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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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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告诉你知道,你所知的主上并不是主上,而是和你一样,从外面伸到这里的一只手而已。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难道你认为,区区一名元婴修士就可以做镇乱舞,威慑八方不成?”

“本座从没有高估过你,但也没有想过你会这么蠢。不过没关系,假如你自己找死,本座随时可以成全。”

“林家一定要亡,东西一定要拿到,做成这件事,哪怕这些人通通死光,你依旧可以活下来,依旧可以东山再起,比以前更强大,更风光。假如做不到……”

黑袍徐徐转过头,视线重新投向坡顶,轻笑一声道:“相信我,你不会喜欢那个结果。”

声音平淡,话语谈不上激烈,黑袍人的态度轻松随意,仿佛讲述的是一件鸡毛蒜皮都算不上的小事,面对的是个微不足道的人,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周围冰风凛冽,虬髯壮汉第一次感受到寒意,脸上的肌肉胡须根根跳动,好似有千万颗虫子要从皮肤内跳出。

他知道,黑袍人的话是真的,不能不信,也不敢不听从。奇怪的是,就在片刻前他还认为,自己应该可以占有更多,应该能够说出更有力量的话,得到更多自己原本没有资格获取的东西。

比如……眼前这个黑袍人。

清醒的感觉不一定好,自黑袍的话语中,血狼感受到一股赤裸裸的杀意,明白自己已在鬼门关之前打了个转,极为幸运地活了下来。

三千铁甲?一阵风?

呵呵,很威风的名号,很风光的过往,很脆弱的生命……

这是修真世界,是由神仙主导的世界,凡人……永远都是凡人。

……

“蛮族准备,角蚩族准备,天狼族准备!”

清醒后的血狼一口气传出三道指令,溃败下来的雪盗重新整备,很快形成三团战阵,随时准备发动又一轮冲锋。血狼深深吸入一口气,任由冰寒在胸腹内回荡洗涤燥热,慢慢将羞辱与愤怒压制下来,堆出一脸谄媚。

难为他了,真的难为他了。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能做到这样的人都可称之为枭雄,心志不让于人。

“对方有修士,加上那名哲射,我的儿郎或可冲上山,但是……”

“他也配称哲射?”

冷哼自身边起,一名与雪盗打扮一模一样的精瘦汉子突然站出来,抬手扯掉身上的白袍,寒声道:“请主上恩准,我去杀了他。”

哲射,魔族战士对神射手的统称,意义非凡。据说,真正的哲射能够蒙着双眼射下千米高空的飞鸟,而且是穿眼。对这名以射术闻名、以成为哲射为目标、刚刚一箭破旗的他来说,那名破袄书生就像蛮族一样粗俗,莽夫一样可憎,拿绣花针当大刀使唤,根本对不起了手中的弓箭。

这样的人也配称为哲射?那我不是成了真仙!

“那是亵渎,杀死他!”

精瘦汉子突然站出来,血狼明显错愕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什么,额头瞬间流出汗。

这是他的人,但……不是他的人。不是他的人隐藏在身边这么多年,目的是什么,不问可知。

精瘦汉子不是修士,血狼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自然不会有所防备;望着对方一脸厌憎的表情扯掉象征一阵风身份的白袍,血狼牙齿咬出了血,费尽心力才压下心头涌出来的狂怒,还有惊恐。

自己身边还有没有这样的人,有多少?分别又是谁?斗大的汗珠延着鬓角滚滚而落,血狼身体忽冷忽热,目光游移不定,竟无一刻安生。

“那人的确是个威胁,倒也怪不得你。”

黑袍人轻叹一声,声音似有不满;但也仅仅是不满罢了,随意挥了挥手,她说道:“去吧,杀死他,替血狼开路。”

距离太远,风雪太大,加上战场喧嚣遮挡重重,黑袍也难以看清那名书生的摸样。但不知为什么,除了那一手恐怖箭术,她总觉得对方还隐藏着什么厉害手段,身上有一股让她都觉得恐惧的气息,但又怎么都无法看透。

很难想象这种情形因何发生,修士神念看不透一个人,唯一的可能便是对方也是修士,且修为远超自己。

那怎么可能!一名修为远超自己的修士隐藏在林家的队伍里,还拿着弓箭帮他们打仗……

太荒谬了!他想要那件东西的话,干脆明抢就好,何苦弄这么多花样?

