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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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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乃至山岳的巨锤,围绕着那团乱色渲染的人形光球……狂殴!
只能,视线中,和尚的身体就像一根被千万条棍棒挥打的沙包,又像在狂涛中挣扎的小舟,起起伏伏,飘飘荡荡,血花四溅,皮肉翻裂……
“嘭嘭嘭嘭嘭嘭……”
密如鼓点般的撞击中,周围散发着一股焦臭的气息;只有两人的战场上闷吼如雷,竟好似千军万马厮杀在一起,共同虐待那个越来越不像人的人。围观的人们目瞪口呆,除极少数大修外,大多不能理解战斗怎么会瞬间发生这么大变化。
不净王为何突然从大占上风陷入绝境,八指先生又是凭什么搬回战局,还有就是,他到底准备打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林晚荣,闪灵大长老,还有那名新到的青衣修士,三名大修面色苍白,直愣愣的目光望着纠缠在一起的两团身影,心里不停计数。
“三,四,五……算了。”
他们数的不是十三郎打出多少拳,而是假如换成自己被这样狂殴的话,已经死掉多少回。虽明知道战斗不可能完全复制,不净王会中招未必代表比他弱的人一定重蹈覆辙;然而大家都明白,以八指先生目前为止展现的攻击力,足够让他站在元婴修士的翘首队伍,成为大能的一员。
炼体?拳头?这样不算修士?人家打死你了啊!再说了,那只胭脂鸟是什么?那是火灵,纯正的火焰之灵,七级火鸟化作的灵物!哪怕只有它,也足以让十三郎称傲元婴!
狂暴的攻势在继续,尽管周围有人因不忍闭上眼睛,十三郎仍像一只红了眼的疯牛,拳脚如风每个刹那都不知道攻出多少拳,踢出多少腿。这样的攻势下,对手便是一座山也已被推平,哪怕是一座城,恐也被蹚出无数壕沟。
但是,还不够!
和尚不是山,不是城,但他是不净王,是一个实际上拥有化神之力的大能,同时他还是一只拥有钢盔铁甲的狰狞巨兽。
“丝!”
似一声,又像千万声交汇,战场中央处,那一团看不清颜色模样的身影内,不知怎地突然散开无数只手,又像一把把尖利的弯刀。
铁骨利刺,屈刃青锋,青惨惨的刃面上散发着香甜气息,闻之欲呕。数十近百把青锋交错挥舞,密不透风变成一座真正的刀山。
金铁交鸣之声大作,宛如筛子里的豆,连成一片,密集不可分辨。不净王的身体骤然旋转,视线只能看到一团圆滚滚生着无数利刺的球,还有漫天飞舞的鲜血与火花。
那是十三郎的血,那是胭脂鸟的火,也是它的身体。
“吼!”
一声怒啸,一道哀鸣,一人一鸟双双飞退;飓风散,火光熄,雷霆无色,现场只余下一只疯狂咆哮的百脚,挥舞着数十把镰刀般的手,还有数十把零落折断凄惨不堪的脚,破口大骂。
“你这个畜生,你让本王散了形,你让伤了本王的身体,你这个该死的、卑鄙的、恶毒的……”
“畜生是吧?不新鲜。”
数百米之外,十三郎宛如血人,浑身上下不知被撕开多少条沟,那张俊美的面孔上斜拉两道伤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凄惨不可形容。
“难怪不肯要掌天弓,难怪不用宝物。”
妖兽魔兽,不管什么兽,不化形就用不来宝物。这条百足蜈蚣、也就是山君门下不知得到何种机缘,明明具备八级实力但不肯破阶,偏又能凝聚出人形。但它毕竟还是兽,哪怕破境也受天道所限,对法宝有天生的忌讳。就连之前拿出来的那只金环,其实也是其本躯之脚所化,之前那一通狂风暴雨的攻势中,生生毁在十三郎手里。
“刚才我错了,不该叫你秃驴。不管第几子,你都只是个畜生”
神情不见颓败,目光更加狠戾,八指先生不再温和,俨然一名杀红了眼的悍匪。抹去脸上的血,连带一片皮肉都掀落一边,十三郎纵身在上,清声断喝。
“揍的就是你,孽畜!”
