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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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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儿只想跟着皇上,照顾皇上,格儿心中只有皇上一个人。”她的声音变的委屈。

“朕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你不要以为皇莆流云要我好好待你我就会听她的话,朕告诉你,从今天起,我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是她今日叛我而去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它日她要再落入朕的手中,朕便可以杀了她。”

柳格儿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担心,却带着失望,“皇上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就忘了这些吧,以后格儿会跟着皇上,还有我们的小格儿啊。”

易平背颤动了一下,自己想转过身去,又没有那个勇气,“忘?怎么忘?他们今日给朕的耻辱朕怎么能忘?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会背叛自己,朕现在不想见你,朕怕心寒。”

柳格儿听他冷言冷语,心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一双白似透明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疼痛的胸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一副凄凉的模样。“皇上——”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伤心的说道:“皇上若对我们寒心,我们会更加寒心啊。无论是爹爹还是格儿,对皇上都是忠心的,格儿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发誓,格儿心疼皇上、爱慕皇上,爹爹忠心为国、尽忠尽职,倘若有一天京城沦陷、族人叛变,格儿以死明志。”

易平握紧拳头,他无法想象娇弱的她怎么能说得那么坚决,像有着无尽的力量,而相比之下,他却觉得自己虚弱无力。倘若有一天吗?他不会让那一天来临,易平握紧拳头离开。

是什么时候呢,我眼中看见的只有你一个,是什么时候呢,你就完完全全占据我的我的心。我的泪,为你的离开而不自主的流淌,我的心,因为你不懂它、不去抚慰它而更加疼痛。

是什么时候呢,我的生活中你比我还重要,是什么时候呢,我为你而活。

亲爱的爱人,请你在回头看看我,请你擦掉我的眼泪,请你再次拥我入怀,请你抚慰着我的心。

柳格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流满面,寒风吹过,却觉得头脑胀热,不觉中竟吐了口血来,宫女见状立刻搀扶着她回宫,让太医开了些药连夜熬着。柳格儿不哭不闹,只精神恍惚着坐到了天亮,早饭的时间还没有到,自己便病倒在床边。

北次城,四处寂静。玉阳声称只攻城,不扰民,城里的百姓害怕的都提前跑了,留下了些大胆的跟恋家的,流云从战场上到了城中,原本绷紧的精神突然松弛,加上长途跋涉又见了伤神的战亡之景,结果病倒在客栈的床上。

她寻了个小厮向玉阳的士兵送了封信,只写了“回去吧”三个字,也不提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却不敢出去,不敢见清泽。

自己身体好些时,流云下楼来吃饭,听周围的人小心的议论着。

“这两日玉阳的军队停了下来,似乎是不打了,咱们也可以喘口气了。”

“说不准什么时候又打起来呢,眼看他们就要攻的京城了,哪能那么容易放弃?”

“胡说什么?你就想让我们漠北灭亡不成?”

“我可没这么说,但说真的我们哪能敌得了玉阳啊,你说这么多年国家都在战乱,这是哪辈子作的孽啊,想安生些日子都不行。”

……

“你们听说没,皇莆流云竟然在皇宫中消失不见,咱们皇帝跟玉阳的皇帝都没有找到她,现在玉阳的皇帝知道她不在宫中,军队也停下了。”

“真的假的?若皇莆流云真的不在皇宫了,那这仗是不是就不打了?”

“这就没人知道了,但为了一个女人两国突然打仗本来就不正常了,谁有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俗话说红颜祸水,果真是这样。”

……

“平日里看弓国跟我们有多好,结果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靠不住,以前大王子的余党还被编在玉阳的军队里面攻打我们国家呢。”

“我还听说是北部的沁国给弓国施压,弓国哪敢向我们援兵?况且这又不是抢银子的活,谁会来?”

