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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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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之中,黑衣侏儒以威取势,两道匪夷所思的神通施展出来,先声夺人。中年男子一如既往,看似冲动狂傲实则暗藏心机。唯有老妇全力以赴,一上来便用出自己最得意的手段,且全力施展。
她觉得浮魔已是强弩之末,加把劲儿就可将之擒下或灭杀;此时老妇考虑的不是浮魔能否击败,而是事后三方如何排队。只要将神使掌握在手中,她再不用担心局势如何变化,无论多强的对手,最多抢些功劳分一杯羹,断没有把她排斥在外的道理,也不会有那个机会。
掌握神使,意味着拥有玉石俱焚的资格,杀了她也得不到神使?任谁都不会干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因此,虽明知道两人、甚至连裂沙老者都不肯放弃侥幸取巧之心,老妇全不在意,催动法力猛攻浮魔,同时冷冷开口。
“两位道友请快一些,浮魔反击猛烈,老身支持不了太久。”
这是态度,也是实际情况;之前裂沙老者集四人之力久攻浮魔不下,此时仅余她一人,压力怎么小得了。老妇的感受中,自己就像一个尝试用绳索捕获猛狮的普通人,捆是捆住了,但还不够结实;那种扑面而来、直透心腹的凶焰让她难以承受,只想快一点结束。
“婆婆放心,在下解决了这些小修,自当来相助。”中年男子答应着,与三名裂沙修士的战斗越发“激烈”。
“裂老儿不肯放弃,必为大患;待老夫解决了他,即刻相助婆婆。”侏儒说着,挥拳握掌掀起无边声威,每每令裂沙老者狼狈不堪,但又总能支撑下去。
事实上,两人固然有不尽力之嫌,但也不能说放水;三名大修士拼命求生,中年人一心稳妥求胜,加之其修为刚过化神,支撑片刻有何不妥?至于裂沙老者,他本就与侏儒同一境界,相差极其有限,哪有那么快便落败。
战局再度进入僵持,四大化神均为了浮魔而来,且都认为自己有击败它的实力,却偏偏拿不下。不得不说,只有人类才会造出这种奇怪局面,若是颠倒过来,人类修士被几头妖兽围攻的话,早已尸骨无存。
此刻,包括三名新赶到的大能在内,谁都没有留意到一处细节,随着浮魔被斩落的身体越来越多,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天上地下都在发生一些变化,一些谁都看不懂的变化。
除了一个人,公子羽。
第577章天心有指,羽落成蝶
公子羽,蛮好的名字,不怎么好的人。
曾经,此人在一次“闲侃”时言道,自己最大志向并不是长生,而是自由自在飘荡于天地,踏遍山行遍川,看完永远看不完的世界,看透永远看不透的世情。
本是胡吹乱侃,听到的人自不当真,有人问他世界这么大,世界又这么复杂,若不能长生,怎么能走遍,怎么能看得完,看得透?还有人戏言,若想自由自在,需变成天上的云才能得逞;羽毛怕雨怕风怕火怕雷,毛色不齐飞不长久,毛色精彩更加飞不起,因为人们会把它摘下来,做成身上的一件衣裳。
且是一部分。
羽公子对此不屑一顾,反击说云生于地成于天,无灵无智不说,自诞生起便已身负使命,如何谈得上自在?羽毛就不同了,它由灵性之物生长出来,完成使命后脱落,意味着功德圆满褪去因果,符合自在之道。至于飞荡天地之所惧所遇所终……
“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人尚且如此,何况一羽?修道之人所追索的道,就好像羽毛自由自在漂浮的那段时候一样,可遇而不可求。”
“但求一时真平静,何惧终途羽落时。尔等凡夫俗子,不懂道之真谛也!”
