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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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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有时候,小白兔也会戏耍老狐狸的。
老狐狸笑眯眯摸着胡子,“小倩啊!你也可以用别的法子,就可以永远不跟小姐分开了。”
小倩眼睛一亮,果然,每个女人天生就是奥斯卡影后,“老爷是说,我到了郑家,不停念叨小姐的好,要是郑少爷娶了小姐,我就可以永远不跟小姐分开了,对么!”
第041章 改掉这仆街的结尾
颜大璋先生高兴地一拍小倩肩膀,“对了,就这理儿。你跟小姐从小长大,到时候小姐自然抬举你,日后也成就一段主仆佳话不是。”
小倩抿着唇,使劲点头,“老爷,我懂了,就是……小倩舍不得小姐……”
颜大璋笑眯眯道:“正因为舍不得小姐,你才要更加好好在那头服侍,这人呐都经不起念叨,你只要常常说起小姐的好处,过个两年,小姐嫁过去,你们不还是在一起。”他是怕小丫头年轻不懂事,舍不得自家女儿不肯去,却不想想小倩也十四岁了,天癸已至,到了会思春能嫁人的年岁了。
两人都自觉达到了目的,同时也在心底有些惭愧,颜大璋是觉得自己一把年纪哄了个小姑娘,而小倩是觉得自己心底雀跃要去郑家似乎对不起小姐和颜家。
但两人又都觉得自己理由充分,颜船主是为了女儿,何况他认为自家女儿真要嫁过去,为了固宠肯定会把小丫鬟能抬举起来,也算是不亏待她了。
小倩则觉得,小姐真有点读书读坏了脑袋,书上讲过'精铁也能化作绕指柔',可小姐却是拿出一副探讨学问的嘴脸,偏偏还察觉不到人家郑少爷根本不想看她写的那些诗词杂剧,青藤先生写信来夸小姐杂剧写的缠绵悱恻,恐怕更多的是因为小姐每年送过去的各色纸张名贵笔墨,换成银子也是好几百两,够普通人家吃喝半世,那些所谓士子夸小姐,恐怕为了是小姐的美貌和颜家的家财。
要是小姐日后看上一个糟老头大名士,难道我也要真的跟着嫁过去么?
小倩心知肚明,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即便小姐嫁一头猪,她也得跟过去,可问题是,跟了郑国蕃几天,尤其是看了郑国蕃写的《白娘子》,她如何还肯接受这种结局?所以,下意识地,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借用了'读书读坏了脑子'这句郑国蕃的评语,换了几天前,这是想也不敢也不会想的。
有时候,人与人的影响就这么大,小倩突然就能洞悉所谓浙江第一名媛闺秀背后的真面目,颜小姐却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肯自拔。
“好了,你先回去,记住,千万不能跟小姐说起这件事情,要装得若无其事,等到了宁波,老爷我连人带靠身文书一起送给郑家小相公,到时候小姐想拦也来不及了,只是你万万要记得自己到郑家是为了什么。”
小倩不说话使劲点头,在颜大璋看来,这是家生子忠心可靠又舍不得离开的表现,未免又要送一颗糖果子,“嗯!你跟在小姐身边,历年的衣裳首饰什么的,都带过去,虽然是给他郑家做丫鬟,但老爷我总要把你当嫁女儿一般,到时候老爷我给你两只箱笼。”
这时候不管是转手卖丫鬟也好卖小妾也罢,都是净身出户的,能让她带着历年做的衣裳,已经格外开恩,再加两个箱笼,那已经是普通人家嫁女儿的规格待遇了,在颜船主看来,真真是仁至义尽。
小倩眼眶里头眼泪水打转,颤声道:“老爷……”
颜大璋微微笑笑,低声道:“好了,赶紧去服侍小姐罢!”