“那个女国的国主是玉阳皇后的朋友,我看那个男国的国主说不准跟她还有一腿呢,妖女就是妖女。”

“嘘,你小声点,若是让玉阳的士兵听见,咱的小命都没了。”

祸国殃民的妖女,流云心中冷笑着,以前跟清泽还会拿此开玩笑,若听见了些流言蜚语也只是一笑而过,但现在事情终于这样发生了。

她毫无生机的走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站在窗前发呆。此时此刻,她心中一片混沌,自逃出漠北皇宫后,她看了太多,听了太多。那些哀怨,一声一声全都充溢在自己心里,那样的浓郁压得她难受。那是易平给的,她替清泽受着。

她想起了曾经说过的话,一份感情能承受多少的悲欢离合,多少国怨民哀,多少误解伤害。只是没有想清楚,就发生了。她原本以为只要待在清泽身边便不会看到,但,现在,还是遇见了。

易平啊易平,你就因为自己的私欲惹得国家民不聊生,天下人怨你,天下人恨你,你都不听不见看不着,却将这些痛楚强加在她的身上。

清泽啊清泽,你就为了一个皇莆流云,草菅人命、生灵涂炭。流云对他们没有情,不心疼,但这样的国难她得面对。流云因你难过,你不该,不该。

阴霾了几天,终于出了太阳,阳光温绵的落了进来,有些恍惚,有些飘渺,它终究存在,流云自我安慰着,决定先养好病、静了心再说。

清泽看着桌子上的信笺,说是一个守营的士兵拿到的,送信的是个饿了几天的小厮,守营的士兵刚疑惑的接过信,那小厮便抢了他身上挂着的腰牌飞快的跑了,想来是赶快回去领赏钱去了。

信上只写着简单的一句话,但这字的确是流云写的,如果说当初她离开时给他留下的书信让他触目惊心,现在这些字让他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能够放了下来。前两天他夜探漠北皇宫,却听说流云离开,兴奋之余又害怕她再次落入易平手中,现在看到她的书信,说明她的确逃脱出来。

回去吧。

百般无力的一声。

只有三个字,如一声叹息。

她现在在哪,她现在怎么样,她现在在想什么,她为什么不来找他,清泽看着书信担心着。原本他想拨些士兵搜城,尽快找到流云的下落,又怕引起百姓动乱,而混乱中找人更难,便吩咐飞照跟扬帆带了些人在城中暗自搜寻。

他想起临走的时候父亲说的话,“皇莆流云是幸福的女人,有心爱的人相知相伴,可以为她不惜一切奋不顾身,但你这样做,她真的感到幸福么?”

流云,我不打仗了,你快回来吧。

流云,回到我身边,我们回去吧。

流云,你不想我吗,快回到我身边吧。

天下

不知何时养成了这样恍神的习惯,流云在客栈门口站着,看着稀疏的人一副淡漠而又紧张的走过,看阳光从遥远的天空安然的落下。呵,如果她只是那平凡的一个人,如果她只是那漂浮的一朵云……如果又能如何,如果又能如何?

“如果有人伤害你怎么办?”

“皇爷爷说自己要保护自己,或许抱怨或许伤心,但还是要承受。棠信想虽然不是太明白,但若是遇到了,也会坚强起来。”

那是曾经她跟棠信的对话,现在她却要拿来安慰自己,她要吞噬这些悲伤,她得坚强起来。

“这位施主,现在兵荒马乱,是否要进城?”一个老和尚出现在她身边。

曾经在柳湘,也有过好心的人。只不过那时只是开始,现在却是结束。她摇头,从京城出来,她为何还要回去?

“老衲看施主心神飘摇,请问施主是要去哪?”

