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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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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蓉蓉越想越不对劲,凤目圆睁,伸出柔荑就指着乖官道:“你们……没有圣旨?”

“谁说没有圣旨就不能拆你们家?”乖官扇了扇折扇,不屑看了这包子脸的姑娘一眼,“小娘子,赶紧一边儿去,刚才你诽谤我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了,若不然,嘿嘿!”

“你……你们……”王蓉蓉气得俏脸儿发白,一转身,就对几个大管家大声道:“把这些人拦下来,这些人没圣旨。”

王家的人被吓唬住,说白了还是以为老爷在京里头犯事,如今一听,什么,没圣旨?那岂不是说,老爷没事?顿时就来了精神,作为拥有半个太仓城的家族,家中并非傻瓜,很多人甚至很精明,只是阴差阳错以为锦衣卫来抄家才吓得瘟鸡一般,这时候一听小姐的话,顿时宛如吃了五石散,王家那也是大家族,底下家丁奴仆多的是,用一句话来说,正是奴仆如云,几个管家一带头,鼓舞了一下士气,然后就大声道:“这些人无法无天,老爷还是阁老呢!怕什么,万事有老爷担着。”

有了主心骨,顿时就不一样,几个管事一声喊,顿时就冲击那些把他们驱赶到一边儿的锦衣卫。

任何一个承平的朝代,即便是锦衣卫这样权势的机构,也不可能说当街杀人人头滚滚,谁也不傻,真动了手,责任谁来承担?尤其锦衣卫也十几年没牛气过了,说难听一点,隐约就是过气的衙门,若不是锦衣卫以前的名头吓人,加上锦衣卫本身有很多勋戚子弟,恐怕大伙儿早就忘记锦衣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这些王家的仆役一冲,顿时就把锦衣卫的人给冲得七倒八歪,至于西班牙雇佣兵,更是不堪,他们眼中王家雕梁画栋,比伟大的西班牙和葡萄牙国王陛下的宫殿似乎还漂亮一些,这是个不得了的大家族啊!存着这个土鳖心思,动手本来就很文雅,被王家的人一冲之下,反过来就被驱赶出来了,有些连佛郎机炮都顾不上,抱头就跑。

乖官脸色难看,这些土鳖、草包,真是难堪大用,和他一起站在一颗老槐树树荫下的瑞恩斯坦脸色就如同刚从锅里头捞出来的螃蟹一般赤红赤红的,锦衣卫略好一些,好歹拿刀连刀鞘横过来,抱团把王家的人死死抵住,可是,一帮衣裳鲜明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被一群仆奴赤手空拳驱赶,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和谐,乖官忍不住挑眉,“都说如狼似虎锦衣卫,靠,什么嘛!比武警还不如。”

孙应龙脸上顿时如同吃了一计大锅贴,被扇的涨紫,虽然不知道国舅爷说的武警是啥玩意儿,可国舅爷口中的不屑,却是毕露无疑的,一时间,真恨不得亲自操刀上阵,可他也清楚得很,自己上去也没用,锦衣卫厉害就厉害在权势二字,没权势的锦衣卫还不如没牙的老虎,王家家人仆奴数百,齐心之下,要么调集更多的人,要么就真杀人,不然一点办法都没。

这时候的场面极其可笑,武装到牙齿的西班牙雇佣兵和衣衫鲜明身配绣春刀的锦衣卫被数百王家仆奴给驱赶得退到了王家大门前偌大的阔地前,那些锦衣卫只是死死护住身后老槐树下的国舅爷和千户大人,其余的却是顾不着了,有些帽子都歪了,脸上还鼻青脸肿,论狼狈,由于他们衣衫鲜明,对比强烈,实际上要比王家的人看起来更惨。

王家离码头不远,乖官拆王家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如今看锦衣卫被王家倒过来驱赶,就有围观的大声叫好。

王蓉蓉身着鹅黄色的蜀锦长裙,遍地洒金花的背子,梳着近年来江南大家闺秀最流行的牡丹头,就是诗句说的'闻说江南高一尺,六宫争学牡丹头',一绺一绺的圆滑发髻堆在头上像是花瓣一般,脑门顶心高起一坨,上头绑起各种饰物,再插簪子缀以流苏,走动间璎珞摇摆,顿时便有大家闺秀的派头。

被一众家丁围着,王蓉蓉伸出手指指着老槐树下摇着扇子的郑乖官,悲声道:“奸戚,你无钧无旨,带着锦衣卫和这些佛郎机人就冲击朝廷一品大员的家眷,人谁无父母,你难道是石头里头蹦出来的么?人同此心,你就不羞愧么?”