第754章鏖战天蜈
一直想看到不净王的本体,一直避免过早逼出不净王的本体,真正看到那只长达数长、狰狞狂暴又有些凄惨的天蜈,十三郎恍然大悟,为之感慨不已。
“去你妈啊去你妈,难怪啊难怪!”
蜈蚣,俗名百脚,修士习惯称其为天蜈,也就是飞天蜈蚣。
与人名仅为标记不同,无论妖兽或者魔兽,称呼往往具备一定含义;最常见的是注明其最大特点,供人类辨识。比如夔神,实际上标明了大灰的血脉;飞天蜈蚣指其化形后能够生出双翅,拥飞天之志。
不净就是百脚,但他也是一个人,不是化形的,而是真正具备人修血脉。
山君门下个个奇异,其不寻常处首先便是拥有人形,虽各有其道,最终都在人间厮混。妙妙如此,不净如此,十三郎之前遇到的灵机、十三娘,包括实力最弱的虎嫂也都具备人形。较真算起来,大灰看似排名比虎嫂高,兽性却更足,因其化形靠的是外物,仍应列为妖兽。
天道自有法则,人就是人,兽便是兽,各成其形方能发挥最强,也更方便其成长。这便是十三郎一直不将化形石还给大灰的根源,夔神虽时有抱怨,但知道少爷为了它好,嘴上说说罢了。
不至八级不为人,指的是兽性本源,是修行路上的一道坎,而不是绝对无法越过的天堑。
即便化成人形,妖兽本质上还是兽,若与人修结侣双修,诞生子嗣仍为半人半兽。需要提到的是,只要具备妖兽血脉,其战力最强的时候依然是兽形。八级以上能化形的妖兽或许喜欢与人类厮混,但在平时修炼、真正遇到强敌时,通常都会选择变回本形,以图达到最强。
极个别例外当然有,比如十三娘,它是灵狐,但如果遇到的对手是人,便不会采用本体应敌。因其一身道法多在魅惑,狐狸外形首先就让人警惕,神通威力难免打了折扣。
和尚要隐藏身份,不但变成人,还要扮演一名得道高僧,战斗时受到的限制也极多。首先他不能随意施展本体天赋,比如那近百条强似上品飞剑的脚,还有蜈蚣必定含有的剧毒,天蜈生翅后奇快遁速等等。考虑到环境与血舞王的威慑,七折八扣,不净王看似与八指先生打得难解难分,真正发挥的实力恐不足一半;而这恰恰是十三郎敢与之一战的最大依仗,利用到极致。
八指先生明白,只要和尚是山君门下,就一定要避免被打回本形,焉能不受制约?因为此,十三郎发动第一轮攻势的时候甚至有意控制了强度,生怕激怒或逼迫对方孤注一掷。直到“诱”敌成功,鞭尸之术发挥奇效,十三郎确认有机会一举重挫对手时才放开手脚,全力予之重创。
结局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战果辉煌!
