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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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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嘴上是要说陛下心怀万民的,可肚子里头未必不骂:卧槽泥马勒戈壁……
摊上这么个大老板,每天加班到十二点还不给加班费,动不动就把大家拉出去二十里急行军拉练,卧槽泥马,老子是文官,不是大头兵啊!
诸位看官说说,文官有没有怨气?
所以说,有时候,你勤勉认真,未必就是好事。
但万历这时候显然还没这种觉悟的,他昨儿跑了二十几里地,虽然他年轻,可到底身子骨不算好,当时不觉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就觉得浑身酸疼,这不,东厂督公张鲸张公公正含着泪儿给主子按摩呢!
朱翊钧半卧在榻上,微微眯着眼睛,这个时代主子和奴才之间的感情,实在很微妙,有人说奴才如狗,这话不对,未见有主人因为狗狗不听话恨得要打杀的。说实话,和后世恋人也差不多,爱的时候什么都好,样样可意,你办事,我放心,可一旦恨起来,那就格外的恨,真是恨不得扒皮抽筋。
这时候张鲸正是得宠的时节,东厂督公,可谓权倾天下,但他始终还是万历的奴才,瞧见主子累着了,顿时比死了娘老子还伤心,眼眶里头全是泪,滚来滚去就是不下来,一边低声嘟囔着一边给朱翊钧揉腿。
而朱翊钧其实上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他生母慈圣皇太后可不是简单的老娘们,从一介宫女成为皇太后,家里头还封了侯,小时候动不动就要叫万历跪下来背书,万历如今大了,她还是这个谱儿,过生日了,儿子给母后贺喜,要写贺表,然后跪在地上一字一句规规矩矩念出来。
所以,朱翊钧实际上对生母是畏惧居多,更亲近嫡母仁圣陈太后,张鲸这种一边流泪一边唠叨,对于万历而言,实际上就是缺失的母爱的另外一种表达方式。
万历十一年的掌印太监是张宏,号容斋,以贤德出名,很多文官对这个大太监也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尊敬,真实历史中,这个大太监后来是劝谏皇帝的时候绝食死的。
对于张鲸,张宏的感情很复杂,这时候习俗,小太监入宫要拜在大太监门下,张鲸就是张宏门下,称张宏为干爹,但如今,这个干儿子显然一步步得到了圣上宠爱,眼瞧着,就有和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平起平坐的趋势。
而俯首处理政务的,正是郑国蕃的姐姐德妃娘娘郑若彤,旁边张宏帮参,又有很多太监进进出出,不停把一些处理妥当的公文交给内阁。
德妃帮皇帝一起处理政务也有半年多了,一开始,还只是皇上宠爱,给她瞧瞧,后来就发现爱妃对这上头很有天赋,顿时兴趣大生,还有什么比发现自己的爱人有和自己同样的爱好更叫人高兴的事情呢?而德妃事实上干的也不错,司礼监的一些资深的秉笔太监也认为,德妃娘娘真是天纵奇才,咱们都是内书房出来的,自小就学着处理政务,可德妃娘娘却是生而知之者上也,当真了得。
不过,即便郑若彤帮着朱翊钧一起处理公文,实际上每天的工作量不减反增,大明太大了,每天的公文要小太监用担子挑,叠起来能超过乾清宫的高度,而且,这个数量并不会随着天数的变化而变化,你怎么处理,都会感觉还有一堆庞大的公文等着你,时间一长,未免就叫人气馁。
而且,德妃很快也就不能帮着他处理政务了,因为德妃怀孕了,小腹已经略略显怀。
“娘娘,还是歇会儿罢!”张宏从德妃手上接过一本奏折,这是湖广等地上的折子,说招了灾,要求朝廷抚恤。
按惯例,一般这种要求抚恤的,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无非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最终,也就是减免钱粮。
大明的地方制度很奇怪,上缴国库的以外,当地官府能收多少算多少,你本事大,刮的天高三尺,那就是你的,你没本事,对不起,那就喝西北风罢!
