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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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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刚伸出去,就被乖官紧紧攥住,他抬头看去,乖官眼神古怪,笑着道:“且慢……”

使劲儿一扯挣脱乖官的手,张胖子哼着伸手拿过那帛书,自言自语道:“不就是画个押么,我先。”说着左手托着帛书在手掌上拿眼一扫,右手伸到腰带上摸自家常用的铜印,就要准备盖章。

他扫了几眼,突然脸上变色,浑身肥肉也颤抖了起来。

乖官嘴角冷笑,心里头就想到闻人奶奶的话,“老爷,这天底下的道理啊!无非就是抽一个嘴巴子再给个红枣儿,大到朝廷,小到家庭,无不如此,要八家降服,光靠利诱也不成,还得立威,史家说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不能只利诱,还得威胁……”

这其实就是后世花旗国胡萝卜加大棒的做法,古今一同。

这时候张胖子身边那族兄忍不住探首过去看,看了数眼,当即脸色大变,本是一张红润的脸,顿时血色尽褪……乖官笑了笑,低头弹了弹指甲,缓缓道:“诸位都看一看,有什么不妥的,咱们还可以改改,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冉轩公,对罢!”

乖官拿出来的帛书上头也很简单,八家麾下商行可以在扶桑、朝鲜以及日后九州宣慰司所占领的地方经商,有一个最优惠待遇的名目,这其实也不新鲜,相当于大明的牙行或者商馆,但前面不过寥寥几条,下面的才是关键,德妃日后所诞皇子,八家要上书求立为太子。

这个才是最狠的,这么个东西一签,日后若是皇长子登极,八家怕就要灰飞烟灭。

众人看了,一个个脸上灰白,刘氏虽然方才被乖官两匣子走盘珠给震住了,可到底也在屠府上掌着财权多年了,一看众人脸色,晓得不对,迈着碎步子过去拿了帛书就走到了屠老太爷身边,屠冉轩八十多岁了,眼神不太好,刘氏便轻声念了出来,念到后面,声音也有些颤抖。

历来为坐上那把椅子的人,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全都是血淋淋的,永乐皇帝靖难抢了侄子建文帝的座位……午门血案后于谦和百官请郕王登极,是为景泰帝,八年后夺门之变,英宗复辟,于谦和一众百官冤死……皇帝那把椅子下面,全是累累的白骨啊!

这东西一签,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跟着这位国舅爷一条道走到黑,可是,历数大明皇帝,建文帝是皇长孙,仁宗朱高炽是永乐帝朱棣的嫡长子,宣宗朱瞻基是仁宗嫡长子,英宗朱祁镇是宣宗嫡长子,宪宗朱见深是英宗嫡长子,孝宗虽然是宪宗三子,可前面两个都死了,等于还是长子,武宗朱厚照是孝宗嫡长子,嘉靖帝是武宗堂弟可武宗无子,隆庆帝虽不是长子可情况跟孝宗差不多,万历帝是隆庆帝的三子,但还是跟孝宗差不多。

第331章 乖官的狰狞

大明这么多皇帝,不是嫡子便是长子,当今已经有皇长子了,别说德妃眼下只生了一个公主,即便日后诞下皇子,求立为太子,也不可能。除非,皇长子毙,又或者王皇后崩,德妃进位成皇后,要么,学成祖皇帝,靖难……可这三个看起来都极为不靠谱,用当时的礼法来讲,这三个想法,说一说都是罪大恶极的,何况去做,这一签,和造反何异?

“骆子章,你这个混蛋接脚夫,你不是说郑国舅不会造反么?这不是造反么?这不是造反了?”张胖子突然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肥胖的身子一下便扑过去,一把扯住骆子章,他体重足有两百斤,一下便把骆子章给扑倒在地,两人顿时便在地上扭打起来,众人赶紧去拉开二人,堂堂一堆族长堂主,居然跟打群架的孩子差不多。

看眼前闹哄哄一片,乖官哼了一声,这些人,倒是会演戏,当下冲瑞恩斯坦波拿巴一使眼色,老瑞会意,一招手,外头顿时涌进来几十个锦衣卫,扭胳膊的扭胳膊,拽衣裳的拽衣裳,把众人便给分开了,隐隐然就成了一个扣押的姿势,一下涌进来这么多锦衣卫,屠府正厅虽大,也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被两个锦衣卫扭着胳膊的张胖子犹自挣扎,一脸的忿忿,乖官心说这个胖子演戏功夫倒是一流,倒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无能,可惜,我要杀鸡骇猴,只能借你来用用了。

“张子房,真是好名字啊!”乖官对那胖子笑笑,“子房兄啊!你可知道,昭烈帝那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下面还有两句的……”

说到此处,他一挑眉,紧紧盯着张胖子道:“叫做,谁动我衣服,我砍他手足。”旁边老瑞立刻大喝一声,“把他手按在桌上。”

