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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雨情-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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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站立。王承恩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张开双臂。鲁四等太监立刻上前替他捶腰捏腿,活动血脉。……王承恩仰着头闭着眼儿,说:“鲁四啊。”“小的在。”“怎么就来这几个孩子观刑啊?”王承恩说,“老
夫是大内总管。总管受刑,应该让内廷所有太监都来观看,以求惩前毖后,望而生畏。从此啊,夹着尾巴做人!”
“是小的吩咐太监们各司其责,不得擅离职守。”鲁四乞求地说,“公公……”王承恩沉声说:“传下去。凡不当差的太监、仆役,全部赶到这来,看老夫受刑。”鲁四无奈应声,转脸朝手下们示意。那几个小太监匆忙四奔去传命了。王承恩睁开眼看看天,语气平淡地说:“唔,是喝茶的时辰了。”话音未落,一个小太监已端上玉盘,盘中搁着一把茶壶,一只茶盅,里面沏的是极品明前龙井。鲁四抓过壶赶紧替王承恩斟茶。王承恩接过茶盅,缓缓饮尽,放下。鲁四赶紧再斟满,王承恩再缓缓饮尽……
皇宫里大小太监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太监们越聚越多,到达院门时,忽然全部无声无息了。一个挨一个地步入院子。
大小太监们垂首跪地,一声不出,整座大院渐渐跪满了太监。王承恩已饮尽最后一盅茶。他放下茶盅又拿起茶壶,嘴对嘴将壶中残茶喝尽……王承恩咂舌,像是品味着龙井的香味。然后说:“鲁四啊,再沏上一壶龙井。刑杖之后,老夫要是活着――就喝。要是死了――就浇老夫身上吧。”鲁四哽咽着,跪在地步的太监中也有人呜咽。
哐啷一声巨响,王承恩将茶盅掼在地上砸了个粉碎。然后,他从容将长袍儿撩到腰间,系好,噗嗵一声跪在毡子上,用沙哑的喉咙高叫:“奉旨,将欺君专权的狗奴才王承恩,当众廷杖,直到打烂他的贱骨头,扔到荒郊喂狗!小的们,开打!……”王承恩一头扑到地毡子上,一动不动地等候着木杖落下。可等了半天,执杖太监却不敢动手。王承恩扭头回瞪执杖太监,厉声问:“怎么,想抗旨?打!”领头的执杖太监终于鼓足勇气,举起了木杖――他高高举起却轻柔落下,击在王承恩身上。王承恩又扭过头瞪着执杖太监说:“刘二啊,老夫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几个小子如果棒下藏私,老奴醒来后定把你撕成八瓣儿!……打!放开来打!!”
“遵命!”刘二高高举刑杖再重重落下,另一个太监也挥杖重重落下。两人一起一落,刑杖交替击在王承恩身上。另两个执杖太监则交替数着:一……二……三……每一杖落下,王承恩都痛得呻吟一声,嘴里连连说:“好,好!”杖击之下,王承恩双腿立刻渗出鲜血,他渐入昏迷。四周,众太监个个心惊胆战。他们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又想看……
乾清宫内,崇祯端坐,周延儒侍立于侧。一个小太监入内,惶恐地道:“启秉皇上,王承恩已经受杖十八了。”崇祯恨恨连声:“接着打!”小太监应声而退。崇祯转过来问周延儒:“你估计王承恩能承受多少杖?”周延儒说:“秉皇上。廷杖也属于酷刑之一。一般的罪犯,身子骨如果硬朗,二三十杖便能致残,四五十杖便能致命。”“哦……”见崇祯面露微微忧色。周延儒笑道:“可执杖太监都是王承恩的徒子徒孙,他们手中刑杖,自有轻重缓急。他们如果杖下藏私的话,无论打多少,都跟蚊子叮似的,痒痒!皇上不必过虑。”
执杖太监已经换成另外两个。刘二站在边上计数:二十一……二十二……每杖落下都发出噗噗的肉声!每杖落下,王承恩都无意识地抽搐一下,他显然陷入昏迷。下身血肉淋漓。鲁四急得满头是汗,含着泪期待地望院门儿。这时院门儿吱地开了,小太监奔入,他张口欲言,又不敢传旨,最终恐惧地呆立着。鲁四明白了,低声说:“刘二啊……匀着点!”