戏言毕竟是戏言,说这些话的人不认为公子羽认真,自不在乎什么答案。公子羽自说自话自鸣得意,也没有人和他较真,大家所知道并且在意的是,这家伙机灵鬼怪路子宽广,不管是偷是抢还是骗,常能弄到别人需要的好东西。
与之交往的人通常这么看,公子羽挺有用,挺义气,人也挺好;前提是,自己不要有什么东西被他看中,否则……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不该得罪陆老鬼啊……不应该参乎这件事啊……”
战场热火朝天,掀起的风暴席卷周围,数万米内无法立足;公子羽一边悄悄后退,一面哀丧着脸不停念叨;听其所讲,与陆老怪的师徒关系怕是不同寻常,起码不是正经拜门的那种。
想想也对,堂堂一族尊长,怎么会随便收一名别族人做弟子,还养成这幅品行模样。
“浮魔有两头,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顺着河岸一直退到百里外,公子羽才觉得几分安全,抬头看着远方战场不时升腾的云团光芒,耳中听着阵阵轰鸣,感受着大地隐隐颤抖,面色阴晴不定。
“本公子的感觉没有错,浮魔没那么容易被解决,神使……唉,公子羽啊公子羽,你要是再想着神使,怕要真变成一根被拔掉的毛。”
扭过头,新月河澎湃依旧,清冽依旧,清新依旧,丝毫没受到战场影响。转过身,南方雾霭沉沉天空阴晦,公子羽眼里满满鲜红色,仿佛看到一片血海汪洋。他的面孔扭曲,唇角不时颤抖,几次想要扭头北顾,又似放不下什么,难以抉择。
“机会……风险……机会……风险……到底哪种可能更大呢?”
“火海滔天,哪有羽毛振舞的机会,得烧焦了才对。可卦象是不会错的,暗含脱枷玄机,明明就是锥囊出海的机会呀……”
此时的他,目光猥琐且带着极度不甘,就像一个为宝物所谗如百爪挠心的窃贼,哪有半点玉树临风的模样。只不过,羽公子对宝物的定义不同寻常,普通人根本无从判断。
“大事当谨,拼掉十年寿元,再算!”
左思右想不得其果,公子羽咬牙切齿咒骂一番后,从怀里拿出五片龟甲,不见做势也没有唱咒,就这样胡乱往地上一撒。
坑蒙拐骗活了这么些年,公子羽的本事自不待言,趋吉避凶是其深埋在灵魂里的本能。只是谁都不曾想到,他最为依仗既不是神通也不是法宝,而是这种看起来不着调、代价极重的卜算之法。以往的经历告诉他,十年寿元固然珍贵,与性命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更重要的是,出道至今,这几片归家还从来没让他失望过,沉痛且快乐。
动作轻忽随意,结果很不一般;灰白之气从其头顶飘出,丝云般汇集到几片龟甲内,翻滚着成型。对应的,公子羽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败,仿佛与强敌大战三天三夜,片刻不曾休息。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公子羽没有马上查看卦象,而是闭目念叨一番诸如“天灵地灵师尊灵,保佑弟子大吉大利逢凶化吉。”之类与卜卦丝毫不沾边的祷词;做完这些,他才猛的睁开眼,一个饿虎扑食俯下身,恨不得趴到地面,将未来看个仔细。
两斜一直,还有两片头首相连,五片龟甲稳稳当当,箭指南方,隐有冲天势。
卦象与前次一模一样,非要说不同的话,相互间排列更加紧凑,显得更加坚决。
公子羽傻了眼,喃喃:“乂为除,连者为人,不会错,分明就是杀人!”
“杀一人,南方……不会是我自己吧?”
“当然不会!主亡仆随,算出我死它也会崩溃……”
龟甲本就坚固,此时表面光滑洁润,宝相十足,哪里有半点崩溃迹象。
“看错了吧……”公子羽再抬头,看向南方。
眼中血海更盛,凶焰滔滔,刺得他眼泪直流,心头好似被火烧了一样。连忙闭上眼,公子羽脸上疑惑更甚,久久想不出因由。
“分明更近了啊!这般凶恶的气息,覆盖千里阔,到底是什么?本公子怎么才能在那里活下来?根本没可能!”
“莫非是神使?难道她看出本公子用心,怜我提醒之功,加以庇护?”
