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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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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丁藤能驱除毒虫恶瘴,却不能消去无所不在的湿意,走在沙土乱石构成的地面,大地与脚底间微有黏涩,衣衫也有些垂重,似乎在以润物无声的方式将生灵拖入地下,成为它们的一部分。十三郎没有刻意保持干爽,发丝上渐渐凝结出一层水意,在时而跳跃的火光映照下透着晶莹,仿佛染上一层白霜。
皮肤传来阵阵清凉,或者是清寒,那是湿气竭力朝身体渗透的感受。这种程度的湿寒自无法伤到十三郎的身体,却令他觉得格外阴冷;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想靠近那些火堆,靠近那个散发着热气与生机的地方。
“仙长安好!”
几名十来岁的孩子嬉闹中远离了火堆,蓦然发现缓步走进的十三郎,连忙停下身朝他恭谨施礼。目光却闪烁不定,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着,隐隐带着兴奋。
半天不到,寨子里的人都已经知道,这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少年实力强悍,轻轻一掌就让成年狞兽毙命;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位修士,境界几乎赶得上穆元朗。对山民们来说,这样的人物已归属与神仙范畴,更何况仙姑还尊其为兄,因此对十三郎显得极为恭敬,不敢有丝毫冒犯。
这几个孩子没有大人那么谨慎,他们也看不出十三郎的心绪,只是从形貌判断他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因而姿态虽然做得足,神态中透出的更多是好奇,而少了敬畏。有两个胆子比较大,眼中竟有跃跃欲试之意,彰显出山民淳朴但不失悍勇的天性。
十三郎被几人的叫声所惊醒,抬头看了看几个孩子,温和笑了笑,示意他们继续玩耍,无需在意自己。
孩子往往具有成年人所不具备的敏感,几个孩子感受到十三郎的善意,胆子越发大了些;非但没有就此散去,反而靠得更近。
“仙长,您……您收徒弟吗?”一名年龄稍大,看上去像是头领摸样的男孩问道。
他的皮肤黝黑,身体很结实,身上如十三郎一样只着单衣,由于不停奔跑出了不少汗,整个人显得热气腾腾。山里人不惧冷,却怕寒气侵了根骨,到了夜里通常会加衫。这个孩子如此打扮,其父母显得极有信心,不怕他落下病根。
听了男孩的话,十三郎微微一愣,随即微笑着说道:“我的修为低劣,还不能收徒弟。”
孩子们眼里闪过失望,男孩执拗地说道:“可是小狼哥哥说您很厉害,比他还厉害!”
十三郎再次微楞,暗想这些孩子敢于直呼穆元朗的小名,且他能在孩子面前说出这种话,倒不枉穆大叔的一番教诲。
想了想,他说道:“你相信他的话?”
孩子们一起点头,男孩肯定地说道:“当然啊,小狼哥哥可好了,从来不骗人。”
十三郎失笑,对穆元朗的印象再度改观不少,说道:“为什么不让他教你……你们?”
这个问题引来一阵抱怨式的议论,孩子们忘记了在仙长面前需要保持的礼仪,纷纷叫嚷起来。
“小狼哥哥是修士,我们没有道基,学不了。”
“是啊是啊,我只能炼体,像穆大叔那样。”
“做梦,你能赶上穆铁哥哥再说吧。”
“胡说,我一定要像穆大叔!”
“你才胡说,穆大叔只有一个,你不自量力!”
“你……”
十三郎一阵头大,连忙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说道:“炼体可以跟穆大叔学啊,呃他可能有点忙,穆铁他们不是也可以吗?我看寨子里懂得炼体的人不少,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其它孩子都不做声,为首的那名男孩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的样子。
十三郎朝他鼓励地笑了笑,却没有开口。
“因为你是八指!少一根手指都这么厉害,比铁哥他们强多了!”男孩的话冲口而出,随即用带着惊慌的眼神看着十三郎,生怕他就此着恼。
十三郎没有羞恼,却被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原来肢体残缺也成了实力的象征,着实是一种收获。
一惊一乍间,十三郎不禁有些自嘲,暗想自己身在魔域,身边还有一个急需解决的难题需要面对,何苦浪费时间和这些孩子戏耍。正寻思着如何打发这些孩子离去,忽闻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仙长,我有道基,可以做您的徒弟吗?”