刘二应了一声,上前换下那两个太监。刘二仍然高高挥杖击下,却明显地放慢了杖速,放缓了力度。换下来的两个太监则交替数着:二十四……二十五……
崇祯故作从容,来回踱步,欣赏墙上字画。周延儒仍在旁侍立。小太监匆匆入内泣道:“启秉皇上,王承恩受杖四十了,他已经……已经皮开肉绽,不行了。”崇祯仍然望着字画,齿间吐出一个字:打!
小太监可怜地望着周延儒,目光在向他央求。周延儒却道:“还不快去传旨――打!”
内阁签押房内。洪承畴坐立不安,一会沉思,一会走动;一会欲出门,一会又退回……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洪承畴赶紧坐回案前,做忙碌状,正色道:“进来。”入内的竟然是吴三桂。吴三桂上前深深一揖,道:“宁远卫标统吴三桂,奉命进京向兵部报到。”洪承畴满面堆笑,急起迎上前:“啊哟,是三桂呀!我们的大英雄啊!好好,何时到的?”“秉洪大人,标下押解着家父吴襄,晌午时赶到到京城的。”吴三桂垂首说,“标下已把家父送交刑部了。”
“哎――你应该先把吴兄送回家休息,然后,再从容秉报朝廷嘛。”洪承畴带着几分赞赏的语气说,“到底是吴兄,做事有分寸。三桂,你有何打算,只管同我说。”吴三桂告诉洪承畴,他奉了袁大帅之命,要晋见皇上。洪承畴沉呤着,字斟句酌地说:“皇上此刻……心情不好哇。这样吧,我明天代你奏报皇上。”吴三桂见洪承畴支支唔唔的,说:“要不先拜见一下王公公?”“是袁崇焕让你来见他的吧?”洪承畴一怔,又说,“说实话,王承恩此时不方便见客……”吴三桂请求他说:“标下受袁大帅所托,有要事。”洪承畴郑重地说:“那就更不应该在此时此刻见他!”吴三桂感觉出不祥,就上前告辞。吴三桂步出房门。洪承畴道一声“慢走。”

第九章 杖罚王承恩(二)

注视着他离去。当吴三桂走过屋外窗户,洪承畴忽然心有所动,隔窗唤道:“吴三桂!”吴三桂在窗外止步。洪承畴走到窗前,说:“我想了一下,不妨带你去见一见王承恩!”吴三桂奇怪地说:“洪大人不是说,此时此刻不便于见他嘛?”洪承畴微笑着说:“不错。但是,此时此刻正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好戏,千古难觅。你不妨亲眼看一看,可以大长见识呀。”
王承恩伏在毡上一动不动,鲜血渗透一大片,下半身几乎被打成一滩肉酱,整个人生死不明。刘二等太监还在一杖一杖的打着,另两个执杖太监仍在数数:六十二……六十三……所有跪地的观刑太监都目瞪口呆,他们万万不敢相信,王承恩真的会被打成这样!鲁四急得都快疯了,一会看鲜血中的王承恩,一会望紧闭的院门儿。……终于,院门又开了,那个小太监战兢入内,却不敢说话。鲁四急问:“皇上有旨么?”
