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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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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将那两人提过来!”

忽律一声令下,先前借狗洞逃遁的两位富商又被提了过来。

“他们最为熟悉地形。”

忽律的一句话,让两人顿时面如土色,身体抖成筛糠。

“悔不该,钻什么狗洞!”

年轻一点的人含恨说道,已是悔断了肠子。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诱饵

满城军民人数甚多,若全在街巷中,不可能不露痕迹。

忽律沉吟着,又问道:“城中可有什么军民密道?”

那两人对视一眼,年轻一点的人嗫嚅道:“有……”

“带路。”忽律起身说道。

一行人走到府衙门前,这里自穆那被刺后,便一直荒废。支呀一声,推开镂花扇门,露出后堂的卧室,那年轻人颤抖着,再也说不清其中机关。

侍从们搜索着,将书画、瓷器翻得到处都是,却仍是找不到所谓的密道。

有人气恼起来,推来门便要到庭院中再搜。门被推开的刹那,只见一阵寒光,带着凛冽的杀气,冲天而来。

忽律愕然抬头,只见院中,墙上,屋檐,都是累累的刀剑和铁箭!

傍晚的日光依然明媚,他仿佛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物,居然微微苦笑起来,“我中计了?”

他笑着问道,声音清朗醇厚,好似对眼前的危局并不担忧。

“你太急于求成了。”

声音宛如玉碎落地,冰裂破堤。

“这两位富商,本来就是我为了迷惑你所用的死士,他们生于此城,别无牵挂,所以放胆一搏,果然将你也骗了过去。”

从刀枪剑戟后款款行来的女子,肌肤晶莹剔透,在傍晚暖日照耀下,清冽出尘,仿若天人。

忽律微微眯起眼,从心底感到一种奇妙的熟悉。

“你是谁?”

“可汗不是正在搜索我吗?”

那女子微笑着,眼底却幽寒清冷,微微一瞥,便要连血脉都为之冻结。

“你自认能制住我?”

忽律依稀认出,这便是那日将自己射中,伤及心脉的女子,他眼中威仪大盛。

“不能。”

晨露坦然答道,她随意抬眼,忽律便好似有冰屑激于面庞,竟生生的刺痛。

“若是乱箭齐发,可汗必定陨命于此。”

“你难道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言语,晨露正要放声大笑,却仍是抑住了,她眸光如雾,仿佛有无穷的怅然幽远,“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一命换一命,对天朝来说是桩合算的交易。”

忽律望入她的眼中,被这份诡谲而深深震撼,知道对方说得出做得到,他的微笑慢慢消失,鹰鹫般的眼打量着四周敌军。

“放下武器吧,可汗!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晨露宣告道。

鞑靼军不知统帅在这小院中遇到凶险,仍在城中搜索着。

与攻城的九死一生相比,街巷好似一个张开大口的幽灵,无声地吞噬着人命和鲜血。

第一处暗角,都有可能成为陨命身亡之地,每攻克一条街道,都要付出败坏睡椅鲜活的生命。

素来懦弱的庶民,也和守军一样杀红了眼,他们清醒地知道,穆那王子的死,需要全城人命来殉葬,再懦弱的羔羊被逼至绝境,都会反噬到底!

喊杀杀和惨叫声不断地追逐而来,血腥与铁臭愈来愈浓烈的拥在鼻端,鞑靼军首次感受到修罗地狱的模样。

一阵号角声响起,鞑靼军一齐大惊,竟是撤退的信号!

纵横北疆,甚至铁蹄踏尽万里河山的鞑靼大军,居然会有撤退的这一日?!

然而军令如山,所有人如潮水一般退不明不白城门前。很多将士望着满地遗留的尸骸和鲜血,恨得双目几乎泣血,面容都因之扭曲。

城门一旁,忽律悠然站立,身后一柄短刃,却昭示了他目前的处境。

“你准备挟持我到何时呢?”忽律沉声问道。

“一旦你们撤退,我立刻放开。”

忽律突然微笑起来,眼中甚至带着怜悯,“我能攻占此城一次,便胡第二次!”