点了点头,小倩擦掉眼泪水,轻手轻脚拉开舱门进去,反手合上舱门。
颜大璋微微叹气,唉!女儿啊!老爹我该做的都做了,其实,你只要别拿出那副浙江第一名媛闺秀的嘴脸,多去郑家那边走动走动,人家郑家也不是傻子,性格恬静贤淑又漂亮的姑娘,又沾着个'女大三抱金砖'的俗语,咱家里头又是金山银海的,他郑家无有不允的道理,先抓紧把婚定下来,过两年把婚事一办,只要做了郑家正经八百的媳妇,该使什么手段还不是任由你说了算。
老狐狸长吁短叹了一会儿,背着双手回自己船舱。
这一夜无话,接下来,乖官依旧在写着白娘子,小倩每天黄昏必来,依然是帮他捏背捶肩,素手磨墨添香,然后把稿子拿回去给也不知道是颜老爷还是颜小姐看。不过,乖官察觉到了小丫鬟眼神中多了一种叫希望的东西,他以为是看了白娘子的缘故,何况小倩乖巧又娇憨,他倒是乐意给小倩说一说故事,譬如那个天真烂漫说'我不惯与生人睡''大哥欲与我共寝'的狐妖婴宁……等等。
小倩越来越觉得郑国蕃才气占天下八斗,青藤先生顶多一斗,其余人等不过共同占一斗,想到到了宁波自己就是郑家的人了,可以常年跟在身边服侍,忍不住常常傻笑,欢喜地像是一只飞舞在花丛中的蝴蝶。
这一日,乖官写到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戛然而止,不肯写了,却是犯了老毛病,要跟聂小倩一般悲剧结尾,聂小倩转世投胎,宁采臣还是书生,燕赤霞继续在江湖上打酱油。
他这一停笔不要紧,把小倩急得一身香汗,说少爷你怎么能这样呢!让白素贞许仙受了那么多苦难,怎么,难道漫天的神佛菩萨都不睁眼么?
可惜,任你说干口水,他不写就是不写了,对小倩摆了摆手,让她把稿子拿去给颜家老爷小姐看,看完了记得把所有的都再送回来。
有时候人生很啼笑皆非,颜小姐这数日来足不出舱半步,连面儿都不肯露一下,就是怕碰着乖官,但乖官写的却是一个字不拉的看下去,还在心头仔细咀嚼品味,瞧见这个悲剧结尾,先是愣了愣,接着就一边抹眼泪一边叫好。
小倩愣住了,心说小姐不是魔怔了罢!
“果然还是有才情的,晓得天道好还并不是什么真理,小倩,我跟你说,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都是拿来哄愚夫愚妇的,若真有善报恶报,为何青藤先生助胡宪台平倭寇最后却如此收场?”颜小姐捧着稿子坐下来,叫小倩磨墨,她把稿子誊抄一份。
这数日来,颜小姐主要就在干这个,誊抄乖官所写的稿子,这会子看到结尾,觉得不负自己每天追看誊抄,连夜把结尾誊抄完毕,捧起来再看,怎么看也看不够,只觉得里面隐约藏有说不尽的意味。
到了中午,小倩把所有的稿子给乖官又送了回来,就有些酸溜溜地说,少爷果然写的好哩!小姐可喜欢了。
乖官一愣!啥?颜小姐喜欢?
卧槽,谁喜欢也不能让颜小姐喜欢啊!这女文青一喜欢,岂不是说我这本子曲高和寡,阳春白雪,注定要仆街?
