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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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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天的时候,二十一岁的万历选定了万年吉壤,也就是阴宅,钦天监选定了几块地,最终,在两宫皇太后的参谋下选定了小峪山,也就是后来的定陵,皇帝选择自己大行后的陵址,这自然是不能马虎的事儿,光是制造图纸,就花了半年时间,然后,陵址会根据图纸严格地挖掘,但是,动土开挖的时候,出现了意外,图纸上放置棺椁的地方挖出一块大石头,术语叫做'宝床无土',这样的事件,在这个时代来说,绝对是很严重的政治大事,把负责陵寝的钦天监官员吓得干脆自杀了。
这时候,赫赫有名的清流之一,十君子之一的梁子琦就上书,弹劾代理内阁首辅申时行和礼部尚书徐学谟,为何呢!因为申时行和徐学谟当初都认为小峪山是真龙穴,如今出了这事儿,证明了一件事,申时行和徐学谟是伪君子,朝廷应该让这两人赶紧滚蛋回家啃老米饭,再重新选择陵址。
其实这标准就是狗咬狗一嘴毛,梁子琦号称十君子之一,清流中的清流,真君子会拿这种事儿来攻击别人么?万历算是看透了这帮所谓君子,就下诏说,祖宗山陵既卜于天寿山,圣子神孙,千秋万岁,皆当归葬于此山,寿宫地址不需变动。
所以说,万历这个皇帝,绝对不是后世寥寥几句几十年不上朝所能盖棺定论的。
“若彤,你来瞧,满朝诸公,就为了朕的寿宫,来来回回的吵,今天我咬你一口,明儿你攀诬我一口,瞧着就让人生气……”朱翊钧愤愤地把手上奏章往桌上一甩,年轻的脸气得都有些走形,“朝廷就没大事了?蒙元鞑子那边俺答汗死了以后他儿子黄台吉屡次搔扰边关,边饷一下就涨到四百万两,朝廷一年才多少钱?这日子要不要过了?不关心怎么赚银子去,见天儿吵吵跟他们无关的事儿,呸!尸位素餐……”
万历的老爹隆庆帝在位的时候,朝廷和俺答汗达成了和议,史称隆庆和议,俺答汗就成了大明的顺义王,九边压力骤然一轻,主要敌人就剩下土蛮汗,边饷起码省下四分之一,不过去年俺答汗一死,黄台吉为了汗位,屡次犯边,这也是宣大总督为何前去劝说俺答三娘子跟自己儿子黄台吉结婚的缘故,你们母子结婚了,朝廷也安稳啊!不过,三娘子被劝回归化城以后,依然在和黄台吉冷战,故此万历有此一说。
今儿德妃穿着后妃的常服,头上只插着一根簪子,若是皇长子的母妃王恭妃在,肯定又要刻薄地说德妃衣裳举止不合礼制,不过,万历就喜欢爱妃的从心所欲,什么礼制,礼制就是朕年轻冲动,干了你一次,然后要后悔一辈子,还要让朝廷养你们王家上上下下。
男女之间的事儿,对错什么的不说它,俗话说男女之事,狗都不乐意管,但是,有一点就是,不管是王皇后还是王恭妃,大抵都喜欢对皇帝说,皇帝,朝廷祖制……然后,借此来表达,你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从小被老娘慈圣皇太后管着,当时慈圣皇太后是和皇帝一起住在乾清宫,等大婚了才搬出去,万历稍微一有点松懈,这位皇太后就说要去祖宗庙宇跟前说道说道,自己给祖宗脸上抹黑了,生了个不孝的儿子云云。
然后,还要被大胡子张居正张老师管,动不动,圣人曰,君子云。泥马,你自己家里头帐钩子都是金子的,朕用的是铜的,你姬妾几十个,出入二十四人抬的轿子,跟皇太后还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暧昧,却要让朕圣人君子云云。
平时想玩耍罢!还有大伴冯保管着,史书上甚至说,大太监冯保一瞪眼,万历就会吓得规规矩矩坐好,这里头固然有皇帝年纪小的缘故,可想而是,皇太后、张居正和冯保三个人把小皇帝管得是多么的死。
这好不容易大婚了,结果身边多一堆女人管着你,动不动,皇帝,你这样不行,那样不行……换了你是万历,你高兴么?这到底是坐牢还是做皇帝啊!