晨露含笑不语,望着忽律身后,黑眸中瞳孔为之一缩。

忽律心中一沉,不禁向城外远眺。只见城外烟尘漫天,一道赤色大旗上书一斗大“周”字,正遮天蔽日而来。

“原来你另有援军,另有密道!”他缓缓说道。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骑虎

晨露瞥了他一眼,黑眸中的幽寒,让他为之一凛,“没有什么密道,只是你疏忽了雪峰,即使是飞鸟不渡的天险,也会被人踏在脚下,你太轻视了这世上的万一。”

“原来如此……”

忽律咀嚼着她话中涵义,怒极生笑,“本王今日真是受教了。”

“可汗不用客气。”

晨露素颜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之前承蒙您的‘恩惠’,今日不过投桃报李而已。”

她说到恩惠二字时,目光幽然,仿佛想起了多年前辗转悠长的心事,忽律一触之下,只觉得遍体生寒。

“我们从前见过,有什么仇怨?”

他剑眉一轩,突兀问道。

“言重了,天朝兆万子民,哪个不是恨你入骨,你看这城下几万儿度君子之郎,战意如虹,若能斩得你的首级回师,那才是畅快圆满!”

仿佛故意激怒他似的,晨露困难轻笑出声,玉碎雪裂一般的清冷。

忽律俯身望下,只见城下剑戟如林,甲胄黑寒,却并不进攻,只是静静排列着,蓄势待发。

“既然如此,何不一试?”

忽律微笑答道,掩下了心中的微妙感觉。

马蹄掀起的烟尘,朝这无暇的女子掩盖去,她微微侧过头去,烈日在她脚下抽出极清淡的影子,仿佛她这柔弱的身躯都融化透明。

她雪白的面庞隐没在阴影中,一双寒星般的眸子灼灼生辉。忽律皱起眉头,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出头绪来。

只听那清冷的声音响起道:“将士们勇武可嘉,我却不愿意他们将大好鲜血撒于此地。”

她抬起头来,一字一句的异常清晰:“若是可汗愿意,请将城门打开,你率军平安离去,将此城奉还朝廷!”

忽律为之一楞,随即大笑出声,“你们中原有句话,中心任务与虎谋皮……”

“可汗的性命,仍在我手中呢,所谓匹夫之怒,血溅五步,你也该听说过吧!”

两人唇枪舌箭,针锋相对之下,两军却是隔着城门遥遥对峙,怒吼声仿佛从大地深处迸出,连日光也为之失色。

沉重的城门被擂响,如此挑衅,让鞑靼军忍耐不住,忽律回身示意他们安静,看着晨露的眼中带上了讥诮,“难道我象是贪生怕死之徒吗?”

“你不是。”

仿佛有些倦意,晨露断然反驳道:“这世上怕死之人不知凡几,你却断然不是,可你此刻却绝对不能出任何闪失。”

她凝视着忽律,瞳中幽光大盛,缓缓道:“你长子已逝,若是陨命于此,鞑靼十二部群龙无首,将是一片散沙,草原又将陷入血腥混乱之中,因此,你绝对不能用性命来冒险。”

忽律闻言,长叹一声,再不开口。半晌,他才道:“我答应你。”

他们两人下了城墙,忽律唤来部下大将,在众目睽睽之下,平静道:“开城门。”

“可汗不可。”

无数声音在这一刻焦灼,忽律一摆手,这滔天声浪便消失于无形中

“开城门。”

他第二次吩咐道,平静而不容置疑。沉重的城门随着铁栓的拖动,终于缓缓拉开,城外的将士们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浚身着黑甲,一拍麾下飞龙骏,越众而出,眼中因极度愤怒而冒出火焰。

“忽律!”

他咬牙切齿,看着这日夜惦记的仇敌,心中激昂,眉宇杀意激荡。

“大将军!”

清冽的声音及时喝上道。他抬眼望去,这才看到,被忽律高大身影遮挡着的一抹雪衣,“大将军,忽律可汗愿意以此城来赎得性命,鞑靼军立刻撤离,你可以安排我军入驻了!”

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的声音,清冷然而带着无上的威仪。

周浚心中惊怒交加,半晌,才咬牙躬身道:“臣,领命!”