胭脂鸟现身,一举毁掉和尚本可运用的双翅之根,将其潜力打掉一半;十三郎全力出手,借助因其道心紊乱的战机疯狂屠戮,不惜代价毁掉百脚中的小半;至于法力道心等等亏耗,对和尚来说很重要,对天蜈来讲反不必在意,仅仅是附赠品。此时如对比巅峰期战力,不净王虽已显露本体,实力却已经降低许多,仍在十三郎可接受的范围内。
“昔日九指神丐油炸蜈蚣,被传为天下绝味;小爷我不贪吃,只好揭了你的壳,炼制几身铠甲盔服,倒也称得上精美。”
战机瞬间即逝,能把握才是真英雄;也就是这个时候,十三郎认出对方来历,乃传闻中才得一见的飞天蜈蚣。和尚为什么喜欢吃鸡腿,连体型与鸡相似的胭脂鸟都不肯放过?因蜈蚣与鸡互为天敌,且多数时候被当成食物,焉能不彼此仇视。
“孽障,你找死!”天蜈疯狂怒吼。
“滚!”先生咆哮回应。
胭脂鸟被活活分了尸,灵体沾染恶毒巨瘴,意味着需要十数年甚至更久才能恢复。与之相比,十三郎看着血肉模糊,实则多为皮肉,战力保存完好。但他被破了相,双眼险些被爆,其惊其怒如地底火泉即将涌现,再无法按压分毫。
愤怒的天蜈愤怒的王,愤怒的八指愤怒的人,一人一蜈好似两头争夺伴侣的公牛,红着眼张开手,扎起脚舞着刀,毫无避让再没有留手,恶狠狠“扭打”在一起。
以“扭打”描绘修士间的战斗很无奈,但又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人与虫都没有再弄心机,正面似两台撞城锤轰然相撞,无法区分彼此。
刀芒闪烁,黄光耀眼,鲜血飙飞如雨,金铁之声震荡耳鼓。不净王既已现出本相,此战再不考虑后果退路,全力以赴,以灭杀对手为目标。
除去无坚不摧的数十道利芒,飞天蜈最大也是最强的神通便是那一口口不停喷出的毒烟,中间夹杂着条条绿丝,足以令大修退避不迭。反之十三郎第一次孤身面对超阶大能,再疯狂也不能不考虑实力之差,神通无可抵御,遂呼啸中祭出第一道杀手锏。
数千颗银点闪烁,织画出一片、甚至一团毫光绚烂。最新一代厌灵蚁煌煌现出身形,双翅已完全化作银色,背甲散发灼人之光;只要再进一步,便可彻底晋阶,实力堪比四阶之妖。那也就意味着,十三郎身边随时可调用数千乃至数万结丹级飞蚁,哪里是恐怖所能形容。
厌灵蚁的实力依赖蚁后,成熟飞蚁也可通过喂养灵药提升实力,但其性价比……只能让人望而生畏。它们的个体实力毕竟有限,每次遭遇强敌都会死一片;辛辛苦苦花费无数苦功,最终得到的只是一堆尸体,甚至连渣都剩不下。因此十三郎早已转换策略,将精力通通转到小白身上。有了蝉翼族专门提供的饲虫之物,小白如今已经可称为小银,实力飙升。
这是新生飞蚁诞生后的第一战,与之前一样,厌灵蚁充当盾牌与敢死双重角色,若不是飞天蜈的身体并不算太大,反之厌灵蚁破阶后体型又有增加、无法一次投入的话,十三郎可祭出全部近四万飞蚁,真正的万蚁食象。
这样也不得了,厌灵蚁最大的长处不是阶位,而是其令人也令天蜈为之惊骇的啃咬能力、以及悍不畏死的疯狂与决心。在蚁后的催逼下,无数银点舍生忘死,无论面对什么都不知退避,只顾啃上一口,给对手造成哪怕最轻微的伤害。
黑烟剧毒,厌灵蚁抵御不了纷纷身亡;刀芒猛烈,厌灵蚁的强度也不够,卷入便被绞杀成碎末;绿丝最为恐怖,飞蚁沾之立毙,毫无抵抗之力。
不重要!飞蚁固然成片死去,黑烟也不是没有消耗。一只飞蚁死前吞上两口,百来只相加总能抵得上天蜈一次呼吸;刀芒猛烈,绞碎一片后总难免会有迟钝;至于那些绿丝,厌灵蚁抵抗不了,还有十三郎。
“雷!”
一声断喝,飞天蜈下意识地内心一紧,卷动身形匆忙施法并躲避,看到的却不是那股让它一直为之惴惴的雷霆,而是数十道妖异电弧。以无法想象的速度与精准轰击在条条绿丝之上,将其化成青烟。
雷威浩荡,八指先生本就是雷根,其后先得上官提供的源自上古世家的雷石,又得一颗比不净层次更高的浮魔雷心,尤其它还有厚土之灵,若这样都不能克制一条初具灵性的毒丝,恐怕四足都不肯答应,非跨界而来亲自出手不可。
“畜生!你这个畜生!”
天蜈又在骂,它觉得对手实在太无耻了,卑劣程度无法形容,不能不骂,不能为之愤慨。
……
此战从一开始,不净王始终顾虑着一件事:八指先生十七年前释放过的那道神雷,究竟什么时候放?
