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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祸--太女请上榻-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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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煜霆,我爱你!”

他眼神一震,有灼热的液体自眼眶涌上,他离去的脚步,却依旧坚定。

“轩辕梦爱邵煜霆,轩辕梦爱邵煜霆!”

……

“我爱邵煜霆,我爱你!”

……

“邵煜霆,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

她的喊声渐渐低微下去,那种无力的悲绝,就像一只因伤而力竭的海鸟,自半空坠落大海,再无踪迹。

邵煜霆,我恨你。

黑暗中,她仰面望着漆黑一片虚空,眼角落下泪来。

不知多了多久,每一刻都像是在火海中煎熬,痛不欲生。

当月色渐渐变淡,清晨旭日的第一缕日光投入山洞时,有连续而纷沓的脚步声传来,视线模糊中,她看到一张张熟悉且焦急的脸孔在眼前闪过。

“梦,梦,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有人在她耳边焦急呐喊。

她浑浑噩噩,想说话,却开不了口。

眼前刺眼的金色一闪,脑顶骤然一痛,伴随着金针的深入复旋,她的神智渐渐清晰起来。

“苏苏……”声音微弱如蚊呐。

白苏拔下金针,脸上欣喜与担忧交错:“梦,你现在感觉如何,是否有哪里不适?快告诉我!”

望着面前一张张焦急的脸孔,她开口的第一句却是:“邵煜霆在哪?”

邵煜霆?众人面面相觑,邵煜霆不是早就离开五菱了吗?她这话问的也太奇怪了,该不会是伤势过重从而导致心智失常了吧?

白苏没有理会她的询问,只关注于她身上的伤势:“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们现在回去,你能不能撑得住?如果撑不住的话,我让倚楼去……”

话没说完,就见轩辕梦猛地站起身,向洞外冲去。

众人都骇了一跳,短暂的呆愣后,也追了出去。

丹田处的凝滞,在白苏将金针抽走的瞬间被冲破,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找到邵煜霆!

漫无边际地在一片裸岩荒原上疾奔,身体疼的像是快要被割裂,可她却丝毫也感觉不到。

在哪?到底在哪?

放眼望去,一片焦黄,根本不见半个人影。

天地一片灰暗,剧痛袭向脑中,身体中的力气被一点点抽离,她知道自己这样漫步目的地乱找根本没用,但她却无法放弃,身体里的某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她:“找到他,找到邵煜霆,一定要找到他!”

身体摇摇欲坠,双腿颤抖无力,终于明白,何为害怕,何为担忧。

情之所至,情之所牵,为之心忧。

他说害怕,害怕她会就此死去,那种深深的恐惧与无措,在黑暗中不停奔跑却怎么也看不到希望之光的绝望,今日却由她来感受。

身后,萧倚楼驾马而来,将她拽上马背,她眉头一蹙,推了推他便要下马,却被他死死箍住:“你这样徒步寻找要找到何年何月?我跟你一起找!”

挣扎的动作立时停止,她抿着唇,眼角泛着血一样的赤红,点点头,不再拒绝。

马匹飞驰在一片高低不平的岩石上,从清晨到日落,她以毫无理由的固执不停地寻找着,萧倚楼多次想劝,话到口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以她的固执程度,不找到邵煜霆是必然不会罢休的。

他不停地祈祷,希望她尽快晕过去,但她伤势逐渐加重,可精神却越来越好,大有要将这天翻过来的劲头。

在他不抱半点希望,决定舍命陪君子随她折腾时,手臂猛的一紧。身前的人死死拉着缰绳,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前方。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道青影委顿于地,周遭一片鲜血淋漓,只看着那一角青衣,难以辨别那大片大片的鲜血究竟是谁的。

身前的人跳下马,冲那青影踉跄而去。

深秋叶落,枯草匍匐。

她冲上去抱起那人的时候,只觉得天地崩塌,万物消绝。

萧倚楼于马背上,看着她肩膀耸动,泣声连连。

他诧异,她到底看到了什么,竟能让她失态至此?