小太监发抖地秉道:“有。”刘二闻声,刑杖停定在半空中,等待旨意。鲁四催促小太监:“快说啊!”小太监颤声地说:“皇上……皇上说……打。”鲁四绝望了,抱头蹲下,呜呜地哭。刘二的刑杖又重重落下,只听到沉闷的击肉声“噗噗噗!”另两个太监继续数数:六十五……六十六……
这时,院门口出现吴三桂与洪承畴。洪承畴一摆脸儿,示意吴三桂。吴三桂上前一看,大惊失色,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这……”洪承畴“嘘”了一声,示意吴三桂跟出。
洪承畴与吴三桂退到院外。洪承畴冷静地问:“看清楚了吗?”吴三桂仍然余惊未消,小声问:“真是王承恩?”洪承畴心想,问得好,怎么会这样?……王承恩可是皇上最信任最能干的总管太监,人称二皇上。吴三桂颤声说:“皇上恩威难测……朝廷里的事太复杂了。”洪承畴沉重地对他说:“朝廷里的事,比人们所能想象得要复杂得多,也可怕得多!吴三桂啊,黑虎洼一战,你声名大振,是朝廷的大英雄了。你可要引以为鉴哪。”吴三桂感激地说:“标下明白了。”
廷院中,杖击仍在继续。执杖太监仍在数数:七十九!……八十!……八十一!……王承恩身下的血泊越渗越大,一直流到蹲在那儿哭泣的鲁四面前,流到他脚下……鲁四再也忍受不住,猛然跳起来,说:“刘二!”刘二停杖,喘着粗气,看着鲁四。鲁四咬牙切齿地说:“别让他受罪了……你、你下功夫吧!”刘二大惊,以为要他结果了王公公的性命。
鲁四看他那副呆相,说:“笨死了!我让你下功夫……懂么?天大的事我担着!”刘二明白了,点下头。他目示对面那个执杖太监,两人一块举起各自的刑杖――举得高高的,再大吼一声“嗨”!两支刑杖同时击下――以天崩地裂的气势击下!所有人都以为这两支刑杖将把王承恩拦腰打断,但两支杖却重重击在王承恩身边的地上――距王承恩肉体仅差分毫。随着“咔”的一声巨响,两支刑杖同时折断为四截!刘二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上前张开双臂。
刘二拾起那四支沾满血肉的断杖,放到鲁四怀里。鲁四抱着那四支断杖朝紧闭的院门走去,两个小太监赶紧拉开院门,鲁四昂首阔步而去。
崇祯立在宫门口,周延儒仍然陪侍身旁。鲁四抱着四支断杖大步走到崇祯面前,扑嗵跪地:王公公已受八十三杖,杖杖无虚!刑杖打断了,请皇上验杖!崇祯看看那堆血肉淋漓的断杖,心有不忍。
周廷儒从旁问道:“人哪?”鲁四声泪俱下地说:“人,人也打烂了……”崇祯沉呤着,看一眼周延儒。周延儒淡淡地说:“启秉皇上,库房里有的是刑杖。是否再换两支?”……鲁四闻言,浑身发抖;怒视周延儒。
崇祯犹豫片刻,终于吐出一句:“罢了!”这时,强忍悲愤的鲁四才“哇”一声大哭出来,他哭得疯狂而惨烈!他叩首及地,断断续续地说:“奴才谢恩……谢恩!”
崇祯一言不发,掉头入内。
周延儒看看鲁四,哼了一声,周延儒大步走向廷院。王承恩躺在一只木榻上被抬出廷院,死活不明。众太监如丧考妣,抽泣着跟随。忽听一声“慢着”,周延儒匆匆起来。木榻停止。周延儒走到榻前,掀起布单看了看,只见王承恩身下一片血渍。周延儒又伸手试了试王承恩鼻息,仿佛心疼地长叹:“王公公,您这是何苦哇!”周延儒示意。众太监将王承恩抬走。周延儒目送木榻离去,看见洪承畴在不远处观望。周延儒走近他,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肩并肩朝签押房踱去。
洪承畴恭敬地说:“王承恩根本不是周大人对手,偌大一个‘二皇上’,说垮就垮了。”周延儒不无得意地哼了一声:“苍天有眼,皇上圣明!”洪承畴说:“从现在起,周大人在朝廷中的声望无人可比了。在下希望周大人多多提携。”周延儒微微笑着:“好说,好说!你我做臣子的,应该汲取王承恩的教训,精诚团结,敬奉王事。这样一来,无论对于国家还是个人,都是福音哪。”洪承畴抚掌连连赞叹:“周大人说得太精辟、太深刻了!在下永远铭记。”周延儒说:“今后,内阁中的大事小事,你我更要多多分担了。”洪承畴连心谦让说:“哎呀呀!周大人抬举在下了,在下只能唯周大人马首是瞻。不过,周大人哪,王承恩好像还没有死呀。如果有一天,他又柱着拐棍上朝了,那可怎么办?”
“放心。即使他躲过这一劫,皇上也不会再信任他了。”两人边走边聊,渐渐远去。
王承恩府内。王承恩昏迷在榻上,气息奄奄。鲁四一边抽泣一边与管家替王承恩换药。他们轻轻翻动王承恩,从他身下扯出一片又一片打烂的血布片……王承恩忽然发出一声呻吟,似醒未醒。鲁四兴奋地叫着:“王公公,公公!”管家也跟着叫:“主子!主子!”王承恩呻吟着问:“我……还活着?”“活着!活着!”
