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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第2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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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挑两台?众人震撼莫名,血舞倒没有多少担忧,沉吟片刻说道:“为何?”
十三郎认真点头,脸上第一次出现凝重的神情,认真说道:“事出反常必为妖,那两名星主相信中路的话,我不信。”
声音略顿,十三郎说道:“此事若有鬼,一定是大鬼,很大!”
第816章你是老几?
黑石地,白骨台,浪带血,水不浊。
还是那片孤岛秃山,还是那个影子般粘在地面的黑袍,唯其目光关注的对象不同,由香炉变成了鼎。
血意纵横、符文闪烁、且不停涨大的血鼎。
孤岛外,乱生海的天空宛如搓皱了的黄鳝的皮,黄中透着浓重的暗褐色;狂风骤乱,不时吹散一股股黄沙垂落,点出一片片忽高忽低的灯;海面上,飓浪好似一层层望空攀爬的银龙,已将与那些天灯触及。
距离血域开启一年又七个月之后,海天相接的日子,更近了。
时间每过一天,乱生海的狂暴都会加剧一分,及至今日,海面之上已非四级一下妖兽可以立足,只可能被拍成肉泥。狂潮怒海,卷携着大量尸体朝孤岛上撞击,源源不绝。血肉化烟,白骨堆叠,千万生命构筑出一圈逐渐加厚加高的圆台。
森森白骨,血雾氤氲,聚集成片汇合成龙,将孤岛中央的那座石台包裹,再化七条细细如筷子般的红绳,圈圈缠绕、融入、加深并且变得厚重宽大。
小小血鼎渐渐增大,变为碗、为盆、如缸,逐步变成一口内如血海的潭,向一处池塘转化。
石台阔仅三尺,台上一口三丈的潭,偏偏人在台上看着潭,对着炉,其身后还有三人恭候……
待那血海真正形成,内里或可生出厉鬼生灵,甚至重化山川胡海江河锦绣,成为一方完整世界。又或诞生生灵万物,人类妖魔,甚至诞生诸多大能,修为可掌天地。然而从外部看,它仍旧是放在三尺石台上的一方鼎,旁边依旧站着一名修为并不太高的修士,面带微微笑,举手便可掌控界内生死,抬足便能断其根骨。
须弥两界,又名界中界,此为是也。
一沙可成一界,一木能表枯荣,芥子空间可圈宇宙,此为是也。
“眼前是界,身边是界,界外界内,翻手乾坤。”
黑袍老者缓缓抬手,随意将七条红绳中的一条捻断,顷刻间,已成血潭的鼎内万声同鸣,悲嘶凄厉,好似某出天空下的世界正在崩溃,千万种生灵大声嚎哭。
“乾坤为造,需造化之手掌之方得安。”
老者再将红绳接到一处,目光望着恢复平静且又缓缓生长的那只鼎,再看看自己的那只手,神情透出满意。
“此为造化之手。”
“恭喜主上!”
三名红袍修士躬身施礼,语气虔诚,透出无边狂热。
“现在就说恭喜,还太早啊!”老者缓缓摇头,目光看向远方,感慨自语道:“只有两位师兄大功告成,我这个做师弟的方能得其小惠,还要小心师姐……谁!”
血鼎骤然摇晃,好似莽山被巨力摇撼,老者豁然转过头,神色透出震惊与难以置信。不待吩咐,三名红袍修士纷纷厉喝,身化长虹扑出,如临大敌。
“是我。”
孤岛边,骨台旁,白衣青年凭空出现,面带微笑望着老者,忽又微微皱起了眉。
“你好……老。”
老者的脸实在太老,老到让人无法相信。干巴巴的骨头挂着一张皱巴巴的皮,风一吹竟然有起伏;那两只眼睛分明就是两团烂泥坑,中央顶着一颗枯萎干死的土包,就是他的鼻。最奇特的还是那张说话的嘴,开合间缺口直达耳侧,看去好像地毯上用刀化出的一条口子;里面只余四颗尺寸惊人的槽牙,格外尖锐明亮。
那应该是老者身上唯一富有生机的零件,仿佛集中了其全部精华一样。
“风和日丽,老人家在做什么呢……”
青年友好打着招呼,下面应该还有话,但被老者面容所惊、说到这里便停了口。其右手举在空中,前方是一层淡淡红膜,似在尝试入岛。
结果未能成功。
此时,三名红袍大修扑至孤岛边,纷纷开口喝骂。青年视如不见充耳不闻,也不急着催促老者答话,拧腰转身略往后仰,朝那层红膜猛击一拳。
轰!
