直到这个时候,蓬勃犹如鲜花怒放的鲜血才喷射出来,顷刻间,围绕着其身体周围,血潮如水涌动,变成一块真真切切的泥潭。三子粗若蟠柱的左臂消失一半,右掌正中炸开一个坑,犹如狰狞之口。

“……啊!”

短促嚎叫发出一半,第二只箭矢临头,三子惊恐中忽生出几分庆幸,因他感觉到凝固两条苍龙的力量此时已消散,周围的氤氲紫气也已卷至身前,遂不顾一切挥舞手臂,化血为怒吼。

“开……辟地!”

开天辟地,三子没有那么高的志向。他将自己的神通命名为开山辟地,开山已破,辟地即为囚牢;囚牢为封,要封住那支必须重新估量的箭。

三牲是不是三生不要紧,关键在于没有人比三子更清楚自己的身躯有多强;一箭射成这样,其信心已如万丈雪山听到雷鸣,从上往下开始崩塌,且再也无可阻止。如非掌天弓并未引发天地之变,尚未感受到天地法则有所变化的话,他几乎要认为十三郎已将其祭炼完整,成为此界第一个被完全运用的灵宝!

再受一箭?三子觉得自己双手难保,或许严重到直接丢命。

死?死!死啊!

当死字如此清晰地展现在面前与脑海,三子全身湿透,六只眼睛里青筋崩跃,三口齐啸朝天。

“三生路转,不灭血身!”

身前身下,身遭身上,巨变因这一声咆哮发生。正前方,两条苍龙头尾相连,呼啸盘旋与紫气混扭成一团,再以旋绕化做漩涡。口前尾后,漩涡如兜网捞鱼迎向第二支箭矢。身体下方,与黄沙混在一起的血泥纷纷上涌,以血做引与那只断臂连接在一起,飞速化做一只崭新的手。与此同时,三头中的牛头凄厉嚎叫,如被镂空的地表开始向内坍塌,皮毛收拢血肉渐失,如转移生命。

化头为躯,三子得以保持战力,同时也证明了另外一件事:妖兽在面临生死考验的时候,本能习性是依靠身体,而不是看起来更加强大的法术神通。

剧变声声,前方双龙与箭矢角力,三子的动作并未就此停下;那只受创右臂轮圆横扫,如挥打一群弹球,将包括枪王等在内的五名大修通通扫飞,并起漫天红梅。这其中,蓝山至少有十余件法宝被彻底击毁,百花仙子墨笔开裂,赶妖鞭生生断成两截;更有枪王以指做枪,数十次强行攻击皆毁;还有血舞新得的身躯上猛的一震,仿佛弹出虚影。

只差毫厘,他便会又一次仅剩元神,终身不可能再拥有身体。

自和平号登岸的那刻起,血舞等人亡命搏杀,次次皆出全力,番番均遭重创,一直未得到喘息机会。如今的他们,法力不充足但可战,身体精神却已经完全支撑不住。合力只与三子一击相当,五大修士情形落魄,称得上虎落平阳。

三子不比他们好过多少,五人付出这么多代价,虽未能将其右臂彻底摧毁,摸样也与残废无异。其血肉四散近乎全失,筋骨七零八落勉强连成条条,如一串白骨制成的装饰物。仔细看的话,可发现此时三子的身体矮了不少,由之前近三十丈陡降为二十,神情萎顿不堪。

战斗不止一方,最最关键也是最最让三子担忧的还是那支箭;扫飞五人的同时,三子强提新凝聚的左手挡在身前,五指成爪朝那团不断靠近的漩涡中一抓。

抓不住的感觉。由苍龙与紫气构成的漩涡没有被箭矢击穿,但被推动如一只更大的锥子刺向其胸口。三子眼睁睁望着它靠近,缩小,靠近,从指缝间溜走,再靠近,又缩小……

接触到皮肤、或者皮毛的时候,苍龙漩涡彻底消散,箭矢只余下一颗光点,蜻蜓点水般在三子的胸膛上碰了一下,无声消散。

“哎呀……嗬!哈……哈哈……啊!”

惊恐,惊讶,惊喜,狂喜,再到一声无法置信的悲嚎。片刻间,三子仿佛活了成百上千年,历经人世间无数苦难,最终意味抵达净土的时候才发现,那只是黄粱一梦。

箭矢的确被化解掉了,人没有。两箭之后,那个如跳蚤一样前进的年轻人竟已快要抵达战场!更奇妙的是,他不知怎地轻轻一挥手,其前方距离三子更近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波动,扭曲,旋转,开裂,之后打开了一扇门,走出一个人。

一个小小的、可爱的、丰满的、拧着身子的小女孩。

空间神通?化神修士?三子脑子里转着念头,不由自主想问一声天:我是不是在做梦?