晨露望了他一眼,不无歉疚转开脸。大军鱼贯而撤,另一股却是鱼贯而入,晨露眼见双方人数均已过半,正要放下手中的利刃,却听忽律道:“你若是在此一剑杀了我,又当如何?”

“我天朝以礼义立国,又岂会做这等无信之事?!”

忽律回以轻松冷笑,“信义?天朝皇帝曾有书道:结为兄弟之帮,永不相争,如今又是如何,你若不能让我信服,我军恐怕不能就此撤离。”

他一声令下,尚未撤离的将士们梗在城门前后,两边立即不得寸进。

晨露望着这相持诡异的局面,心中只跃上四个字—骑虎难下!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幽魂

“你要如何?”

晨露很快冷静下来,她望着这城门前无言肃杀的对峙,心思飞转而过。

“来而不往非礼也,为了万无一失,你陪我一起出城。”

忽律微笑起来,微蓝瞳仁遇入晴碧一洗的天色,虽然被挟持而立,却仿佛天神降临一般的傲伟。他所说的,也并非是祈请,而是不容置疑的决然。

“可汗真是好决断。”

晨露凝望着他,片刻,居然也轻声一笑,四周围绕的鞑靼将士,只觉那高入云霄的雪峰好似在这一瞬迸裂四碎。

那笑意蹙在眉间,却寒似漠北极夜,说不出的诡谲清华。

“既然如此,我便奉陪到底。”

她曼声细语道,仿佛是才掷下金钿眉笔,由香闺中步出,素来清澈的眼中,却因这最后的一个‘底’字,决绝冰封。

两人并肩而行,仿佛是最亲密的友人,一齐步出城门,他们的身后,潮水一般的军队,又开始了通往彼方的迁徙。

直到暮色初露,栾城才重新回到天朝的辖下,城门之下,人头逐渐稀疏。

只听一阵马蹄疾驰,沈参将着了薄甲,骑马冲过城门,他一手执缰,另一手伸出。

“娘娘快接住!”

末等他靠近,王帐勇士们便将他的马辔制住,他们生于草原,手法异常巧妙,那马打着呼鼻,却只是畏缩着不敢近前。

“沈参将,你先回去吧!”

晨露淡淡道,她手中长剑仍架在忽律脖间,丝毫不曾放松。

“可是……”

“之前大将军曾吩咐你听命于我,难道镇北军纪如此松懈?!”

她语声仍是不大,却已带上金石之音。

沈参将策马不行,半晌,颓然泄气道:“遵命。”

沉重的城门被缓缓阖上,粗犷狰狞的狼旗翩然坠落,宣告这段短暂的沦陷至此终止。

“此去前路甚元,颇多荆棘,要有劳晨妃你随行了!”

忽律的意思,是要以她来要挟天朝皇帝。

晨露回以一笑:“且莫说前路,可汗的性命,如今还在我手中攥着呢!”

“如此说来,我们彼此投鼠忌器。”

忽律朗声大笑,因这微微颤动,剑锋将他的脖子划破,洇出几滴鲜血来,红得惊心。

“这么麻烦,我肯定手酸,还不如早些放下!”

晨露微笑调侃着,却没有放下手中长剑,她微微蹙眉道:“可汗可愿意与我再来个约定?”

说到‘又’字的这一瞬,她想起多年前,在京师城门边,那段短暂的生死逃杀,那次,她以失败告终。

风将她的声音吹得空旷辽远,仿佛是黄泉忘川之畔的幽叹。

“怎样的约定?”

“此地风景甚好,我们不如在此切磋一二,败者剑下殒命,不必多说。”

此一句,简洁了当,却犹如在水面上投下一块巨石,惊起涟漪重重。鞑靼将士们顿时一阵鼓噪,有凶蛮的,已经不客气地破口大骂起来。

忽律一摆手,所有喝骂声顿时停止,他双目炯炯,凝视道:“上次你那一箭,本王铭记在心,天朝不是一向推崇女子无才么,皇帝怎会娶你这般人物?!”