所以,大明即便有清廉的官儿,为官一任以后,交接首尾了,后任一看,仓库都是空的,恐怕就要骂娘了,你赚着名声了,老子要给你揩屁股。
正所谓,千里为官,只为吃穿。你把事情做绝了,那就别怪老子不讲究了,交接首尾扯一扯皮,四下再说道说道,这厮不上路啊!泥马,仓库都是空的,然后偌大官场知道了,不能跟某人为友,那厮不会做人,连人都不会做,怎么做官?
所以大明罕有清官,即便有清官,未必是能臣,而能臣,肯定不是清官。
对德妃,万历是爱煞了的,册封德妃的时候,也有几个妃子沾了光,抬了一截成了杂号的妃子,可明眼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皇上为了给德妃娘娘遮掩耳目,总要叫别人挑不出毛病来,这,可真真是爱极了的。
故此,宫里头大小太监,纷纷就要拜倒在德妃娘娘门下,自然,也有瞧不上德妃的,譬如皇后和生下皇长子的王恭妃,甚至还要包括慈圣皇太后。
郑若彤生着一双特别漂亮的凤眼,双目修长,微微眨眼的时候,眼眉流转,顿时就风情万种,若是有胆子大的仔细观察德妃,就能隐约从德妃娘娘的面部轮廓中瞧出些国丈郑连城以及国舅郑国蕃的影子来,尤其是德妃皮肤白皙,宛如玉瓷,又不同佛郎机人那种惨白,似乎有一层光泽在上头,盈盈往那儿一站,俨然就是玉雕的观音一般,事实上,宫里头太监私底下有称郑妃为半点观音的。
这个绰号,最早是从生下皇长子的王恭妃那儿传出来的,当时叫半截观音,西游么,谁没听过,都晓得那是偷吃了灵山宝殿香花宝烛的老鼠精。
或许有看官还记得,乖官写第一个话本的时候,大兴德艺坊的赵老坊主还说大名士李贽应邀评点西游给宝文堂出书,这个本子如今流行的很,这个大名士李贽也是个促狭鬼,很淫荡地点评了这一段,说这半截观音也不知道是上半截还是下半截。
这个点评足以让读书人捧着西游魂飞天外遐想美貌妖精的下半身了,所以,传出这个绰号,心思可谓恶毒的很,可还是那句话,形势比人强,德妃什么位份?那王恭妃又是什么位份?这宫里头大小太监心里头明镜儿一般,然后,半截观音顿时就传成了半点观音,意思是说,娘娘跟观音比起来,也就是差额头那一点,不,其实只差半点。
万历也隐约听过这个绰号,当下就一笑,浑不在意,爱妃本就有那个气度,该当的。
如今德妃怀孕,脸上就多了几份母性,愈发耀眼,这还算万历是从小被严苛的母亲和老师教导出来的,换一般人,肯定目眩神离搂着爱妃胡天胡地去了,还处理个毛的公文啊!
直起腰来,懒懒一伸腰肢,头上的珠翠一顿儿叮叮当当微响,真有倾城绝代之姿,德妃这才把那奏折放到一边,她的声音略带磁性,比起乖官的声如雏凤清越无边,未免就显得沙哑了些,或许,这也是德妃娘娘唯一的缺陷,可这在万历这儿,那就不是缺点而是优点了。
万历可不要娇滴滴撒娇的萌人嗓音,他要的就是这种略带着沙哑感觉的嗓音,回想一下他自小被慈圣皇太后的摧残,恐怕就能明白万历是个什么心思了。
当然,这嗓音也给德妃娘娘带来一些威严,若她的嗓音像乖官,那就真不着调儿了,压不住场子啊!