当走到她身边,随她一起看向她怀中之人时,他亦僵立原地。

男子四肢腕踝处一片血肉模糊,可见森森白骨,创口自腕部延伸至腋下以及腿根,手脚筋皆被人生生抽走,惨绝人寰!

☆、第180章 站起来,走下去

他躺在那里,像是一个残缺破碎的木偶。

这段时日,她有多少次见到这般毫无生命力,仿若将死之人的他?

手指抚上男子刚毅的眉角,一寸寸蜿蜒的轨迹,似纠葛缠绕的命运之线。

她俯下身,将自己的脸颊贴上他的胸膛。

他再一次,用自己身体,为她筑起一道名为生的高墙,这是这份情谊,她已无力偿还。

面前的男人,人事不省,与他而言,倒是一了百了,可于她而言,却是难以言述的万念俱灰。

这自私的男人,他以为他很博爱?他以为他很高尚?他以为……他很专情?

只一味做着他自己想做的事情,说什么每个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可事到临头,却还不是放弃了?

这叫哪门子的守候!

明明是报复,让她痛苦,让她内疚,让她一生不得安宁的报复!

“邵煜霆,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扑向床榻,死死摇晃着榻上双目紧闭不省人事的男子。

一旁看顾她的白苏吓了一跳,忙冲上去抱住她的腰:“梦,梦,你冷静点!”

她双目赤红,漫天彻地倒映的都是如血淋漓,天崩地裂:“邵煜霆,我命令你,给我醒过来,能听到没有,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

白苏亦是眼眶潮红:“梦,你要冷静,邵煜霆他……他不会死的,你要相信我。”

她跪在床前,两手死死攥着床单:“救不活了,已经救不活了……”

白苏绕到她面前,手心覆上她紧紧攥起的手背:“梦,不会的,他不会死,我能救活他,你看,他还有呼吸,还有心跳,你难道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她茫然若失,抬起迷蒙的眼,一点点松开手,探向男子露在被外的手臂,当触碰到腕部那狰狞可怖的伤口时,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松开手,“救不活……真的已经救不活……”她望着男子的手臂,绝望地用双手捂住脸庞:“就算有呼吸又如何?他已经死了,是个活死人……”她猛地抬头,转向白苏,“苏苏,你告诉我,他到底还有没有救,他……还能不能站起来,像个正常人一样?你告诉我?”

面对她殷切焦灼的眼神,白苏大为不忍,别开眼,轻声道:“梦,我只是个大夫,不是神仙。”

她一怔,呆呆问:“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救不回他,是不是?”

“梦,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尽力……”

“苏苏。”她悲恸的神色蓦然褪去,平静地打断他即将出口的保证,“你实话告诉我,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白苏望向榻上一动不动的男子,眼中涌动的,是一抹深如冷月的悲哀,细白的齿死死咬着丰润却苍白的唇,满脸挣扎。

轩辕梦抬手,柔嫩的指腹轻轻压在他的唇瓣上,带着怜惜,一点点摩挲。原本暧昧的举动,此刻做来,却只有心酸的味道。

“苏苏,不要折磨你自己,告诉我,我能挺得住。”

松开紧咬唇瓣的齿,他握住她置放在自己唇边的手,狠了狠心,才缓声开口:“你也知道,他的手脚筋皆被人抽去,自此以后,他不但不能再习武,甚至……甚至无法再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终身将与轮椅为伴。”

闻言,她面色依旧平静,不见波澜:“你的意思是说,从此以后,他就只能做个废人,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对吗?”

虽然这个结论很残酷,但事实就是事实,他无从改变,只能艰难地点点头,“是,不但如此,他因强行逆施真气,致使心肺经脉俱损,就算能活下来,怕是……也时日不久。”

时日……不久……

听着一个个字眼从白苏口中道出,她霎时间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时日不久……时日不久!