不得不说,这位王小姐声色并茂之下,无数围观的人被她打动了,何况王家在太仓本就口碑好,而且王家的确被冲击的不成样子,大门都轰烂了,直接可以看见里面照壁剩下半截,眼力若再好些,更能看到里头雕梁画栋的房子被砸得一塌糊涂。

乖官看着这个包子脸的姑娘,心说果然是榜眼的女儿啊!不简单,拐着弯儿还要骂我一声无父无母的猴子,就笑了笑,合上折扇,大步往前头走去,瑞恩斯坦·波拿巴一愣之后,赶紧紧紧跟在这位殿下身后,而孙应龙则大急,小跑着紧紧跟上,“国舅爷,这些可都是刁民,您这身子多矜贵,贵人不踏贱地……”

“得了罢!指着你呢!能办事儿么!”乖官哼了一声,拨开那些西班牙雇佣兵和锦衣卫,就走到了最前头,哗一声展开折扇,就问:“奸戚?我哪儿奸了?你倒是说说我听。”

王蓉蓉一愣,却是没想到这个小孩子胆子不小,居然还敢走到最前头来,她就怒目道:“你难道不是么?我家世代忠良,修桥铺路……”

“世代忠良?”乖官晃着扇子打断了她的话,转头问如影子一般跟在他身后的樱井莉雅一伸手,莉雅顿时就递上一个奇怪的事物,乖官拿在手上,左右看看,心说按道理这时候应该有一块大石头让主角儿跳上去的呀!怎么没有呢!转头就对孙应龙道:搭个人梯。

孙应龙愣了下,赶紧叫了几个锦衣卫搭成人梯,然后把国舅爷给托了上去,顿时站得高,看得远,同样,四周围观的百姓们也终于能看见这位锦衣少年了。

把自制的喇叭抬到嘴边,乖官大声就道:“诸位乡亲父老,王小姐说她王家世代忠良,我知道,王家祖上王旦嘛!大宋真宗皇帝时候的宰相,的确是贤良,不过,老子英雄儿子一定是好汉?我看不见得,老子英雄儿混蛋的多了,大家往祖上推衍几十代,谁家没个高官显爵的,未必就没有能臣大将,所以这世代忠良,我看,未必。”

他这个自制喇叭效果极佳,大声说话清晰可闻,连最最后头的围观者都能听见,顿时就掌握了话语权。

谁的声音大,谁就有道理,王蓉蓉小姐看他这副架势,气得俏脸雪白,还没来得及插话,乖官继续大声喊道:“诸位当中有年纪老大的,想必也还记得,王阁老年轻的时候,家里头是个什么样子的景况,他小名喜鹊儿,后来考上进士了,家业发达起来,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呢!”

说到这儿,他把喇叭一转,低头问,“孙应龙,你来算算,王阁老历年的俸禄应该是多少?”下面孙应龙赶紧就把王锡爵从进士开始做官一路的官职和应得的俸禄说了,乖官拿大喇叭就喊出来,这时候,有些聪明人已经想到了问题所在。

果然,报到如今礼部尚书的俸禄,乖官话音一转,“诸位乡亲父老,大伙儿都是识数的,王阁老的俸禄可能养得起这雕梁画栋连绵百十幢的宅子?反正我算了算,王阁老的俸禄连一栋宅子都悬乎……”

四周鸦雀无声。

下面王蓉蓉小姐急得跳脚,乖官站在高处,四下巡视了两眼,然后一字一句喊道:“这就是世代忠良?卧槽泥马,瞎了我的狗眼啊!我看见的居然是民脂民膏……”

第196章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郑国舅

一时间,四周一丝儿声音都没,连蝉都不叫了,王家大小姐王蓉蓉眼前一黑,差一点便如她哥哥那般一头栽倒在地,好歹被下人仆奴扶住,只觉得嘴中发苦,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乖官的话虽然粗俗,却是振聋发聩喊出了心声,民众觉得是那么的解气,就是,凭啥,他王阁老家里头雕梁画栋的?'卧槽泥马,瞎了我的狗眼啊!我看见的居然是民脂民膏'这句话很快将会成为大明最流行的话语。

“各位想必还不认识我,我……”乖官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郑国蕃,就是王家榜眼少爷说的国之奸戚,皇上是我姐夫,德妃娘娘是我姐姐,国舅嘛!戏文里头都说了,坏蛋啊!”