仿佛天鼓被敲响,隆隆轰鸣之声久久不绝,台上血鼎再度摇晃,程度比刚才那次更剧烈;青年的身体好似弹球一样倒飞百余米,又以更快的速度弹回。
“真结实!”青年依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摸样,做出来的事情足以让最无耻的悍匪为之汗颜,拳脚如风,对那层红膜击打不停,一边用探讨的口吻对老者说话。
“老人家,你觉得我需要多久才能将它打穿?”
“放肆!”
“大胆!”
“找死!”
三名红袍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人,纷纷怒啸着冲向对手,一副要将其碎尸万段的愤慨摸样。奇怪的是,仅仅这么点距离,他们却没有施展任何神通,也没有祭出什么厉害宝物,只是埋头往前面冲,冲,冲,之后被叫停。
“慢着!”
老者在三名红袍冲出光膜的瞬间抬起手,浑浊的目光望着那名仿佛瞎了眼的青年,缓缓说道:“萧十三郎,你既然还活着,何不赶紧逃命,来这里做什么?”
“呵呵,果然认识我。”十三郎停下手,挑衅的目光从三明红袍身上掠过,神情轻佻说道:“三对一,敢不敢放出来?”
辱骂太过明显,三名红袍为之怒发冲冠,偏因没有主上之命不敢冲出,个个眼神狂躁。
老者不为所动,阴沉的声音继续问:“老夫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十三郎收起诱敌念头,回答道:“捡到两条野狗,想归还给其主人。”
反手将两名红袍修士捞在手中,十三郎朝那三名红袍修士晃了晃,说道:“是不是你们家的狗?”
“师兄!”
“师弟!”
三名红袍修士又是一通乱叫,脸上流露的关心丝毫做不得假,当然,看着十三郎的目光更加愤怒,与其不共戴天。
“主上!”一名红袍试图向黑袍人请战,可惜得不到许可。
老者挂在脸上的皮抖了几抖,四颗槽牙摩擦之声可闻,沉默半响淡淡说道:“既然被你捡去,他们就归你所有,自己养着吧。”
十三郎轻轻摇头,说道:“看来你不但认识我,对我的了解还特别深,所以特别害怕。”
老者冷笑嘲讽道:“本座会怕你?怕你做什么?冲进来咬我?”
十三郎平静回答道:“我以事实说话。”
言罢,他将左手红袍提起来,单掌轻推背后使之向前,自己飞身而退,似已彻底将其放弃一样。
“师弟!”
两名红袍再难抑制,不顾一切冲向那层光膜,身体竟似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一穿便过去……了一半。
“小心!”
“回来!”
两声厉喝同时响起,伴随着一声轻叱。
“爆!”
轰!血肉四射,随即化作血雾飞灰,被十三郎丢弃的那名红袍修士神魂聚散,竟在不自愿的情形下……自爆?!
老天爷作证,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出现。自爆是修士最后的搏命手段,怎能随便被人操纵?红袍修士是俘虏没错,没有反抗之力也没错,但他断不会在根本不可能伤害对手、只祸及同伴的前提下自爆。
原因来不及追究,两名露出半截身子的红袍修士首先倒了大霉,惊恐绝望的神情凝固在脸上,目光望着那团蕴含无匹威力的血雾,身体急速倒退。
“这不可能,啊!”