为什么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要遭受如此折磨。

她低低的笑出了声,笑声低沉呜咽,如同哭泣。

“梦,或许一切还有转机,你不要……”白苏开口安慰,谁料话才说到一半,她猛地从地上站起,一把抽出挂在柱子上的佩剑,疯了一般往帐外冲。

白苏不会武功,只能跌跌撞撞跟在她身后,眼看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自己视野中,也顾不得其他,只得高声大喊:“来人,来人啊,快拦住梦,拦住她!”

一群正站在远处等消息的男人,听到白苏的喊声后,忙不迭赶了过去。

赝月第一个冲过来,也没问白苏发生了什么,目光在原地快速一瞥,便朝轩辕梦离开的方向追去。

萧倚楼紧跟其后,见赝月朝前方追去,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拽住白苏,急急问道:“到底怎么了?”

白苏喘着粗气,伸手一指赝月消失的方向:“快,快去,梦要找殷俐珠拼命……”

什么?找殷俐珠拼命?萧倚楼骇了一跳,也顾不得多问,咬咬牙,紧随赝月身后朝轩辕梦赶去。

南宫灵沛和云锦不会武功,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还是云锦较为沉稳,心中虽焦急,面上却平静道:“有赝月和倚楼,应该不会出事。白苏,你过来,把邵煜霆的伤势详详细细告诉我。”

白苏知道自己干着急也没有用,云锦一向点子多,没准会相处什么好方法来,于是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云锦。

满怀期待地看着云锦,可令人失望的是,在听了他的叙述后,云锦的脸色霎时一沉,凝重得如同六月里暴雨前夕黑云压顶的天空。

看着他的神情,白苏的心也一起跟着沉了下去。

沉吟片刻,云锦试探着问:“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白苏可怜巴巴望着他,我还指望你给个好主意呢,你却来问我,我哪里有你那么聪明。

一声叹息,云锦目光深邃冷幽,望向前方大帐时,眼底仿佛沉淀了一片浓浓的黑雾,不见丝毫光亮。

南宫灵沛走到大帐前,犹豫了一下,掀开厚厚的帐帘不如帐内,片刻后,他自帐内走出,雪白的发映着苍白的面容,使他越发显得圣洁如灵,纯澈高华。

白苏正捂着脑袋在原地焦急踱步,忽然感觉手背一凉,抬头一看,一双银色的瞳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难道邵煜霆伤势复发了?他心里一咯噔,正要返身回帐,却被南宫灵沛拦住。

“邵煜霆的伤很重,但若说这世上还有人能救他,当非你莫属。”

白苏伸手指着自己:“我?我能救他?”白苏不置可否,他自己有什么本事他自己清楚,如能他能救邵煜霆,早就告诉梦了。

南宫灵沛却坚定地点头:“是,你可以救他。”

“你怎么知道我可以救他?”想到南宫灵沛预知未来的能力,白苏眼神一亮,难道自己的潜能还没被发掘?

“是我感知到的。”他曾答应过轩辕梦,这辈子不会再随意窥探人的内心,也不会用特殊能力去预示他人的未来,所以,他只能感知。

白苏脸一垮,说了等于没说,想来想去,他也没想出来自己有什么未被发掘的本领。

继续抱头,陷入焦躁的沉默。

南宫灵沛也不再多说,而云锦,只仰首望着天空,漆黑的瞳仁中一片沉肃。

另一边,赝月已在城门外拦下了理智尽失杀气腾腾的轩辕梦:“你疯了,他好不容易才保下你一条命,你难道要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吗?”