这可不成,赶紧的,从谏如流,听小倩的为妙。
想到这儿,他招招手,“小倩,磨墨,这结尾,少爷我觉得不妥,改了,改个全家大团圆。”
“真的?”小倩捧着稿子,一脸不相信。
“真的。”乖官点头,“少爷我给你改一个夫妻重逢,母子团聚,合家团圆,皆大欢喜。”
小倩一蹦三尺高,把稿子往旁边一放,在砚台里面滴了水,轻研细磨,磨了浓浓一砚池子的墨来,拉过一张白纸铺好,伸手拿了一支笔,在砚池里面把笔尖舔得饱饱的,语笑如花,伸手把笔送到乖官眼前。
有佳人在侧,把他当大爷一般服侍,何况大团圆结局本来就在脑子里头,他埋头苦写,只用了一天,就把结局改好了。
小倩捧着这个因为自己而改的结局,看到最后,正所谓:
素贞下凡为报恩,许仙痴情得升天。
人蛇相恋是异数,一段良缘传千古。
法海无情却有义,小青忠心感天地。
仕林碧莲成佳偶,金玉良缘羡煞人。
人间男女有情意,莫做负心薄幸人。
她忍不住珠泪连连,边读边哭,小花猫一般,哽咽着说道:“少爷,写的真好,这个就是小倩心目中的结局。”
乖官笑笑,伸了一个懒腰,道:“小倩,你说的对,好人有好报,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才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不过……”他对着小丫鬟眨了眨眼睛,故意说道:“幸亏你家小姐喜欢前面一个结尾,不然,我一时间还醒悟不过来。”
这话未免有点不厚道,不过呢,小倩自觉自己已经是郑家的人了,就装着听不见了。
“这个结尾就别拿过去给你家小姐看了。别到时候她一不高兴给我撕了,那可就惨了。”乖官从榻上挪了挪屁股坐到榻边,小倩赶紧放下稿子,弯腰蹲下拿过靴子帮少爷穿上,一边穿一边说:“嗯!这个不能给小姐看,小姐的脾气,说不准真会撕掉。”
穿好鞋,乖官在船舱内蹦了蹦,觉得这两天写的有点太投入,就大声喊大头,两人跑去甲板上练剑,小倩捧着稿子,看了又看,看到最后两句'人间男女有情意,莫做负心薄幸人。'忍不住脸上微红,把稿子抱在怀里面,觉得少爷肯为自己改稿子,这种感觉,真好。
明天大约就能到宁波了,到时候,我就是郑家的人了。
小倩歪着脑袋,脑袋两侧的双螺垂黛从脸颊上拂过,她伸手挽了挽,觉得自己脸颊有些烫,忍不住就捂住了脸蛋:小倩,你太堕落了,你才十四岁,少爷才十三呢!
不过,跟着这样的少爷,一定很幸福,我才不要跟小姐一起嫁什么糟老头大名士呢!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跑到甲板上看乖官和大头练剑,小胸脯里头装得满满当当一股能化精钢为绕指柔的柔情。
第二天,乖官难得睡了一个大懒觉,中午饭都不肯起来吃,小倩拔萝卜一般拽了他半天也没拽起来,这时候,外面甲板上一阵欢呼,水手们大喊:看,宁波市舶司收税的税船,快到家啦!
第042章 和尚配尼姑
等小倩伺候下床气十足的乖官起来,净面、刷牙,又吃了几块马厨子做的饼,接过端来的茶盏喝了两口茶,乖官这才感觉神清气爽,旁边小倩又拿了巴掌大小的青花瓷浅盆儿,打开后取了一块糖霜桃条递到乖官嘴边。
这种被小美人伺候的感觉……乖官嚼着糖渍果子,取笑小倩说:“怎么这几天都看不见你吃果子了?”小倩顿时红了脸蛋,把青花瓷浅盆儿盖好,小心翼翼地收到一旁,不肯去回答乖官的话,直喊大头进来,要把东西收拾起来。
“等市舶司收税的税船过来,收了税进了港,大约也就两个时辰,快帮我把东西收拾好,省得到时候下船了手忙脚乱的。”小倩指挥这大头去把笔墨纸砚什么的全部包裹起来,大头挠了挠头,“小倩姐姐,俺知道前两天俺骂你不对,不过……俺们郑家的事情,还是俺们自己来罢!”
小倩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看乖官,低声说:“老爷说,把我送给小相公了。”声音却是越说越低,到后来跟蚊子哼哼也没什么区别,但,乖官和大头主仆二人都听明白了。
乖官右眉微微挑动了下,大头口快,说:“俺们家哪儿养得起你。”小倩被他一说,偷眼看了看乖官,看乖官不说话,又气又急,狠狠跺脚,“我……我哪里养不起了?这几天我不是一片糖渍果子都没吃么!我现在也是郑家的人了,也晓得给家里头精打细算的。”
呃!乖官听了这话,感情这果脯蜜饯这两天没吃是因为这个啊!