大修自爆,威力堪比化神一击,两名红袍修士来得急退得更快,试图救人的手匆忙施展神通,仍不免被自爆所波及。惨呼中,其中一人的右臂被炸飞,口中同时喷出鲜血;另一人情况更惨,几乎失了半边身子,余下部分零零落落,好似散了架的血偶。
红色光膜剧烈晃动,台上血鼎呼啸声连连,本来不断膨胀的势头出现停顿,甚至开始回缩。
“萧十三郎!”黑袍老者疯狂咆哮,身体剧烈颤抖不停,第三名红袍修士匆忙扑上去,一把将那名断臂修士拽回来,同时目光落在只余半截身体的同伴上,目赤欲裂。
“我在呢,不用叫那么大声。”
十三郎再度飞回到孤岛边,啧啧赞叹说道:“这样都不破,真结实。啊对了,你,和你,到底哪个才是你?”
指指第三名红袍修士,十三郎望着黑袍老者,目光有些怜悯。
“难怪他们还有心智,彼此以师兄弟相称,且看起来感情还不错的样子。本将大胆猜测一下,是不是他们都可以变成你,或者将来都可以变成你,类似于分身?”
“你休想知道!”黑袍老者声音凄厉,红袍修士嘶吼声声,恨意深透骨髓灵魂。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根本没有招惹过,怎么就把这个不讲理煞星给引到这里来?
十三郎轻轻笑了笑,说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不需要知道。”
随手抓过另外一名红袍人,十三郎说道:“管你化身几何,一个一个杀光就是。啊对了,这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试图替换身份,我还真不一定能审出什么,更可没本事让他自爆。”
黑袍老者死死咬牙,沉默片刻突然伸出手扣住那名只剩残躯的红袍修士,张开大口狠狠咬住其脖子,用力一吸。
肉眼可见的,遭到重创的红袍修士身体萎缩,血肉精元如泉水灌入老者的身体,自己很快变成一具干尸。与此同时,老者的面庞迅速变得红润丰满起来,老态龙钟的身体也似恢复了活力,如骤然间年轻了二十岁。
“饕餮大法!那几个死去的魔宫修士……”
“没错,他们是被我吃掉。”
老者脸上流露出几分快意,说道:“老夫知道你很不好惹,可是现在老夫大事将成,你连拖延都很费力……能奈我何?”
进都进不去,当然奈何不了他;十三郎的脸色微沉,忽然间开口问道:“你是老几?”
第817章相望相欺相忽悠
你是老几,不是你算老几。
听起来像是羞辱的话,十三郎问得认真而且诚恳,甚至带有几分尊敬。
黑袍老者沉默下来,他知道这是对方拳脚之外第二波攻势,或可以说这才是真正的攻势。十三郎或已经猜到真相,只问他肯不肯、愿不愿、敢不敢承认。
沉默的孤岛上,两人隔圈对望,一样的平静与坚定,一样的坦然与强大。黑袍老者的身躯渐渐挺直,之前一直昏花的双眼点燃星辉,松弛的皮肤逐渐绷紧,且富有光泽与生机。片刻间,他那刚刚吞噬过血肉的嘴唇变得肥厚,干瘪的身体仿佛充气一样膨胀,直至变成一名光头巨汉!
这段时间里,十三郎一直表现得很安静,站在光膜外一直等到老者变身完毕,方诚恳赞叹道:“了不起。”
黑袍老者,此时应该叫光头巨汉嘿嘿笑了笑,回应道:“十三先生才了不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本座留不下你。”
十三郎理所当然说道:“不用夸我,你不知道我怎么来,所以不知道我来了多少人,再所以……只好做乌龟。”
这是真羞辱,光头巨汉置若罔闻,说道:“比起战力,十三先生心术更厉害,能杀人与无形。”
十三郎摇摇头,说道:“我一直觉得,能打才是真本事。”
光头巨汉叹息一声说道:“先生明明猜到本座是谁,偏偏要我自己自己讲出来,用心可谓恶毒。”
十三郎好奇问道:“怎么讲?”