她的眼神震了震,随后却笑出声来:“赝月,今日是他为我牺牲,那么明天呢?是云锦,还是倚楼,或者是你?”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气恼之下有些好笑:“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会这么做的。”

她却没把这话当玩笑,双瞳中的厉色更重:“赝月,今儿个我就把话撂这,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你少给我她妈的逞英雄!与其今后让我伤心让我痛苦,倒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眸底映出的暮色仿佛染了胭脂,跳跃起浓重的火焰,他敛起笑意,缓缓靠近她,“凭你今日这番话,我就是死,也会保你平安无事。”

她更怒,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把她刚才的话都当耳旁风吗?

“好,既然你有这份心,我现在就杀了你!”一声清亮的嗡鸣声,她拔剑出鞘,锋利的剑尖直指赝月心口。

他静静看着她,不慌不忙:“如果你能下得去手,我就放你过去送死。”

“你……”明明可以说几句好话来劝慰她,却偏偏要用这样恶毒的言语来激将她,真以为她不敢对他下手?绝情决意的事,她轩辕梦做了也不止一两次,他凭什么笃定,自己不会对他下手?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百死不悔。”

心里的怒意被激到极致,她愤然抬手,一剑朝赝月的咽喉刺去。

赝月面容平静,琥珀色的眸色映着晚霞,美得惊心动魄。

泛着幽蓝的锋利剑尖,在离他咽喉不到分毫的距离停下,绯色的流光还在半空中流转,长剑却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牢牢固定在一截修长的脖颈前,似一首戛然而止的高亢悲歌。

到底,她还是下不去手。对于这个陪伴过自己,帮助过自己,拯救过自己的男人。

他平静地看着她,从头至尾,连眼波都未颤动过半点。

她对自己,永远也下不去手。

不得不说,他真是太了解她了,让他不禁怀疑,或许自己与她,果真只能做独一无二的知己好友。

持剑的手无力垂下,眼角的晶莹欲落欲坠:“赝月,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因为……我害怕。”怕所有的悲剧一语成谶,就如邵煜霆对她说过的一般,上泉碧落下黄泉,他永远奉陪。

奉陪?呵,如今,是他在地狱,她却在地狱的彼岸,只能徒劳地伸着手,却怎么无力帮他一把。

赝月淡然一笑,握住她持剑的手:“没什么好怕的,是你说的,祸害遗千年,我这个祸害没那么容易死,所以你大可放心。”

“是吗?”她凄然一笑,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夺回已被他握在掌心的剑柄:“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只信我手里的剑!”

赝月没料到她竟留了一手,刚准备上前拦住她,她却先一步冲了出去。

该死,他怎么就忘了她擅于演戏的坏毛病呢!

刚追了几步,另有两道人影分别从左前和右前的方向奔来,两人合力齐齐将轩辕梦抱住,死死按在地上。

赝月看着被血瞳和萧倚楼一同压在身下的轩辕梦,长吁了口气。

早听他的不就好了,也不用被人压了。

萧倚楼和血瞳,一个按着她的手臂,一个按着她的大腿,两人使尽浑身解数,却依然无法将她制服。眼看她将要脱离自己的钳制,萧倚楼扭头,对一旁看热闹的赝月大吼道:“你死人啊,老子这么辛苦,不知道来帮忙啊!”

赝月悠哉悠哉地缓步前行,一点也不着急:“萧公子这话说的,实乃冤枉在下了,在下之前竭力奔波,体力消耗巨大,期间未见萧公子前来帮忙,只能拼力坚持,此时身心俱疲,内息不足,没有力竭而亡已是老天厚爱,萧公子怎么还能强求在下这样一个虚弱之人呢?”

萧倚楼眼皮重重一跳,自己竟然会求助他?这厮压根就是个实打实的流氓!

轩辕梦挣扎了一阵便不再挣扎,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倒在地,眼神幽幽仰望昏暗的天空。

云散月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拨开迷雾见月明呢?