能够一举将土蚌大长老灭杀,强如不净也不能不为之忌惮;当年他曾就此事问过十三郎,得到的解释可算满意。但他没想到,之前认为只有一击不足为患的那道雷,最大作用并不是放出来,而是隐忍不发。
不发就要小心,不发就需要提高警惕防范,难免为之束手束脚。开始的时候,不净王想的是如何与之对抗躲避,或干脆不让对手有施展的机会;此时此刻,它的感觉越来越糟糕,转而巴不得对方赶紧释放,哪怕因而遭受一次重创也情愿。
心理这个东西真的很怪,明明做好了承受一击的准备,但每当发现十三郎有释放神雷迹象的时候,不净还是忍不住要本能的躲避或者抗拒。战斗不断持续,其强横身体不可避免的越来越弱,对那道雷的顾虑也越重,以至于现在它要考虑的已不是承受与否,而是还能否承受得起。
这已经第四次,每当十三郎喊一声雷,天蜈不可避免会做出反应,难免也会留些空当;之后便是几拳几脚,或者几口。
更要命的是,承受了无数次啃咬,耗费无数本源毒气,被十三郎抽空轰击不知多少拳后,不净王赫然发现一个让人悲愤到足以发疯的事实:那些可恶的蚂蚁,数量半点都没有变少……
杀不完!
第755章斗绝!
杀不完。简单的三个字,足以令最最坚韧的战士绝望。
不要说这些强悍飞蚁,就是最最普通的蚂蚁,最最孱弱的凡人,若其数量无穷无尽,永远杀之不绝的话,让人哪来的勇气与之战斗。和尚不知道十三郎究竟有多少飞蚁,只看到每次出现难以弥补的空缺,就必定涌出更多的一群。
无法判断,没办法估量,永无尽头。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折磨,如凌迟般痛苦的煎熬。
“畜生,你这个畜生!”咆哮不休,天蜈奋力挥出三刀,忽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再少四条腿,不禁为之一愣。
它有毒,飞蚁何尝不是剧毒!不同的是厌灵蚁的毒不是直接致命,也不是为了将对手化成汤汤水水,而是麻痹对手方便啃咬,或干脆说利于用餐。
“啊!”百脚仅余下十来只,一身铮亮盔甲污渍斑驳,还有些地方开了口,里面藏着几只翻动快颐的凶狞之头;这样的情景落入眼中,谁都难免为之惊嚎。
这是战斗啊!
不是过家家切磋技艺,而是你死我才能活的性命搏杀,和尚怀着这么多心思战斗,结果可想而知。
“斩修罗!”
一声怒啸,天蜈眼前一黑,四周突然出现无数把剑,或刺或劈,或砍或剁,俨然要将它乱刃分尸;边上还有几个人模鬼样的黑面差役,手持杀威棒没头没脑一通乱打,嘴里大喝着诸如“人犯”“伏法”“罪大恶极”之类的鬼话,令其头疼欲裂,且哭笑不得。
蚂蚁搬山,潜移默化,飞天蜈蚣不知不觉中退化成真正的七级魔兽,已能被修罗狱“误判”,并且装载。
还是那句话,与兽作战,人修只要不是上来就被击杀,大可凭借源源不断的手段与之慢慢磨。假如十三郎不是缺少时间祭炼宝物,假如以宝物数量对比双方拥有的实力总和,休说现在的不净王,哪怕他状态回复全盛,恐都不够八指先生塞牙缝。
外域之行,十三郎一路鏖战不休,亲手击杀的元婴修士超过十人;若把他们的家底通通拿出来一件接一件使用,老祖宗也要抖三抖。
“嗷!”
凄厉惨嚎中,黑匣崩裂,银芒厉啸,数十道剑芒溃散近半,伴随着几条零乱残躯,嘴里仍在高呼“凶犯大胆”“罪不容诛”等等令天蜈为之羞狂的威喝。堂堂不净王,山君门下高徒,令人仰望的大能,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再看那只飞天蜈,数丈长的身体上遍布剑痕,至少有三处几乎对斩,松松垮垮连接在一起,凄凉、凄惨、凄厉,还有几分英雄末路的悲壮。
“山君门下,可杀不可辱!”
“辱的就是你,杀!”