“也不对,神使怨结之气难消,分明身处受困之像,自身都难保,怎么顾得上我。”
“到底是什么呢?到底是……哎呀,头好疼!”
算师窥探天地透视将来,难免遭受天机反噬,公子羽根本不通算道,凭的是宝物和祭献寿元强取,头不疼才叫怪。事实上因为宝物神奇,他所分担的反噬极其轻微,否则的话,即刻身亡也有可能。
用过几次龟甲,公子羽对这种情形不算陌生,慌忙收拢心神凝目调息片刻,思索一番,这才唉声叹气睁开眼,狠狠咬牙。
“罢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敢舍才能得!本公子苦熬几百年,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大不了一拼三秋!”
言罢,公子羽将几片龟甲收好,再拍腰间拿出一个小袋子,打开后放出几只遍体灰毛、模样怪异到无法形容的蝉,神情再次流露出痛惜与不舍。
“小灰啊小灰,不是本公子心狠,实因性命攸关,不得不劳动大驾。本公子对天承诺,将来若有功成身就那天,本公子一定下界地府,说什么也要把你捞出来,至少投个人身。”
一番胡说八道,公子羽揉着并不存在泪水的眼睛,手上翻翻检检,从几只灰蝉里挑出体型最为强壮的一个,指尖在唇齿间一抹,滴落几颗血珠点入灰蝉的身体。
急促蝉鸣,凄厉妖艳,仿佛破茧之蝶初遇火,只能刹那芳华。妖蝉化做一团灰蒙蒙的气流呼啸而出,直奔战场;身后公子羽凝神感应片刻,确认彼此连接无碍后才放心收拾好一切,悄悄掩行。
“算得不会错,感觉也不会错,错的一定是人。”
“本公子倒要看一看,谁才是真命天子!”
……
“来了!”
不知多少万里外,十三郎疾行中突然开口,毫不犹豫改换方向,速度展开到极致。身旁美帅一阵错愕,匆忙间追上去问:“什么来了?说明白点行不行?”
“方向、距离,都来了。”
十三郎一面回应,随手拿出得自美帅的地图玉简,标注后问道:“就在这一带。”
美帅接过玉简,略做查看后沉吟:“新月河?那里是裂沙族边界所在,有座城,倒是符合要求……你怎么知道?”
“这你别管。”十三郎神情微显凝重,说道:“有没有办法快一点?”
受修为所限,十三郎的遁速虽远超同阶,终无法与大能相提并论;长途追击,拼的持久而非爆发,飞翼也不便动用,因此不得不向美帅求助。十三娘感应到叮当的气息,那边显然是在战斗,虽不认为浮魔随随便便就被人拿下,十三郎心情依然急迫。
“故弄玄虚,还不是求着本帅。”
美帅略有不满,但也知道他不可能随便吐露,抱怨两句便不再说,挥手将魔卫唤到身边。
“叫他背着你。”
“够快吗?”十三郎仍在问。
“嗷!”一声怒啸,魔卫被激怒,吼叫中身形大变,四肢化爪身躯变做兽形,威风凛凛仿如一只麒麟神兽,目光轻蔑。
“呃……这才是巨魔本相吗?”十三郎张口结舌,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美帅逮住机会,嘲讽道:“没本事还那么多话,聒噪!”
十三郎不好再说什么,摸摸鼻子纵身跃上巨魔的身体,心里仍禁不住要想,为何之前那么多战斗没见他这样变过,多半虚有其表。
“巨魔变身,本身艰难不计,且终身只有一次机会,施展后非破阶无法恢复人形。这名亲卫跟随我最久,以后再也不能做人……”
风驰电掣中,美帅微微有些怅然,恶狠狠说道:“攒点家底不容易,你最好能肯定,这样做值得。”
“小爷受天命而归造化……”速度提高近倍,十三郎心情大好,宽慰道。
“跟我混吧,保你不吃亏。”
“做梦!”美帅气不过,怒喝。
“无耻!”