萧倚楼见她这样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梦,有什么事我们回去一起商量解决,殷俐珠一定要杀,但不是现在,煜霆的伤势很重,他需要你。”

听到邵煜霆的名字,她迷蒙的眼神骤然间恢复清明,猛地想起什么,她一把握紧被丢开的剑,目光如鹰隼般探向血瞳:“谢祝呢?”

血瞳一怔,下意识心虚地别开眼。

轩辕梦从地上爬起,目光牢牢盯住血瞳,嘶哑着声音,又问了一遍:“我问你,谢祝呢?”

血瞳咬着牙,垂目不语。

她始终不肯移开目光,钢针般的视线,让血瞳芒刺在背:“祝儿……祝儿他……”

血色霎时间再次布满她的双眼,她狠狠抓住血瞳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告诉我,谢祝在哪?他到底在哪!”

萧倚楼直觉不妙,连忙拖住她的臂膀,欲将她拉开,却被她用力一甩,整个人飞跌出去。

她似一头狂暴的雌狮,露出锋利的獠牙,随时准备咬断任何人的喉咙:“再问你一边,谢祝在哪里?”

血瞳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他抬起眼,哀求地看着她:“梦,这不关祝儿的事,你不要把罪责放到祝儿身上,他……也是有苦衷的。”

轩辕梦不理会他的哀求,一字一句,依旧重复之前的问话:“谢祝,在、哪、里?”

血瞳被逼无奈,此刻的轩辕梦真的让人感到好害怕,他一边向后退,一边小声说:“祝儿……祝儿……我放他离开了。”

“放他离开了?你……放他离开了……你竟然放他离开了!”她举起手里的剑,笑得浑身震动。

血瞳呆呆站在原地,虽然害怕她一剑宰了自己,却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算她要杀他,他也不会有半分怨怪,就当是自己替祝儿赎罪了。

她断断续续地笑着,越笑声音越大。虽是在笑,可那笑声,却如青鸟的悲泣一般揪心。

蓦地,一直弥漫在她眼中的那股狠厉突然消逝,曜黑的瞳仁中,闪烁着点点泪痕,凄凉的悲恸在光影里浮动。

眼中的大千世界,在这一刻,彻底陷入黑暗。

她原本就伤势严重,又拖着伤重的身躯找了邵煜霆整整一天,加之刚才一路疾奔,牵引伤患之处,此刻又悲怒交加,终于支撑不住,一口血沫呕出,整个人脱力般软倒下去。

倒下前,她只看到一片暗沉的天空。

昏迷的时候,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宁静最幸福的时刻,不用再承受绝望悲痛,无所凭藉的孤零,沧海化劫灰的悔恨。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她累了,就当是在大千世界中寻找片刻的安宁,他说过,要对自己好一点,这样逃避现实,算不算,对自己好一点吗?

她知道不该这样,可她真的很累很累,就让她暂时,与这血影刀光的世界,做一次告别吧。

……

黑暗,眼前全是黑暗。

与两年前,天地崩塌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女皇的血……夜鸦的血……竹染的血……眼前由黑转红,那大片大片的鲜血,几欲将她湮没。

女皇临终前的温和笑脸在眼前闪过,随后,换做夜鸦悲壮决绝的脸孔,接下来,是竹染爽朗明媚的少年笑靥……最后,是邵煜霆深情刚毅的染血面容……

母皇,你在哪里?看到这样的我,你是不是会觉得失望呢?可我真的害怕,好害怕,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不完美,为什么,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

如果我不是太女,没有生于皇家,只是个普通的民间女子,我的人生,是不是就会完美无缺?