王承恩声音低哑地斥道:“那你们哭什么?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九章 杖罚王承恩(三)

夜色朦胧。吴三桂在王承恩府前下马,惊讶地看见,昔日气派庄严地王府已变得门庭冷落,甚至连一个把门的仆役都没有。吴三桂上前叩门。门打开一道缝儿,探出半颗惊恐不已的头脸……吴三桂揖道:“宁远标统吴三桂,求见内廷总管王公公。”仆役朝两边看看,急忙拉开门。
王承恩已经略微复苏,半坐在榻上饮汤药。吴三桂入内,上前恭敬揖礼:“标下拜见
王公公。”“吴三桂啊,恕老夫不能起来待客。”王承恩推开药碗,说:“快啊,看座。”管家立刻往榻前端来一只软凳。吴三桂道声王公公不必客气,就在凳上坐下,说:“标下是押解家父赴京请罪来的。家父说,不管王公公出了什么事,我在进见皇上之前,仍应该来向王公公请安。”王承恩大为感动,说:“难得难得!三桂呀,老夫被打成一堆烂肉扔出宫以后,就没一个人敢来问一声。老夫谢谢你,谢吴襄老兄啊!”
“袁大帅也向公公问好……”吴三桂犹豫地看看左右。王承恩示意鲁四等退下。吴三桂才说:“标下此行,还受袁大帅重托,令在下将这封密信呈交王公公。”吴三桂从怀中掏出密信,双手呈上。王承恩接过来,抚摸着信皮儿沉呤半晌,却不拆。反问:“信里写的是什么?”吴三桂谨慎地回话:“标下不知道。”“不知道可以猜猜……”
吴三桂依旧谨慎地说:“秉公公,标下也不敢猜。”王承恩叹道:“你既然不猜,就让老夫来猜吧。老夫如果猜对,你也什么都不必说,只要低头沉默就是了。”王承恩仍然抚摸着信皮儿,眼睛半迷着,像沉呤也像瞌睡,说:“老夫猜呀,袁总督这信里啊,说的是‘以战求和’之策,袁崇焕想摸摸老夫的底。”吴三桂大惊失色,当王承恩询问的目光投来,他急忙垂首沉默。
王承恩挣扎探起身子,吴三桂忙上前相扶。王承恩伸出手把密信递到烛火上焚为灰烬……吴三桂扶着他,却一声也不敢吭。做完这一切,王承恩又躺下来来,正色道:“记着,袁崇焕没写过任何密信,老夫也没接过任何密信,你吴三桂也没有传递过任何密信!”……
夜已经很深了,又一个人静静地走上王承恩府门台阶,这个裹着大氅的人在门前稍稍停顿一下,伸手叩门。门开了一道缝,仍然探出半颗惊恐不已的头脸,打量着这个裹得严严密密的人。……这人掀开大氅,露出陈圆圆的脸。仆役惊讶地问:“你?!”陈圆圆沉默不语,笔直地向前。仆役只得侧身让道。陈圆圆入内。
卧室内,王承恩一阵剧烈地咳嗽。吴三桂不安地说:“王公公安心养伤,标下告退。”王承恩边咳边说:“问你父亲好……告诉他,先在刑部歇两天吧,他没事的。我嘛,也死不了。”吴三桂起身揖别,转身向外面走去。这时,门开了,陈圆圆入内,她掀开裹身的大氅,迎面撞见吴三桂,两人都大吃一惊。吴三桂手足失措,不知说什么好。陈圆圆也怔住,一时无言。里面榻上,王承恩沙哑的声音在问:“谁啊?”