……
抬头看去,众人身后站着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酱紫色的薄袄,正用期盼的目光看向十三郎。此时见到众人的眼神齐齐凝聚在自己身上,小女孩有些胆怯,低头揉弄着自己的衣角,不再吱声。
“小依你又要拜师啊!”
“是啊是啊,小狼哥哥已经说了,你是修不了道的。”
“就是,不光小狼哥哥这么说,连阿公都这么说。”
周围的孩子纷纷叫嚷,女孩脸上的羞怯更浓,却执拗地站在原处,甚至还抬起了头。她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汽,仍不肯就此放弃,只是看着十三郎,等待他的回答,或者是又一次打击。
十三郎心中微动,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身影,恍惚中,竟然与眼前的女孩有了几分重叠。
夜色虽凉,但总不至于需要穿棉袄的程度。况且孩子本身好动,嬉笑打闹更加不会觉得冷,这个女孩如此打扮,显然体质有虚,甚至有病根。十三郎看着这个弱弱小小的女孩,没有急于回答她的话,而是放开神念,将她的身体仔细查探了一遍。
随后,他轻轻摇了摇头。
女孩不是第一次被人检查道基了,显然意识到了十三郎的举动,此时见他摇头,充满希翼的眼睛迅速黯淡下来,小手在衣角上捏得更紧。
十三郎的目力远非常人,他看到女孩的小手捏得发白,柔嫩的皮肤竟被指甲割开了一道口子,心里莫名一抽。
他问道:“为什么要修道?”
女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给阿妈看病。”
略顿了顿,她接着说道:“给阿公治伤。”
带头的男孩忽然说道:“你阿妈治不好了。”
谈不上什么恶意,只是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嘲笑。这些孩子最大也不过十余岁,对于治不好的病究竟意味着什么,还不能理解得清晰透彻,语气难免有些虚浮。
女孩大怒,却想不出该如何反击,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对方,小手握得更紧。那一瞬间,她的羞怯柔弱无影无踪,竟透出一股犀利的感觉。
男孩对着女孩的眼睛,目光微有退缩,支吾着说道:“又不是我说的,阿公都这么说。”
说罢,男孩急于从女孩的视线中摆脱,竟忘记了向仙长拜师的事情,带着其它孩子呼啸而去。阵阵欢声笑语随之响起,回荡在夜色之中。
女孩没有跟他们走,怔怔的望着远处同伴的身影,又似乎什么也没看,有些茫然。
“你叫什么名字?”
“哦……呃?”
女孩回过头,意识到十三郎是在问自己,有些羞怯地低下头,轻声道。
“我叫紫依。”
第69章夜已深(二)
听了小姑娘的回答,十三郎多少有些失神。很难形容心里的感觉,有些酸涩,有些荒诞,最终化为一抹苦笑。
世人千千万万,重名重姓者无可计数,十三郎苦笑不是因为小姑娘的名字,而是因为她接下来说的话。
“这个名字不好,他们说……他们说叫这个名字的人不能亲近,不然就会不吉。”
十三郎心里再次抽了一下,此时他回想起来,先前那些孩子嬉闹时,紫依虽然也跟着身后,却没有融入到众人之中;多数时候,她只是跟在大伙身后看着他们,眼里带着羡慕,又或是别的什么。
“他们说的不对。”
十三郎伸出手,将紫依的小手从衣角上拿开,在她手指上的那一点殷红上轻轻送入一道气息,问道:“还疼不疼?”