他看看小倩,小丫鬟绞着双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双螺垂黛,吐气如兰,想想这十数天来的服侍,的确做的丝毫也不差,自己也对这小丫头很有好感,不过,这颜船主把人送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小倩,不是我不要你,但是,想必你也听过一句话,无功不受禄啊!”乖官双手抱在胸前,揉着没毛的下巴慢慢说。
小倩一听,眼泪水当即就下来了,珠泪《“文、》儿在粉腮上《“人、》滚滚,也《“书、》不说话《“屋、》,只是慢慢哽噎抽泣,胸口横膈膜这块儿一抽一抽的,止也止不住。
看着这样,乖官当即捂头,这真是头疼,只好伸手示意她别哭,说:“再说,再说,等颜船主说话了咱们再说好不好。”说着就给大头使了个眼色,拔腿溜到外面去了。
一阵腥咸的海风吹来,太阳正在船头方向,远处有一艘一千料的三桅大船,一看就是有朝廷背景的,大船上甚至装了弗朗机炮,由于三桅大船在船头太阳的房间,光线刺眼,却是看不清楚到底有几门弗朗机炮。
他扶着栏杆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了一件叫他目瞪口呆的事情。
那三桅大船的前舱在船上水手用轱辘绞动之下,居然打开了,然后,从大船肚子里面驶出来三艘小船,每艘小船两侧都有十数根船桨,因此在海面上速度极快。
卧槽泥马,我这是,看花眼了?
乖官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这是大明朝么?怎么会有,怎么可能有这么科幻的船?
他从船楼上疾奔下去到前甲板,那些水手们各司其职,正收起桅杆放下定锚准备接受市舶司税船的检查,他看那一脸憨厚的管船头目何马象在船头,就大声喊对方,“何头目,何头目。”
“哎呦!小相公,您怎么出来了,还是回船舱里头罢!一会儿市舶司的那些税丁要上船检查,那可都是些个粗鄙不文的莽汉子,万一冲犯了小相公,岂不是俺的罪过了,到时候老爷怪罪下来,俺也担当不起啊!”何马象看乖官喊他,赶紧扭着大屁股过去,低头哈腰地和乖官说话,劝乖官回船舱去。
乖官不理会他这番话,只是指着那大船问:“那是什么船?怎么长得如此古怪?”
何马象呵呵笑了起来,“好叫小相公晓得,那船原本是金山卫的战船,叫子母船,年数可不老少了,还是当年胡宪台剿倭的时候造的,可惜胡宪台犯事的时候这船还没造出来,等造出来,倭寇早没了,在金山卫趴了十年,还是前几年市舶司重开,提督浙江市舶太监李春村李公公从金山卫把这船给拉了出来改造了一番,专门做税船的。这子母船母船又大又结实,肚子里面放出来的蜈蚣船速度极快,什么船都逃不掉,嘿嘿!用来收税那真是和尚配尼姑,绝配了。”
乖官拍着船栏,眼神中尽是惊讶,泥马,后世的专家不是说明朝后期的船都是狗屎粑粑么!怎么没提起这么科幻的船?我差点儿以为是《拯救大兵瑞恩》里面的巡洋舰放出登陆艇。
要说,这也不怪乖官没见识,而这时候两次跟随大学士孙承宗赞画辽东的一代奇人茅元仪别说还没编撰两百多万字巨著《武备志》系统描绘大明朝各种战船,连出生都还没出生呢!何况这书后世被禁的厉害,一次又一次删改挖补,后世专家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他看着这如此科幻堪比007的大船,突然就有股子自豪之感,大明,大明,我来这一趟,不怨啊!
“大头,大头。”他转头大声喊道:“快出来瞧大船。”
单思南听见少爷的声音,正觉得跟这个抹眼泪的小倩姐姐一起整理东西真是难受,听见少爷喊自己,如蒙大赦,拔腿就跑,“这些就麻烦小倩姐姐你了。”
他快步从船楼上下来跑到郑国蕃身边,郑国蕃拽着他胳膊,指着前面海面上那艘税船,“大头,看,这船大不大。”
大头方才没注意海面上,这时候随着乖官手指看过去,慢慢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俺滴个亲娘,这船……少爷,这船怎么跟怪物似的?”