母皇,我好害怕,好想大哭一场,这样没出息的我,在你眼里一定很懦弱吧。

可即便如此,我也真的……好想哭。

恍惚之中,那个临别之日,女皇温暖的怀抱再次拥上她的身体。依稀听见女皇温柔慈爱的声音,“梦儿,别怕,你在母皇这里,母皇会保护你的,谁也别想伤害你。”

母皇……

“梦儿,你要坚强,因为你不坚强,没有人会代你坚强。”温暖的手,一下下抚在头顶,那温柔的眼,褪去凌厉,只剩浓浓的慈爱:“母皇会永远站在你身后,看着你,安慰你,支撑你,鼓励你……梦儿,站起来,勇敢站起来,前往不要被任何挫折打到,你是我的女儿,是你父后的女儿,你一定可以的,为了你所爱的人,坚持下去!”

坚持……下去!

坚持下去!

“母皇!”

一声悲怆的呼喊脱口而出,于昏迷中挣扎徘徊数日的她,终于睁开眼睛。

雪亮的日光刺得眼眸剧痛,她却不肯再闭眼,而是直视那耀目的天光——站起来,走下去,哪怕荆棘重重,也要顽强不息地走下去!

母皇。

谢谢你。

我会一直,一直,勇敢地走下去。

为了我所爱之人,也为了你的期望。

床榻前,数十道目光,齐齐胶着在她脸上,生怕她醒来后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再次气急攻心,昏迷过去。

望着榻前一张张憔悴的脸,以及一双双担忧的眼,她强迫自己拉开一抹笑意:“怎么了?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放心,我还活着呢,你们绝不会守寡。”

白苏神色一怔,萧倚楼眉头一跳,南宫灵沛满脸迷惑,云锦目光深深,赝月唇绽微笑,血瞳垂着脸,看不清表情。

将这几人的表情一一尽收眼底,轩辕梦自榻上起身:“你们放心,我没有失心疯。”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表达一个意思——才怪。

看了眼离自己最近的白苏,随口问道:“邵煜霆情况怎样?”

白苏支支吾吾,怕自己说出的话会再一次刺激到她。

轩辕梦握了握他的手:“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最坏的已经过去,相信我。”

白苏转向云锦,以眼神询问,见云锦颔首,这才道:“他已经苏醒,但……你知道的,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废人……

呵,他第一次残废,是自己所致,第二次残废,是因自己所致,遇见自己,他还真是够倒霉的。

“我去看看他。”说着,便要下地。

“梦。”白苏突然抓住她的手臂。

她以为他怕自己见到邵煜霆后会情绪失控,微笑着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真的没事,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他一辈子。”

“不,我不是担心……”白苏紧攥她的手臂,眼神犹豫,语无伦次:“梦,师父她老人家曾医治过一名手脚筋俱废的人,虽中途失败,却留下不少医术典籍,我想……我想带邵煜霆回鬼谷,试着为他重塑经脉。”

------题外话------

昨天丢了一颗深水鱼雷,炸出很多潜水的孩纸o(╯□╰)o

☆、第181章 心中的美景

从来没想过会有希望,乍然听到,她竟欣喜不起来。

“苏苏,我说过,我已经不在乎了,你不需要勉强……”

“我没有勉强。”打断她的话,在医术上有着超乎常人执拗的白苏目光熠熠:“就算医不好他,我们也算是尽力了不是?还没尝试就说放弃,这不是你的性格!”

她怔住,一向自认乐观坚强的自己,竟然没有白苏想的通透明白,没有试过的事情,怎么能够轻易否决?

白苏千辛万苦为自己寻到希望,她怎么可以随意放弃呢!

垂在身侧的手被轻轻握住,云锦淡淡的声音响起:“给他一个希望,也给自己一个希望。”

希望?

真的还有希望吗?

站起来,走下去,为的不就是一个希望吗?