“除非……”

想着那两家让主上忌惮的存在,想着乱舞城复杂的局面,黑袍轻轻叹了口气,极为意外地叮嘱了一句:“小心些。”

“呃!”周围集体发出惊呼,他们头回见识到仙家怜悯,嫉妒的目光同时集中在精瘦汉子身上,仿佛他中了大奖。

“是!”精瘦汉子满脸放光,眼里涌动着遏制不住的狂喜,还有荣幸与效死。生怕仙子不放心,他用叫喊表达忠诚,以狂喝为自己助威。

“我要射穿他的眼睛,两只!”

……

与雪盗的沉寂相比,坡上阵营一片欢腾,人人笑逐颜开,恨不得吼破自己的喉咙。

第一波接战,不计那些被十三郎阻击摔死摔伤者,亲卫们斩杀掉的雪盗足足三百四十七名,还有几与之等数的雪狼。自身仅伤亡不到四十,且伤者多为皮肉受损,只需加以救治便可重新投入战场。

如此壮观的战场,如此令人鼓舞的战果,焉能不兴奋,焉能不让人激动,焉能不让人得意忘形。

人人都明白的道理,雪盗的目的是抢掠而非复仇,在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后,在对目标的战力有了充分了解后,他们很难再有胆量攻击。雪盗的生活并非一帆风顺,仇人遍地四方皆敌,一旦伤了筋骨动了根基,接下去的日子怎么过?

看看吧,连那些雪狼都知道害怕,最终落荒而逃四散八方,何况是人?带着这种念头,坡顶的人们肆意庆祝,兴奋地对着山下指指点点,仿佛雪盗已尽去,忧患全然不在一样。

哭泣声没了,人们的脸上洋溢着骄傲,正四处忙碌整理营寨,救治伤者。雪盗的冲击力还是很可观的,有几处战壕中存在雪狼的尸体,还有几头堪堪冲入大营,被那些提起勇气的健仆壮妇以刀叉击杀。

这是统领故意为之,存心要让营内的人体会一下与雪狼交战的感受。那些放进去的雪狼本就是去了大半条命,很难再造成伤害。

统领脸上同样挂着轻松,言谈举止宛如马上要取下一阵风的头,至于其内里,自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掉以轻心。他知道更惨烈的战斗还在后面,三百亲卫与百多名家眷究竟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现在还不好说。

一些仆妇端出仓促赶制的饭食点心,为血战后疲累的亲卫们补充体力。还有一些丫鬟女眷,目光在亲卫中流连往返,似有春意。

只有战场上,战士的价值才会无限放大,亲眼目睹那些青年将士浴血搏杀,眼看着一个个鲜活的身体变成冷硬的尸体,人们都会浮生出一个共同的念头:珍惜眼前!

统领依旧在怒吼,穿梭在营帐四周,不断传出各种指令;不同的是,此时此刻他那原本凶恶的形象无限高大,就连那条让女人看到便会心惊胆跳的疤痕都变得可爱起来。

一名俏丽丫鬟偷窥良久,逮住统领训斥属下的空当悄悄跑过来,将食盒塞到统领怀里,顺手还扔过去一条雪白丝巾。

统领明显呆住了,大张的嘴巴合不到一起,瞪着发红的眼睛盯着那名丫鬟,仿佛她是一条凶恶的狼。

即便他是统领,即便常与大人商谈,侍卫也不得与内眷随意接触,这是官家铁律,是不容质疑的礼法。此时统领心里所想到的不是什么旖旎风光,而是这丫头做出这样的举动,稍后会不会被夫人责罚。