光头巨汉“嗔怪”的目光看着他,好似大人望着调皮的孩子,说道:“之前本座就认为,萧十三郎这个人什么都好,唯一一点不足,有些时候太太无聊。明明心知肚明的事情,非得装模作样一番才肯罢休,真真是孩子气。”
十三郎摊手说道:“大师说得对极了,不过刚才这次不算,我是真不懂。”
光头巨汉微微皱眉,说道:“本座不是出家人。”
十三郎轻轻扬眉,回应道:“无所谓,差不多就行。”
差不多……光头巨汉晃一晃巨大且光亮的头,决定不和他在这些烂事上纠缠,遂说道:“世间有些人,有些场合,不可以随便否认自己的身份。就如刚才,先生问我是老几,假如本座敷衍塞搪后则故作不知,就是中了先生的计;非但心性落了下乘,还平添一重业障,此生再闻先生之名,必有畏怯之心。”
“反之假如本座承认,或干脆自表身份,便意味着本座除非能将你留下来或者杀掉,否则就再没有重回魔宫的机会,此后还将时刻防范追捕,日子同样难过。”
光头巨汉感慨说道:“随口一语便有如此深算,十三先生之狡诈恶毒,世间罕有人能及。”
巨汉的态度不冷不热,语气不温不火,神情不咸不淡,声音不高不低且不含半点威慑;其举止看不出丝毫刻意的迹象,给人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事情不是事情,而是一件实实在在的物品,比如桌子椅子花盆碗筷,就这样活生生摆在眼前。
一番大论,十三郎目瞪口呆,直愣愣的目光望着那个似佛陀但不肯出家的巨大汉子,心里忍不住要想此人莫非还有第三变,成为心眼奇多但没有一点正经的闺阁姑娘?
这边陷入沉默,轮到巨汉以安静的目光望着他,一如刚才十三郎那样安静地望着他。好半响,十三郎才从失神中醒转,呵呵两声笑着问:“就问一下你排第几,至于想这么多?!”
巨汉神情不变,和声说道:“面对十三先生,想再多也应该;本座修心眼通天道,想得再多也应该。”
十三郎无奈说道:“大师有道理,大师了不起,您到底排第几?”
巨汉微楞,心里忍不住想他怎么还叫我大师,嘴里说道:“先生以为呢?”
十三郎愕然说道:“怎么又不怕心怯了?”
巨汉说道:“此一时彼一时,既已看透,何来心障遮眼。”
十三郎板起脸认真说道:“我猜你是老八,王八蛋的那个八。”
巨汉叹息说道:“口舌之利,本座承认自己是王八蛋又如何,没有意义。”
“呃……”遇上心胸这么开阔的人,十三郎真没什么话可说。
巨汉对他的表现觉得满意,胸膛稍稍挺起,坦然傲然说道:“本座山君第八子天目真君,魔宫内的名字叫鳌冲。”
十三郎微愣,心里想这货到底怎么了,一下子怎么都想不开,一下子想得又这么开。
巨汉温和说道:“先生是不是觉得奇怪,本座为何突然间又不怕了?”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有点。”
巨汉微微一笑,说道:“本座此番大功必成,何须害怕任何人,任何事?”
十三郎嘎的一声笑,神情轻浮轻佻到极致,说道:“吹大了吧?”
巨汉指指台上香炉,指指那个因十三郎停止攻势又开始膨胀的血鼎,指指光膜指指自己,再指指那两个唯命是从的属下或者说也是他自己,脸上写满强大与自信。
十三郎只看着他,说道:“山君怕不怕?”
巨汉神情微僵,说道:“家师自然……”
十三郎再问:“涅祖怕不怕?”
巨汉脸色一白,说道:“用心险恶,本座不会上当……”
十三郎又问:“还有妙妙呢?怕不怕?还有,你为什么不问我她怎样了?”
巨汉脸色发青,冷喝:“师姐安然无恙,本座何须问你……”
忽然意识到不妥,巨汉闭上嘴巴闭紧嘴巴,再不肯回应。
十三郎接上去,说道:“妙妙无恙,我也无恙,你不觉得不正常?”
巨汉不理他,估计在心里检讨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何还是上了当。
十三郎笑了笑,指指自己的鼻子说道:“其实啊,他们远在天边,你最应该害怕的人就站在这里,也装作看不见?”