陈圆圆步至榻前跪下,泣道:“公公!……圆圆给您惹祸了……伤得重么?”“真是个好孙女。”王承恩感叹地说,“公公一时半会死不了!……刚才还跟三桂说呢,嗳,三桂哪,见过陈圆圆。你们都不是外人。”原本要离去的吴三桂,这时却舍不得走了,他立于门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圆圆。听到王承恩吩咐,赶紧上前,将那只软凳搁到陈圆圆身下,道声“请……”之后退至一边,痴痴地看着陈圆圆。王承恩关切地问:“圆圆哪,你受到什么处罚了?”陈圆圆也正奇怪着,她原以为自己得罪皇上,总该大难临头了吧,不死也得给关起来,要么臭打一顿撵出宫去。可谁料想,没任何人来处治她,偶然碰上个宫女或太监,他们反而更客气了,隔老远就给我让道儿,像有点怕她似的……陈圆圆也不回避吴三桂,就把这些想法一五一十说出来。陈圆圆说:“到了傍晚,连饭菜都送我屋里来,还是银盘子盛的,样样精致得很。”
王承恩沉思了片刻,问:“你是怎么出宫的?”陈圆圆笑起来,说:“跟上次一样,偷偷溜出来的,三公主的角门钥匙在我这了。公公您说,太监们想干什么呀,是不是要等半夜里,把我装进麻袋,拖出去活埋了?”王承恩苦笑笑,说:“他们不敢!知道么,……皇上喜欢上你了,皇上舍不得把你治罪啊!”这回轮到陈圆圆惊讶了。她说:“不可能,我早就把皇上狠狠地得罪了!我当面告诉他,我、我、我十三岁就破身了。”吴三桂听了此话,更是一惊,两眼似乎睁得更大,死盯着陈圆圆。王承恩似乎忘记还有旁人在场,痛声斥道:“我正要问你哪!为什么要把破身之事告诉皇上?咱俩不是有言在前吗?”陈圆圆垂首不语。
王承恩急了,说:“你这死丫头,你倒是说呀!”“公公,丫头破身是个耻辱。但那不是我的耻辱,而是那些强暴我的臭男人的耻辱!我不愿意在皇上面前假装处女,更不愿意把自己身体当成一道美味,献给皇上尝个鲜儿!”陈圆圆抬起头来,眼睛里噙着泪水,说,“我偏要告诉皇上,奴家已经被男人糟蹋过了。奴家这道美味啊,是野男人们吃剩下的!皇上您看着办吧,要奴家的身体――您拿去!要砍奴家的头――您砍去!要赶奴家出宫――那我还巴不得呢!但是,要我叫我主动宽衣解带,爬到皇上的龙榻上去――休想!”
王承恩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他瞠目结舌,仿佛刚刚认识陈圆圆,半响才吃惊说出声:“丫头,那是皇上啊,是君临天下的皇上!!你怎么一口一个野男人的……”

第九章 杖罚王承恩(四)

“那好――‘野’字不要了!可剥掉龙袍一看,皇上也是个男人,对不对?和我以前接过的男人没什么不同,对不对?”陈圆圆一番话,让吴三桂居旁大惊失色。王承恩也两眼直瞪瞪的,却无言以对。陈圆圆越想越气,越说越气,说:“男人们个个眼馋我的脸蛋,眼馋我的身体,却没有一个真心爱过我。他们只是扔下几个臭银子,买我解馋。我不是个贱女人么?但我再贱,也不会假装高贵。公公,我怕变不了了,一只野鸟就算装进金丝笼里,还是成不了凤凰。”王承恩直瞪着陈圆圆,许久才颤声道:“你、你真是一个好孙女,公公佩服
你!……公公看扁了你。你比公公想象的,有志气得多,本事也大得多哟!”“可我给您惹祸了……累您被人打了。”王承恩苦笑笑:“你以为,皇上痛打我是因为你吗?不!皇上是借这个由头警告我呀!”看着陈圆圆惊讶的神情,王承恩叹道,“几十年了,我这老奴才干政太多,本事太大。皇上是既离不开我,又气我!那班大臣呢,更把我看成一块又臭又硬的絆脚石,妨碍他们的阳关大道了,三天两头挑唆着皇上收拾我!唉,现在好了,打了好哇!痛打一顿,皇上舒坦了,我也安心了,大臣们也出了口恶气。还有,所有太监都得赶紧把脖子缩回去了,乖乖地当奴才。所谓阉党,也不攻自破,这才是皇上的真心啊。”“公公,您把皇上看得透透的。”