他的说话叫上万人低声哄笑起来,这年月谁会指着自己鼻子用拉家常的口吻说'皇上是我姐夫,国舅就是坏蛋'的?一下就拉近了人的距离,“王榜眼背后指使秀才闹事,把我家烧成了白地,我爹被打得吐血,这事儿大家或许还听说过。”

“我这个坏蛋国舅被烧掉的家多大呢?前后三进,连上百亩桃林一起,价值三千两,三千两啊!好大一笔银子啊!国贼,奸戚,该杀……”他自己先把自己骂了一通,可越是骂,下面人越觉得……卧槽,国舅家的宅子才三千两?

这时候整个江南豪奢成风,嫁女儿要八箱八抬,富商吃一席饭要上千金,三千两的宅子,对百姓来说,自然是豪宅,奋斗几辈子都奋斗不来,可那是国丈家啊!未免就寒酸了。

人最怕比较,就像是海瑞海刚峰,年纪一大把,小老婆照样娶,可架不住人家不伸手拿钱,顿时就成了官僚里头的怪胎,但凡事你要一直去做,做个几十年,天道酬勤,总会给你回报的,海刚峰顿时就成了天下知名的青天,出任南京右都御使的时候,百姓竞相来观,绵延三十里地,把城门都堵住了,有人甚至是千里之外赶来,只为看一眼所谓海青天。

而乖官说自己是国贼奸戚,自己家居然是三千两的大宅子,真是该杀,这时候,方才王家仆奴冲击锦衣卫的时候大声叫好的一些群众未免就脸红了,三千两就是奸贼国戚,那王阁老家的宅子,三十万两怕也有罢!那是什么?

这里头未必没有偷梁换柱,偷换概念,可是一比较之下,谁还有话说?有些人被乖官的话煽动了,心里头也觉得,王阁老家活该被拆掉。

“王榜眼还说我爹强抢民女,指名道姓有鼻子有眼,而我只晓得,我爹自从我娘去世,含辛茹苦把我和姐姐拉扯大,家里头只有一个当年和我爹一起滚过蒙古鞑子死人堆的老仆和一个家生子……”他不像王小姐那般'人同此心,人谁无父母',口语化就把家里头景况一说,更要博得人的同情,要说挑唆人心,王小姐连他一根手指还比不上。

“我也是十二岁进学的茂才,我这个茂才可不是榜眼家的儿子,要三复其考,考官考核完榜眼家的儿子,自己也玩完,贬斥的贬斥,下狱的下狱……”他拐弯抹角就把王衡的榜眼说的狗屁不如,有心人定下心一想,便要知道这句话里头的含义了。

“夫子说过,以直报怨。用咱们百姓的俗话就是,你一巴掌扇我的脸,我要扯着你的衣领子给你一拳,所以,今天王家的宅子,我拆定了。”乖官挥舞着拳头,颇有气势,接着,话锋一转,顿时要叫人哭笑不得,“王家小姐,你哥哥说我是国贼,坏蛋,今儿,我给你们王家一次指名道姓的机会……锦衣校尉何在?把王家小姐给我抢过来,谁敢拦着的,打折他的狗腿。”

上下五千年,从古观到今,从未有人强抢民女抢的这么理直气壮,声势浩大,一众锦衣卫热血沸腾,有些甚至浑身都在颤抖,大多数锦衣卫都是一辈儿传一辈儿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职业,有些位置爬高了,老子锦衣力士的儿子爬到了锦衣百户,有些摔下去了,老子锦衣百户的儿子成了力士,但是锦衣的身份从未变过,这十数年来,锦衣卫从未有过这样的风光。

乖官这架势摆下来:我就强抢民女了,你怎么着罢!