乖官挺胸,似乎那艘船是属于他的名下一般,“我老早就跟你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窝在大兴县有什么意思,你看,出来走一走,才知道咱大明还有很多自己没看过的东西。”
他这番话,在旁边的何马象听来,未免就是小孩子贪玩瞧见新鲜事物的表现,完全不会想到他那是作为五百年后的普通人,瞧见如此强大的皇明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这时候,一艘蜈蚣船靠梆,先是两个税丁爬了上来,接着,两个税丁弯腰伸手,又从船帮旁拽上一个文官打扮的白脸汉子来。
那白脸汉子头上戴着乌纱帽,身上穿一件深蓝袍,胸前一块鹭鸶补子,上了船以后,先整了整头上帽子,在掸了掸衣袖,显然极为注重仪表。
本来哈着腰在乖官旁边站着的何马象一瞧,赶紧一撅屁股小跑过去,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容来,“哎呦!这不是侯提举么,您怎么亲自来收税了。”
明制,市舶司设提举一人,从五品,副提举二人,从六品,副提举属下又有吏目一人,从九品。
一般来海上收税的,顶多出个从九品的吏目,而今天过来的这个侯提举是从六品的副提举,据传还是浙江布政使李少南的小舅子。
宁波市舶司是前几年浙江布政司使李少南上奏重开的,这么一来,提督浙江市舶太监李春村自然就要感谢李少南,要不是李少南,他哪儿有机会放出来这么一个肥缺呢!因此到任杭州市舶司衙门后,跟布政司使李少南眉来眼去打得火热,两人联手保了李少南的小舅子侯小白为宁波市舶提举司副提举,这是典型的投桃报李了,当然上面还有个提举,但只是提线木偶不足道矣。
这里要说一下的是,宁波市舶司,它的衙门是在省城杭州,提督太监往往就住在省城,而办事的呢,则是市舶提举司,在宁波,所以它是一个衙门,两个办公地点。
正因为是一个衙门两个办公地点,所以,太监衙门和提举司衙门各有捞钱巧妙不同,一般来说,提举司收的是钞关税,水税、旱税这些税种,收来的银子在浙江布政司使手里头使唤,而太监衙门呢!譬如你要出海,得太监衙门开具堪合,你要不孝敬呢!这何时能开具出来就难说了,甚至你能买卖哪些物品种类,也得太监衙门点头,所以太监衙门和提举司衙门是没有冲突的,各捞各的。
不过,由于每一任布政司使的不同,提举司收的税也不同,高的时候一年收个十几万银子,低的时候一年也就一万多银子,区别很大。
这侯提举上船以后,一脸的傲色,根本不屑与搭理何马象,当然,这里面也有道理,这侯提举是从六品的官员,何马象不过一个商贾人家的仆人,身份差距太大了。
还好,何马象算得眼光机灵,一看人家不搭理自己,赶紧要去找自家老爷,可惜,人家本来就是来找麻烦的。
“站住,谁让你走的?”这侯提举卖相倒是不差,脸微微有些圆,肤色很白,颇符合当时人的读书人面目,就是眼神有点儿发飘,给人感觉甚是轻浮。
这时候那蜈蚣船上二十来个税丁都爬上了船来,手上都拿着一头方一头圆的水火棍子,整整齐齐站在那侯提举身后,倒也颇有气势。
第043章 念头又通达一把
何马象也是场面中人,心里面咯噔一下,就估计着这位大约是来找麻烦的,一边暗中对颜家的水手比划示意去叫老爷,一边脸上堆起笑,满脸的憨厚老实,“侯提举,您有什么吩咐,小人这就给您去办了。”
那侯小白唰一下展开手上的折扇,上面是一笔欧体书,所谓欧颜柳赵四大家,如今浙江布政司使李少南正写的一笔好欧体,这把折扇简直就是侯小白无往不利的利器。
“你一个商贾人家的仆役,见了老爷我居然不下跪,来人啊!打断他的狗腿。”侯小白手上折扇一合,挥了挥,又撒开来,轻摇写意。
他身后二十几个税丁,一下就冲出来四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伸出棍子左右双双一挑,就把何马象给压倒在地,周围颜家的水手瞧见自己顶头上司管船头目被几个税丁按倒,有一些脾气烈讲义气的,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侯小白缩了一下腿,往后退了一步,合起扇子指着这些水手大喊道:“你们想干什么?造反么?”