第578章突变三生
战场轰鸣,战事激烈,无声之变积攒到临界,终至爆发如潮。
天上,被千百次削斩后,浮魔形状依旧,身体小了三十圈,臃肿全消,精悍之气渐生。
咆哮起起伏伏,愤怒呐喊凄厉哀鸣无数次,声音归于沉寂,凌厉与桀骜于丧灭中彪显。
地下,残肢堆叠如山,其形远远超过之前所见的浮魔本体,无数雷芒与鲜血交汇,沉沉绵绵,涟漪微动。
飓风鼓荡,妖力汹涌,四面八方积聚成势,逐渐压过四大化神激战掀起的波澜。
终于有一刻,涟漪化作波澜,波涛,狂浪,骤转为血狱雷池。无数面孔在血海中浮现,面孔中探出无数只手,手中再生无数面,反复交替如堆起……一片山岳般的狂涛!
万年潜伏,浮魔吞下的每一个生物,每一个灵魂均不能进入轮回,而是融入起身体,构造成这片海,这座山,这条大河。
涛生云灭,涛生,则云灭!
一股氤氲之气在战场上滋生,不甚强悍,但有一股无法抗拒、生不出抗拒之心的意志。
“不对,有状况!”
黑衣侏儒首先察觉异变,惊呼的同时凝目四望,面孔瞬间变得煞白。
“冥河!这是冥……”
凄厉到无法形容的尖叫刺破耳膜,侏儒恨不得把喉咙扯出来,把心都吐到身体外;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其双掌一按一抓,双腿一踢一弹,斜掠而走。
一步乾坤,瞬间千米,三步便可脱离战场。
血刀紧随,拼出真火的裂沙老者没有精力理会周围,恰与此时、许是好不容易窥得机会狂喜出手所致,发出最狂猛的一击。
“陆老鬼,受死!”
血刀凶恶,老者吼声如雷,气势可谓澎湃轩昂,但……
得不到回应。
黑衣侏儒好像疯了一样,毫不理会身后紧随而至血刀,身化流星。其姿态如此匆忙……仓皇,脸色如此苍白,目光如此惊恐,竟连呼喊一声都来不及。
来得及,但他不愿意喊,侏儒知道,身后几人无论是敌还是友,此时都可以算自己的掩护,是自己的后背,是自己的亲人……
逃!逃!逃!
脑海只剩下这个念头,黑衣侏儒双掌按向身后,以硬吃血刀一击为代价,踏步狂逃。
一步,两步,三……
“三生境,开。”
清清脆脆的声音传来,侏儒身形微滞,眼神恍惚了一瞬,脚步停顿了半息。
“蝼蚁之修,死!”地下,低沉如闷雷似的声音传入耳鼓。
“卑贱之人,炼!”天空,威严如天雷般的声音震动心神。
当空一张大网,星芒之网,被神辉涂染过的星芒之网;神圣,高洁,令人自惭形秽,叫人意乱神迷,不忍与之对抗。
地下一片血海,炼狱血海,被无尽雷霆之力所充斥的冥河怨海;污秽,低贱,令人魂飞魄散,叫人胆战心惊,不敢与之沾染。
“只差一步,不,半步,半步啊!”血海边缘处,黑衣侏儒对空狂吼。
其余三名老怪此刻也终于醒悟过来,纷纷面色大变,惊骇中施展出最强神通,急速想要逃遁。
连侏儒都做不到,何况他们。
天上地下,天堂地狱,似两张看似和缓实则迅捷的大幕合拢,眨眼间包融一体。
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一片肥厚的叶,一颗茁壮的树,一团飘渺的云,一阵轻盈的风……
一个上方站着“人”、下方连着茎、茎下生着须的……浮魔。
人是小了几号、身高已如正常人的大脑袋,还有神色疲惫的叮当,两人并排站在如平台一样的叶子上,望着脚下那几处不停隆起又平复的包,倾听着其中时而传出的不甘呐喊,神情均有些沉默。
若仔细些看,会发现两人之间存在着一条若有若无的线,自大脑袋的下颌钻入叮当头顶,仿佛吸取,又好像给予。
良久,叮当打破沉寂,问道:“怎么样?”