十三郎也疯了,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新式飞蚁,一战几乎被绞杀干净,令财奴本性的他为之发狂。飞蚁无尽只是理论值,蚁后等级提升,每次产卵的间隔与代价也水涨船高。频繁产卵不是不行,势必让蚁后的成长为之却步,甚至倒退。这些飞蚁是他为血域之行做准备,原打算利用接下来的时间着力培养为特级兵种的存在。如今可倒好,近四万飞蚁不断朝那个无底洞里面塞,仅余下不到两成。
这还是近乎残废的不净王,假如面对真正大能,结果将会如何?
“妈的,不过了!”
敌愈强我愈狠,对手疯狂,唯有更疯才能将其压制;咆哮中,残余飞蚁被通通释放出来,如一团银黑相间的密云蜂拥而上,将那只上窜下跳死命挣扎的蜈蚣牢牢锁死在中央。
“无知小儿,是你自己找死!”
身体残缺,群蚁包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飞天蜈蚣反倒平静下来;终于承认了身份的它扭成一团,随即如陀螺一样急速旋转三周,随后发出一声呐喊,居然……
再度化作人形!
“君!”
宝相庄严,金光涂面,八臂屈张,背后背着金色铠甲,着实威风凛凛。其目光仁悯有如神佛,又像俯瞰天下子民的君王;漠然的面孔上,带有一丝轻微的癫狂意,不如此,已看不出丝毫魔兽痕迹。让人惋惜的是,他的身体凭空短了大半,面黄肌瘦,胸腹上布满斑驳伤口,正以看得见的速度愈合。
“临!”
佛音再放,不净王的身体似已痊愈,周遭皆被佛光笼罩,宛如一颗金色的球。飞蚁组成的云团不停冲击,但都无法突破佛光壁垒,频频化作青烟。
“营养不良?”
十三郎仍在笑,内心已被和尚的声势所惊,暗暗警惕着。
当年之战,老祖宗全力出手,神通化山轰压,何等豪壮堪称无敌;又有老院长决死一击相助,人面蜘蛛喊一声君临天下,同时破解两位人间顶级大能的绝杀,虽遭重创,尤能遁魂而去。今日之战,不净和尚面对第一轮突袭时便喊出过君临二字,当时没觉得如何强大,但和现在对比一下,十三郎才知道那只是小半道神通,多半有些忌累。
招手将近半飞蚁收回挡在身前,十三郎命令余下部分保持忘死扑击,嘴里说道:“这就要拼命?还没玩够啦!”
大能皆有搏命术,只看什么时候用。十三郎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一番急攻便能要了飞天蜈的命,看似轻忽调笑,心里已做好玩命、乃至赴死的准备。
这是他的战斗,是其与大能的第一战,阴谋诡计只是辅助,战志才是第一位。
“天!”
佛光浩瀚但不纯净,空中似点起一轮骄阳,斑杂银芒挣扎其中,凶狞不在,倒似成为其播撒绚烂之点缀。隔空望去,不净王身躯再度缩小,三尺童身张着八支瘦弱几近干枯的手……
“下!”
声音沙哑,分不清是“下”还是“虾”,从十三郎的角度去看的话,此时的不净和尚眼若铜铃几乎瞪出眼眶,恰如一只咆哮怒虾。
洪涛般的威压扑面而来,周围大修难以立足,纷纷色变而退。八指先生神情慢慢宁静,深吸一口气,双掌合拢并膝而坐,如敬佛童子。
“打假!”十三郎清叱。
“降魔!”和尚厉吼。
一清叱一断喝,佛光如流星呼啸向前,先生似童子虔诚下斩;视线中,周围的一切通通静止,整个世界只余下那两个人,两道光,两条极速蔓延接近的横桥,还有中间那一段舍身护主的飞芒。
佛光撞入蚁群,发出叮叮当当如千万把刀剑交击的声音,一股磅礴的神念如针一样隐藏在蚁群内,在无数子孙的护卫牺牲下刺入佛光,恶狠狠扎在不净王的脑海。
“啊!”