还是德妃好,能劝则劝,不能劝,我陪你一起疯,这样儿的女子,打着灯笼找遍大明朝也找不着哇!
“申时行阁老也不容易。”德妃笑着就道:“皇帝还是保一保申阁老罢!”
“申先生朕是一定要保的。”朱翊钧瞧见德妃,什么火气就都消了,笑着起身,拉着她手在御塌上坐下,低首瞧去,觉得德妃一双柔荑真真娇嫩,一时间爱不释手,“若彤,朕怎么觉得你生养了以后,愈发白嫩丰腴了。”
德妃脸上微红,笑啐了他一口,旁边伺候着的小窦子赶紧低下头去,“奴婢什么也没瞧见。”说着,就把方才皇帝甩开的奏章捡起来呈给了德妃。
小窦子从南京回来,顿时就升了承乾宫总管太监,当时皇后居坤宁宫,而德妃居承乾宫,从字面上来理解,都不难看出德妃受宠爱的程度,而从礼制上来讲,承乾宫终明一朝一直是贵妃居所,也就是说,讲礼法的话,德妃的宫殿就逾制了,至于王恭妃居所景阳宫,一直是一般嫔妃的居所。
说个不好听的,要不是王皇后一直小心翼翼保持自己雍容华贵的态度,又有慈圣皇太后保着她,万历早把她废了,改立德妃为皇后了。
前一阵子,王皇后老家的叔父王俊玩双龙一凤被国舅爷抓了一个现行,自然有锦衣卫的密奏上来,当时万历看了大喜,就把老师申时行召进了宫,给对方看了密奏,话里话外,意思就想废后,结果申时行老成持重,认为这并非皇后失德,又引经据典说了一通,弄得万历老大不快,只得怏怏把老师送出宫去。
在申时行如此帮皇后说话的情况下,德妃还能劝皇帝保一保申阁老,万历自然是愈发觉得,爱妃真是无可挑剔,这才是雍容大度后宫之主的气度。
任由皇帝摸着自己小手,德妃微微红着脸儿,接过奏章,垂目看了数眼,就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朝廷关于皇帝寿宫的事儿,却是越闹越大,把朝廷所谓十君子、七豺、八犬、三羊全部卷了进来,所谓十君子,是指十位清流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七豺八犬,范围比较广,其中有申时行的学生,有王锡爵的学生,还有一些是给皇帝鼓吹的,甚至其中还有鼓吹过郑国舅的,这个词最先是从监察御史花知少口中传出来的。
俗话说,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可是,若读书人咬一口,何止入骨三分啊!汗青也要入三分的,所以说,负心每多读书人,的确是有些道理的。
这位花知少,是万历五年的进士出身,内阁许国许阁老的学生,有许阁老为座师,花大人自然呈现飞黄腾达之势,投桃报李之下,多有替许国和徽商们鼓吹之事,这监察御史甭看才是七品官,可前文说过,监察御史其实就是话本小说中'手持王命剑旗先斩后奏'的八府巡按,最是清贵无比,你即便是进士出身,没门路的话,想做监察御史,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花大人替许国许阁老鼓吹,一支秃笔真真是如刀枪一般,臆造出很多词汇来,用后世的话,便是舆论的力量。
像是十君子,便是花大人吹嘘出来的,似乎这十君子便是读书人中的标杆,此外,还有七豺八犬,这七豺八犬倒并不是一派的人,但是无疑,和花大人不是一派的。
像是七豺八犬中的胡汝宁,其实这位胡大人很倒霉,完全就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用后世的话说,叫做躺着也中枪。申时行和王锡爵的儿子纷纷中进士,要知道,大明朝很开放,于是就有很多监察御史抨击,说,泥马,这官二代中进士,里头肯定有阴毛,这在大明朝,本就是很正常的事儿,骂内阁阁老算什么,骂皇帝也是平常事儿。