不远处乖官听了这话,忍不住想笑,怎么从古到今当官的给人栽赃都喜欢这一招呢!
他这微微一笑不要紧,那些税丁就不满了,这些税丁都是宁波街头青皮闲汉中挑出来的壮汉,平日里头拿着宁波市舶提举司衙门一个月五两银子的俸禄,要知道这俸禄其实不值当什么,关键是税丁可以横冲直撞收商家的好处费,不然就说你完税不全,要不说你私通海寇,反正你若是不拿出银子来肯定没好。
这些人横冲直撞惯了,虽然明明看见乖官穿着儒衫,但乖官身上这件儒衫一来是不着色的,明显就是家里头穷得很的酸秀才,二来,宁波秀才也多的是,根本不值钱,何况还是个穿月白儒衫的小秀才。
其中一个就用宁波当地语言骂了两句,大约意思就是谁下面没夹紧把你给漏出来了,旁边几个税丁闻言就笑了起来。
乖官脸色就沉了下来。
所谓江湖越来,胆子越小。乖官从大兴县跑到宁波来,说实话,虽然也觉得可以开阔眼界,但心里头免不了还有一点被逼着离乡出走的郁闷,要知道虽然说'树挪死人挪活',可还有一句话说'人离乡贱物离乡贵',他要不是杀了人杀的还是有钱有势的武略将军副千户,前后两世四十年的经验让他觉得还是避一避风头为好,何至于大老远连累着自家老爹从北京跑到宁波。
本来就有点小郁闷,刚到宁波还碰上这么一伙子青皮闲汉,真当我这个秀才不是秀才啊!
他黑着脸,就走了过去,在那个方才骂了他的税丁跟前站定,用手按定腰间的村正,然后,用那极为好听被夸为雏凤清于老凤声的嗓音说:“你可知道当街辱骂秀才是个什么罪名?”
那骂人的税丁先是一愣,被眼前粉妆玉琢的小秀才给问呆了,他可没想到一个小秀才敢于这样顶撞他,要知道南人大多羸弱,性子不够强硬,这些税丁当街欺负秀才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穷秀才值当个什么,这年月,有钱有权就是大爷。
他呆了呆后,就嘿嘿笑了起来,直说有趣,有个把有眼力劲儿的,看到这小秀才腰间宝剑分明不是什么普通货色,他们这些税丁在码头往来,什么海内外珍稀没见过,这剑看着就值个几百贯,再对比一下身上衣衫的穷酸像,怕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就暗中伸手拽了拽那税丁。
那侯小白也感觉有点不妥,正准备出言,可惜,人要倒霉,喝凉水也塞牙。那税丁不但不收敛,笑了两声居然又骂了一句'西那阿姆撇……'
剑光一闪,乖官直接拔剑削掉了这税丁头上的帽子,连发髻一起,贴着头皮削断,四周的头发就散落下来,倒似扶桑国武士的月代头发型披头散发的样子。
他一剑削掉这税丁的帽子发髻,剑一挥,把剑尖就点在这税丁的咽喉处,慢慢说道:“再骂一句我听听。”
那税丁皮肤上爆起一粒粒鸡皮疙瘩,看着这唇红齿白的小秀才,右手稳稳握住剑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他也是厮混宁波街头多年的闲汉青皮,按说,这种威胁那是一点儿都不怕的,要知道有时候武功再高,碰上这种泼皮无赖,也会头疼的,就好像《水浒传》里头杨志卖刀,碰上牛二那种泼皮无赖,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最后还是一刀杀了了事,可自己也吃了人命官司。
所以,那税丁觉得这小相公应该是不敢杀自己的,正要扯着嗓子嚷嚷,结果乖官慢悠悠说了一句话,把二十几个税丁吓得齐齐往后退了两步。
“这刀戚少保赐下来这么多年没尝过血的味道了,今儿正好发了利市,好一饱人血。”乖官手微微一抖,那税丁咽喉被点了一下,顿时渗出一颗血珠子来,顺着剑刃一滚,沾也不沾,直接滴落在地上。
一众税丁头皮发麻,卧槽,戚爷爷的宝刀,怪不得杀人不沾血,而那个骂人的税丁,只觉得咽喉处微微一疼,顿时就不敢动了。