大脑袋摇头,回答道:“不太好。”
明明是一个声音,听起来却像有两个人同时说话,有些重音。
“不太好?”
大脑袋说道:“本将初生,浮魔太弱,四名化神太多,炼化……不易。”
叮当哦了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已完成我该做的,请你履行承诺。”
大脑袋沉默下来,片刻后说道:“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神使应该有体会。”
“我知道,我明白,我坚持。”叮当立即回答。
大脑袋眼里闪过一丝厉色,说道:“本将若是不答应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道声音听起来有些乱,好似两道不太和谐的音调强压在一起。
叮当转过头望着他,正色说道:“那是毁诺。”
大脑袋表情不变,眼神略有些嘲讽,说道:“然也,又如何?”
叮当望着大脑袋。
大脑袋望着叮当。
“也没什么,只是你会死。”叮当微微一笑,淡淡转过身。
“别忘了,我是神使。”
“神使吗,呵呵……”大脑袋心里想着,目光突然收缩。
远处,城内升起璀璨光柱,驱散漫天阴霾;一道接一道散发着强悍气息的身影冲上天空,冲出城外,冲往这边而来。北方,更远处的地方,一条条流光飞掠而来,迅如惊鸿。
“来得倒快!”
大脑袋面色阴沉,略一思索便有决断,转身欲走。
“蝼蚁,不过……本将法体未愈,此时不宜与之交锋;待我炼化那四人,返回圣山之后,再施神罚就是。”
“等一等!”叮当叫住他,说道:“还有件事情,你应该能答应。”
“何事?”大脑袋略显不耐。
叮当说道:“之前那名裂沙修士,现在已经无用,我答应饶他性命。”
“蝼蚁中的蝼蚁,就依神使之愿。”
话未落音,许配狼狈的身形已自空中跌落,大脑袋看都懒得看一眼,催动云团如清风般而去,迅如飞电。
“送你一场造化,记住了,这是神使之恩惠!”
地面上,许配呆滞的目光望着浮魔的身影远去,耳边犹自回响着那道清脆如铃的叮嘱。
“假如有可能,替我传话给一名自北方而来、或许不良于行的冷漠女子,也许还有别人,叫她不要……”
云去风消,许配突然醒悟过来,放声疾呼:“什么冷漠女子,叫她不要什么?”
“冷漠个屁,不要个球,还不快跑!”一条鬼鬼祟祟的身影飞掠而来,二话不说拉着许配就跑,嘴里不停地叫着:“蠢货,还不走?”
许配不明白,问道:“为什么要跑?”
“你现在就是个宝,不管被谁抓住,扒皮抽筋剔骨搜魂炼魄下油锅……”
“啊!”惊魂未定的许配被来人的话吓到不行,连忙跟着他跑。
跑着跑着许配觉得不对,忙问:“等等,你是谁?”
“我?我是英明神武智谋如山天纵之才得天命归造化人见人爱……”
“你没有名字?”
“胡说,本公子岂能没有名讳,本名字名讳……告诉你也无妨。”
“公子羽,公子羽的公子,公子羽的羽。”来人严肃说道。
……
辽阔世界,每时每刻都发生很多事;因受空间所隔,彼此通常并无关联,又或关联甚少,渐为时间所埋没。
距离越远,彼此隔膜越深刻,凡间如此,修真界同样如此;虽能飞天遁地,虽然道法精妙,修士终究不能脱出时空线界,离不开掌控与轮回。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凡是总有例外,一只蝴蝶引发一场飓风,听起来固然荒诞可笑,却是实实在在有可能发生的奇迹。
凡间尚有奇迹,修真界更加不能例外,星空虽然浩渺,总有些人能够穿越,距离虽然广阔,总有些事情彼此关联,并且相互引动。
比如此时,比如此地。
距离蛮荒不知多少万里外的燕尾郡,一场规模宏大正在进行,大战套着小战,小战连着小战,连绵几乎无尽,波及万里。
某地此时,夜炼骄傲的身影周围神辉尽放,圣洁之光自脚下升起,又自空中垂落,覆盖整个战场,笼罩在每一个参战的人身上。
己方修士得神辉照耀,气势倍增声威大壮,仿佛被注入无限活力与生机;反之敌方修士被神辉波及,意志疲弱身体仿佛被融化,神通法宝均被无形之力所牵制,屡屡遭受重创。
数十人对垒,原本应该势均力敌的战斗,因一人而改。
火光渐熄,敌之残余依次被斩,万世之花精神稍懈,目光略有舒缓。低头望着徐徐收拢到一处的白莲,她脸上流露出几分自豪,同时又微微皱眉。
“差不多是时候了,这次战罢,应可考虑破阶。”
“进展不错,进展顺利,只是为什么……仍觉心绪不宁?”