而胡汝宁倒霉就倒霉在,他在做监察御史之前,做过好几任知县,算是个干实事的,对监察御史卖嘴的本职工作还不太适应,当时就说了几句,哎呀!诸位,咱们要文斗不要武斗,你们瞧,申阁老和王阁老都被骂得不上朝了,这事儿,我看算了。
结果,这位胡大人就因为这个,得罪了汤显祖,汤显祖是今年中的进士,新科进士,新鲜热辣啊!何况他本来就是天下知名的大才子,万历五年的时候,张居正的儿子要考进士,为了给儿子扬名,他就请了当时一些年轻的才子陪自己儿子读书,其实就是为了给儿子造势,结果别人都答应了,汤显祖那是什么人?十四岁进县学,二十一岁中举,超级大牛人,后世被称为东方莎士比亚的,你想想,有底气有理想的文艺青年啊!能干这事儿么?当即一口回绝。
结果那一年科举,别人都中进士了,就汤显祖一个人没中,换谁也得气得吐血,所以说,张大胡子死后被清算被扒祖坟,其实真不是冤枉的,尽教皇帝做君子,自己却没以身作则拿出君子的做派,万历对这位老师从敬爱到深恨,那也是完全能理解的。
汤显祖因为这事儿,比照申时行和王锡爵的事儿,肯定也觉得两位阁老家的儿子中进士有阴毛,故此对胡汝宁连带着就恨上了。胡汝宁正好干过一件事儿,今年大旱的时候,万历皇帝祈雨,他上奏章说,要虔诚,不能杀生,所以说,不能杀蛤蟆,蛤蟆是好东西啊!能入药治病,还能招财进宝。
读书人的嘴本来就坏,何况汤显祖还是读书人中的读书人,超级文艺青年,就刻薄地说胡汝宁是蛤蟆御史,并且弹劾申时行申阁老和王锡爵王阁老,结果,刚中进士做了几天官,就倒霉了。
汤显祖这文艺青年便不说他,总之,胡汝宁就成了八犬之一,你说他真干过什么贪赃枉法的事儿,还真没有,真可谓祸从天上来。
其实,这些就是大明后期愈演愈烈的党争的开幕罢了,不管是十君子也好,七豺八犬也罢,君子不一定是好人,豺犬也未必是坏人,屁股坐的地方不同罢了。
故此,德妃越看奏章,越觉得朝堂之上全是一群混蛋,怪不得把皇帝气成那样儿。
她看完奏章后,就陪着万历骂了一会儿朝廷衮衮诸公,然后柔声劝说,“皇帝,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骨儿,朝廷如今也就这样子,皇帝还年轻,慢慢来,终究能把歪掉的扳直了……”万历听了德妃的劝,心里头就觉得舒坦,若是别的后妃,哪儿有德妃这般会开导皇帝,只有给皇帝添堵的份儿。
两人正说着话,都知监总领太监匡咏梅弯腰小心翼翼走过来,“娘娘、万岁爷,张鲸张公公在外头求见呢!”
德妃一听张鲸,俏声哼了一声,转过螓首去,万历有些头疼,当下呵斥,“没见朕跟爱妃正说话呢!他有什么事儿?”
张鲸因为侄子张彪的事儿,算是彻底触怒了德妃了,万历虽然重用张鲸,但是,没道理为了奴才得罪媳妇啊!故此张鲸就倒霉了,堂堂东厂掌印太监,天家最亲近的走狗,如今见皇帝要求见。
第345章 给德妃娘娘跪了
当然了,万历还是要用张鲸张督公的,这匡咏梅原本在苏州织造任事,那是张鲸的干儿子,蹊跷的是,保举匡咏梅为都知监总领太监的是郑国舅,万历有些暗暗欢喜,觉得小舅子懂事,下面的奴才敲打敲打就好了,总不能一条活路都不给走,匡咏梅一进京就找张鲸哭诉,说干爹呀!儿子也不知道为何那郑国舅要保举儿子……张鲸就叹气,对他说了,干爹明白,那郑国舅是挑拨离间呢!想让我众叛亲离,说着,死太监眼泪水就下来了,张彪那可是他亲侄子,死在苏州,你说他不恨?怎么可能呢!