锦衣卫轰然一诺,顿时就有十数个把腰刀连刀鞘一挥,把目瞪口呆的王家仆奴拨开,如狼似虎就冲到王家人群里头去了,王蓉蓉脸色惨白,眼泪儿在眼眶里头打转儿,颤声道:“你……你们想干什么?”有个面相狞恶的锦衣卫嘿嘿一笑,说的话很有喜感,“没听国舅爷说么,强抢民女的干活。”

王家的仆奴这时候已经是士气全无,人在热血沸腾的时候,皇帝都敢拉下马,可人一旦颓丧,亲自挖坑自己跳下去,换一批人把他们活埋,然后再挖……如此惨剧都能面无表情。这时候,哪里扛得住热血沸腾的锦衣卫,顿时就把王家小姐抢了过来,王蓉蓉哭爹喊娘,可又谁能救得了她,一时间怒火攻心,一下就晕了过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上万双眼睛盯着,这强抢民女的戏码儿真就上演了,没一个人拦着,有些平日仰慕王家小姐名声的,刚要说话,就会被旁边人拦住,这时候说话,你傻啊!

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个吵了几千年了,没一个答案,但人性趋利避害却是肯定的,上万人批斗自己的老师,打折了老师的腿,这种事情都曾经发生过,也没见人跳出来说话,更何况乖官在这样的情况下抢王家小姐呢!

演了强抢民女戏码儿的乖官觉得神清气爽,念头通达,大声喊道:“人在做,天在看,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今天我就非得把夫子说的以直报怨实践一次不可……给我拆,谁敢拦着的,打折他的狗腿。”

周围轰然一诺,瑞恩斯坦·波拿巴热血沸腾,这位前马耳他骑士团的骑士一撸袖子,亲自上阵,领着一帮西班牙雇佣兵就冲进王家的宅子,一股洪流,王家下人仆役七倒八歪,却没一个敢于去拦着的。

傻子到底有没有呢?有,谁?梁伯龙。

此何人也?戏子。

但是他的老师很有名,魏良辅,嘉靖五年进士,官至山东左布政司使,自然,这一连串的宦途头衔加起来也没他最后一个头衔高,曲圣。

昆曲这时候影响力只在江南,但随后的五百年却独霸梨园,此人便是被推为昆曲之祖的魏良辅。

但实际上,推广昆曲最得力的,便是魏良辅的学生梁伯龙了,作为大明万历年间的名头最响亮的歌唱家,好罢!或许这个歌唱家的头衔有点玄乎,不管他是什么家,此人在江南名头很盛,像是吹得一口好箫的曹鸳鸯曹大家,也要从慕名从苏州府前来太仓拜师,太仓知州韩泽青看见他,也要拱手称一声,少白先生。

名妓要拜师,知州要礼敬,可想而知这位歌唱家名头多大了,他如今就辗转在王世贞、王锡爵等太仓高官显宦府邸游走,这种人也可称之为清客,所谓清客,一种是帮闲的文人,一种是传搜吹拉弹唱的艺人,这位少白先生,两个都沾点儿边。

事实上明朝但凡搞艺术的,到底还是有才学的,大多是久举不第不忿世情的读书人,或许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文学青年,只是骨头硬一些,自诩老子不为五斗米折腰,但实际上,终究还是要折腰的。

这时候,王世贞刚刚走马上任应天府尹,这位万历中后期的文坛盟主虽然也姓王,但是跟王锡爵却是没什么关系的,两家一家号称琅琊王氏之后,一家号称太原王氏之后,实际上两家发达之前同处太仓也没交情,都是考中进士登上官场才来往了,也就是官场惯例所谓的乡党。

而王锡爵家中的家班天下闻名,这时候江南文人士大夫阶层蓄养家班蔚然成风,你要是家里头没养戏班子,你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梁伯龙就在王家班担个头衔,每月拿些供养银子,时不时还指导一下喜欢戏曲的王家小姐的唱腔,王锡爵的老母亲也要称呼他一声先生。

但先生有时候就会有毛病,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万历皇帝称呼张居正和申时行也叫先生,和他这个少白先生,能比么,就像是后世宋祖英老师和苍井空老师,都是老师,这能比么!