他在这里发呆,可怜那名丫鬟哪里经得起他这么看,本就通红的小脸好似染了血,扭头拔腿就跑。

“慢点,别摔着!”望着丫鬟踉跄的背影,疤脸不知怎么清醒过来,连忙大喊。

“蠢货!”夫人的目光恰好投往这里,笑着骂了声。周围顿时群狼呼应,亲卫们成群结队跟着起哄,肆意嘲笑自己的头儿。

“兔崽子们,找死啊!”疤脸恶狠狠反击,拿着那条散发清香的丝巾不知该怎么好。擦脸肯定舍不得,疤脸认真想了想,先是珍而重之塞进怀里,忽又觉得不放心,索性拿出来系在脖子上,再用护甲牢牢封死。

周围笑声更响,小少爷笑得最大声,一边笑一边跑,径直冲向十三郎。

“笑什么笑,滚!”统领再次怒骂,悻悻然提剑跟上少爷,害怕他有闪失。

“很不错的家伙。”十三郎当然留意到这一幕,心里默默做着评估。

“好样的!”统领远远一挑大拇指,说道:“做少爷的老师足矣!”

“就是就是!”因过于兴奋,小少爷的小脸泛着紫,连声恳求:“老师,收下学生吧,求您了。”

“杀人是错。”十三郎说道。

“管它啦!”小少爷大声回答。

“再说吧,眼前的事情要紧。”十三郎随意笑了笑,抬手指着山下。

“看见没,我的对手来了。”

第615章哲射之约

山下有人,劲装黑衣,单人独箭踏雪而行,好不潇洒。

来人跨箭的方式很独特,腰胯两侧各有一张弓,长不过三尺,通体漆黑,泛出金属般的幽光。他带箭方式也很怪,居然是腋下!?

他的步子走得很稳,每一步的距离完全一致,仿佛用尺子量过一样;其脸上的神情平静中隐藏着桀骜,只是眼里偶尔闪过一丝精芒,略显激动。

看到他的那一刻,十三郎禁不住暗暗叹息一声,心中忽然想起一个人。

“真像啊!”

不知道什么原因,此次受伤后,十三郎经常想起从前,想起在落灵城的那段平静时光。眼前这个汉子与阿牛真的很像,唯一不同之处在于他是弓手,阿牛则喜欢用剑。

“老师的对手?他找死么?”

小少爷不知道十三郎为何如此肯定,但他显然已将老师当成不败偶像看待,没看清来人便开始撇嘴,说道:“装模作样,不是好东西。”

疤脸苦笑摇头,神情凝重说道:“这人不简单,先生小心。”

十三郎一愣,心头升起几分疑惑。他知道疤脸的担忧从何何来,来人的目光好似利箭一样刺人心魄,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其杀意,当然不是简单人物。疤脸显然看出了这一点,同时还看出十三郎的箭术其实很普通,刻意提醒。

问题是,咱不是一伙的么?怎么光看戏不准备帮忙?那小子既然一个人来,咱几百人扑上去,压也压死他。

不到万不得已,十三郎依旧不想表露太多,现在的他给众人的印象还仅仅是……力大无穷,真正的力大无穷!是那种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不能用常理揣度的家伙。

这样的人的确少见,但不是绝对没有,十三郎当自己是李元霸,生出来就天下无敌,那些辛辛苦苦练功的人上哪儿说理去。单凭此一点,就连最最怀疑他的林大人也不能说什么,只当自己走了狗屎运,路边捡来个怪胎而已。

有疑便问,十三郎说道:“他这是闹哪样?盯我盯得这么死?”

“……”小少爷愣愣地望着十三郎,仿佛不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

疤脸也觉得不对劲,问道:“先生不知道?”

十三郎莫名其妙,说道:“知道什么?”

“哲射挑战啊!”疤脸表情崩溃,不得已解释道:“任何以箭矢杀死百人的战士都有资格进行哲射挑战,连胜十人,就能自动获得哲射称号。”

“哲射?那是什么?”

“……我的天啊!”疤脸彻底服了,心想您是高人,真是高人,用弓的人连哲射都不知道,真他吗高的过了分。

“哲射是射手称号,是任何用箭的人终生为之向往的荣誉”小少爷大声说。

“你也知道?”十三郎惊讶,心想小家伙不是装的吧,伪善?