这应该是蚁后自诞生起的第一次攻击,神念化形。除了它这种天生能够指挥千万人的异类妖虫,谁有这般能力。脑海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不净王惨呼中精神微挫,目光陡然一凝。
迎面闪过、不,是扑过来一道光,一道凌厉、暴烈、奇寒的电弧。决战时刻,八指先生终于放出绝杀手段,轰天之雷霆降临世间。
再没有空间、也无世间去躲避了,不净王刚刚被蚁后一记针刺,脑海中创痛难耐只想歪过头,却发现对方的身形再度加快,以无法形容的速度扑至眼前,耳边同时传来一声轻喝,与一声来自身后的冷哼。
“定!”
“血归灵!”
嘶啦一声。
后心仿佛被顶着一支锐利的刀,血舞王只发声不出手,但已足够令他位置心悸,动作难免再为之一顿。下一刻,手臂般粗大的电弧延着被无数飞蚁用身体撞至稀薄的佛光闪烁冲入,撕开最后那三尺距离,堪堪抵达不净王的面门。
还不够!居然还不够!
君临天下,要的就是俯瞰众生的气概,五重轰击接连而至,不净王只凭无上佛威将其化解;眼看着那道电弧在不甘中湮灭,仅仅来得及在他头颅上抚摸了一下,带来一丝麻痒,掀开干瘪的脸,露出里面猩红的肉,惨白的骨。
“还不够!哈……啊!”
得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麻木的感觉来不及消退,不净王眼睁睁看着十三郎手里突然出现一柄剑,一柄比电弧更明厉,比雷霆更霸道,比沧桑更古老,比拿着它的人更骄傲,也更凶、狠、倔、绝、决的剑!
那是一种……委屈的感觉。
剑有灵为人所共知,少数人还知道灵剑自有其骄傲,不屑为某人使用,不屑斩杀某敌,又或两者皆有。
不净王看懂了那把剑。它觉得拿着它的人太弱,弱到都不能将飞剑祭出手;它觉得自己即将面对的对手太弱,弱到不足以、或根本是玷污威严。
八指先生双掌合剑,法力目光精神体力通通凝聚在那柄秋水般明亮的剑身,神情竟透出几分神圣的味道。他根本没有看、也没有余力看对手一眼,专心致志于自己的手,手中的剑,一路向前,一路划过,一斩成为两片。
猛虎欺负小兔,恶龙调戏游鱼,大炮打蚊子……类似诸多感觉齐齐涌上心头,不净王弄不明白自己是何感受,忍不住在心里想。
“死骗子,这不是……欺负人吗?”
第756章妄山君
初秋微寒,衰风催老,竹林万叶不肯低头,顽强挺立接纳伴随晨曦中洒下的露珠,略有醺意。一条血红身影挺立船头,目光随着那道轻快穿梭在竹林内身影而动,似在担忧她的衣裳会不会沾湿。
小宫主悄悄跟着一头带着幼仔的鹿,看着她精心选择道路,偶尔遇到林密无可躲避的时候,母鹿会以呼唤提醒幼鹿,命令他从自己的胯下钻过,避免被如剑似枪般的竹叶扎伤。小鹿未必能够体会到母亲的苦心,贪玩时会有抗拒,甚至故意用头去蹭;在经历几次针刺触电般的感觉后,它最终明白了这片竹林的凶险,一边委屈地叫着,老老实实跟随母亲的脚步前行。
对它们来说,这是一块陌生的地方,以往经验告诉鹿妈妈,陌生地方需要格外小心,首先要探清环境,还要留意周围有没有天敌,尤其要注意周围有没有人。修真世界如此神奇,普通野兽不仅寿元大增,活久了还能初具灵性;活到鹿妈妈这份年龄,早已懂得人类比野兽魔兽更恐怖,除了身后的那一个。
小宫主并未可以掩饰形迹,鹿妈妈早已留意到她的存在,凭着一股冥冥中存在的感应,它知道她对自己没有敌意,不想吃自己的肉,不想喝自己的血,还有不会杀死自己的孩子。
鹿妈妈不明白小宫主在做什么,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跟着自己母子,看着自己做这些最最寻常的事。它偶尔会回头张望,壮着胆子轻唤两声询问,得到一些手势和一张笑脸,还几句听不懂的人话。
听不懂没关系,鹿妈妈领会了那个人的意思,她就是想看。
“人类真是奇怪,既然她想看,那就让她看吧。”鹿妈妈这样想着。