去哪,她能去哪,她想去哪?“我也不清楚。”

和尚打量了她半天,后说道:“施主,老衲在山中有处别院,是品茶静心的去处,施主可以跟老衲一同前往。”

山中别院,品茶静心。

心静,不闻、不看、不想、不念。

山中,寒意更重。枫叶遍地皆是,满山的暗红与枯黄,好一个壮观,好一个凄美。若在以前,她喜欢,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喜欢。

老和尚也站在门口,看着树叶上仅剩的一片落也随着寒风纷纷飘落。

“大师,想说什么就说吧,流云听着。”

“施主这萧好一个通体透白,想必声音也清澈入心。”这支玉萧他见过,是曾经心爱的女人的玉萧,他听过那声音,至今仍牢记在心。

流云低头看着手中的玉萧,手指抚摩着它,玉质通体透白,声音清澈入心。是它,让她摆脱了纠缠,让她又看见了这情伤。让她知道了易平深到骨子里的羁绊,也让她知道了她和清泽的情带来的伤。“它的声音的确清澈,大师要听流云吹奏么。”

和尚笑,“有劳施主了。”

流云缓缓把萧放到唇边,眼中无神,心中无念,又幽幽放了下来,无奈道:“流云也不知道吹些什么。”

“罢了,老衲是没那福气再听上一遍了,寒舍的后院可以煮茶取暖,施主跟我来吧。”

煮茶,最能平静人心。

老和尚看着她,煮茶只是为了煮茶,无意、无神。

几页篝火,几缕余烟。安静等待的时刻,已有清香飘出。老和尚笑,他出家这么多年,能心静,却很少做得到闲雅。的确是内心有情,方能明艳。

老和尚品了一口,闭上眼睛,叹道:“果真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煮出的茶也不同。”

“大师觉得这茶怎么样?”流云拿了杯子,却不喝。

“宁静致远。”

“如何宁静,如何致远?”

和尚又闭上了眼睛,“宁静得听得到任何声音,致远到看得见一切事物。”

“那大师听见了什么,又看见了什么?”

“这只是感觉,存在与老衲心中,而非眼中、耳中。老衲看来施主以前煮茶是为了茶香,而现在施主煮茶只是在煮茶,却没有心。”

流云低喃道:“流云不是无心,而是心中迷茫。若流云心死,必定是情死,心死,身也亡。”

“将军,你看。”亭卫拿着一串佛珠和信笺奔了进来。

清泽认识那佛珠,疑惑地打开信来一扫上面的文字,脸上突然有了神采,亭卫好奇,问:“将军,是不是有皇后的下落了?”

清泽又看了遍信,皱起了眉头,他点头,“对。”

亭卫大喜,“那皇上赶快派兵去把皇后娘娘接回来啊。”

“你先下去吧,这是朕自己的事情了。”

难怪他找不到她,她现在不在城中,在山中安静么?清泽不禁叹了口气,这样的战争他并不在意,但流云却因为他而在意着,这一切,她都要一个人承受了么。

月夜。静凉。

她,又瘦了,更安静了。在夜中的一袭白影,飘逸清淡,让人总想拥她入怀。

她在想什么?就这么坐着,她不冷么?清泽担心的向前走去,却看见了她脸上的泪,她……哭了。

一时间,他全身震撼,女人的泪,为她心爱的男人而落。或许他看得见,或许他看不见,但这样的悲伤直直流淌到他的怀里,心如刀绞。

她,要清静到何时,她什么时候才能流淌完内心的悲伤?他会等她,他会陪着她,他暗自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心中一片潮湿。

“老衲有多长时间没见徒儿了。”

“师傅心中有徒儿自然能见得到徒儿。”

“少见你有求人的时候。”语气自然有些幸灾乐祸。

“清泽求人心,不求人。”

“你是求人解人心。”他也不退让。

“是。”

老和尚也懂得见好即收,便正色道:“你跟她,一个是什么都可以得到而都不在意,一个是什么都不在意而都可以得到,一个是有,一个是无,因为感情太像而纠结在一起。

如同这有无,你认为你父亲对你母亲的感情是无,但你母亲却认为是有。当初因皇莆流云被禁,攻打漠北,你认为这是有,但她呢,或许以为这是无。生灵涂炭,你以为这是无,她或许认为这是有。有用无用、有罪无罪,这是你们的情伤。