“谁都知道。”小少爷委屈,说道:“老师想必是忘了。”

“嗯嗯,最近脑子不大好,你们都知道原因。”

十三郎接了这个台阶,想了想之后说道:“这样不公平,可以作弊。”

“我……”疤脸险些爆出粗口,小少爷的表情更精彩,胸中大厦有倒塌的迹象。

是可以作弊啊!十三郎觉得很正常,又想了想之后问:“是不是只能单挑,别人不能帮忙?”

“……”

疤脸小少爷同时扭过去,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我不认识他,不认识他,死都不认识他!

十三郎悻悻摇头,说道:“好吧,那家伙赢了几场,能看出来不?”

“九场!只差一场,他就是新的哲射。”

疤脸指着来人,凝重说道:“看他的肩带,九条红线。”

十三郎认真看了看,心里不禁有些佩服,一两千码能看清那几条红线,疤脸对得起他的职位。

他说道:“如果我杀死他,是不是就是新的哲射?”

兽环内,卡门声嘶力竭拼命呼号,极力请求少爷将这个荣誉让给自己;不管在哪个地方,专精一道的强者对这种事情都格外有兴趣,一听就来劲。

十三郎没理他,故做得意洋洋的表情说道:“那样的话,我占些便宜。”

“……做梦!”疤脸终于忍不住,虽明白战志高涨对己方有利,仍按不住讥讽说道:“挑战十轮,一次都不能少。”

“切!”卡门顿时泄了气,躺回去挺尸。

“没意思。”十三郎连连摇头,一副高人风范。

的确没意思。

若不是顾忌泄露身份,十三郎就站着不动让他射又怎样?当然了,那不符合哲射规矩,赢也不算赢,可这里是战场,是战场啊!

战场也有规矩?十三郎从来不这么想。他知道的是,像这种级别的射手如果打定主意偷袭的话,对自己这一方的杀伤力不会小,应该早点干掉。

“嗯,就这么干。”

……

说话间,精瘦汉子来到一千五百码处站定,呼吸均匀气定神闲,抬手一指坡上。

十三郎问疤脸:“他叫谁?”

三人站得太近,一千多码外的一根手指,谁知道点的是谁。

疤脸再次扭过头,脸上的伤疤一个劲儿跳,心里想这货可真能装,之前……唉!

不管人家是不是装,反正大伙儿都被骗到,而且到现在都弄不明白到底是前面装斯文还是后面装糊涂,总归不算光彩。

小少爷实诚,好意提醒道:“老师,这儿只有您用弓箭。”

“哦……”

十三郎不得已转过身,大声问:“啥事儿?”

精瘦汉子被弄得有些糊涂,扬声叫道:“你,下来。”

十三郎又不明白了,问道:“去哪儿?”

“噗!”夫人那边不少丫鬟笑出来,被夫人小姐齐齐瞪一眼,赶紧都捂住嘴。

连女人都懂啊!十三郎暗自感慨,心里想以前没听少飞他们说过呢?转念想也不奇怪,那时没见谁弓箭特别出色,更偏向修真。

想通这一点,十三郎才真正意识到,他现在是一个凡人,是在一个视修士如神仙的环境里厮混。

“千码为准,死局的话还会箭定足下,这是哲射比斗的规矩。”

疤脸不得不再次出面,低声为十三郎解释道:“对方先来,这是风度,现在到您了。”

“哦……”

先来也是风度?十三郎又一次摇头,倒也没有再推辞,举步阔行延坡而下,朝精瘦汉子走去。

战场突然间安静下来,几千双眼睛盯住那两个慢慢接近的人,目光一瞬不瞬。两人中间,风雪混着鲜血的气息钻进鼻孔,越来越冷。

雪盗那边不去说,山坡闪,亲卫们面色沉肃,纷纷涌到寨壕前;一百多名家眷仆妇也都忍不住,见缝插针紧挨着众人,夫人小姐都不例外。大帐前,黑袍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场内,站在林大人身边说着什么,林大人紧紧皱着眉,目光看的却是自己的妻女与侍卫们混成一团。

“不像话,太不像话!”林如海心里想着。

小少爷最紧张,别看之前嘲笑十三郎,此时真正要面对的时候,一颗心不知不觉便提到嗓子眼,眼睛被寒风吹得发酸都不肯眨一眨,两只拳头握得死紧,指尖都掐出了血。

疤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少爷别担心,先生赢定了。”

“嗯!”