与鹿妈妈相比,幼鹿对人类的好奇远远超过危机感,回头的次数也更多;有几次甚至想靠近去看一看,试图与那个奇形怪状但不觉得丑陋的生物交流。每当这个时候,耳边总会传来母亲严厉呼唤,幼鹿不得不撂蹄甩尾跟上母亲的脚步,临行不忘留下一个“抱歉”的眼神,似在与自己的新朋友作别。
“没关系没关系,你忙吧。”
小宫主看着这一幕,不知怎地就是看不够,嘴里嘀嘀咕咕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哪有半点修士模样。此时,远方天空红霞遍布,轰鸣声震耳,但不知为什么,小宫主丝毫没有察觉到异象,一心沉浸在与鹿母子的游戏中。
正如血红人影担忧的那样,不大会儿功夫,小宫主衣裙皆被竹叶沾湿,又不敢释放道法惊扰鹿母子,只好干忍着。
如果说凡人看修士如神仙多少有些虚伪,这些最底层生灵的眼里,拥有法力波动的人是真真切切的天威,避之犹恐不及,遑论与之亲近。
远远看着竹林里的一幕,枪王轻轻皱眉,缓缓说道:“少主变成这般模样……如何是好?”
“没什么不好,让她去吧。”
老祖宗仍是刘奶奶打扮,面容比四年前更年轻;随手掂掂鱼竿,感慨道:“本宫今日才知道,原来钓鱼竟然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陆放天那个老东西耐心真好,一钓十几年,不知他怎么熬得过。”
没头没尾,枪王实在不知该怎么接茬,犹豫道:“颓败之人浪费时光,主上何必在意。”
老祖宗轻轻摇头,说道:“不是浪费时光。那道被神通在其死后还能生效,实在是……本宫至今都想不明白。”
枪王闻之苦笑,心里想不管他用的什么手段,总不会是因为钓鱼而来。
“只是一道神通而已……”
“你不懂的。”
老祖宗肃容说道:“假如此法能够传承,你可知道其意义何等重大?”
枪王微愣,再一惊,恍然大悟。
假如老院长的手段早点创立,并能够传承下来,每位大能归墟前封印一道神通在低阶修士身体内,无数年下来,拥有大能之力的修士会是多少?那样的话,魔修凭什么进犯沧浪星,且占据半壁江山?
现在方法有了,就算封印神通无法转移,对魔域依旧后患无穷。试想一下,灵修派出修士潜入魔域,以封印神通击杀大能或者大修,慢慢持续下去,结果将会如何?
想到此处,枪王来不及感慨宫主高瞻远瞩,冷汗湿襟,面色陡然间变得苍白。
老祖宗叹息说道:“想到了?”
枪王凝重说道:“萧十三郎或许知情。”
老祖宗说道:“他的确不知道。”
枪王不知宫主为何这般肯定,不好再就此议论,说道:“此事需及早提防。”
老祖宗说道:“安排肯定要安排一下,但就本宫的想法,此事多半还是因为十三的体质,或者别的什么。假如换个人,多半难以做到。”
枪王微微皱眉,心想那小子够神奇了,难不成还是个天生的神通罐子,尽管往里面装不怕漏出来。
“此事可得到验证,如今对你讲出来,保持关注即可。”
不用神通钓不着鱼,老祖宗失了耐心,随手将鱼竿丢到一边。回头看了看终于和小鹿嬉戏成团的小宫主,老祖宗感慨说道:“时间不会太久。”
枪王笔挺的身形陡然矮了一截,颤声道:“主上不可轻……”
老祖宗摆手阻止他,说道:“无用的话不要讲,你来说说,那孩子能不能赢?”
枪王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主上指点,应可无碍。”
老祖宗冷笑说道:“龌龊心思。本宫仅暗示过你三人身份,从未替他做过选择,更没有指点过什么。本宫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暗示才得出结论,还是早有所疑。”
枪王微诧,忍不住问道:“主上如何暗示?”
老祖宗回答道:“一个草野之修,一个灵修奸细,一个山君门下,这句话是本宫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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