紫依的眼睛渐渐发亮,声音颤抖着说道:“仙长……您果然会用仙法治病!”
“不用叫仙长,叫我八指……八指哥也行。”
十三郎抬起一只手,再紫依的小脸上擦了擦,将她因为不再用力而溢出的泪珠拭去,柔声说道:“紫依这个名字很好,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也叫紫依。”
紫依没有留意他的话,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手指上渐渐结疤的伤口,忽然抬起头。
随后,她跪倒在地上,说道:“求求您了仙长,救救阿妈吧。”
没等十三郎答话,她又不忘补充道:“也救救阿公吧。”
……
饶是十三郎“见多识广”,也被小姑娘的举动闹得手忙脚乱,赶紧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闻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依依丫头,不得胡闹。”
话语带有训责意,话音却充满怜爱甚至慈悲心,骤闻这个声音,六根不尽嗔念远超常人的十三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此人应该是个和尚。”
一位老人从远处走来。
看到这位老人,十三郎马上意识到,他就是阿公,也就是老公公。
能被叮当称为老公公,阿公无疑很老,老迈的身体苍老的面容,还杵着一根仿佛如他一样老迈的拐杖。十三郎看出来,那是他的法器。大概是因为年龄太老的缘故,老公公更喜欢时刻将自己的战友与伙伴拿在手里充当行路的帮手,虽然他未必需要。
阿公的外貌很普通,如大多数老人一样,眼神浑浊而不失深邃,透出一股阅尽沧桑的智慧感。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时还咳嗽几声,看起来伤势并未痊愈。
看到阿公到来,从地上站起来的小紫依跑了过去,牵过老人空着的那只手,身体靠在阿公的腿上,却没有说什么。
面对叮当以老公公相称的人,十三郎自不能失礼,抢先拱手,说道:“萧八指见过阿公。”
阿公朝十三郎点点头,怜爱的目光看着身边的小紫依,说道:“她是我的侄孙女,也是我唯一余下的血脉。”
老公公没有拿十三郎当做仙姑哥哥看待,也没有以老朽或是老夫自称,所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为他解释紫依的身份,这样的行为让十三郎大生好感,心中防备之心稍解,他微笑着说道。
“紫依很好。”
“是啊,可惜不能修道。”
阿公揉揉紫依的脑袋,感喟地说道:“也好,我的直系血脉如今仅剩她一人,安稳些做个普通人,也好。”
两个也好包含了太多内容,前者多了些无奈,后一句则有些解脱。十三郎听了,试探着问道:“阿公家中,个个皆能修道?”
阿公点头,脸上露出自嘲而又得意的神情,说道:“让小友见笑了,我修了一辈子道,修为还如此低劣,偏偏这份血脉有些奇异。自七代先祖下来,竟然个个都有道基,老天对我实在不薄。”
伤怀之意从眼中一闪而逝,他说道:“可惜,个个横死。”
十三郎微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阿公说道:“小友可愿随我走走?”