小少爷用力点着头,随后又有些疑惑,问道:“你咋知道?”

“这个……”

疤脸不知该怎么讲,迟疑半响长叹一声,神情颇有些感慨说道:“战场上,并不是实力强就能胜;真要说的话,先生这样的人才能活到最后……先前走了眼……走了眼啊!”

“……”

小少爷听得糊里糊涂,觉得他这是夸奖但又不太像,真真是艰深奥妙到极致,玄奇难解到顶点。

“能赢总是好的吧?”小少爷心里想着。

……

一千四,一千三,一千二……十三郎的速度不算快,但给人一种绝不会停下的感觉。如果说精瘦汉子凝稳如一根扎根地底的铁桩,十三郎就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山,看似瘦弱的身体平平缓缓,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动着前行。

一千两百码,精瘦汉子拿出了弓,啪啪两箭定于脚沿外侧,紧挨着鞋边插入地底。

山坡上整齐吸气,众人忧虑再增一筹。单这手定足,竟没有人看清他是何时出的箭,包括统领。只见其右手晃了晃,箭矢便已经入地。

小少爷更紧张了,夫人小姐比他更紧张,尤其是夫人,嘴里不停和女儿说着什么,似在点评。

十三郎吓了一跳,脚步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开口道:“这就是定足?”

高手相争只差一线,那两根箭看似不起眼,实则阻挡了脚步移动。

这便是死局。

精瘦汉子神情轻蔑,懒得理会对手如何作态,轻轻勾了勾手指。

十三郎笑了,笑得开朗笑得纯净,甚至有些明媚。

“原来不像阿牛,看走眼了。”

十三郎失望摇头,心里最后一丝怜悯收起,问道:“你是在叫我出手吗?”

精瘦汉子微愣,心里想距离还没到呢,现在定什么足?

对手不说话,十三郎觉得他是默认,说道:“既然……那好吧。”

言罢他便出了手,出手便是七箭,一支挨着一支。

箭如飞蝗。

第616章七箭下天山

第一箭,一千两百码外。

“无耻……”

发出声音的不是被射的人,而是两边的观客;雪盗不用提,喝骂之声惊天动地,便是坡上也有不少人叫出来,随后意识到自己站错了立场,闭嘴犹自连连摇头。

精瘦汉子伸出的手指尚未收回,脸上轻蔑仍未消散,弓未动箭未出,箭矢已临头。

骂人不着急,也来不及;精瘦汉子神情骤变,本能地举弓探手,左腋一抹。

晃动的感觉,如风。

“耻”字落音,箭芒已出,连珠三发。

空中一朵四射的花。

箭与箭的对撞,绽放的不是光华,而是一颗颗碎散的铁粒。疤脸的弓是好弓,精瘦汉子何尝不是;他是专业弓手,与疤脸相比力量或有不及,准与速却超出太多,那张强弓更是精心打造,还附有仙法。

以事实而论,精瘦汉子射术比十三郎好太多了,不谈精准,便是拾弓的角度、取箭轨迹都经过千万次锤炼,精确到毫厘计。

移地相处,十三郎别说像他这样以箭破箭,能否来得及发射都不一定;话说回来,他没必要用那种办法,只管反击无需在乎对手怎么样。精瘦汉子所不知道的是,对手既然犯规在先,他大可移动身体尝试规避后反击,在不动用神念锁定的前提下,十三郎的射术恐很难跟上其变,反会得到更多机会。

可惜他不敢,以往的战斗让精神汉子明白,弓手比斗比的就是快与准,一旦开始落在下风,想搬回来千难万难。加之十三郎给他的印象颇深,箭与箭指尖的衔接很是凌厉,且本就抢了先机,哪能随便退让。