“容斋公,你说,下面这些人,为什么整天哭穷呢?像湖广,我自小就听人讲,湖广熟天下足,怎么连接着两年都招灾呢?”德妃对张宏,还是颇客气的,称呼他的号,而且她说话不脱大兴县时候的口吻,万历就爱她这个,说是天然足趣,意思说爱妃不矫揉造作,不像其余的女人,动不动臣妾啊本宫啊什么的。
这话也就万历能说出来,换个规矩大的家族,恐怕都要说德妃没家教了,可德妃就是如此,万历在母后那儿受了委屈了,她就能把万历的脑袋搂到怀里头柔声去哄他,这事儿,换哪个妃子甚至皇后来都不敢做,可德妃就敢这么干。
所以说,德妃相貌出众是一条,但终究还是她和万历王八看绿豆对眼儿了。
张宏听德妃娘娘问,自然只能肚里头苦笑了,他总不好说,百官看皇上年轻好糊弄,若是张叔大在,看谁敢,这时候,未免就要叹气。
当初张鲸斗倒了冯保,他私底下是不愿意的,对干儿子说:司礼监冯公,有骨力人,留着他多好哩!
这意思其实就是怕皇上刚亲政,镇不住场子,玩弄不过百官,这朝廷上上下下,谁不是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老油子老狐狸,若没有冯保这样的大太监在背后压场子,那怎么能成?
这就像是后世娱乐场所总有黑灰色成分人员坐镇,道理相差仿佛。人性有时候就这样,你跟他好好说他不听,你一亮刀子,他立马儿乖乖的,而文人这毛病尤其突出。
可干儿子张鲸却不乐意了,不干翻冯保,他张鲸怎么上位?
如今张鲸顺理成章成了东厂掌印太监了,也还算心狠手辣,可跟冯保一比,到底还是嫩了,像是湖广地区上折子说招灾祸求抚恤,这要是张居正和冯保,看谁敢这么干,还不是瞧皇上年轻么,至于张鲸,他连锦衣卫都还没能力整合。
可张宏不能把这话明白说出来啊!故此也只好和稀泥,“娘娘,这天灾人祸,总是免不了的,不过,娘娘也宽心,这些文官,素来喜欢把一成说得十成那么大,娘娘按惯例处理,是不是总觉得对不起百姓?奴婢敢保证,百姓不苦,只是这些文官叫的苦而已。”
这时候万历翻身爬起来,张鲸赶紧转身让小太监奉上参茶,谄笑着就递过去,万历接过却没喝,走到德妃旁边,把茶端给了德妃,柔声道:“爱妃,不要太劳心劳力了,对腹中孩子不好。”
“瞧皇上说的,我哪儿有那么矜贵,小时候乖官身体不太好,我都背着他做事呢!”德妃白了他一眼,被爱妃瞪一眼,顿时让万历浑身骨头轻了三两,忍不住伸手去握住她香肩轻轻摩挲,“苦了爱妃了。”
说到家中弟弟,德妃眼眉中顿时全是母性,所谓长姐如母,她虽然比乖官也才大一点儿,说白了如今她自己都还是孩子呢!可母亲早亡,乖官的确等于是她拉扯大的,这种感情,没有兄弟姐妹是体会不出的,而万历虽然有弟弟,可实际上因为他自小就是储君,跟弟弟不算亲热,有跟没有区别不大,加上弟弟如今还被母亲慈圣皇太后养在宫里头,似乎要把对皇帝的严苛全部弥补到小儿子身上,溺爱得不成话,当真是要天上月亮也摘下来的,两两一对比,万历内心甚至还很厌恶弟弟。
而德妃则常常在万历耳边说自己小时候和弟弟的趣闻,时间长了,万历甚至觉得,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小舅子,似乎就是自己的弟弟一般,这个待遇连单思南单大头都享受了一番,万历满耳朵也听出茧子了,总之,他特别喜欢跟爱妃聊这些家长里短,有时候处理完公务了,搂着爱妃就听爱妃说着这些趣事,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因德妃娘娘的缘故,郑家对万历来说,那是没见过面的家人,无处不透着亲近。
看皇上和娘娘亲热,张宏就转过目光,低头去整理桌子上头的奏折,张鲸屁颠屁颠的,虽然骨子里头未必怕德妃,可在皇上跟前,这主子奴才的位置却是要摆正了的,“娘娘,这参茶还是趁热喝了,凉了就不好了。”
这时候,皇帝身边第三号得宠的太监张诚匆匆从外头进来,“皇上,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求见。”
没一忽儿,骆思恭被领了进来,一进来,顿时滚倒在地,“臣骆思恭叩见皇上……”态度格外地卑谦。