总之,匡咏梅做了都知监掌印太监,不过相比较以前的池长轩公公,那可是老实多了,可谓夹着尾巴做人。
这时候万历就拿眼瞧着郑若彤,“爱妃,你看……”德妃没好气对他翻了一个大白眼儿,极是妩媚,“军国大事,小女子怎么敢插手?”说着,就起身往外头走去,小窦子赶紧跟上,伸手去扶着德妃的胳膊,到了宫门口,那门槛儿极高,小窦子又弯腰去给德妃拎起裙角,出了宫门,德妃用眼角扫了扫张鲸,冷哼了一声,转首而去。
万历就满脸苦笑,瞧着匡咏梅尴尬不已还弯腰站在跟前,忍不住就呵斥,“还愣着做什么?让张鲸滚进来。”
没一忽儿,张鲸小心翼翼进来,“奴婢见过万岁爷……”说着,就有些哽咽,万历本要呵斥他的,瞧他这样儿,又有些不落忍了,“你说说你,尽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连我都要看爱妃三分脸面的,你倒好,往死了得罪,你若不想跟朕办事,早早说了,朕让你去孝陵种菜去,省得心烦……”
万历这话,其实还是给张鲸留了颜面的,至于去孝陵种菜,听着吓人,一个大特务头子能活着去给先皇守陵,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
按说,一个东厂督主不至于如此,历史上一些东厂督主连皇帝想动的时候都要左右思量一下的,但张鲸有个最大的短板,张居正死,万历亲政,这搭头搭尾也不过两年,这么短时间,张鲸还没完全整合掌握东厂的力量,何况,张鲸上台是搞倒冯保上去的,太监里头反对这事儿的不少,连张鲸的干爹张宏当年都不太赞成去弄冯保,故此张鲸在太监里头也不算很得人心,加上德妃的确又是大明朝数得着的厉害,这么几点一综合起来,张鲸就大大落了下风了。
死了亲侄子还要被德妃惦记着,张鲸可谓泪流满面啊!我多冤屈呐!死的是我亲侄子,亲的,不是捡来的,郑国舅他毫发无伤啊!
但这话他也就敢在肚子里头默默呐喊几声,到皇帝跟前儿敢说么?所谓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张鲸觉得,是该正确审视自己了,自己这个东厂厂督,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威风,起码,现在不那么威风。
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万岁爷,奴婢错了,奴婢真错了,奴婢想去找德妃娘娘认错,娘娘如今还在气头上,不肯见奴婢啊!奴婢那混账的侄子,不能给万岁爷排忧解难,还要去添堵,他死的活该啊!万岁爷,奴婢跟在万岁爷身边这么多年,虽然怀揣着真心实意给万岁爷办事儿,可奴婢本事浅,老是误了万岁爷的事儿……”死太监泪流满脸,颇有后世影帝的风采。
万历瞧他这样子,也不忍心,不管怎么说,当初自己还没亲政的时候张鲸就紧紧跟着自己,自己稍微流露出一点儿想动冯大伴的意思,他二话不说,冒着得罪很多人的危险就把冯大伴给扳倒了,这些年,自己用他一直很顺手,何况,他也死了亲侄子,怪可怜见的……“起来罢!”万历就叹了口气,亲自伸手去扶他,“张伴,朕和你主仆多年……这次张彪的事儿,算朕欠你一个人情,朕记得你老家似乎还有亲人,再接一个过继到名下来延续香火,你好生做事,朕还年轻,过个十年二十年的,天下富足了,朕办事也顺手了,难道就不能给你名下的儿子一个爵位么?”