太把自己当回事的少白先生带着一帮家班里头的戏子,就冲到王家宅子门口,梁伯龙面白无须,穿着长衫,却没儒冠,如今一脸悲愤,嘶声喊道:“苍天无眼啊!我大明,奸戚当道,民不聊生……”

乖官一看,差一点儿笑出来,怎么这个开头像是五百年后的影视剧呢?而那边梁伯龙继续哭诉,“王阁老年年施米,季季舍粥,这等良善人家,却被奸戚如此侮辱,难道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一听这话,乖官忍不住了,“那位老先生,敢问,这良善人家雕梁画栋的银子是哪儿来了?难不成,是夜遇神人授金?”

夜遇神人授金,去年张四维张阁老弄出来的荒唐闹剧,如今天下人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谁不知道你张四维张阁老家里头富得流油啊!非要给自己祖宗脸上贴金,弄个夜遇神人授金的名目,结果被天下人耻笑。这时候乖官一问,顿时就让那梁伯龙言辞一滞,周遭都是低声哄笑,张阁老的名声么,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如今看来,王锡爵王阁老也不是啥好鸟。

乖官继续道:“年年施米,季季舍粥就是良善?你每年贪污十万两银子,拿出一万做点善事,菩萨就保佑你了?真真是强盗理论,菩萨都要笑了,老先生,我倒要问你,若是有人抢了你老婆,然后每月恩许你跟老婆同房一次,你是不是要对抢你老婆的人顶礼膜拜?多大的恩典啊!人家不是年年施舍季季施舍,是每月都施舍啊!”

这话一说,周遭终于忍不住,轰然大笑,这个比喻,太缺德了,而梁伯龙顿时涨紫了脸皮,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你……你你……你这个奸戚,你敢说你的银子就干净清白么?”

这话就撕破脸了,我的银子不干净,难道你的银子就干净了?

整个大明官场,恐怕只有海刚峰敢理直气壮说自己没伸手拿过银子了,这人三四十岁还跟老娘一个屋子睡,老娘一发话乖乖把老婆休掉的私德不说他,临老还娶小老婆也不说他,但论清廉,的确是清廉的,所以,大明官场上很少有人攻击对手用贪污的罪名泼脏水,大多都是结党之类,说银子,那真是触犯底线了。

故此,这位梁伯龙一说这话,等于就是说,我虽然不是好人,但你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呢?五十步笑百步?

乖官笑了笑,以后他郑国蕃会如何,这个说不准,谁也不敢打包票,但是现如今,他却是敢的,“老先生,你想问,我就告诉你,我写的第一个话本,倩女幽魂之聂小倩传奇,作价三百两,卖给大兴县德艺坊,第二个唱本,倩女幽魂之白素贞传奇,作价八百两,卖给宁波付梓堂……”

梁伯龙宛如抓住了什么破绽,嘶声力竭喊道:“奸戚,公然盘剥书商,你还好意思说,太仆寺卿王世贞大人写剑侠传,也一文铜钱都没有拿到,你敢说你写的东西比王大人还好?”

鼻腔出气不屑了一声,乖官道:“那是因为王世贞是眼大鱼子,老先生,看你没戴儒冠,没进过学罢?不知道夫子说子贡赎人和子路受牛的故事罢!眼大鱼子就是眼大鱼子,不可理喻。”

这典故,自然很多人是不知道的,有人就低声问,眼大鱼子是什么意思?旁边人就说了,傻卵,问的当即就喷笑了。有些耐心的,就寻了带头巾的秀才问什么是子贡赎人,子路受牛。

有秀才就简而话之,子贡赎人是说做好事不要报酬,子路受牛是说做好事要报酬,夫子认为,做好事怎么能不要报酬呢!