明朝君臣奏对还没清朝那么变态,一直跪着都没起身的时候,不过,锦衣卫是天家鹰犬,等于皇上的奴才,跟百官又不同,所以他要顿时滚倒在地。
万历叫他起来,他还不敢起来,因为他即将要给皇上汇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唯唯诺诺把国丈家被百十个秀才领着数千人烧成白地的事情说了。
扑一声闷响,德妃手上的茶碗就掉在了地上铺着的地毯上头,参茶顿时全渗了下去,她一下便站了起来,“我爹如何?有没有受伤?快说……”
骆思恭满头大汗,觉得自己若这样一点一点说出去,别说自己心脏吃不消,怕皇上一怒之下,要拉出去砍头,当下麻着胆子道:“娘娘,皇上,请恕臣无理,让臣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ps:李玉甫说完,毕恭毕敬给乖官行礼,“国舅爷,小人能说的就是这些了。”
“玉甫,小人这种自称,以后就不要用了。”乖官老气横秋地称呼李玉甫的名字,没办法,他如今身份太高,皇帝的小舅子啊!要是叫李玉甫一声玉甫兄,岂不是要把玉蛟龙吓成死蛟龙了?
看了下书评区,真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我借鉴谁了,小人这个桥段,我五十万字的时候就写过罢!我的脑子难道已经糟糕到连这区区几句话的小桥段都要借鉴别人了?
真是形势比人强,别比你热,同时期冒出差不多的那怕几句话,都肯定是你借鉴别人的,嘿嘿!我突然觉得我书里头很多描写人性的地方描写的还是很出彩的……
顺便说下,十几万字的时候我本来是有写松花蛋的,松花蛋起源正好有天津和浙江的说法,而当时乖官从天津出海到浙江,想赚钱搞什么呢,能写的都被写差不多了,皮蛋似乎还没人写过,后来觉得乖官的身份搞皮蛋,真是太扯蛋了,还是专心写话本赚钱为妙,然后,四处溜达逛各大书评区,有时候真身有时候马甲,突然就发现香蕉在卖皮蛋,当时就幸庆,得亏没扯蛋,不然借鉴的帽子恐怕逃也逃不掉。
基本上,我不看文人做主角的书的,云淡风轻满脸微笑文采风流的,素来不看,武夫的譬如锦衣边军之类倒是看的,高月大大的天下也看过两遍,或许三遍罢!
我也不看胖子做主角的书,再经典的胖子也看不下去,这纯是一种心理毛病,就像是密集物体恐惧候症群,你或许觉得密集物体没什么可怕的,不可思议,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不会去看第二眼。
第193章 秀才,卧槽泥马
万历十一年,夏,宁波。
农谚云:初伏有雨,伏伏有雨。但是从夏至开始,整个江南也就下了一两场连冲到雨中擦身都嫌少的雨水,入伏以来,更是一滴雨都没见着过。不下雨其实也不错,江南雨多,同样江南养蚕织丝的更多,桑喜光,今年桑葚结果颇丰,可毕竟江南不能光靠桑蚕,种其余作物的早就坐不住了,尤其是宁波,已经是民怨沸腾。
宁波大多种植灯芯草,这灯芯草喜湿,基本长在湿地沼泽,农民种植,也是要以灌水为要务,可这天不下雨……
这时候,民间就有流言,说去年桃花坞十月开花,那是天降祥瑞,可今年秀才闹事,一把火把国丈家连同桃花坞烧得干干净净,这是老天爷发怒了。
老百姓总是好糊弄的,这时代的农民更是见识少,何况去年十月桃花,那是一桩异事,整个江南传的沸沸扬扬的,虽然大多数农民过后也就忘记了,毕竟桃花跟他们没半文钱的关系,可如今再一想起来,前后对照下,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么!故此,民间就把秀才恨死了。
灯芯草能入药,能做灯芯,能编草席、榻榻米,带起来的是一个庞大的产业链,若不然,当初海商闹事,哪儿来的胆子?还不就是仗着是上家,老子不收灯芯草你们通通得完蛋,不单只农民,宁波城也一样,大明人虽然不知道经济危机这个词,可道理却是一样的。
五百年后扶桑有一部电影叫《黄昏清兵卫》,主角清兵卫是个武士,但主要的赚钱工作就是每天编织蛐蛐笼子,这位武士老爷后来还唯唯诺诺跟来收蛐蛐笼子的小商人谈了谈蛐蛐笼子是不是也该涨涨价钱了,结果人家告诉他,哎呀!现在世道不好,蛐蛐不好卖啊!