清泽,你是个可怕的人,不在乎苍生,不在乎世俗,道德伦理约束不了你,国家人民也捆绑不住你,你只是为自己的心,幸好你爱上的是皇莆流云,你以为你心里的只是她。

因为她不是你的羁绊而是陪伴,权势、疆土、金钱,一切令人向往的东西你们都可以得到,所以逐渐不去关心,这些被忽略的潜移默化地归结在了她的身上,她就是你的天下。

你撼国的力量只能淹没在皇莆流云给你的爱里,现在她消失了,你的力量又显现了出来。你灭苍生是因为想让她回来,她离开是不想看见灭苍生的你,你们只是互相在意对方,这苍生却成了你们的牺牲品。”

话说着,老和尚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们互为对方天下,互为对方活着,没有了皇莆流云的清泽,没有了天下,没有了一切,清泽,你还活着么?”

“清泽的确心神俱灭。”

流云从外面走来,清淡从容中却有一丝还没退却的悲伤。这样的悲,灼烧着他的眼。两人相望,时间静止般,只有他和她存在。

流云看他眼中扩散开来的平静,似乎要让她沉溺其中,他,还是那么让人安心。他压抑了自己的情感,给她一片清静,只因他等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够了,这样就足够了。有他这样的爱,她还要求什么呢。她心中那些一幅幅凄惨、一声声哀怨,在这样的清静中逐渐沉淀下来。

那种压抑她的力量被她转化利用,清泽可以撼国她亦可以倾国,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才能达到一种平衡,有与无的平衡。

她向他走去,叹了口气,手指扶上了他的脸,消瘦得不成样子。她转身对和尚说:“多谢大师,流云现在清静了。当初流云因为害怕面对现实而消失于红尘,却没想到流云在清泽中,清泽在流云中。没了流云,清泽在流云之外,即使沉迷失落也都做无,没有意义。”

那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和尚笑:“好一个里外,皇莆流云,好一个天下。”

“大师,流云还有一事不懂,大师不问红尘为什么还帮流云解开这心结。”

“老衲做和尚,不是要远离红尘,而是要在红尘之上,破戒才知道为何戒,在红尘之上才能看破红尘。老衲要看这天下,而不是遗忘这天下。帮你们解心结不是想招惹尘世,而是比你们更在意这苍生,老衲心中的天下是个善良的天下。”

从山上走下来,一路无言。流云只任凭清泽拉着走,却不见他说话。她沉溺在自己内心的疼痛中,却没有想过他的感受,自己不喜欢战争,更不喜欢因为自己而引发的战争,他有何尝不知道呢?面对失去的爱人,他是怎么样的痛苦,知道深爱的人不喜欢他依然奔赴战场,他是怎么的痛苦,看到她的失落与伤心,他又是怎么的痛苦。流云看着他的侧影,心中更是疼痛。

“清泽?”

“恩。”他停了下来。

“我以为你不理我。”

清泽还是看她,然后将她深深地抱在怀里。

“因为被离开的人是我,你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声音闷闷的,他把脸也埋在她的颈窝中。两个人,身体都绷得紧紧的,不知道怎么样放松。

……

“清泽?”

“恩?”

“大师是你的师傅?”

“恩。”

“那他说的自己心中的天下是什么?”

“我母亲。”

果然。

……

“清泽?”

“恩?”

“大师的法号是什么?”

“没有。”

“没有?”

“恩,他说认识的人还是认识,不认识的人还是不认识,何必名字。”

“那无所谓知与不知,又何必在意。”

清泽笑,“那就叫他和尚吧。”

……

“清泽?”