十三郎略有疑惑,抬头看看篝火方向,说道:“叮当身体不适,我已让她睡下,该向族长知会一声才是。”
阿公笑着说:“无妨,来时我已经和他说过,不妨事。”
十三郎心中微凛,明白他是专为自己而来,拱手道:“敢不从命。”
阿公再次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一手牵着小紫依朝昏暗中走去。十三郎只是略想了想就举步跟上,极为自然的牵过紫依的另一只小手,与老少二人并肩而行。
……
阿公的修为不算高,加上受了伤,气息有些不稳。十三郎虽不便直接查探,然而从他身上时而压抑不住的魔力波动判断,顶多不过筑基中。即便是考虑到他可能因为受伤导致修为下降,其原来的修为撑死也不过假丹境。
与这样一位受伤的魔修同行,十三郎生不出什么警惧的念头,只是他不明白,此老为何不顾伤势中断了闭关,特意找上自己。
借用小紫依接近的想法很快被他排除,思前想后,源头依然着落在叮当身上。恰好他也有些想法需要证实,便答应了老人的邀请,与他一路前行。
阿公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信步在穆家寨中游荡般的走着,遇到那些承载着历史痕迹的古物时便解释几句;看上去仿佛一位极为称职的导游,又好像一位对族人故乡充满依恋并怀有某种骄傲的普通老人,丝毫看不出其用意何在。过程中,小紫依一直乖巧地走在两人中间,不时用明亮而让人心碎的目光瞥向十三郎,犹自没有忘记先前的请求。
她无法体会、也不愿体会老人话语中是否包含深意,对小紫依来说,阿妈和阿公的病情伤势才是最让她牵挂的事情,堪比天条。
十三郎一直没怎么说话,偶尔点点头或是附和几声,多半也是出于礼貌。老人除了介绍穆家寨的历史,还涉及到周围的一些风土人情,对他日后的生活多少也有帮助。因此他一直静静地听着,并默默地记在心里。
在他想来,老人多半以此为开场白,让谈话进行得顺畅时才涉及正题。即便不是如此,静夜忧思中听老人讲述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本身也可算作调剂,倒没有什么不耐的想法。
奇怪的是,老人并没有如十三郎所想的那样做,也没有任何试探的话语说出,就这样带着小紫依和他于寨子中“流浪”般行走;直到将整个寨子几乎转了个遍,竟还没有变换话题的意思。十三郎虽然熬得住,小紫依却渐渐有些困乏,步伐变得沉重起来。
几人走到一座散发着沧桑气息的塔楼前,老人察觉到紫依的疲累,便要将她抱起。
“我来吧。”
十三郎轻轻说了声,很自然地弯腰将紫依抱在怀里。小姑娘倒没有什么排斥,细小的胳膊环绕在他的脖颈,脑袋靠在十三郎肩头,渐渐进入梦乡。十三郎看了看紫依,挥手为她施展一层魔力护罩,将寒气隔绝在外面。
阿公道了声谢,伸手抚着那根粗大的撑柱,唏嘘不已。
“这座塔楼存在已有千年,几乎与穆家寨的历史一样长了。”
撑柱有着一眼可见的古老与厚重,上面密布着陆离斑驳的褐色伤痕,还有一些几乎贯穿的刺孔。显而易见,它曾经见证过无数次厮杀,沾染过无数敌人、魔兽、又或是山民的血。
阿公说道:“当年先祖帅族人来此地,伐木建居,开山为府,击败无数来犯之敌,最终才有了如今的穆家寨。每每回想起来,老朽都不禁心生感慨,更有无穷愧疚。”
这是阿公第一次以长者自居,似乎只有在以整个穆家寨的历史做后盾的时候,他才有这个底气与坦然。
十三郎点点头,说了声:“山里生活,大不易。”
阿公略有诧异,说道:“小友似对山民很熟悉?”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幼年时,我在山里住过几年。”
阿公点头,略带夸赞地说道:“老朽似你这般年纪时,尚在父母师长的呵护下成长;小友心有大勇,令人敬佩。”
听了这句话,十三郎沉默了片刻,说道:“父母去得早,我六岁时就一个人过。”
涉及到父母,他只是不愿编造不必要的谎言搪塞对方,并没有什么炫耀的意思。阿公大为惊异,看向他的目光更加柔和,说道:“老朽唐突了,小友可有兄弟姐妹?”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有过一个弟弟。”
“有过?”