他说这话时,仿佛想起了什么,到末了,竟是无比怅然和感伤。

晨露心中雪亮,情绪激越之下,手中长剑不由紧了紧,却听忽律道:“也好,我若是胜不过一介女子,又谈何饮马中原?!”

四周人潮退去,方圆几十丈,只剩下他们两人,正静静伫立着,身后,便是巍峨耸立,千古不语的青黑城墙。

一如,多年前,他们初识,对决之时……

晨露微微眯眼,仿佛不忍目睹这残阳如血,她摇了摇头,从短暂的失神中清醒过来,她握住剑柄,哗然掣出剑来。

剑匣中这一声清越龙吟,在人们头顶肆虐弥漫,仿佛响彻了整个天地,乍停时,耳边仍有微微余韵,所有的马匹好似不胜惊骇,都是扬头嘶鸣。晨露雪白的面庞遮掩在城墙的投影中,让人看不清她的眉目,仿佛在那孤单伫立的,只是一袭白衣,以及,多年前的一抹幽魂。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缘尽

忽律正要拔剑,却见乙方阵营中,有一位其他部落的勇将大吼着,冲上前来。

“根本不用可汗同、出手,我来!”他语气虽然忠心,眼中却满漾着骄狂,不可一世的嘴角笑得歪斜,仿佛天上地下无人可敌。

忽律唇变勾起一抹无温度的微弧。那勇将将手持金锤,怕有百斤上下,纵马上前,众人见两人身形悬殊,众目睽睽,也觉胜之不武,正不知该赞还是沉默,却见剑光一闪,亮如暗夜霹雳,光尽处,晨露伫立依旧,那勇将却已被斩成两截。鲜血蓬散漫天,皮肉却仍诡异相连着,纤弱的少女眉目模糊,仿佛在阴郁地冷笑,嫣红的血把她的清秀浸染成诡谲的艳丽。

那雪亮的锋刃散发着清越的冷戾,所有人惊怖,一时无法出声。忽律抢身上前,再无一言,长剑凌空指来,两人以快战快,瞬间便激烈异常。暮色仿若虚幻,只见两道身影几乎化作黑白二光,凌厉诡谲,衣袂飘飞处,竟似带起辉赫光焰!

忽律的剑招刚柔并济,浓眉因着杀气而蓦然挑高,摄人肝胆的剑意宣泄而出森然霸气有如实质一般。

晨露的剑式却是极尽古怪,有如在惊涛骇浪中一息尚在的小船,虽然风波不尽,却犹自安逸。

她荡开对方重剑,剑尖带起一阵疾风,刺入忽律饱满威势中有如小船居于旋涡中心,微力便可撼动天下!

她看似漫不经心的轻点,忽律瞬间大惊,那道煞气便猛然现了破绽,他只见身前白蚁一花,恍惚迷离之间,便觉腹中一痛。

他不敢置信地睁开眼,只见雪衣轻拂,不过咫尺,半截剑锋,却已深入了自己的腹中。

他缓缓抬头,看入了一生一世的梦魇,那少女蹙眉冷笑,那一双清冽出尘的黑眸,似讥讽,似决绝,多年前极为熟悉的,从城墙上一坠而下的……

忽律全身血都要为之逆流,它们奔涌着,凝聚到心尖,在这天地苍穹间,化为一个暗夜梦回的名字——

“是你!”

天光在这一瞬暗走,忽律耳边,只余下风声萧萧,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是你……”

他喃喃重复着,伸出手,想要触摸那近在咫尺的清秀容颜。

“是你。”

他喜悦而悲伤地,惆怅而呆滞地,第三次说道,却又踌躇着,隐忍着,将手缩回。

有力的大掌,用力回握着腹前剑刃,仿佛要抓住什么刻骨铭心的东西,用力,至深!