“恩?”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悲欢

流云自山中跟清泽回来,只在军营里安静修养,清泽说军营比不上皇宫,到哪儿都让她裹着他的披风,大部分时间里,两个人只安静的看着,紧张的气氛不知道何时才能消散。

早晨的时候便有探子报说易平已经集合了漠北各族的兵力,准备跟玉阳一战,本来清泽要退兵的,没想到易平又要开战。他担心这样打起来,流云又是伤心。

整个军营都安静了下来,听说要回玉阳,相思顿时弥漫开来,他们是士兵,在战场上视死如归,但想到玉阳的家人,都会流露出难得的温柔。虽然清泽怕她伤神不让她过问军情,她也可以感觉到、猜测到。扬帆来讨茶喝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易平的大军已经向北次出发了,而她的丈夫却丝毫的反应也没有。她知道他要退兵,但仅在北次的士兵就有十万,要退兵时间也是紧急,更何况易平显然已经铁了心要与清泽决一胜负,就算他们回了玉阳,这战争也无可避免。

流云的眼睛又落在他身上,担心道:“你不出兵么?”

“怎么了?”

“你别瞒我,易平的军队已经来了,退兵都来不急,你连出战的意思都没有,清泽,你若担心我而不出兵那就太傻了,虽然我不喜欢看战争伤亡的场面,但我更担心你呀。”她说得着急,不禁站了起来。

清泽的眼神变得深沉,声音也有些沙哑道:“过来。”

流云走到他身边,又坐回了他怀里。

“你担心我,恩?”那样甜蜜的话语让他全身都充满活力,他想听一千次,一万次。

她揪着他的衣领情绪也激动起来,“我不担心你我担心谁,你这坏蛋到底怎么想的,突然就出兵攻打漠北,现在又连动都不动想等着挨打是吗?”

清泽见她眼泪又流下来急忙帮她擦着,“该死,你向来不哭的,我也不会哄你,怎么现在老喜欢掉泪?乖,别哭,别哭。”

流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哭了起来,只靠在清泽怀里任凭他擦了又擦。

他看那掉不完的泪心更急,低吼道:“好云儿,别哭了,你想让我折寿是不?”

“胡说。”她瞪他,眼泪又流了出来。

清泽急了一身汗,只能吻住她的唇,让一切都淹没在两个人的热情之中。

“我的自持力在你面前向来没那么好。”他的声音有些挫败。

这时门口传来了不怕死的笑声,“老大,你还是收敛些吧,士兵已经编好队伍,等你下令呢。”扬帆说完又不甘心的伸出头来看了一眼,然后跑掉。

流云一愣,“下什么令?”

“我觉得还是先解决个人问题比较好。”清泽抱着温香软玉想继续。

流云羞得跳开,气道:“你又发什么疯。”

清泽站起来,体贴地将她的衣襟拉好,柔声吩咐道:“在这里等我。”

看着他走出去,流云坐了下来,想到刚才两个人的亲昵,这里是军营啊,她也挫败的叹了口气,又是安静又是紧张的两个人突然就亲热起来,怎么都觉得这火也燃起来得太快。“在这里等我。”天,只一句简单平常的话竟让她全身更是燥热。

清泽回来时,流云只看了他一眼,脸又不自觉的泛红,清泽嘴角上扬,再次将她抱在怀里笑道:“想什么呢,恩?”

“你快放我下来。”

“我想抱着你。”

敌不过他的固执,流云只好转移话题,“刚扬帆喊你做什么,什么编伍?是不是要出兵了?”

清泽让她偎依在自己身上,捏着她的手指道:“易平率二十万大军奔来,我知道你不想再见到伤亡,便决定以计退敌。”

“什么计?”

“我已经让信使向漠北的军队传话,说既然我已经要回了玉阳的皇后,自然跟漠北没有了什么仇恨,劳民伤财的战争也没有了必要,所以决定退军。现在驻军北次的玉阳军有十万,两万士兵刚已经领命退兵。易平率领的漠北军队中哈玛纳族士兵五万,西兰族士兵四万,布尔鲁跟莫琼都是明理之人,他们若为了漠北的大局同时退兵,其他族长也便会动摇。”

“如果他们不退兵呢?”