巨汉面色发黑,不屑说道:“本座为何要怕你?”
十三郎抬手拍了拍那道光膜,轻轻叹息说道:“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口,大师啊大师,这样都说不害怕,您真以为自己佛性通达,心藏天地不成。”
巨汉闻之嗔目,竖眉,咧唇,喘息,凶恶神情堪比扑食前的虎豹豺狼,随时有可能爆发雷霆之怒;十三郎轻轻歪头,吊眼,撇嘴,耸肩,无赖泼皮更胜撞瓷时的无良刁民,朝他勾一勾手指。
“不服?”
……
巨汉不答,喘息,喘息……忽微微一笑。
十三郎微微挑眉。
巨汉学他的样子耸肩,诚恳说道:“本座怕你。正如你刚才所讲的那样,本座至今不知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所以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不能不害怕。”
十三郎神情微黯,说道:“来的就我一个,不信你算算?”
这也太儿戏了,巨汉干脆不理。
十三郎望着那道光膜,无可奈何说道:“我也有血鼎,也用它吸食了不少妖兽,为什么不能弄出这样的壳子?”
巨汉失笑,说道:“所以说本座才会成功,因为我是唯一得到真传,了解血鼎真正用途的人。”
十三郎愤然说道:“大师太自私,我得去告诉你那两位师兄。”
巨汉大笑,说道:“所以本座决定,此次事了,本座神通大成天道有望,假如那时候你能在天变中活下来,本座一定杀了……不,一定把你变成本座的一具分身。”
十三郎目光再度明亮起来,说道:“这么好?赶紧和我讲讲,大事到底是什么?”
巨汉不知所谓,嘲讽说道:“连师兄都不知道的事情,凭什么认为本座会告诉你?”
十三郎说道:“我都要变成你了,为什么还不讲。啊对了,山君门下个个不是人,大师长得这么难看,是什么类型的杂种?”
“……”
这也能叫修士?随便捡个流氓出来也比他强吧。巨汉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他好,表情苦涩,好似吞下去一把苍蝇。巨汉决心再不上对方的当,安心做好手上的事,忽听十三郎开口道:“一八通天算地,你是算地?”
牵涉到大师兄,巨汉顿时觉得脚下大地内睁开了一只眼,清澈的眼神让他不敢与之对望。按照之前的解释,这种属于不回答就会有心障的问题,巨汉无奈,冷漠开口说道:“本座号为天目,当然是通天。”
“吓!”
十三郎当真吃了一惊,说道:“你比大师兄还厉害?”
巨汉同情的目光望着他,说道:“我知道你诱拐了一名师弟,但不要想凭这个拉关系,那不是你的大师兄。”
十三郎摆手说道:“绝对没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是通天,大师兄算地,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
巨汉轻蔑回答道:“师兄谦逊有德,喜欢深藏九地之下,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想象。”
十三郎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妙妙才被誉为山君门下最强?”
老大老二都不好惹,巨汉嘿嘿冷笑,不肯接他的话。
十三郎不强求,又问道:“算地就是藏于地,通天难道就是上天?”
巨汉傲然回答道:“本座志向高远,一生谋求的便是动于九天之上,有什么不可以?”
十三郎挑起拇指,赞叹追问道:“大师有抱负大师了不起大师兄是谁他在哪里?”
疾如流星的三句话连在一起,两轻一重强调最后一问,若按正常情形,人们通常都会紧跟着回答那个问题,也就是十三郎的目的所在。可惜……
“我也不知道大师兄是谁……咳咳,无耻!”
“连这都不知道?”