王承恩说:“老夫侍候过三代皇上了,知道恩威祸福。圆圆哪,太监圈里流传一句老话,‘打是亲,骂是爱,打你骂你幸福来!’”陈圆圆与吴三桂都不禁咯咯大笑起来。王承恩这才惊觉吴三桂还在这儿。吴三桂不安地上前说:“在下听……公公一番话,标下大开眼界呢。”王承恩微笑着说:“记着,今晚所说的一切,出了这个门,我概不承认。”又是一阵巨痛袭来,王承恩差点晕倒。陈圆圆上前将王承恩放平,盖上被子,问:“公公,想喝点水么?”王承恩摇摇头。“想吃点什么?王承恩依旧摇摇头。陈圆圆说:“那您需要什么吗?丫头想侍候侍候您。”王承恩闭着眼,慢慢地说:“圆圆哪,公公只想听你唱个曲儿。”陈圆圆看见墙上挂有一把三弦琴,正欲取。吴三桂抢上前替她取下,双手奉给陈圆圆。两人目光一对,吴三桂不敢正视。陈圆圆接过弦琴,玉指一挥,含泪弹唱起来: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
情哥哥,慢些走,妹妹等你在楼外楼。
歌声中,王承恩显得十分舒适,而吴三桂听得如醉如痴。
坤宁宫外间。淡淡的曲声中,周后身着轻薄睡衣,正在临镜卸妆。她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容貌,灿然一笑,表情十分甜蜜。接着,她朝内间看了看,轻轻步入内间。周后双足经过的地方,出现一柄珍贵的琵琶,那是陈圆圆遗留在这里的。
坤宁宫内间,崇祯躺在那只大摇床上,闭着双目,仿佛已入睡。一个宫女正在轻轻摇晃着摇床。周后走到摇床前对宫女示意,宫女起身垂首退下。周后坐到摇床边,继续轻轻地摇晃摇床。崇祯一动不动,睡得很是香甜。周后越摇越慢,终于停止了摇动。她起身,解开身上轻薄睡衣的扣子,睡衣沿曲体滑落,显露出绰约美妙的身肢。正当她要迈上摇床时,崇祯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周后一惊,停止动作。崇祯对周后迷人的身体仿佛视若无睹,干巴巴地说:“朕睡不着。”周后温柔地说:“皇上别急,慢慢睡,臣妾侍候您。”周后继续摇动摇床。崇祯却坐起身,说:“不了……朕想到外头走一走。”周后赶紧披上衣裳,说:“臣妾陪皇上走走。”
“不必,朕想一个人走走。”崇祯双足伸下摇床,周后赶紧弯腰,替崇祯双足穿上鞋子。崇祯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宫外走去。周后望着崇祯背影,伤心地饮泣。
陈圆圆的依旧在唱:
汴水流,泗水流,瓜洲有渡没有头。
情哥哥,亲一口,妹妹喂你盅交杯酒。……
王承恩在歌声中安然入梦,吴三桂在歌声中如痴如醉。
陈圆圆抬起头来直视着吴三桂。吴三桂赶紧低头。陈圆圆止琴,轻轻一笑,说:“吴三桂,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英雄呀,为什么不敢看我?从我进门起,你就低着头。你,大胆抬起头来吧!”吴三桂慢慢抬起头来,两眼炽热地盯着陈圆圆,全身微微发抖。忽然,他扑地跪到陈圆圆脚前,双手握住她的一只手,激动颤声:“陈圆圆,我、我……”陈圆圆冷冷一笑,问:“你想要我?”吴三桂慌乱道:“不不、标下不是这意思……”“那么,你不想要我?”吴三桂更慌乱了,连忙说:“不不、标下更不是这意思……”
陈圆圆开心地大笑起来,说:“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吴三桂终于勇敢地说:“陈圆圆,标下不敢说‘要你’。我的梦想是、是你‘要标下’。陈圆圆,自从上次闯宫时见到你,我一直……我想你想得好苦哇!”……吴三桂说着,几乎掉下了眼泪。陈圆圆语气冰冷地说:“起来。”吴三桂依旧跪地不起。陈圆圆的声音更冷了:“麻烦你站起来。”吴三桂不得不起身,局促不安地站在陈圆圆身边。陈圆圆说:“我可是十三岁就破身了。五年来,从我身上爬过去的男人,少说也有百十个了!借一句你们男人狗嘴里话吧,‘这个陈圆圆哪,早被人操烂了!’”