“我同时拨了三万士兵绕路进军漠北京城,现在漠北京城兵力已尽亏空,占领了京城,漠北大军自然无心应战,一部分士兵便会调回京城。到时候在边境驻守的玉阳军也领命前来,给漠北造成压力,然后我们再提出讲和。流云,这只能将战争降到最低,凭易平的个性,就算漠北的军队所剩无几、军心不稳,他依然会拼死一搏。”

流云点点头,“我知道,但攻占玉阳的士兵千万不要造成什么纷乱才好,还有格儿,别让他们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别担心,漠北的士兵我都尽量不动,更何况无辜的百姓,若布尔鲁和莫琼提前退兵,我自然下令驻守漠北京城的将士撤兵。”

流云想到柳格儿,又是一声叹气,刚有了可爱的女儿,丈夫跟父亲却要征战沙场,希望布尔鲁能够提前退兵,回到京城皇宫也可以安慰安慰她。

连续几天的焦虑不安,直到见到了父亲之后,柳格儿方才松了口气,听说易平还在战场便惊讶道:“那爹爹如何回来了。”

布尔鲁便将缘故说了一遍。

柳格儿脸色惨白,不禁后退了几步,“爹爹是说,易平只有三万兵马与玉阳打仗?”

布尔鲁叹气道:“我们都劝过他,玉阳已经要退兵讲和,为了漠北的大局、为了漠北的百姓也休战退兵,但易平执意不肯。”

“所以……所以你们就丢下易平回了京城?”

“格儿呀,不是爹爹怕死,就算我们动用举国兵力也不能与玉阳抗衡,它在漠北的兵马有十万,但压境的士兵何止十万、二十万?如今玉阳的皇帝已经声明要退兵,明显给了漠北一条活路。况且我们离开后,玉阳的士兵已经准备攻占玉阳作为要我们退兵的要挟,爹爹要是不回来,恐怕就见不到女儿你了。”

柳格儿原本得知易平没有回来已经心中满是悲怆,听到爹爹说他怕自己因为京城被玉阳占领而赶了回来,更是绝望,“爹爹为了女儿,而放弃了易平,易平战亡跟女儿脱不了关系啊,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布尔鲁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儿,见她眼神涣散,顿时大惊道:“傻孩子,千万不要瞎想啊,保重身体要紧啊。”

“身体?易平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是我害了他啊。”柳格儿已哭的神智不清,原本虚弱的身体更经不起这么沉重的一击,布尔鲁还没来得急劝慰,她已经昏了过去。

夜,又是一个孤寂的夜,柳格儿缓缓醒来,想到易平,又暗自哭了半天。

羞愧、绝望侵蚀了她的所有,她不怪爹爹,爹爹为大局、为百姓着想,她不怪流云、不怪玉阳的皇帝,是易平要破坏他们的家庭,她更不怪易平,她爱他,爱他的所有。

“倘若有一天京城沦陷、族人叛变,格儿以死明志。”

柳格儿收起眼泪,穿上外衣,向女儿的宫中走去。小格儿睡的正熟,格儿轻轻抱起她,最后一次抱她,“女儿啊,原谅母亲,母亲虽然舍不得你,但母亲更想念你的父皇,他那么孤单、那么伤心,你说母亲不应该去陪他么?”她解下自己颈上的项圈,然后给她带上,“这是你父皇给母亲的定情信物,你要好好收着,母亲知道,你父皇是爱我的,虽然他不说,母亲能感觉出来,只是他生在了帝王家,只是他生在了帝王家。”

小格儿的奶娘见柳格儿来了,急忙跪在旁边候着,格儿眼泪摩挲,看见有人候着,也清醒了许多。她知道若是易平离开了,漠北各族又成了散砂,如果相安无事还好,小格儿便跟着爹爹一起,但如果各族混战,易平和她生的女儿自然不会太平。即使她不能照顾她到成人,也得给她安排一个安稳的将来。