这话简单明了,不读书的也能明白,这时候没读过书的人才明白,感情孔圣人也说做好事要给钱的啊!有憨厚的就说了,做好事怎么能要钱呢!旁边有人不屑,换我做好事当然要钱,不给钱一两次还行,时间长了怎么受得了,我也有家小的。

旁边秀才就说了,'夫子就是这个道理了,所以说子路受牛,上善。这位国舅的意思,我写的话本,自然要给钱,不要钱的,那就是眼大鱼子'秀才说到这儿,自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番话对百姓而言,只不过是明白了读书人也要讲钱的,可对于读书人而言,不惟振聋发聩,是啊!夫子都讲钱的,咱们凭什么不能讲钱?下次再卖时文,三文钱打死也不卖了。

那梁伯龙被乖官呵斥的不轻,颤抖的嘴皮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乖官咧嘴笑笑,“老先生,我送你个十字令罢!一笔好字,二等才情,三斤酒量,四季衣裳,五子围棋,六出昆曲,七字歪诗,八张马吊,九品头衔,十分和气。”说完,嘿嘿一笑,扭头不去看他,甚至不想搭理。

不过一个清客戏子,混口饭吃的,你偏要说的那么神圣,好像贞洁烈女的牌坊一般,懒得理会你。

这个十字令把清客嘴脸描绘的惟妙惟肖,有读书人暗底下都发笑,实际上字面也很好理解,不读书也听得懂的,梁伯龙眼前一黑,'梗儿'一声,就气得晕了过去,一帮子男男女女莺莺燕燕就围着老先生,有些是自小被王家养在家里头的,也没见过世面,顿时就大哭起来。

这些人也算是王家的仆奴,这梁伯龙是后来赶到的,看见先生,这些人忍不住聚集到先生身边,如今先生被气晕过去了,顿时不知所措。

就在乖官大闹王府的时候,事实上太仓知州韩泽青就在远处一座楼上观望,他是隆庆年的进士出身,如今做到太仓知州,五品官,也算满足了。乖官铁甲船靠港,带着一帮锦衣卫和佛郎机人,声势浩大,佛郎机炮打的震山响,他怎么能不知道呢!按说,他是一州知州,这时候是要出面的,可无论是国舅还是阁老,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后来咬了咬牙,装聋作哑罢!

等乖官强抢民女,他就暗自庆幸,这幸亏是不在,不然的话,这国舅抢了阁老家的女儿,我这个地方长官怎么能不说话呢?可一说话,要么得罪阁老,要么得罪国舅,要么,两个全得罪,想两边讨好,却是绝无可能的。

旁边幕僚听乖官讽刺那少白先生的十字令,忍不住也低笑,这国舅爷的嘴,可真是骂人入骨三分啊!我要是少白先生,怕也只能晕过去了,这时候就低声道:“东翁,咱们这一直拖着装看不见,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请示一下苏松巡抚?”

韩泽青顿时眼前一亮,对啊!苏松巡抚梁子爱梁大人。

第197章 有个盈盈骑马过

拆房子其实是个体力活,即便有佛郎机炮,跟后世定向爆破也没法比较的,王家一片热火朝天,上万人甚至还有络绎不绝赶来瞧热闹的人,就那么看着无数佛郎机人扒王阁老家的宅子,这种感觉,有个秀才无意中说了一句,很透彻,“我怎么感觉这像是在扒王阁老的衣裳。”

乖官就是故意要恶心恶心文官集团,真要拆,放一把火,多干净啊!祝融光顾,谁也没辙,可他就是要悠哉游哉慢慢拆,拆不掉,用佛郎机炮,至于得罪人,从他成为万历的小舅子开始,他注定就要站在文官集团的对立面了,再过两年,万历要立乖官的亲外甥做元子(太子),和百官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国本之争,绵延几十年,你说你到底站在哪一头?站到文官集团那边去?即便你真站过去,人家信你么?

所以乖官觉得,自己还是做国舅这份有前途的职业来的好,至于什么考举人考进士,做尚书做阁老,那就不要想了。

这时候乖官已经又站到了老槐树树荫下,摇着折扇悠哉游哉,孙应龙屁颠屁颠从铁甲船上搬来官帽儿椅,结果刚把椅子放下,啪一下,从树上掉个毛毛虫正好在椅子上头,蠕动起来后,身上的毛刺儿在树荫阳光漏透下闪烁着碧绿的光芒。

孙应龙一怔,赶紧假假扇了自己一个嘴巴,“瞧我这事儿办的,真是该打,国舅爷,要不,咱们换个地儿罢!”