他要抢攻,以快打快,以准破快,以凶狠对凶狠,化解对方的无耻。

箭芒呼啸,第一支箭矢尚未完全消散,第二支、第三支又将抵达面门。与之对应,精瘦汉子连珠三发,铁矢仿佛被某种莫名之力吸引一样迎面飞扑,箭箭接交。

三朵铁花接连绽放,已有飞溅出的铁粒扎破瘦汉的脸,丝丝鲜血顺着面孔流下来,其惨其恨恰如他的眼神,放声怒啸。

“箭!”

……

人生五指,两指挟箭而发,一次最多可连珠四射。哲射之比的时候没有人这么干,因拇指不便,很难把最后一支搭准。以十三郎为例,之前阻击时一次四发,此时也不能不改换方式,仅取其三。

但他毕竟抢到先手,攻击发动的时候,精瘦汉子无论心理还是姿态都不在最佳,难免落入被动。三箭过后又是三箭,比之前更快,也更近。

十三郎的箭术虽然一般,前进的速度却突然间暴增,如一股疾风呼啸而过,仿佛一支箭。

一支不断发箭的箭。

速度力量叠加在箭矢上,比之前更快!

精瘦汉子心里的委屈愤懑无法描绘,也无人倾听,通通化作一声怒吼。

“箭!”

喊箭便是箭,那张强弓的弓弦骤然一亮,凭空射出一支箭矢!

一支光箭。

“无耻!”

这次开骂的不是雪盗,坡上亲卫群情激奋,一个个扯着喉咙大喊大叫,几名按不住性子的亲卫跳出战壕,恨不得冲过去砍他一刀。

仙法!那是仙法!

虽只有一道,但其本质已显,精瘦汉子的弓是魔器,且不是凡品!

这是作弊!赤裸裸地作弊!

群情愤愤,一场本该壮阔激烈惹人怀念的哲射大比变成如此模样,让人说什么才好。

愤怒过后,人们心里同时泛出忧虑,先生该怎么办?

强弓再强也是凡物,怎与仙法相比?假如先生死在这场不公平的比斗中,后面怎么办?

不得不说人心真的很奇怪,比斗开始的时候,很少有人想到十三郎落败怎么办。按照道理讲,他本可大大方方拒绝这场比试,算不得丢人。

不是吗?懂箭的人个个都看得出,先生并不像对方那样专精此道;人家是文人,是教书先生,有把子力气那也是天生,凭什么和你这么玩?

没拒绝,就意味着接受规则,意味着要按照哲射比试的章程进行。可谁又能想到,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书生有着一副与其面容完全不相配的狡诈心肠,竟当着千百人的面耍诈!

没等亲卫从羞耻的感觉中醒过神,对方居然还了一手,居然……也耍诈?

“无耻!”

“不要脸!”

“他没资格成为哲射!”

喝骂之声此起彼伏,连雪盗都不例外。至于作弊谁先谁后,精瘦汉子是否有理……没有人再计较。事实摆在眼前,十三郎可以不懂规矩,精瘦汉子不行;他是射手,矢志成为哲射乃至神级哲射的射手,怎么能这么干?

“荣耀啊!荣耀何在!”不少人顿足捶胸愤怒声讨,为十三郎感到不值。

仙法之下,精神汉子便是不能将对手击杀,也一定能搬回局势;公平比斗,没有人认为先生会赢。

一句话,死定了。

……

荣耀值几个钱?那不是十三郎所考虑的问题,不屑于去想。

不能动用法力,他的速度也不会慢;三箭射出,十三郎已踏入千米范围,再发三箭。

箭如飞蝗,距离对手仅五十米处与那缕明光相遇,仿佛水珠滴落进大海。

消失了。

正如人们所预料的那样,箭矢到底是箭矢,无法与加持在那张魔器上的仙法比拟;锐利的箭锋射进光团,如春雪遇到骄阳,寒冰被烈火烘烤一样,融化成铁水……直至虚无。

一支,两支,光团也变得黯淡;第三支箭矢成功穿透重围,只余下半截光秃秃的箭杆,仍旧扑向自己的目标。

不显勇武,唯见悲壮。

那是最后的力量,也是挣扎,如此悲怨而无助。

“我要杀死你!”