柳格儿想起了流云,她中心里喜欢小格儿,而小格儿在她怀里也不哭不闹,想至此,她写了封信,然后连夜吩咐亲信一同奶娘,将小格儿送到流云的手中。

看这女儿离去,她心中百般痛苦却也安心,回到自己宫中,让宫女给她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上了易平给她做的嫁衣,宫女们各个忧心重重,柳格儿只轻轻的说:“我能感觉到易平,是我太想他了么?”然后便安静的躺在了床上,悄悄将枕头下面放的毒药吞了下去。

易平,倘若有来世,我还做你的妻子,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我想用自己的双手,抚平你心中的伤口,我想用自己,占满你的心。

易平,倘若有来世,我还做你的妻子,我们做一对平凡快乐的夫妻,种地织布,享受安静的生活。没有战争、没有仇恨、没有背叛、没有痛苦。

易平,倘若有来世,你还会爱我吗。倘若有来世,你会只在意我一个人吗?

胜败

天下的人都背叛了他,易平仰头大笑,眼前却看见了格儿娇柔的模样,她的哭泣,她的微笑,全都深深刻在自己心上。

“倘若有一天京城沦陷、族人叛变,格儿以死明志。”

不,他怎么可以输。

就算只有三万士兵,他依然可以上阵杀敌。

他要凯旋归去,然后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他要再听她说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然后拥她入怀。

他要结束这一切,然后跟她厮守终生。

寒风猎猎,吹不走他的意志。

士兵纷纷阵亡,吓不走他的勇气。

他是天生的不败将军,浴血奋战之后必然会有胜利的荣耀。

……

京城传来噩耗,柳格儿吞毒身亡,易平大惊,眼前一片空白,她……自杀了,那个娇柔不喜刀刃血腥的女人,自杀了。

“倘若有一天京城沦陷、族人叛变,格儿以死明志。”

不会,他还没有见她,他还没有同意,她怎么就能离开他?

他还没有擦干她的泪水,还没有抚慰她受伤的心,她怎么就能离开他?

易平心中大乱,身体却做了提前反应,调转马头,挥着马鞭向京城冲去。

仗打了一半易平就走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流云看着远方的天空想着,清泽走了过来,说漠北皇宫来了人,要见她,她便跟着清泽去了。

两个侍卫紧张的守在前面,而后面奶娘抱着的正是柳格儿的女儿小格儿,听见她的哭声,流云忍不住接过来哄着,小格儿抓抓流云的衣服,声音依然呜咽。“怎么了?”

奶娘呈上一纸书信,流云疑惑的接过来,看了一半脸色却是惨白,清泽搂住她轻声询问,“怎么了?”

流云一时找不着自己的声音,只将书信给了清泽让他自己看,自己抱过小格儿慢慢哄着。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就这么香消玉损了。

清泽深呼一口气,搂着她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

易平奔会皇宫,却听到哭声阵阵,他们为什么要哭,他们在为谁哭泣?

蹒跚走了进去,布尔鲁满脸泪痕的扯住他的衣领吼道:“你还我的女儿,你还我的女儿。”

他的女儿死了么?他的女儿……

不,不,他的格儿,是他的格儿。

易平踉跄几步,红纱帐,黄锦被,床上的女人一袭红色的嫁衣,盖头遮住了她的脸,她那娇柔的脸上,是否还有着泪水?他缓缓抬起手来,想要再看看她的容貌,她在哭吗,他还能擦干她的泪水吗?

手,戛然而止。却不停的颤抖。恐惧突然袭来,从此,再也没有人对他满心的温柔,再也没有人对他心疼的落泪。

他,彻底的输了。茫茫草原中,一个人沉寂、一个人悲伤。

金戈铁马,锣鼓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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