各位看着乖官一路从扶桑折腾回来的,定然明白,武士没饭吃,他屁都不是,同样的,宁波的农民和小市民生活息息相关的灯芯草被海商控制着,他们说话自然不硬气,人家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嘛!虽然如今宁波府宣布也开始收灯芯草了,可农民对官办底气不足。
当官的,能有好人么?
出现这种情况,这要怪谁?要怪死去的张居正。
张叔大名气真大,无数历史学家认为,若没有张叔大,明朝还得早灭亡几十年,是他,把当时的大明从经济危机中生生拽出来的。
这就像我们小时候看西游记以为孙猴子天下无敌一般,等学识阅历愈发丰富,回去再看,不由一笑,原来所谓天才,也不过是无数天才中的一个罢了,光耀夺目和泯然众人,原因不过是舞台变得更加广阔罢了。
张叔大,就是这么个人,他的名气实际上要打八折,不是顺着打,而是倒着打,标价十两银子的张居正,实际上只值二两银子。
他的本事全放在了折腾农民身上了,一条鞭法出来以后,朝廷是有钱了,但这是怎么完成的呢?用的就是后世的指标任务,浙江布政司,你今年的任务是一百万,能者上,不能者下,你要不上缴朝廷一百万,给老子滚蛋。
布政司就对下面各府说,你们今年任务是十万,不缴出来,给老子滚蛋。
各府再对各县说,你们任务一万,不缴出来,给老子滚蛋。
各县就对手下的吏员衙役等等说道:你们任务每人一千,完不成的,给老子滚蛋。
一层压一层,最后基层吏员那真是如狼似虎,大明还有庞大的不缴税的人群,冲谁收?自然是没特权的屁民,以前张叔大没上台,好歹大家还讲究一个乡亲的面子,今年缴不上,宽限些日子,明年收成好,咱们补上。作为一辈子都在一个地方办公的吏员,也不会太过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可硬指标一压下来,卧槽泥马,老子给你讲情份,谁给老子讲情份?你说你缴不出?行啊!你家姑娘长的不错,卖了不就有了。
最关键的是,以前好歹还收实物,譬如我家缴不出,拿粮食顶好了。可张居正的一条鞭只收银子啊!实物?不要,自己去找粮商卖去。
粮商都是大斗进小斗出的,自古只听说有奸商,没听说有正商的,于是,又被商人盘剥一层。
当然,实际情况没那么惨,这时候到底不是大明末期,地主家也有余粮,你说你种田养活不了家人,可以带着老婆女儿进城嘛!做做小手工,或者给大商人打工,做织户,做针线,肯定比在地里头刨食强。
有些女子一咬牙,老娘去卖,然后发现,咦!发财了,长相略好的,卖几年,家里头也富庶起来了。
所以,农民最惨,城里头好些,但是也要受到波及,总之,这是一个日子还能过,但是,比一比,总要怨天尤人的时代。大家也都不傻,都冲挣钱多的去干,城里头人愈发的多,种地的愈发的少,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愈发的贵,恶性循环。
灯芯草事件,秀才伍开希振臂一呼,为何能召集到几千号人?给大商人打工的人太多,大商人说老子今年不卖榻榻米了,无数专门靠编织榻榻米为生的城里人顿时就要没饭吃。
如今宁波府说收灯芯草了,然后以前宁波海商首屈一指的颜家出面,代替宁波府收草席榻榻米,终究是安抚了下无数靠这个吃饭的人,可如今天降大旱,你官府也没辙,没了原材料,无数人也要没饭吃。这时候,舆论风向已经一变,大家都大骂秀才:
秀才,卧槽泥马。若不是你们折腾,老子何曾至于没饭吃。
宁波府学的秀才们以前走路挺胸叠肚的,如今却要低着头,倒不是怕,而是自惭,走在街上,别人看穿着儒衫的,看你的眼光就像是看仇人,虽然没人扑上来,可大家都是读书人,也要脸面的。
原本,当初大头大闹宁波府学,把一百来个秀才打折了腿,很多人还眷顾着同学情面,时不时去探望下,有些心肠软的,还要带些柴米,可如今,谁也不愿意登门了,甚至心中暗骂,若不是你们,我们岂会被连累如此?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啊!