吴三桂激动地说:“那些狗男人只馋你的身体,没一个真正爱你,更没有一个人得到过你的心!”“你哪?你就能得到我的心?”吴三桂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管你爱不爱我,我会终生爱你!”陈圆圆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转过身去,说:“听着,你得不到我的,我已经进宫了。现在,我已经成了皇上的一道‘美味’。皇上即使自个不吃,宁可倒了,也不会赏给奴才吃。”吴三桂忽然疯狂吼叫:“那我就杀掉皇上,夺过你来,和你浪迹天涯……”陈圆圆猛地转过身来,大惊失色:“什么……你说什么?”

第九章 杖罚王承恩(五)

这时,吴三桂才稍微清醒;也被自己的话惊吓住,不由地颓然跪地,捂面悲泣,“呜呜呜……”直哭得浑身发抖,不可自抑。他的哭声粗重而惨痛,听起来像一头受了重伤的狼。陈圆圆呆呆地看着吴三桂,被他的的哭声、真情和疯狂所感动。但她并没有任何安慰,没有任何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过了一会,陈圆圆仿佛从梦中醒来,玉指一挥拨动了琴弦,含泪弹唱:
汴水流,泗水流,苦得苦来油得油。
情哥哥,慢些走,妹妹是你的热枕头。
吴三桂停止悲泣,抬头炽热地盯着陈圆圆,两人目光相对了。陈圆圆继续弹唱: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
情哥哥,慢些走,妹妹等你、等你、等你、等你、等你、等你、等你、等你、等你在天尽头!……
歌声中,王承恩仍然昏睡未醒。歌声中,吴三桂忽然听出了隐隐的许诺,那就是一连串的九个“等你”!他圆睁雪亮的眼睛,久久久久地看着陈圆圆……
也许,就是这首普通的歌谣改变了吴三桂的命运,改变了陈圆圆的命运,改变了大明王朝的命运!
也许,歌谣永远是歌谣,命运永远是命运。它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都不可能改变。
琴弦声仍然继续响着,却已变成弹拨琵琶的曲声。坤宁宫内间,周后坐在那只空荡荡的大摇床上,弹着那柄遗留下的琵琶。她也弹得十分娴熟,但曲声充满幽怨与哀伤……一个身影出现在门旁,是崇祯。他站在那儿,默默注视周后。周后察觉了,停止弹奏。她没有回头,伤感地说:“皇上,您回来了?”见崇祯不说话,周后又说:“是不是琵琶声把您引回来了?”崇祯上前,伸手抚摸着周后肩脖。周后突然一阵颤抖,因为皇上许久没有碰过她了。崇祯喃喃地说:“朕走着走着,觉得好孤独啊……朕就回来了。爱妃,朕想你,朕离不开你。”周后紧紧抓住崇祯的手。崇祯双手开始解开周后睡衣的扣子,睡衣滑落在地。接着,周后手一松,那只琵琶也掉落到地上。两人相拥而坐,接着双双歪倒在大摇床上。
昏暗的宫道上,一连串太监们巡夜而过,拖着长长黑影。宫深处传来一阵击更声,一个不见身影的沙哑声音响着:风高物燥,火烛小心……
大摇床上,两个身影恣情欢爱着……
床前一片姣洁的月光,床下遗落着寻柄琵琶。
黎明时分,月光依旧那么明亮。月光从窗外洒落,一个身影出现,是周后。只见她孤独地走近窗户,凭窗望月。这时,可以看见她脸上流淌着两行泪水……崇祯还在大摇床上熟睡,他不时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梦呓:陈圆圆……圆圆……梦中的崇祯伸手搂梦中的情人,却搂到了身边的那只琵琶。琵琶弦发出几声叮咚之声。崇祯猛醒,睁眼看,周后不见了,那只琵琶却搁在周后位置上,被自己搂进了怀里……
周皇后仍然在凭窗望天,天边已出现曙色。周后泪水已经干了,面无表情。崇祯踱来,满面窘色地道:“爱妃……你起来了?”周后淡淡地说:“皇上也起来了?”崇祯不安地说:“爱妃好像有什么心事……”“臣妾没事,臣妾高兴着哪。”周皇后强做欢颜,说,“皇上半年多没碰臣妾了,也不碰其它嫔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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