乖官摇着折扇,倒是无可无不可的,孙应龙赶紧就使人去寻个荫凉又干净的所在,没一忽儿,手下有锦衣校尉跑来,“千户,您看那座楼怎么样?”

孙应龙抬头一看,却是隔着一条街的三层小楼,这王家占地无数,宅子濒临太仓港,但是又不靠近码头,实在是闹中取静的好所在,那校尉所指的却是隔街一座酒楼,地势极好,望江而立,下面却是一连串的民居,真是好所在,怕平日买卖不差。

“不错,你小子,有眼力劲儿,好好干,日后一准儿能入国舅爷的眼,到时候岂不是提拔你。”孙应龙拍了拍那锦衣校尉王启年的肩膀,王启年明知道这估计是千户大人的客气话,却依然受宠若惊,两手互搓嘿嘿傻笑,“都是千户平日里头调教的好……”

那酒楼其实也还是王家的产业,孙应龙转头去请乖官,乖官点点头,一合扇子,让人把昏过去的王蓉蓉带上,前头锦衣卫开路,人群顿时分开,一众人拥着乖官就上了酒楼,上去一瞧,果然雅致得紧,还有露台伸到街面上,正好能瞧见王家宅子门口,而伸到街外面的露台下面则是一口井,想是常常用的,怕不有数十甚至上百年,井栏被绳子磨出深深的沟壑来,瞧着便有古意。

“这楼颇有雅趣,谁家的产业?”乖官随口就问了一句,旁边立刻有人说了,也是王阁老家里头的,乖官笑笑,“果然是生财有道王喜鹊啊!做礼部尚书真是朝廷的损失,他应该做户部尚书的。”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一股子嘲讽的味道,不过,一众锦衣卫可不敢随便搭腔,国舅爷那是什么人,五百年出一个的人物,咱们哪儿能号准国舅爷的脉象,这马屁还是别随便拍的好,万一拍到马腿上,可就是祸事了。

从锦衣卫拥着乖官上楼,太仓知州韩泽青就暗中叫苦了,心中就说了,难道命中注定?躲都躲不过?

他和幕友两人都穿着便服,可即便是便服,那也是长衫、官靴、银翼冠,幕友也是长衫儒冠,这一看,就是官老爷闲暇的打扮,你要说自己是老百姓,鬼都不信。幸好,两人坐的桌子有个屏风遮着,一时半会儿还遮掩得住,可你要想溜,那却是溜不掉的了。

这时候孙应龙弯着腰就跟个店小二一般,拉了一张方桌到露台,又搬了椅子,怕不干净,还低下头仔细用袖子去擦拭,这才满脸的媚笑,请国舅爷坐。

乖官大剌剌往那儿一坐,正好能瞧见王家,就看瑞恩斯坦带着人拆的热火朝天,忍不住笑,展开扇子轻轻摇着。樱井莉雅想说大明官话来着的,可结结巴巴就是吐不出来,急得一张俏白的脸上香汗都渗出来了,乖官笑道:“就说扶桑话罢!这语言么,不急,慢慢来,等住下来,你们终究会学会的。”

樱井莉雅松了一口气,暗中感激主公的体贴,“殿下,要不要让包伊曼姐姐她们摆一些零嘴果子来。”她跟随乖官时间长了,也知道这位殿下嘴巴馋的很,平日里头各种小零嘴不断,吃东西也偏鲜、甜,总之,要有味道,寡淡的却不行的,而像是扶桑的食物,大多却偏寡淡,殿下并不爱吃,唯一例外的,或许只有誾千代公主的鹿岛神宫秘制小饭团。

她其实偷偷尝过一个,觉得味道和殿下平时吃的东西一比,还是偏淡,这时候才能体会殿下对誾千代公主的宠爱,像是茶茶公主等人,殿下虽然也说说笑笑,想必是没有这等宠爱的。

而且她时间久了,就慢慢发现,殿下喜欢周围的人互相姐妹称呼,若是姿态摆的太高,殿下嘴上不说,心里头却是不喜的,有个很好的例子就能说明,那位毛利家的兰公主,总是把包伊曼贝荷瑞当下人看,当面殿下并不多说,可背后却去跟包伊曼贝荷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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