鲜血如泉一般喷涌而出,染上了她的鬓发,如珊瑚一般红艳。

“林宸……”

低低的呢喃,从他刚毅的唇中唤出,忽律忍住剧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雪刃从腹中一寸寸拔出。他微笑着,仿佛极之甜蜜,极之喜悦,这一瞬,他什么都明白了,“是你,回来了。”

呛啷一声,晨露手中长剑落地,忽律将它拔出丢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站起身来,以眷恋的眼神再看她一眼,再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他走得很慢,每一步,却也是很稳,鞑靼军中见他如此凶险,早已有人过来搀扶,他却强行站住。最后一丝暮色,在他身上消失,在那重重黑甲中,仿佛只有一具悄然微笑着的灵魂。

城墙上遥遥传来惊呼,依稀是沈参将的声音,他遥遥观望,见忽律居然不死,再也忍不住心中惊怖。

“只是当时已惘然。”

忽律低声笑了,轻吟了这句众人都不懂的中原诗句,中气十足地扬声命道:“撤离——”

这悠长和一声,隔绝了所有光明,黑夜终于到来了。随着鞑靼大军潮水般退去,城门又被打开,沈参将急急奔来,却险险接到晨露瘫坠而下的身躯。

他一时为难,却听晨露轻声道:“我那一剑……”

她仿佛累极哽住了,终于说道:“忽律,他最多只有三个月的寿命。”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秋凉

十月七,鞑靼大军撤离栾城,原本分三路进逼的大军不再急进,而是沿着平州一线,慢慢开始退却。

此次危机,原来是个大战不休的架势,却在如此之短的时日里,以鞑靼军的撤退告终,消息如生了翅膀一般传开,天下九州为之哗然。沈参将兴冲冲奔入室内时,晨露手持一柄犀角雕梳,正在窗下对镜端详。

乌檀似的长发垂在身后,有如一匹上好的黑缎在闪烁光辉,她慢条斯理地梳理着,慵懒而随兴。

秋日寒深,遥遥看去,重重绸衣包裹下,她仿佛弱不胜衣,很是惹人怜惜。这样一位深闺宫妃,竟是斩断鞑靼可汗生命的绝世强者!

沈参将暗自嗟讶,定了定神,才发觉自己不该直视,他避过一侧,禀报道:“圣上送来急件。”

一只苍白细腻的玉手从他手中抽走书信,晨露展开信笺略略一瞥,已知端倪。

“群臣们怎么说,大将军又是什么主意?〃她如此问道。

沈参将深深一礼,表示对自己主帅的敬重,“大臣们的意思,是要趁胜追击,将鞑靼人彻底驱逐到大漠之外,大将军认为此时应求稳,不能轻举妄动。”

“趁胜追击?!”

晨露轻笑出声,黑眸中闪动着冰雪一般的讥诮,“是谁胜利了,又是谁落败?”

沈参将见她话音不善,垂手不敢开口,他心中对那些饱食终日的朝中大臣,也颇不以为然。

“鞑靼人开始撤退,不是为了什么失利,孤狼一旦受挫,只会更加凶狠的反噬。

只因忽律伤重不治,他要迅速赶回王庭,安排身后的一切事宜。”

晨露声音中并无半点喜悦,她手下缓缓核发,想起忽律身上的致命一剑,心头有一个念头缓缓浮上,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

这世上,终究又少了一位劲敌!

自得知真相以来,她想起忽律,只觉满腔怨毒无处发泄,如今得偿所愿,却只觉心头一阵惆怅虚无。

是劲敌,亦是知己吗?

她微微苦笑,雪白的面庞浸润在昏暗中,飘渺朦胧,连眉目都瞧不真切。

“鞑靼人撤退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吗?”她如此问道。

“已经八百里加急,通知京城那边了,其余各地,不日也将知悉这一喜讯。”

沈参将偷窥着她的面色,险险将喜讯二字吞下肚中。

“对于百姓而言,这确实是件喜讯啊!”

晨露的话,好似另有涵义,沈参将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

“鞑靼人从全境撤退,此次算是逢凶化吉?!”

太后的声音,在熟悉的从人们听来,竟是前所未有的尖锐。

留守的大学士刘某微微躬身,递上了印章封好的公文,太后展开细细看完,好半天,才道:“这可真是普天同庆啊!”

话虽如此,她却毫无喜庆的情绪,刘大学士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大弟,凑近低声道:“襄王殿下如今仍被囚在栾城,生命无恙。皇上此次大胜心喜,太后娘娘再劝着些,定能减免他此番大罪。”

“住口!”