十三郎大感诧异,同时还太失望,他觉得这位大师多半是个水货,哪有并称排名的师兄弟不识对方身份的道理。瞧瞧妙妙与不净王,多亲密,配合得多好。
“没前途啊没前途,白耽误这么多功夫。”
一边发出感慨,他将另一名红袍修士投向那道光膜,身体飙退中不忘朝巨汉勾手。
“姓鳌的,你给我看好了。”
第818章我之强,敌之弱,孰真孰假
风带延展,双翅鼓飞,身体如轻烟闪烁飞逝,顷刻三千米。
一步乾坤,风遁瞬移,十三郎就像个被三千头猎犬追逐的逃犯,不惜法力不顾形象,用尽了一切手段;其身后留下一溜来不及消散的残影,与几双呆滞或者惊慌的眼睛。
被放逐的红袍修士紧贴着光膜,体内禁锢虽未消除,神智之锁却已打开,正以目光向自己的主上传递忠诚,以呼喊之声向师弟们求救。
“救我!”
救不救?光头巨汉只需心念稍动,便可重新获得一名“强助”;但他没有那样做,而是死死盯住千米之外凭空出现、或被十三郎放出的花裙女孩。
“她……她是谁!”
女孩歪斜着身子,认认真真留意着十三郎的举动,似生怕将什么事情弄错。其两只唯稚嫩方可形容的小手中握着一条线,一条令巨汉为之胆战心惊、无限凶猛狂暴的线。
那是真正的、纯正的空间神通!山居八子见识高超,一眼就看出那条线里蕴含的力量何等恐怖,又是何等难以防范。假如他将红袍人放进去,那条线也会紧随其身后而来,再想让光膜如现在这样稳固,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肯定红袍人体内究竟被下了什么手段,有没有可能连自己都无法破除,进而贴身自爆!如果是那种情况发生,他能不能够挡得住?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那样,一名大修自爆的力量足以将这座不算大的岛屿彻底摧毁;此岛虽不是一般的岛屿可比,且有八子坐镇,但只要进入光膜内,自爆之力将不可避免地对血鼎与紫烟炉造成影响,后果完全不能预料。
怎么办?
本为属下的红袍修士在狂叫,两名同为属下的红袍在等待,最需要斟酌的时候没有时间思索;光头巨汉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决断,十三郎仍然在空中飞奔。
两千米,三千米,五千米,十三郎脚步不停,同时挽弓搭箭,目标直指红袍贴身的那一片。
那一片,而不是哪一个点。
之前那番拳打脚踢,十三郎体会到那层光膜的坚韧程度,同时还意识到另外一件事。它可以在巨汉的指挥、或许是心意下将抗力集中到一点,打哪里顶哪里,刺何处护何处,实非能够清晰判断走向的拳脚可以破除。
掌天弓的威力比拳头大得多,但仍不足以与血鼎释放的那层光膜相比,假如不是巨汉不能将其当成攻击手段使用,十三郎早已殒命当场。
距离太近也不行,只要看看弓箭的起手,巨汉同样能预先判断出箭矢落点,进而像刚才那样展开防护、甚至反击对手。所以十三郎将距离拉远,远到让对手难以判断,也就无法将光膜的力量集中。相比之下,掌天弓因为这点距离所消耗的时间几可忽略不计,远远超出巨汉的反应能力。
五千米之外,箭头只要稍稍一点晃动,到达目标的时候相差便是数十米,方圆几可达百丈。相比之前拳脚攻击,巨汉需要考虑的地方太多,顾虑也太多,让他如何抉择。
修士自爆为面,小不点的空间切割是线,掌天弓破障之力为点,三重手段足以抵得上化神三击相互叠加,此乃我之最强。杀人在前乱其军心,蛊惑纠结扰其神智,以距离分散敌方之力,再以红袍修士分散其思维,生生营造出敌之最弱。
我之最强攻敌之最弱,假如那层光膜还能扛得住,十三郎会毫不犹豫掉头而去,再不打它的主意。
“三息之内,破掉你这层龟壳!”
“慢着!”
两声断喝几乎同时响起,十三郎拉弦开弓,致命飞矢尚未射出,杀意凌空已扑面而来;光头大汉满头大汗,惊叫连连试图喝止。
“只要不打扰本座,先生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本座即将接管乱生海,先生的要求无一不可满足,事后更有……”
“三息到了,爆!”