阿公下意识地反问,随即想起这两个字必定包含的无尽辛酸苦悲,心中涌起羞愧,连声告罪。
十三郎空着的左手轻摆,说道:“不妨事,我明白事理的时候,弟弟就已经离去,没有太多印象。”
阿公神情大凛,不由得沉默下来。此时的他突然发现,与眼前这位看似平和的少年相比,自己刻意营造的悲重气氛有些可笑。穆家寨的生活再如何艰辛,先祖再如何悲壮,又如何能与眼前这位八指少年相比。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一名六龄幼童,独自一人在莽莽群山中挣扎求存。期间该经历过何种程度的残忍,又有多少无法诉说的血腥与无奈。
如此经历还能保持如此平和淡然的心性,此人要么天性凉薄,要么就是真正的大智大勇;无论那一种,皆非寻常人可比。
在这样的人面前玩弄心计,实在没什么意思。想到此,阿公苦笑着叹息一声,神色有些自嘲。
他说道:“小友可曾想到,老朽找你来,所为何事?”
第70章夜已深(三)
“老朽希望,小友能好好护卫仙姑的安全,若有驱使,老朽愿以全族之力相助,绝无怨言。”
不等十三郎回复,阿公自己说出了答案,随即又解释道:“其实老朽真正的用意是为了族人,仙姑若能将我族人收归附族,穆家寨必能长存。”
听了阿公的话,十三郎若有所思。
所谓附族,十三郎并不陌生。一些小族为了生存,依附到强者手下,全族成为类似于仆从的存在。所依附的强者通常会为他们提供庇护,不受外敌或是其它种族的吞并。以叮当的心性,老者的举措无可非议;然而叮当虽然神秘,终究不能算什么强者,那么就只余下一种可能,阿公对叮当的身份有所猜测,却不敢挑明,只能变相的表达忠心。
知晓过多的隐秘,对穆家寨这样的山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极端情况下,全族因为某些机密被灭绝也有可能。老者此举,多半出于双重考虑,未必没有防范的意思。
心念转动间,十三郎说道:“叮当的心思纯净善良,阿公多虑了。”
对眼前这位老人,十三郎一直保持着谨慎的尊重。他看得出此老对族人的感情,对他的用意自然有所猜测。只是以他的身份,其中一些关节无法想得透彻,又不合适询问,只能故作淡然高深莫测状,静等老人的解释。
阿公无疑是睿智的,然而他再如何富有智慧,也绝想不到十三郎是灵域中人,更想不到他其实对叮当一无所知。在他眼里,仙姑身负重伤却与这名少年同行,且以兄长之礼待之,无疑代表着很多。他甚至有些猜测,认为这位八指少年多半如仙姑一样,都来自那个地方。
从另一个角度讲,假如十三郎如叮当那样,都是身份尊贵到无法想象,如今却面临着某种不为外人所知的忧患,老人无论愿与不愿,都需要做一个抉择。
“穆家寨传自老朽手中,如今已历时千年。期间虽屡历风险,却从未如眼前这样,远忧近患,几临生死关头。老朽此举虽有私心,却是为全族之人着想,还望小友体谅。”
没能从十三郎的话里分辨出什么,老人只好放弃试探,老实地说道:“此前仙姑于我族有大恩,并为老朽点破迷津,竟让我看到了结成金丹的希望。原本老朽以为,这是上天垂怜,穆家寨就此有了兴盛的机缘。”
十三郎点点头,很是赞同他的话。穆家寨如果有结丹修士坐镇,且可就地取材炼制出让普通族人实力大涨的丹药,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成长,未必不能成为一方大族。说是全族兴盛之机,并不为过。