思索间,夜莲情不自禁抬起右手,掐捏几次点向胸口,神情庄肃。
问心,恰遇心悸骤起。
一股磅礴到无法想象的冲击自心魄间传来,万世之花面色突变,眼中流露出无法置信的神情,几达到惊恐。
“这不可能!”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直迫神魂,夜莲仿佛换了一个人,直接叫出了声。
“三生境再起,怎么会……这么强!”
“什么这么强?师姐……你怎么了?”冉不惊的声音自身旁响起,眼里带着关切。
“哦,没什么,没什么要紧事。”夜莲到底是夜莲,很快便强行压下心中波澜,神情平复如初。
抬头看了看冉不惊,夜莲问:“可有什么事?”
冉不惊恭敬施礼,回答道:“师尊传讯,燕尾郡即将展开决战,请师姐归队坐关。”
坐关即为冲关,这是早已安排好的事,夜莲闻之点头,一面答应着,心里却不禁泛起狂涛。
“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她们合二为一,也万万没可能达到这种程度!假如她以这样的速度成长,我该如何魂定三生?”
因心中有事,万世之花一时失去了以往的机敏,此时的她没有留意到,在目睹夜莲之变的时候,冉不惊眼中曾闪过一丝厉芒。
第579章偶遇?
之后的几天,新月河边走马灯似的来了很多人,走了很多人,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来人来自四面八方,修为高得让城内修士仰望甚至觉得可怕,最差结丹,且多为后期。
“他们只是跑腿传讯的‘小修士’,来者多是元婴,大修士,连化神都到了不少。”
这是城内修士的臆想,他们根本看不出那些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老怪修为如何,又不敢问,只能胡乱猜测。
本是边境小城,元婴修士即可算神仙,何况那些高处云端、几辈子难得一见的大能。一时间,城内城外人潮涌动,发生在数日前的那场战斗被传得神乎其神,几如天仙下凡,神灵降世一样。
人潮如浪,一些人留下一些人离开,留下的是喽啰,去的是大拿。留下的人继续探查寻访,打听并散播一些听上去不可思议的传闻;去的人方向极为一致,通通往南。
真相混杂在一个个流言中传播,慢慢变得人尽皆知;人们开始畅想、猜测、争论谁会制服那头浮魔,哪个种族能够成为最后的赢家,获得护送神使上山的资格。
小城么,鸡毛也会被说成凤羽,何况发生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少不得鼓噪传诵良久。期间不知多少修家怨艾连连,恨不得连拔数阶,参与到这场震撼人心的剧变;又不知多少奋发少年,摩拳擦掌意气风发,仿佛自己很快便可悟道破天,翻手风云一般。
几天后,大能渐渐少了,人流却越发拥挤;那片因激战变得狼藉、一沙一石均被勘查无数遍的战场得不到宁静,迎来一批又一批“观光客”。
裂沙族的统御地位无可动摇,除前些天因大能太多无力限制,新月河很快恢复秩序。该过的日子还要过,渡船重新在新月河穿梭,抓紧时间赚取金钱,或者妖晶。
奇妙的是,城内一些机灵的修士主动放下尊严,称着外来人流朝战场城内汇聚的机会捞取一些利益;不说买卖,只要讲讲故事便可,不失为一桩收益。实在不行,能够交几个朋友,认识几个外族、高阶前辈,亦不失为机缘。
小城,边境,小修与凡人,道路或许不同,真正的差别又能有多少。
这便是生活,也是修行。
……
“说那日大战,天为之变色,地因其颤抖,河倒流山倾覆,就连最无知无畏的蚂蚁都……”
“等等!什么河倒流山倾覆,这里连山都没有,哪里来的倾覆?”