“陛下……”张鲸刚被万历拽起来,听了这话,噗通一下又给跪了,一时间,老泪纵横,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奴婢,奴婢,奴婢……呜呜呜呜……”
这就是情份,皇帝记得你的情份,什么都好说。
万历安抚了张鲸,又让他好生去给德妃道歉,不肯见,就在承乾宫外头站着,真心实意的去,爱妃会原谅的……说了好些话,才转回正题来,问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张鲸伸手捞起衣角擦了擦眼睛,这个动作完全就像是个老妪一般,把脸上弄干净整洁了,这才小声清理了嗓子,说道:“万岁爷,这……国舅在辽东那边撺掇宁远伯起了大军,那边密报说,宁远伯起码动了十万大军,先头一万三千精锐已经出发进了漠北……奴婢是怕,会不会动了根本,这万一闹大了,九边十三镇的边饷就太吃紧了。”张鲸也是在内书房读过书的,和阁老们比起来,未必差到哪儿去,这也是边抚们为何老是说以和为贵的原因,实在是没银子。
他把辽东的形势一说,万历就嗯了一声,倒也没认为他依然在给国舅上眼药,因为这论调,属于当时比较普遍的论调,缓缓就说:“嗯!这事儿,国舅已经事先派人跟朕隐约说过,你就不用管了。”他说着,脸上就有些怒气,“倒是这北京城街面上,到底怎么回事?朝堂上吵,市井中也吵,什么七豺八犬的都出来了,连朕在宫里头都知晓,什么'若要世道昌,先杀换狗张,再杀显祖汤,七豺,八犬,通通死光光',这些谣言,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传播的,你给朕查,仔细的查。”
这里头叫做换狗张的,本名张鼎思,这家伙也是一个倒霉鬼,和胡汝宁差不多,躺着也中枪,他是申时行的同乡,苏州人,也是大名士出身,撰写过很多书籍,结果别人认为八犬之中也有他,他就很委屈,上书给皇帝说,陛下,我冤枉,这肯定是别人陷害我,故意把别人的名字换成我,陛下啊!你要为我做主,能不能让东厂和锦衣卫查一查,把我的名字再换出去,还我的一个清白。
这个奏章很快就被传了出去,结果,很快就有人称呼他叫做'张换狗',真说起来,还真是挺冤屈的,至于汤显祖大大,还真不冤枉,自恃文艺青年,口不择言得罪了人,不过,汤显祖也有个委屈的地方,他的启蒙老师是近溪先生罗汝芳,罗汝芳是颜山农的嫡传弟子,颜山农如今正在拼命给郑国舅鼓吹,所以说,他算是被乖官给带下水的。
这些谣言,传得是沸沸扬扬,万历在深宫大内都知道了,能不生气么,朝堂上下,正事儿不做,整天弄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朕花钱就养这些人的?
张鲸得了万历的吩咐后,自然要下死力气查外头的谣言,不过在这之前,他做了一件事儿,跑去承乾宫,给德妃娘娘跪了。
堂堂东厂掌印太监,跪在承乾宫前头,一时间,宫内轰动啊!也不知道多少人瞧热闹,有些就幸灾乐祸,嘿!张鲸啊张鲸,你也有今天,有些就兔死狐悲,觉得张鲸张公公都斗不过德妃,日后哇!我们这些奴婢的日子难过了,种种观念不一而足。
在承乾宫的德妃听小窦子来禀报说张督公跪在宫外,她是极聪慧的,寻思了一会儿,就理顺了其中的脉络,一时间,对张鲸又深恨了几分,这狗奴才,是在威胁我……她要不出去,就那么看着张鲸跪在外头,时间一长,日后未免就要传出德妃娘娘度量窄的话语,到时候兔死狐悲,谁还敢仔细给她做事?她要出去了,岂不是就落了张鲸的圈套,到时候,怕是那位皇长子的母妃又要冷言冷语地嘲讽,妹妹,没想到连个奴婢也能拿捏住你啊!