就在这个时候,乖官的铁甲船舰队回来了。
他的铁甲船一入近海,无数商船就认出来了,说实话,闽浙海商和国舅真有不共戴天之仇。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可是,谁敢上去了?都知道,这些是前宁波卫的战船,你想上去闹事,找死不成,听说在扶桑杀的人头滚滚,福建梁家的船队死的一干二净就逃回来一艘船,当然了,无数人都证明,那是海寇所为,可谁不知道,梁家是因为拒绝缴税才被海寇灭掉的,这海寇,恐怕姓郑罢!
可这些话,没人敢说。
大明宁波市舶司所在,宁波近海海路上焉能不繁忙?那真是帆影片片,若是登高窥去,宛如蓝色的田地里头种着白色的麦穗,风一吹,麦浪如潮。
这时候,就有船敢于上去把铁甲船拦了下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多少眼睛在看,有些暗底下就幸灾乐祸:眼大鱼子(宁波曰傻逼),居然真上去。
是谁这么大胆?宁波市舶提举司衙门的税船。
宁波市舶提举司的税船是以前的战用子母船改过的,当初乖官初见,就惊讶得差一点儿瞪出眼珠子,认为太科幻,没想到大明有这么富有幻想力的战船。
这船是大,母船往那儿一横,子船就跟小蚂蚁一般穿梭出去,一艘艘去收税,看到乖官的铁甲船,母船上头打起旗号,顿时就打开母船的肚子,里头有子船出去,拦在了铁甲船的航线上。
税船上官员登上铁甲战船以后,先是扶正了帽子,掸了掸青色的官袍,干咳了一声,道:“这船谁说话算数啊?”
没人搭理他,他脸色顿时就转白了,正要发火,这时候,就听见一声说童稚偏偏带着老成的嗓子,“哟!居然有人敢问咱家来收税,咱家倒要瞧瞧。”
说话的正是小窦子,他小小年纪阉割进宫,时间长了,就学得那些老太监的做派,但声音的确还如孩童一般,从艚楼上头下来,后头跟着如狼似虎的大汉,把一众税丁看得浑身发麻,看看自己手上的水火棍子,再看看别人腰间的腰刀,背后的鸟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以前他们不是没收过战船的税,可没见过这么全副武装的汉子。不过,即便如此,这些税丁居然还是往他们的提举老爷身后靠了靠,倒是让人惊讶,这些闲汉地痞组织起来的税丁,什么时候这么长进了?
王珏一愣,说实话他是在京城长大的,对各种官服颜色、补子等等了若指掌,小时候愿望就是当官,若不然,为何对官宦上头那么热心,可惜后来他老爹告老,也没路子给他活动到国子监,只能随父亲回宁波老家。
如今他可是抖起来了,身穿青色官袍,这可是从六品的市舶提举司副提举,只要是在海上,谁敢不给他王珏王子玉面子?