精瘦汉子怒嚎一声,身躯倒卷,如一把平射的刀。

犯规就犯规,丢脸就丢脸,反正也这样了,他也不再计较什么嘲骂;现在的情形,唯有用最最花哨最最绚丽的方式击杀对手,才能替自己挽回一丝颜面。

双足猛踏,精瘦汉子的身体一字平滑,头颅却高高扬起,双手同时在腰侧一搭。

箭如飞蝗!

脚踏弓,手扣弦,得到缓冲的精瘦汉子显示出哲射才能具备的高超技艺,连珠六射。

眨眼之间,局势仿佛退回到开始的那一刻,不同的是,此时多箭的是精瘦汉子一方,而不是十三郎。

“好!”

雪盗团再次发出狂吼,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欢呼。反之山坡上的人们神情黯淡,不少人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再无一人叫喊。

没错,胜利就是胜利,没有人怀疑十三郎将要落败,即将中箭身亡。

只有一人不这样想,准确说是两个。

“老师,杀死他!”小少爷大叫,忘记了自己前几天刚刚义正词严。

“杀……他。”小姐也在叫,声音很轻。

……

呜!

没有撕裂空气的呼啸,没有震荡弓弦的脆响,只听到一声呜咽般的轻鸣。

那支箭杆与一支箭矢同归于尽,身前五支利矢呼啸而过,迎向最后一支箭,发出最后一击。

十三郎呢?

他没有再出箭,但他还在跑,以极快的速度狂奔向对手,线路笔直。

“他在找死吗?”精瘦汉子身在空中,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这个念头,微微有些嘲讽,与惊诧。

对手的速度让他觉得震惊,甚至有些害怕;这样的距离,他已经能够看到十三郎的眼睛,看到那双眼睛里蕴含的平静与讥笑,更加难以理解。

疑惑中,箭出,箭触,箭碰到箭,箭穿过了箭……

那支箭很快,快到不可想象,快到来不及眨眼,穿透了精瘦汉子所发出的箭……

这不奇怪,之前那支断箭都能与一支刚发出的利箭同灭,说明他以这样的方式发箭力量不足,比不了之前那样平击。

问题是,有点过了吧……

一支,两支,三支……

那支箭好像死神的眼睛一样,不停地穿透一支支利箭,不停地朝精瘦汉子的头颅靠近,靠近,再靠近……

四支,五支……

精瘦汉子的脸色变了,轻蔑与不屑化作惊恐,随后变成绝望,身体却还在空中飞。

他想落地,按照原先的规划,他将在箭矢射入对方身体的那一刻落地,摆出最最酷烈的姿势,享受自己又一场胜利。

现在他仍想落地,但不是为了庆祝,而是为了求力,借力,为了活下去。

他有魔器,但他的人是凡人,既然飞到空中,就再没有外力可用。

来不及……

变幻目光注视下,那支箭矢方向不变,速度不变,以看起来极缓慢极坚决的姿态穿过最后一支箭,飞过最后一段距离,穿透眼前的空气,射入精瘦汉子柔嫩的眼窝。

不深,仅入三寸。

足够了。

关键时刻,十三郎的运气居然也变得好起来,极为难得准了一会。

“怎么可能呢?”眼前一片黑暗,精瘦汉子丝毫不觉得痛,意识渐渐沉迷中,心里仍在想。

“怎么可能呢?”

十三郎如一阵狂风卷到他身边,探手摘弓,取箭,返身便走。

他看都没看一眼对手,仿佛眼中只有那两张弓,此行的目的也是它们,从未更改。

来时如山,去时如风,身穿着破旧棉袄的书生来了又去,飘飘洒洒……

战场鸦雀无声,周围死一样的沉寂。

“好!好好好,好啊!”突然间,愣了半响的小少爷大叫大跳,双手胡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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