这位王恭妃年纪比万历还大些,或许这也是万历后来后悔,觉得自己是被勾引的缘故。
所以,德妃对跪在外头的张鲸又深恨了几分,但一时间也寻不出什么好法子,当下就在宫内踱步,小窦子看了,凑上去就说:“娘娘,还是奴婢去罢!”说着,也不等德妃允许,就快步出了宫,到了外头跪着的张鲸跟前,绕着张鲸看了两圈,就趾高气昂道:“张公公,娘娘说了,记得以后好生做事,还不起来,速速退去。”说着,就往地上扔了一串东珠珠链,这珠链温润浑圆,抛出去的时候就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把远处看热闹的那些太监宫女们都瞧花了眼,“嗟!赏你的……”
张鲸记得自己被年纪这么大的小孩子呵斥,那还是几十年前刚进宫的时候了,一时间,又羞又恼,涨紫了脸皮,不过,却也发作不得,他到底是做到督公位置的大太监,喜怒不形于色或许做不到,忍辱负重还是能做到的,当下巍巍颤颤起身,对承乾宫拜了三拜,捡起珠链转身离去。
小窦子回去宫内,德妃喜滋滋的,忍不住夸小窦子,“小豆子,还是你懂得姐姐的心思,不枉姐姐以前疼你……哼!张鲸这狗才,白白浪费了乖官送给我的珠链。”脸上就绽开了笑容,小窦子抿唇,“奴婢可不敢当娘娘的夸,不过,娘娘,国舅爷经常说,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丢串珠链,国舅以后肯定会送更大更好的珠链给娘娘的。”看着德妃的微笑,心里头却在想,能给若彤姐姐做事,这辈子也值了。
第二日,东厂和锦衣卫就开始在北京城满大街的抓人,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横冲直撞,不过,这些暂时就跟乖官没什么关系了,而乖官呢!正随着李如松李如柏率领的五万大军往蒙元鞑子的地界儿去。
冰雪草原上,时不时会瞧见傻乎乎的狍子瞪着好奇的眼睛瞧着这支大军。
第346章 真·杀生茂才
这支大军中军五万,两翼则各有骑兵两万,这已经不是开国初,凉国公蓝玉率领二十万大军直捣捕鱼儿海蒙元王帐的时代了,两百年过去了,大明居然还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一时间,九边震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居然直接给传播到了京师,顿时弄得天下皆知,都说那郑国舅跋扈,何况这也违了祖制,朝廷上关于皇帝寿宫的争吵顿时一歇,转而群起攻击郑国舅和宁远伯。
这种军国大事,要是厂卫里头没人,可能泄露出来么?张鲸吓得先跑去找万历自辩,万岁爷,这真不是奴婢干的……朱翊钧就叹气,他在想,自己刚敲打过张鲸,这奴才不会那么大胆就这么跟朕顶着干,那么,就只能找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打板子了。
骆思恭吓得浑身颤抖,要说,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当的不甚称职,要知道,他从大胡子张居正权国那会子就是指挥使了,张居正权国的十年,可说是锦衣卫最低调的十年,夹着尾巴做人啊!皇帝亲政了,骆思恭好不容易抱了德妃的大腿,这才勉强把指挥使的位置继续坐下去,给他三颗狗胆,他也不敢挑起针对郑国舅的流言蜚语啊!
这骆指挥使还真是冤屈,流言谁放出来的?乖官自个儿。
流言怕什么,正所谓一起一伏,没有平原何见高山?等垒京观、奏大捷的时候,才能更加显得国舅爷的本事来。
至于什么祖制之流,乖官只当放个屁,祖制?祖制商人是最低贱的,如今朝堂上起码一半的官员,家里头都是商贾,你们好意思说祖制?我呸你们一脸。
出兵漠北这么大的事儿,根本瞒不住人,既然如此,不如虚张声势,先造势造出去,在这个里头,乖官就借了李成梁的势,李成梁为何能封爵?打仗狠啊!奏十次大捷的主儿,不错,尽起十数万大军这种事情,肯定会被御史言官们攻击的,但是,朝堂上不单单只有御史言官,有说正的,自然就有唱反调的,尤其大明朝廷上头,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官员不要太多,你说这个是好的,我偏要说他是坏的,没有道理可讲,只要你反对的,我必赞成,你赞成的,我必反对。