她朝云锦绽出一个清浅的微笑,继而转向白苏:“苏苏,谢谢你。”

白苏呆住,随即脸一红,略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她笑笑,也不多说,目光在室内一张张憔悴焦急的脸脸上掠过,“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众人脸上再次露出诧异的表情,赝月原本环抱双臂靠在床架边,听了这话,不可思议地朝她额上探去:“真是奇怪了,你这女人也会道歉?不会是烧坏了脑子吧。”

轩辕梦一把打开他的手,正要笑骂两句,却在看到他眼下的乌青时,临时改了话语:“赝月,让你操心了,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鲁莽行事。”

某人调侃的笑意刚浮上眼眸,却被她诚恳的道歉惊得面色一窒,要笑不笑的样子,使张妖魅的脸庞显得十分滑稽。

她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我真的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你看你,都有黑眼圈和眼袋了,对于你这样一个爱美的男子来说,这是一件非常不能容忍的事情。”

听了她后半句话,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轩辕梦,之前我还以为你在故作坚强,听了你这番混账话,我也算是彻底放心了。”他两手一摊,转身朝帐外走去:“回去睡觉了,你说得对,像我这样爱惜美貌的男人,是不能忍受任何影响我美貌的瑕疵的。”

赝月走出大帐后,轩辕梦再次转向白苏:“苏苏,在你带他回鬼谷之前,我想再见他一面。”

“好啊,他已经醒了,就是精神不太好。”

她摇头,目光沉黯:“是我要见他一面,而非彼此相见。”

白苏不解,“为什么?”

“他一定不想让我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苏苏,不忍让他难过。”他就像折翼的孤鹤,在一场惊鸿后,骤然跌落泥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邵煜霆凡事都喜欢藏在心里,哪怕痛也不会说出来,越是隐忍的人,内心当中就越是骄傲,他虽然不说,但他一定不想让自己喜爱的人,看到他如今的狼狈残缺,就像自己,当初脸容被毁,嘴里说着不在意,但实际上却在意的不得了。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她不能再将他最后的尊严夺走,就算白苏不能医好他,给他一个自我疗伤的缓和时间,再次见面,他的心境应当也会平和许多。

与白苏来到邵煜霆所在的大帐,还未走近,便能感觉到那股自青衣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深深落寞与孤寂。

她的脚步很轻,已经武功尽失的邵煜霆根本不会察觉到,但她还是觉得紧张,有种浑身的血液都朝脑顶涌去的感觉。

想曾经看过的一幅画——画中之人,是一名英气飞扬的年轻男子。桃花树下,红樱飞舞。男子玄衣如火,漆发如墨,手握青锋剑,剑指苍穹,意气风发。

那是邵煜霆,看年纪,应当是他十七八岁时的样子。

他的一生,应当是俯仰乾坤,傲视天下的。

可是,如今的他……

白苏担忧地看着她,果然不该带她来,谁也不能保证在见到邵煜霆后,她不会再次心智大乱。

深吸口气,在她自己都以为自己会忍不住满心悲怆时,她却表现出了让超乎常态的冷静。

她走到大帐一旁,指指帐帘,示意白苏进去。

白苏犹豫了一下,见她神色沉静,这才掀开帐帘,大步跨入。

已经临近深秋,早晚天气寒凉,邵煜霆受了重伤,故而帐子里燃着暖融的炭火。

白苏刚踏进大帐,一股热浪便迎面扑来。

他擦擦额头细密的汗水,走向静坐在椅子上的邵煜霆。

帐内温度如此之高,男子的脸色依旧苍白若雪,脆弱得像是一碰就碎的琉璃,只有那面容,依旧刚毅冷傲,没有因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而有半分自哀。

白苏在他面前坐下,先探出手为他诊了诊脉,发现他脉象平稳铿然有力,放心的同时,心里亦升起一股惊叹和敬佩。

那样重的伤,短短几日就能痊愈,靠得不仅是自己的医术,还有他坚韧的意志力。

若是换做自己,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白苏望着邵煜霆清淡的眼眸,斟酌了一下,道:“煜霆,我准备带你回鬼谷,那里有鬼谷门下历代传人留下的医学典籍,加之谷中四季长春,药泉无数,最适合你养伤。”

岿然不动的眼眸闪了闪,他嘴唇翕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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