换了别人,他早发火了,宁波卫的战船?战船泥马也要缴税的,谁不知道如今战船干的什么勾当?还不就是往来买卖。
说实话,王珏把宁波市舶提举司的本职工作干得不错,以前侯小白虽然仗着是布政司使的小舅子,可对军卫的战船,那是不敢上去收税的,毕竟,军卫归浙江巡抚管而不是浙江布政司管,但王珏更牛,他才不管你是私人的还是军卫的,一律通通缴税,而且他底子硬,有一次被一个搞买卖的军卫副千户性发起来,心说居然敢收咱们的税,老子揍死你,上去就是一顿老拳。
王珏这厮,也是胆大皮厚,被打了只是冷笑,笑得那副千户浑身发毛,最后骂骂咧咧把他放了,结果没两天,他的顶头上司一听,也没吱声,第二天直接寻了个由头,就把这家伙砍了脑袋,然后连夜把首级硝制起来,送到了市舶提举司衙门去了,提举司衙门顿时声威大振,这泥马,可是一个副千户的脑袋啊!
有些衙役就想,如今这个提举老爷比前面的侯大人还牛气啊!更是拼了命干活,果然就把提举司给弄的红红火火。上任不过三个月不到,居然就把上头摊派的任务完成了,还给手下人发了银子说是衙门给大家的犒劳,如此一来,谁办事敢不尽心。
摆事实总没有摆死尸来得有威慑力,很快整个浙江军卫就都知道了,这位新上任的市舶司提举那是国丈的连襟,和巡抚大人往来,那也是携手而行的,顿时打了个寒噤,觉得龙韬龙副千户真是死的冤呐!
可冤屈不冤屈,他们说了哪儿管用,譬如说刁民闹事,据说国丈家的家生子小厮立马儿带着锦衣卫把宁波府学给打了一个七零八落,让所有人为之侧目,说实话,有人说好也有人暗底下大骂的,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威信顿时就立起来了,这江南地面上,百来年谁敢这么干的?当年锦衣卫指挥使江彬,多牛的人,都没敢把带着秀才冲击武宗皇帝大帐的扬州知府怎么样,别的不说,武官和贵戚们是没一个不挑大拇指的,起码是涨了颜面。
而宁波的读书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居然捏着鼻子就忍下去了,这让无数人瞪掉了眼睛珠子。
所以,最近江南地面上风气很奇怪,读书人气焰是不如以往的,像是以前,税丁对付街面上的穷秀才还能刺两句,可对于做买卖的有钱秀才,哪儿敢大呼小叫的,可如今,这些税丁也敢挺起肚子来对那些脑满肠肥皮肤白皙有功名在身的豪商老爷们伸手了,我管你什么人,税一文不能少。
实际上市舶司的税那是那几个钱,跟乖官收税不可同日而语,缴纳乖官的税,你会高潮迭起,缴纳市舶司的税,你会泪流满面,这时候才会觉得,以前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原来朝廷的税跟打发叫花子差不多。
这种对比的心情,暂时性只有海商们有资格感受,其余的商人还没资格体会。
市舶司收税,还是以前那个调调,一百料三十两银子,大明一料,等于后世排水三分之一吨,差不多折合一吨一两银子,一吨缴税一两,换后世的商人,怕是屌都要笑歪了,而这时候的商人觉得这个价钱很贵的,朝廷在与民争利,年年都有人上书,认为税制还是太严苛。
由于小窦子没穿太监衣裳,王珏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他还是仗着自己底子硬,老子是德妃娘娘的姨丈,谁敢不缴税?
当下他就笑了笑,这厮皮囊还算出色,跟连襟郑连城不好比,那是生出半点观音和羊脂白玉的美男子,但总的来说,也还算出挑儿,他的官照上头写的是'肤白俊逸,三绺短须。'别小看这八个字,在官员当中,这就是有特点的了,关键就是俊逸二字,官照能称得上俊逸的,那真不多,一般也就是写五官端正,这个时代审美可不同后世,是个男人就敢叫你帅哥是个女的叫美女,这年月,容不得半点沙子,五官端正那就是五官端正,跟俊逸没半文钱关系。
王珏王子玉笑笑,要收税,小窦子则奇怪,居然有人敢来收国舅爷的税,真是胆大包天。
有时候就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海商们都知道这是郑国舅的船,可市舶司,硬就是不知道,还堂而皇之来收税。
这要是乖官在,认不认王珏是一回事,但税,肯定是要缴的,这可是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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