可供其思考的时间太短,小女孩出现后,两只粉嫩小手轻轻拍合,之后如拉丝般分开……真的拉出一根丝线。

丝毫不比掌天弓柔弱的线。

双手捏着线,小女孩半转着身子朝三子方向看了看,稚嫩面孔上满是凝重,中指轻轻一弹。

丝线没了,横跨万米出现在三子头顶,如一面刷子一样向下轻轻一刷。在其身旁,十三郎如疾风掠过,不满的声音叮嘱道。

“又是这样,伤人伤己不划算,需掌握好轻重。”

掌握好轻重?三子听不懂这句话,心里想他到底是说太重还是太轻?

黑丝飘落,思维自凝固中惊醒,三子歪了歪脑袋,上半身极为干脆地往后仰倒,同时抬起刚刚未建功勋的左臂与近乎残废的右手,迎向那道死亡气息扑面的黑丝。

身体突然间一凉,屁股下面却传来热流,同时有一种被硬物顶硌的感觉,三子至今还没能弄清这一切如何发生,恍惚中不禁想到:本座身躯如此强悍,怎么会连石头都压不碎?

石头?嗯,怎么会这么多石头?

到处是石头,银色中带着黑芒,长着翅膀,还有嘴巴,嗡鸣声能够刺破耳膜的石头。乱石中有两只个头特别的大,特别的锐利,上面还生着火,闪着雷,卷着风,扑面而来。

喔,那些不是石头,是一只只狰狞的蚂蚁;那两只最大的是拳头,十三郎的拳头!

三子明白过来,于是举手挥拳……拳呢?我的拳呢?还有我的手,本座刚刚凝聚血身,难道失效了?

拳风扑面,猪头瞬间被打成猪头,二十丈身躯腾空飞出,三子默默哀嚎。

“破日子,没法过了!”

第838章路转,峰不能回!

惨不忍睹。

五大修一化神,灵宝不完全两击,统计片刻间承受的攻击总和,三子绝对有资格自傲,不负其刚刚宣称的:化神之下的那个第一,且是唯一。

骄不骄傲放一旁,惨是真的惨。三子双臂皆断,牛头塌陷不成样子,且被黑丝削去半边;其脚步踉跄,想飞飞不起来,想站又站不直。近万飞蚁追逐他疯狂扑咬,主要目标是那两只被黑丝斩落仍弹动不休的臂膀,与其那两处不愿融合的伤口。

远远看到三子独斗五修,十三郎看似轻蔑,实则保持足够清醒;他不指望短时间将对手灭杀,而是进一步削弱其实力,要绝了他的根!

不灭血躯需鲜血为引,飞蚁将其分食吞到肚子里,看它如何不灭。至于进攻,十三郎一人当之。

凡厉害神通,多需一些时间准备,或念咒或召唤,或许还要结印捏决等等;没有人可以在被十三郎贴身强攻的情形下凝气静心,没有手臂,三子再雄壮也是个靶子;

相对三子近二十丈高的身躯,十三郎渺小如跳蚤,脑前脑后,身左身右,肩膀膝下又或头顶,蹦来跳去从不停顿哪怕一息。三子三头六只眼,捕捉不到对手的身影,身体好似风中残柳,刚站起来又倒下,翻滚中忽如弹簧一样挺起半身,或则膝盖猛的一弹。

事实证明,身体再大仍由神经操纵,某些基本反应无可避免。

“砰!蓬!嘭!”

各式各种闷响不绝于耳,颈椎刚刚传来剧痛,茫然转头,下一刻左膝好似被人挖掉;疼痛会瞬移,三子刚刚弯下腰,右肋又好像被塞进一根火炭,并伴随着数十把刀。十三郎双掌打进适才打开过的伤口,握住那根本已将折的肋骨,恶狠狠一扳再一扭,拆开骨头做枪使唤,顺势插进其胸腹。

“嗷……你这个疯子,啊!嗷呵呵……”

没办法形容那种痛楚,那种无奈,还有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憋屈与愤懑;赖以自傲的强悍身体如豆芽菜一般娇嫩,以往觉得可拿出来嗮嗮的灵敏……还是不提了吧。

正如三子所感慨的那样:“破日子,没法过了。”

“好吧,不过了。”三子这般想着,突然间坐倒,平躺,以大地充当半面防护,同时昂起了头。

平躺本就眼对天,为何还要昂着头?三子似乎一心要看一看自己的头顶有没有生出东西,六之眼睛努力向上翻,翻又翻不上去……很怪异的感觉。

“三生道转,不灭血躯。”两名黑袍虚空闪现,各施神通挡住强敌,得到喘息的三子三口同开,老太呢喃般诵念。

“提前生道,燃地之香,造骨。”

“夺来生道,燃天之香,化血。”

“取今生道,燃人之香,生魂。”

“请涅祖之意护佑我身,杀天道。”

……

前生为往,提前生为斩断,三子自此无根。

来生为去,夺来生为破灭,三子就此斩断轮回。

今生为本,取今生为耗空,三子再不容于天道。

不容于天道,唯杀之可也。三子但求涅祖庇护,再不能离开血域半步,直到……他可如涅祖那样自塑轮回。

付出这样的代价,换来的是什么?