眼中的兴奋只维持了一瞬,老人的目光就重新暗淡下来,说道:“没想到变故接踵而来,自仙姑离去后,穆家寨接连遭遇危机,若不能及时筹谋,只怕会落到被人吞并驱使的下场,再无所存。”
关于穆家寨的危机,此前穆元朗已经透露了一些,然而无论秋猎还是裂风兽,十三郎都毫无所知。他初临魔域根本不想多生事端,也没怎么把它放在心里,只想等叮当精神好些顺带问问裂风兽的特点,以防万一遭遇时不至于全无准备也就罢了。此时见老人提及此事,不好表现得过于无知,只好含糊说道。
“愿闻其详。”
老人叹息一声,说道:“首先是远患。以往的秋猎,似我穆家寨这样的规模,只需要提供两三名实力不弱于二星实力者即可,虽说秋猎死亡率极高,会对族人造成影响,但毕竟不是百分百的战死,且之后必有百年时间可以休养,倒也不是不能支撑。”
“然而此次有所不同,燃灵特使已经传达指令,穆家寨六千部众,需要提供至少一名结丹修士、或是累加不弱于结丹期的战力参加。而据老朽打探得知,此次魔蚊暴动凶猛异常,凶险程度是之前的数倍。按照特使所说的标准,我部至少需要灭杀或生擒一只蓝色蚊王方可撤出。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不要说在那梦离之地,就算是在云离山脉我部的主场,也需要倾尽全族之力方有希望达成。”
老人一鼓作气说了一大通,十三郎听得满头雾水,只能模糊判断出,穆家寨需要集中包括阿公与穆大叔在内的所有高阶战力,才能勉强达到那位特使的要求。最重要的是,此行很可能是有去无回;对穆家寨来说,的确是一次不亚于天灾的横祸。
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之前相遇,穆元朗误认为自己是那什么燃灵特使的时候会有如此敌意。有心问问细节,可他连秋猎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更不明白魔蚊暴乱意味着什么,担心露出马脚,依旧只能含糊地说道。
“近忧可是那只裂风兽?”
老人点头,苦涩的声音说道:“不瞒小友说,之前听闻仙姑来临,老朽曾打算向其求助,化解此次灭族之祸。后来听闻仙姑也受了伤,这才转了念头,寻到小友身上。”
十三郎闻听微顿,随即心头有怒意产生,嘲讽的声音道:“你想让叮当去对付一只临近四级的裂风兽?”
……
裂风兽的实力究竟如何,十三郎没有见过也无从判断,然而从老者自己经历的战况来看,此兽绝不弱于结丹修士,甚至犹有过之。如果此老打的是这种主意,十三郎绝对不会说二话,直接带上叮当掉头走人,再不愿于此处停留片刻。
在十三郎心里,虽已部分认可了叮当的话,也的确看到了穆家寨诸人和善淳朴的一面;然而他毕竟是从灵域而来,警戒之心从来没有完全消除,哪里会有什么行侠仗义替他人解除危难的想法。况且以叮当的实力去对付裂风兽,即便是动用秘法都难保稳胜,更不说如今这种情形。此时他对老人恶感大生,言语中不自觉地透出一股寒意,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自小在血泊中挣扎求生,于各类兽口周围徘徊,十三郎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血煞之气。只是因为落灵城数年的平静生活,这种煞气已经渐渐被他压制在心里,很久未曾显露。如今连遇大变,他的心性无形之中已发生某种变化,以往那种倔狠毒辣的一面渐渐展露,一经释放,其势越发惊人。
“八指哥哥,你怎么了?”