太后一时大怒,冷喝道。

她声音不大,却仍是不减昔日威仪,刘大学士顿时面色如土,战战兢兢再不敢开口。

“林邝自绝于列祖列宗,叛国谋乱,乃是林家最大的罪人,你怎么还是满口襄王襄王的叫着!”

她喘着气,咬牙切齿道:“他生也好死也好,自有皇帝明正典刑,又与我何干?!”

刘大学士素来以她马首是瞻,这回碰了这个硬钉子,只得带了满面晦气离去。

太后犹自闷怒,想起前线局势,又想起林邝此人,一时竟觉得有如蒺藜刺身。

她打开窗,任由满院秋风将身体吹得冰凉,脑中却在不断思索。直到天色暗下,才在侍女的伺候下,回殿坐定。她拿起一管狼毫,犹自踌躇不定——

这一着,怕是她一生中,最费思量的一步了!

成,则天下尽安,千秋百岁后,人们仍会记得她这位太后的威权;败,则溃散如山,即使要安才宫中,怕是也不能……

她仍在犹豫,笔尖的一大滴鲜红朱砂掉落,溅得宣纸上一片触目惊心。

太后惊得一颤,凤眸在黑暗中灼然生辉,她咬咬牙,换过了一管,蘸了墨汁,终于下笔写了起来……

窗外秋风呜咽,天,越发凉了起来。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章 毒祸

岘昆行宫中,喜悦安宁,却又是生机勃勃,鞑靼大军虽然退走,余下的善后,仍是让皇帝和部臣们忙碌不已。

晨露仍在栾城未归,皇帝思念之下,派人询问,却只得到“未尽事宜”这模糊的回答。

“娘娘,您簪花的模样可真是好,皇上看了,都要移不开眼了!”

一旁巧手服侍的侍婢小心拨弄着,口中甜如蜜糖道。

云萝端详着镜中盛装珠玉的丽容,却殊无喜色,她微蹙着眉,瞳仁中那一点浓黑,格外幽深,虽然身体坐得笔直,双手却紧握着绢帕,将它绞得满是褶皱。

仿佛为什么事而困扰着,她咬唇沉吟着,长而密的眼睫颤动着,在玉容上撒下一点阴影。

“娘娘,胭脂要咬掉了。”

侍婢小声提醒到,云萝这才松了牙关,她眸光微闪,若无其事地问道:“皇上那边,你去打听过了吗?”

“娘娘的吩咐,奴婢怎敢不尽心,只是,皇上仍是忙于政务,怕是没什么心思来见您呢?”

侍婢小声说道,越说越是胆战心惊。

“皇上忙于国政大事,我也不好去打扰。”云萝仿佛松了口气,居然有些欣慰地喃喃道,她转过头,却正瞥见那侍婢吞吞吐吐的作难。

“还有什么事,你一并说来!”她不悦道。

“是!”侍婢声如蚊呐,“皇上一连发了封书信,都是在催晨妃娘娘回返。”

听到那最不想听的答案,云萝顿时面沉似水,她冷哼了一声,连指甲上的金套都为之一颤。

“皇上只顾记挂她一人!”她满是辛酸和不甘的,低斥道,侍婢在旁惶恐异常,已然跪倒在地。

云萝的胸膛微微起伏,她暗自咬牙,若无其事地回身道:“你下去吧!”

看着侍女远去的身影,她再无迟疑,打开了八宝壁橱。

元祈这几日正忙得焦头烂额,跟户部商量边民迁徙之事,便用了两个多时辰,直到众人散尽,感到饥肠辘辘,这才发现自己还没用晚膳,秦喜素来机灵。

见他皱眉,正要传膳,却见云嫔手提一只鸳鸯什锦漆盒。正步步生莲地走来。

她又是来送点头的吗?