……

一直悬在腰间的紫烟炉飞上高空,原为星星之火的地之香大方光明,燃烧速度暴增十倍,顷刻间余下短短的一截。三子剧烈颤抖,身体上浮现出一个接一个身影,飘出之后回头,嘶吼声中化为飘渺烟气,回融。三子气息随之暴涨,身体却渐渐收缩,融一人小一圈,吸一股瘦一回,良久不停。

天之香随后点起,但只闪烁不见火光,时间仅仅一瞬。

前生可提,来世不可轻夺,虽然这里是血域,天道之力被削弱到最小,仍非区区大修所能亵渎。天香闪烁的那一刻,黄天之上闷雷响起,看不到霹雳云霄起落,唯看到大片黄沙崩溃,天地一片火海。

与此同时,孤岛摇晃,适才那座石台、如今已成地底所在射出黄濛濛光华,蕴含着无可想象的威压与庄严气息,略以盘旋朝三子的身体涌去,威势惊天。

最后点燃的是人之香,不像寻常香火点滴跳跃,而是如一颗不断分裂的火星,一化三三化十,顷刻间变作千万颗点点。千万颗点点千万声嘶鸣,千万声笑千万声哭,千万声呐喊与咆哮,如整个世界。

三子平躺的身体“弹”向空中,空中不知何时起了风,风化漩涡,将其身体包裹、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阴风阵阵,整座孤岛被一股阴寒之气包围,期内只闻哀嚎声声,凄厉难闻于耳,但又不绝与耳。

那是人间能够听到的声音,万鬼哭号不能比其悲,冥河翻涌不能表其怨,纵将千万人同时千刀万剐,亦不能与这样的声音相比。

“萧,十,三,郎!本座要将你,碎,尸,万,段!”

……

风中怨毒呐喊声声,所呼唤的对象仍在埋头厮杀,顾不上回应他的话。十三郎来得快但是来得晚,他能在几百里之外感应到血舞,但他看到战场情形,等离得近了,所看到的是一子对五修,根本不晓得还有两名黑袍未死。

之前遭受反噬,后来被三子收起离开战场,这么短的时间,两名黑袍谈不上养精蓄锐,但其战斗的准备早已做足。此番重临战阵,三子额外传出意念叮嘱,对厮杀对象改变丝毫不显得吃惊。

“荡海平波!”

曾为魔族大修,黑袍虽然受伤,其实力并未降低太多;相反因身躯容纳残念,神智虽疯气势却有短暂增强。一声咆哮,空中骤显两只巨掌,延孤岛周围兜水一瓢,当头朝十三郎浇下。

来自伏波族专属神通,修士中极其少见的水道专修。以手取水,海水本该顺着指缝溜走,然经黑袍之手触及,海水仿佛练成一条斩不断的河、剪不开的布,源源不断从海中升天,再如天柱一样当头砸下。

洗澡吗?不,是移海淹山,或干脆将山峰冲垮,只看它够不够结实。冲不跨也不要紧,黑袍修士对三子的命令遵照不违,只求将对手逼退。

对一名大修来说,这样的要求实在太低了,几相当于羞辱。

狂涛当空而落,轰鸣之声却来自地底,脚下突然出现无数只手,无数张嘴,嘴如呼哨,不是吹,而是一口口往里面吸。

“冥窟开展,万鬼同嚎,奏九地之悲!”

阴寒之气弥漫天空,千万条吸气成音的鬼影自地下钻出,均为水中妖兽生魂。三星台为祭献之核,阴阳合一,积累的冤魂无穷无尽,若非黑袍境界有限,真能将此处变成另一处鬼窟。

“小心,这是禁术!”蓝山隔着老远大叫,声音有些惊恐。

假如和十三郎同来的闪灵大长老在此,必能一口叫出黑袍的名字:坤冥,因修习禁术被魔宫通缉、至今未果的要犯之一。只可惜,坤冥躲得过魔宫抓捕,但禁不住血域诱惑,纵横一生,终成相傀结局。

战事瞬息万变,五名大修重伤自后目不暇接,都想做点什么,但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事。直到此时,发现黑袍用出禁术才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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