所以说,乖官就要浑水摸鱼,你们慢慢吵,等你们吵完了,我已经帮单叔把军功捞到手。
这一次打仗,战术出乎意料,别的不说,中军拖拉着一支庞大商人队伍,不错,打仗是危险,可架不住乖官使银子,十数倍的利,杀头也肯了,何况这次十数万大军,又是宁远伯爷带着李家诸子亲自出征,怕甚?吃饭还可能被噎死呢!想赚银子,不冒点险怎么可能。
故此,中军在漠北草原上走的极慢,但是左右游骑却是隐隐把中军护在当中,这两支游骑中,其中一支甚至还是诱饵,真正的精锐全在右军,都是宁远伯手下打老了仗的铁骑,李成梁这次也下了血本,官兵全是双马甚至三马,穿两层甲,后来满清所谓'女直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全是奴儿哈赤跟他这位也不知道是干爹还是亲爹的李成梁李爹爹学来的。
像是这般主动出击的,已经出乎蒙古鞑子的意料,尤其这还是过年的时候,更是出乎意料中的出乎意料,前头佟奴儿哈赤带着一万三千先锋,看着小部落就一窝蜂上去,尽数砍了首级,然后各种牛羊之类的牲口全部不要,只把马给带在军中,女直人当中,反对的也不少,可奴儿哈赤就说了,一颗首级四十两银子,只要把首级带好了,等打了胜仗回去,要什么没有?何况这次必然会俘虏无数牛羊甚至人口,到时候,价钱就跌下来了,有银子,你们还怕买不着东西?顿时就把那些没见过银子的土鳖女直人说服了。后头自然有中军接应,就把各种牲口以及其便宜的价格卖给商人们,然后杀猪宰羊,尽皆大吃大喝,冷兵器时代,这样就是提升士气的,中军一仗没打,士气却腾腾腾往上窜,一个个嗷嗷地,恨不得就碰上蒙元鞑子狠狠干一场。
蒙古诸部中,越是大的部落,离开大明九边越远,中间往往是很多小部落,这其实和后世两个大国之间有很多小国缓冲道理是一样的。
乖官便在漠北大军中又长了一岁,十五岁了,蒙元诸部也被大军折腾的不轻,无数小部落被血洗,乖官亲自付了一次首级的钱,花了他十几万两黄金,由于乖官曾经给奴儿哈赤和舒尔哈齐做过暗示,只要是首级就算银子的,故此,这里头水分极大,好在,奴儿哈赤也不傻,不会当真脑残到拿妇女儿童的首级去换银子,大抵还是男丁。
大明军中对冒领军功自然有一套辨别的法子,检验首级的都是文官,要看首级的发茬儿和牙口还有胡须来分辨是不是真鞑子,是不是壮年,你若拿个七老八十的首级去,即便是真鞑子,也不算首级的。
所以,奴儿哈赤这里头水分是很大,但挑挑拣拣出来,十颗里面挑一颗,也足有三千颗首级了,那都是蒙元精壮,一颗颗绝对没有水分,乖官便让李如柏把这几千颗首级送到京师去,奏大捷,其余的首级,直接就垒成京观。
这一筑京观,顿时把威风扬出去了,乖官当初在扶桑那个'杀生茂才'的头衔,再一次喊得震天响,那名气,随着商人来来往往,就通过九边十三镇往大明境内以瘟疫一般的速度传播,据说有九边的百姓,甚至在家供奉杀生茂才的牌位。
说到底,这时候人还是挺愚昧的,大明百姓就相信这个,像是春宫画辟邪,春宫怎么能辟邪呢?但是大明上至百官下至百姓深信不疑,其实和所谓黑狗血辟邪,女人来月事的骑马布辟邪,道理是差不多了,而像是这种杀了数万鞑子的狠人,你说他不辟邪,都没人肯信的,当然了,从朝廷礼制上头来讲的话,这显然是淫祭,没有朝廷批准的祭祀,通通称之为淫祭。
这个威风,不但扬到了百姓中去,九边很多军卫也蠢蠢欲动起来,这么明显的顺风仗,谁不会打?但是这又有问题了,首先,总兵官加都督衔才能调兵,九边十三镇中加都督衔的,前两年只有戚继光和李成梁,如今戚继光去广东了,只剩下李成梁,像是大同总兵麻贵,虽然也是这时候数得着的名将,可他只是大同总兵官,没有都督衔,给他三颗虎胆,你看他敢带兵出关。
这鞑子又没寇边,他们怎么能出关呢?再说了,人家宁远伯和郑国舅发财,凭什么带上你?
这时候的大明,还没烂到骨子里头,九边还是很能打的,若不然,戚继光镇守蓟镇多年,文官为什么要抨击他呢?就因为戚继光埋头修长城,不肯出去打仗,而李成梁就是在戚继光埋头修长城的那些年冒出头来的,那是逮谁灭谁,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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