元祈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随即不由地苦笑起来。

云嫔这一阵很是勤勉,她在帝后之间传递宫中消息,很是立了几分功劳,在膳食点心上头也很用心,每次都是亲手剥莲子,烹燕窝,一切弄得妥当,才送到皇帝案前。可算是贤淑得体,无可指责。

元祈虽然从不食用,却也感念她素日的勤苦不易,对她的恶感,不由淡了几分。

“皇上辛苦一天,且尝尝臣妾煮的银耳羹吧!最是补气养神的。”

云萝温婉笑道,好似怕皇帝拒绝似的,手中丝帕扭绞在一块,皇帝见她这样,也觉得不甚过意。

再加上香气萦绕,更觉饥饿,于是揭开瓷盖,舀了一勺,放入口中,轻轻咀嚼之下,只觉得唇齿留香,不由赞道:“果然用了心思……”

云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微笑间妩媚动人,另有一番风致,“皇上觉得好,这便是我虔心到了,能让您多进一点,便是天下子民的福气了!”

“好好……”

皇帝似乎兴致颇好,满口称赞,居然笑道:“朕今晚便去你住处看你……晚上露深,你先回去吧!”

云萝一听,面露喜色,也不疑有他,转身盈盈退下。

秦喜微微惊愕,开口问道:“万岁,您今晚?”

他声音戛然而止,却是皇帝面色苍白,全身大颤,好不容易,才吐出完整的几朵银耳,又咳出了几口血,这才罢了!

“皇上,这银耳羹里!!”

秦喜已是惊得魂飞魄散,皇帝挥手示意他不要声张,又让他倒水来漱口,她半天才回转过神色来。

他不敢怠慢,盘膝运功了三十六周天,这才睁开眼,声音已见嘶哑:“你不要声张,悄悄地将云嫔请来,在此院中就地拿下。”

秦喜答应着,忙不迭去办了,两刻后,只见云嫔发髻散乱,鬓横钗乱,很是狼狈地被拖了进来,她一见皇帝便好似有了主心骨,上前哭诉道:“冤枉啊……”

云嫔这一夜,简直有如从云霄中掉落深渊。

她先是喜孜孜地等候侍寝,又接到秦喜报说,万岁在自己院落等她,顿时喜不自禁。历朝后宫中,都有不成文的规矩,除皇后以外,其余嫔妃一律不准在御榻上过夜,如今虽然远在离宫,却也有个宫中的仪礼气象,皇帝居然让她来自己院落,可不是天大的恩赐!

没曾想,到了此处,未及见人,却有一群粗恶狰狞的侍卫,将她五花大绑了推进来。

“你还想喊冤?”

皇帝不敢置信地冷笑道:“你宫中的使女已经招供,见你把她支开,鬼鬼崇崇地在羹里放了粉末,这一碗银耳羹,”

他指了指桌上的,怒意满布心胸,“给猫狗试吃,半个时辰便七窍流血而死!”

云萝睁大眼睛,一时之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她发疯一样地挣扎着,嘶声喊道:“我没下毒!”

“难道你自己的贴身使女,会冤枉了你不成,她连纸包都找了出来!”

皇帝扔下一个纸包,里面尚有些残余粉末。

云萝颤抖着捡起,失神地喃喃道:“怎么会?”

她抬起头,凄厉叫道:“这纸包是我的,可里面不是毒药,却是——”

她说到此处,支吾着不敢继续,皇帝逼问道:“是什么?”

“是,是燃情袅……”云萝再顾不得羞耻,低声说道。

宸宫 第五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烟幕

一听这药的名字,便知是春药催情之物,皇帝又继续问道。

“你亲自放的药,却要跟朕说你不知情?!”

“臣妾真是冤枉的!”

云萝急得泪落如雨,花容暗淡失色,却想不出一言一语来为自己辩驳,她哽咽道:“是臣妾一时糊涂,希望能得到荣宠,才从书信中夹带而来的。”

“是谁递来的?”

“是……”

云萝支吾着不肯说,抬头看见皇帝森冷的目光,心中一阵颤栗,索性把心一横,低声道:“是皇后娘娘。”

宛如一声霹雳横空响起,秦喜吓得面色发白,偷偷窥了皇帝一眼,却仍是稳如泰山。

“焉知道不是你胡乱攀咬?皇后的禀性朕一向深知,她并不是那等丧心病狂之人。”

皇帝一脸不信,云萝觉得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她抽泣着,突然眼前一亮,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伏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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