“不要啊!你这个……”
来不及思索,巨汉左手一指天空,右手在额头上一拍一拉,同时朝光膜之外的那名红袍修士怒吼:“天魂引,黄泉道归!”
喝声起,异变生,本可隔绝一切神通的光膜不知怎地颤抖几次,天空上陡然坠落大片黄沙,燃火构成一圈又一圈如螺旋一样的漩涡;与此同时,巨汉与红袍修士的头顶上同时升起一股赤色光霞,呼啸升空汇入那团漩涡内,不分彼此。
失去那股红霞后,红袍修士的身体剧烈颤抖,气息陡然间衰弱近半,眼神却突然间为之一清;若仔细观看,会发现其眼眸深处的那一点猩红消失不见,空荡荡一片,仿佛被抽干掉。
他若自爆,身体里的一切都将化作飞灰,巨汉之前就经历过一次,此时焉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度重演。收去那道赤芒不但可以减少损失,同时也能让他自爆的威力减弱,可谓一举两得。当然,他永远失去了这个属下和这具躯体,因为那种术法,对一人只能用一次。
“寄魂术?不太像。可惜血舞没有亲眼看到,不然应该能解释一下。”
十三郎心里叫着可惜,嘴里说道:“应该能醒吧?难道真的伤了脑子?”
眼神尚有些迷茫的红袍修士骤然惊醒,目光在岛屿上几人面孔上依次掠过,放声大哭,嘶声大骂:“鳌冲,你这个畜生,我绝不会放过你!”
“怎么可能!你居然醒了?”光头巨汉神情微楞,突然间留意到另一幕场景,顿时气到七窍生烟,如红袍人一样嘶声大骂:“萧十三郎!本座绝不会放过你!”
飞矢破空而出,射的不是护住海岛的光膜,而是那个此刻必须位于光膜之外、收入两道赤霞尚未来得及完全融合的漩涡。
掌天弓到底有多快?光头大汉的感受最直观。轰鸣声尚未响起,他已感受到来自灵魂的剧痛,进而知道了结果。
什么心障什么怯弱,此时通通被巨汉抛在脑后,哭喊般的声音大喊道:“本座与你势不两立!”
“蠢货,还不动手。”
十三郎看都不肯看他一眼,只对红袍人说道:“有什么本事赶紧用出来,然后滚蛋!”
第819章算通天
吼声中,剧变起,红袍修士——蒋凡凄厉长啸。
啸音不绝,红袍撕裂成飞絮翻飘,赤条条的人体暴露在空中,形貌顷刻间大变。额收颊凹,鼻含嘴突化喙曲弯,根根翎羽如利刺般穿破皮肤,血淋淋的羽毛渲染出别样的红。其头颅如被巨力拉扯一样前伸,双掌化利爪,面孔好似被千万根针来回撕拽、翻卷,筋肉条条撕裂。
痛到极致,恨到极致,苦亦达到极致;变身持续,咆哮不停,蒋凡双眼被仇恨之火点燃,直至血肉模糊。
身为魔宫修士的一员,曾为元婴中的翘首,一旦神智清醒过来,再看一看眼前景象,怎会不明白发生了何事,怎不为之怒发若狂。
“鳌冲!”
妖兽血脉并非山君门下才能拥有的天赋,变身后的蒋凡鸟首人身,活脱脱就是一只巨鹰;利喙如刀铁钩似枪,曲颈胸膛刺羽狰狞,犹如一面鲜血然就的大旗。赤身裸体,高高昂起头,铡刀般的利喙尖缘乍现红芒,圈圈叠叠再延三尺明锋;怒吼过后,喙刀陡起,钩枪开合,全身被鲜血涂满的魔宫大能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扑向那层膜,倾全部修为之力轰击,再恶狠狠一撕。
“血蛮破,杀!”
同伴身亡之仇,使命背叛之累,身陷囹圄险化傀儡之苦、之辱、之恨通通融入到一嘴与一撕,为的不是杀敌复仇,而是替身后之人创造一丝丝机会,从而有机会洗刷身上那层擦不净的污血。
他居然是蛮族,是比普通人更难诞生修士的蛮族道者,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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