小紫依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敏锐地感受到了十三郎的异变,有些惊慌的问道。
“没事没事,紫依别害怕。”
十三郎身体微震,明白自己因连日来的重压所累,又因牵挂叮当的伤势,心境已有些不稳,渐有焦躁失控的迹象。
左手轻拍其背,十三郎安抚着小紫依,看向老人的眼神却没有变化,透出一股让他心寒的凌厉。
紫依被他以柔和的气息安抚,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却不肯再睡,纯净的目光带着疑惑,在十三郎与最亲近的阿公之间逡巡。
面对十三郎咄咄逼人的目光,阿公心头剧震,面色却没有多少变化。怜爱的目光看了一眼小紫依,阿公转过头,温和地说道:“小友误会了,老朽怎敢劳动仙姑大驾。我的本意是希望以燃灵族秘法,换取仙姑收取我族,不要被火云山燃灵族当做炮灰而已。”
十三郎微怔,尚未来得及说什么,阿公又道:“至于那只裂风兽,老朽自问,集中我部之力终究还是有办法可想。况且……”
说到这里,老人的眼中透出一抹狡诈的光芒,说道:“此次周围部落集中围剿裂风兽,虽说未尽全功,终究还是将其重创,能否活下来还是两可之事。另外周围的部落此番出动,损伤远大于我部,秋猎之事他们也少不了,短时间内,这些部落是没办法对穆家寨形成威胁的。”
听了老者的话,再看到他眼中的那一缕得意,十三郎明了的同时为之哑然。他可以想象,此前的围捕行动中,包含了多少心机和算谋,各路部落又是如何阴招叠出,最终落到如今这个局面。
以周围十余个部落的实力,按说那只裂风兽即便实力再强一些,只要能将战场限定下来,众人同心协力的话,没理由不能将它灭杀。如今这样,该怎么说他们才好。
然而话又说回来,站在阿公的角度,为了保证穆家寨的完整性,此举也是无奈而为。假如裂风兽被除掉,他与穆图却战死当场的话,穆家寨的结局必然惨淡。在那个所谓秋猎的危机下,保不准别的部落会生出歹意,强行抓捕穆家寨的强手充数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十三郎放缓了语气说道:“即便如你所说,与叮当也没有多少关联。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叮当自身的身份都不愿暴露,又如何能庇护穆家寨,让你们免去秋猎之役。”
这话半真半假,阿公自然无从得知十三郎的身份,带着决然的表情笑了笑。
他说道:“小友又误会了,老朽不敢奢望免去秋猎。事实上,即便仙姑身份尊贵,我也不认为她能让我部免去此难。”
说这句话的时候,老人的目光带着一丝犹豫,十三郎朝他笑了笑,说道:“不用试探我,叮当的真实身份,我也不清楚。”
这种真不真假不假的话从十三郎嘴里说出来,老人愕然半响,唯有苦笑一声说道。
“小友果非常人,老朽叹服。”
第71章夜已深(四)
面对十三郎惫懒式的推搪,阿公只能无奈而笑。
从他的角度,十三郎的话如何信得,谁知道他知道些什么,又不知道些什么。说到底,阿公没有实力做后盾,纵有再多机谋,也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他朝十三郎抱拳施礼,诚恳地说道:“此次秋猎,老朽已经想好,我这把老骨头跟定是要丢进去;其它如穆图穆铁等人也要参加,希望能满足特使大人的要求。我所希望的是,仙姑能看在我族修炼秘法的份上,能在穆家寨多留些日子,给小狼等人多一些指点。另外八指小友法体双修,老朽听闻小友于炼体上的造诣极深,若能留些恩泽,穆家寨绝不敢忘怀大恩,日后但有所趋,无不遵从。”
听到这些话,十三郎终于动容。
从内心来讲,他对修道之人的看法极差,甚至可以说,从来就没有好过。不论是道听途说还是亲眼所见,十三郎知道太多太多修道之人为求长生舍弃亲情的故事。以阿公苦修百多年,眼看即将终老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结成金丹的希望,其诱惑较之其它修士,更加难以抗拒。
如此情形却能做出如此决断,不论从哪个角度,都足以让十三郎感到钦佩,也让他第一次对老人起了尊敬之心。
老人说出心中的打算,心绪似乎平和了不少;叹息一声,抬手摸了摸小紫依的软发,说道:“只可惜,那只裂风兽终究还是逃掉了;否则紫依的寒脉可解,定能重拾道业。老朽对祖上有所交代,她也能略有自保之力,不枉其母之心意了。”
“阿公,依依没事。”
小紫依不太明白阿公的话,却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无奈与悲苦,伸出小手握住阿公的手,似要给他安慰一样。
十三郎为她查看过身体,自然明白老人所指。阴寒之脉加上先天不足,让紫依的经脉异常淤堵;虽有道基,然而若没有大量珍稀药物助她弥补先天之气,且要打通全身经脉,魔力根本无法运行,又怎么能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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