“没有山?你怎么知道……哦,你说那些长树的山?那算什么山,那能算山吗?你确定那是山?”
“……不是山是什么?”
“当然不是山!不对,那的确是山,可我说的不是那样的山,那是凡山、俗山,本公……本人说的是水山,水堆的山!”
船还是船,舟仍是舟,人却不是那些人,摇舟的是一名神情木讷到呆板的中年汉子,身边一个眉眼颇为清秀的年轻人,正以如簧之舌蛊惑众生,将发生在那日的战斗描绘得惟妙惟肖,精彩绝伦。只是……
谁都不知真假。
“水堆的山,像山一样的水哗的一声冲下来,见过没?你见过没!”
此时,年轻人从诘问中缓过气,正以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提出质疑的那个人,其势之强其威之盛,大有一言不合便赤膊相向,非要与之辩个明白。
提问的同样是年轻人,一身锦衣且是修士,样子比船家青年俊多了。正是意气风发的激昂年龄,被一个凡人如此喝斥,锦衣青年如何挂得住脸,正想放出仙威吓唬对方,却为同伴所阻。
“土山石山见得多,哪有水山,船家言过了,过了。”
同伴是一名白衣青年,气质温和,面容“一如既往”的俊,甚至有些柔美;嘴里说着“照顾双方颜面”的话,白衣青年随手拿出几颗品质低劣的妖晶赏赐与讲故事的年轻人,暗示自己等人的身份,温言说道:“请问船家,后来如何了?”
“妖晶?!谢仙家赏赐!”
年轻人顿时眉开眼笑,将之前的争辩抛之脑后,将妖晶仔细收好,连连打躬作揖道谢后说道:“后来啊,后面故事更加精彩,可惜时程皆有限,您看是不是……”
众人愕然,抬头后才发现对岸已在眼前,船家摆明得了赏之后急着赶下趟生意,却是不肯再讲下去了。
“哈哈!”几名船客纷纷失笑,赞叹年轻人机警的同时不禁有些担忧,暗想为了些许赏赐戏弄修士,此人未免太大胆。
“呵呵,有点意思。”之前抬杠的锦衣青年也在笑,冷笑。
此时他已明白过来,大约是船家看着行程将尽,故意胡说八道浪费功夫,同时纠个话头弄些争执,借机讨赏。在修士常见的地方,这是很正常的思维,修士顾惜身份不肯与凡人吵闹不休,徒招人耻笑。
有心施威惩戒,身边同伴又一次拦住,说道:“走吧,待入了城,一切自然知晓。”
言语间渡船靠了边,船客一个接一个上岸,锦衣青年走在最后,登岸时忽然回过头,朝年轻人一笑。
“故事讲得很好。”
“好吗?是啊,多谢……您那位同伴仙家赏。”年轻人生就一张毒舌,明明是好话,到他这里就变了味儿,格外刺耳。
“呵呵,下次再讲这么精彩的故事,本少重重有赏!”
重重两字着实有点重,锦衣青年自年轻人肩膀收回手,犹自叮嘱道:“记着,下次本少还坐你的船,还听你讲故事。”
年轻船家的气节显然是假的,一听重赏,身体顿时软了骨头,嘴里喋喋不休说道:“多谢仙家,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长命百岁……公子爷慢走呵!”
如前所述,长命百岁对凡人来说是吉利话,对修士而言,那是彻彻底底的诅咒。由此可见,年轻船家不但生着毒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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