乖官拉起虎皮做大旗,实在是因为在江南戚少保的名头更加管用,浙江百姓迄今还记得戚爷爷斩真倭寇首级五千多进杭州城的时候,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真倭啊!几十个就可以纵横县府,被戚爷爷一口气杀了五千多个,这是个什么本事,说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所以,乖官一句话,吓得这些税丁脸色都白了,那个侯小白侯提举心里头懊悔,怎么碰上这么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还得笑着给人打招呼,不然自己的脸面岂不是丢光了。
“这位小官人,本官这些税丁也是无意……”侯小白自认姿态放得极低了,结果乖官不买他的账,扭头对大头说:“大头,给我掌这泼皮的嘴,大明律,黎庶胆敢辱骂有功名之读书人,掌嘴一百,他骂了两句,掌两百。”
大头哎了一声,大步走过去,一脚就踢在那税丁腿弯上,那税丁一下就跪倒在地,大头这才揪住他衣裳,伸出巴掌,狠狠一巴掌扇过去,“敢骂我家少爷……”
一时间,就听见扇嘴巴子的声音,噼噼啪啪,没十来下,那税丁就满嘴血沫子吐出几颗牙齿来,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在扇那位六品市舶司提举的脸了。
那大嘴巴子一下一下,似乎扇在从六品宁波市舶提举司副提举侯小白脸上一般,侯老爷脸色越来越黑,忍不住拱手,这是换读书人腔调举止了,“贤弟,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贤兄意思是说,即便冒犯了太祖所定大明律,也可以格外网开一面?”乖官笑着,手上却还拎着没入鞘的村正,事实上,那个跪在地上的税丁也是忌惮这把刀,被扇嘴巴子死不了,但被这刀来一刀,恐怕就得死翘翘了,而且很可能死了也白死。
这话里头有陷阱,侯小白也是读过书的,如何听不出来,脸色一变,恨恨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事情你可以做,但是万万不能说,譬如大明律,很多官员审案子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早不拿大明律当金科玉律了,但千万说不得,你嘴巴上这么一说,置太祖于何地?置当今圣上于何地?
看着一个从六品市舶司提举脸色发黑站在旁边哑口无言,乖官觉得念头又通达了,当然这话有点文艺,反正,就是很爽的感觉。而那些四周围的水手们,也是心底暗爽,这些税丁可说是宁波一害,可惜这些人的身后是侯提举,侯提举的身后是浙江布政司使李少南和提督浙江市舶太监李春村,这些都是一尊尊的大菩萨,谁惹得起啊!可今儿,郑小相公给他们出了这口气。
扇到几十个嘴巴子的时候,颜氏船主匆匆出现,对侯小白拱着手道:“哎呀!侯提举,恕罪恕罪,射晚来几步,叫侯提举久候了。”
侯提举皮笑肉不笑,“大璋先生,来之何迟也。”他以为乖官和颜船主是串通好了的要给自己难堪。
颜船主抱歉,然后看着大头扇那税丁的大嘴巴子,哎呀一声,惊讶问:“这是何故?”
旁边脸上肥肉微微颤抖的何马象就把事情始末禀告自家老爷,颜船主听了来龙去脉,先是皱了皱眉头,接着对乖官拱手道:“郑贤侄,能否给老夫一个薄面,饶了那厮。”
乖官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点面子总要给的,何况大头巴掌重,再打下去怕要出人命,也就顺水推舟就坡下驴了,“既是颜伯父开口,大头,算了。”说着,缓缓纳刀入鞘,众人看那把不沾血的宝剑藏锋,这才敢大喘气,却是个个额头出了一头的冷汗。
单思南正扇得过瘾,听少爷喊算了,又狠狠扇了两巴掌,这才住手,“下次再敢骂我家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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