两个锦衣卫顿时手上使劲儿,把张胖子一支肥胖却白皙如女子的手给按在了两张太师椅中间的花茶几上头,乖官一抽腰间名剑压切,剑光一闪,剑锋便在空气中发出呜得一声轻啸。

一声轻微地割肉切骨之声后,花茶几上便留下了一支肥胖白皙的手。

这一剑用力机巧,妙到颠毫,连剑痕都没在花茶几上留下,却把张胖子一只手给留了下来,两个锦衣卫面无表情,松开张胖子便站到了一边,张胖子左手握着自己右手手腕,看着齐腕断口,眼睛睁得铜铃一般,半晌,才觉得剧烈地疼痛。

他张子房何曾吃过如此大的苦头,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喉咙深处发出嗬嗬嗬地凄厉叫声,杀鸡一般,肥胖的身躯滚倒在地,蜷缩抽搐起来,断腕处流在地上的鲜血被他抽搐扭动又涂在了锦缎袍子上,看起来狼狈凄惨,哪里还有平素肥白安逸的姿态,厅内八家族长和堂主们顿时浑身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背后汗毛一根根便全部竖了起来,一个个倒退了数步,正厅中间顿时便只剩下地上抽搐的张胖子和拎着剑的乖官。

坐在上首的屠冉轩老脸微变,说他怕,那是不可能的,他虽然是文官出身,好歹也是提调过江南兵马的,又活了八十多岁,等闲事情也不放在他眼中,但他却是万万没想到,这郑国舅居然当着他面行凶,他身边的刘微微芳颜微变,一伸手,握住了屠老爷子的胳膊,老爷子以为她害怕,伸手就抚在她手背上轻微拍了两下。

乖官缓缓看了看四周,眼神扫到之处,要么垂首要么低头,都不敢和他对视,有几个更是被他眼神一扫,吓得又往后退了两步。

看着这拎剑在手的少年,一时间,站在中间的乖官居然给人一种千万人俱往矣的感觉。

乖官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左手握着剑鞘,右手倒持剑柄剑尖冲下,缓缓往往提刃,从刘氏这个角度瞧去,便见冰凉的剑刃正好遮住乖官半只眼睛,看去带着一股邪魅和威严,忍不住心跳就加速起来。

这剑花并非为了炫耀,而是甩去剑刃上沾着的鲜血,后人不知,以为是花法,殊为可笑,至于倒持剑柄往上拎剑,是因为乖官今儿是双耳佩剑,剑刃是冲下的,故此用这个纳剑术,是诸多纳刀剑术的一种。

把剑身缓缓推进剑鞘,乖官看了一眼旁边瑞恩斯坦,淡淡道:“老瑞。”瑞恩斯坦波拿巴赶紧转身到他跟前,单膝跪下道:“下官听命。”

“去把手拿了,沾点血,盖个血手印,这歃血为盟的事儿,不用血怎么行呢!”乖官随口吩咐道。

看着那佛郎机锦衣卫去拿了断手沾血走到跟前,又从自家小妾手上劈手拿走帛书,屠冉轩眼皮子直跳,当即沉声道:“且慢。”

乖官哦了一声,“冉轩公,有何异议啊?”

“大都督。”屠冉轩不知不觉就换了一个口吻称呼,“我八家耕读传家,多年来在朝野也小有人脉,本该附骥尾,不过,大都督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似乎也不在乎我八家罢!老夫年老体衰,也没几天活头,大都督何不高抬贵手。”

这话说着客气,其实就是说,我宁波八家,短则百年,长则千年,人望无可匹及,家中弟子在朝廷多有为官的,士林中口碑也好,你大都督虽然又有人又有钱,真要动我们,未必就得了好处。最后老狐狸又点名,我没几天好活了,意思是说,放心好了,我八家嘴紧着呢!刚才那个帛书,会跟着我一起深埋地下,没人提起的。

乖官略一寻思,大抵明白他话里头的意思,不得不说,这八十多岁的老狐狸说话做事的确有一套,可惜啊!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

他当即就笑了笑,正要说话,这时候那骆子章从众人中走出来,弯腰在张胖子身上摸了一把,坦然便走到瑞恩斯坦身边,便把手指往帛书上一摁,顿时印了一个手指印在上头,却是对屠冉轩惊讶和略带胁迫的眼光视而不见,转身对乖官拱手,“愿附大都督骥尾。”

“聪明人总是有的。”乖官就笑了起来,“冉轩公,以为然否!”

“骆子章,你这是要把我八家往绝路上推啊!”陆家族长忍不住冲着骆子章大喊起来,骆子章虽然本姓骆,可大伙儿应该称呼他虞子章才对,像是张胖子那般直接叫他本名,实在也有些恶毒的意思在里头,不过这时候其余人等恨他不跟众人商量居然就按了血手印,自然不给他脸面了。

乖官笑着对骆子章说:“子章兄,小弟最重俊杰,你放心好了。”骆子章先是拱手施了半礼,称了声不敢,然后冷笑着就转首看着众人,“大伙儿还以为今儿能出这个门?真是愚蠢,大都督年少才高,生而知之,那扶桑国比浙江布政司都大,大都督那时候不过一个茂才,就能平定扶桑,如今更是我朝正二品都督佥事,手下才俊无数,如今一个府城,几家乡绅……”他说到此处,冷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不过下面的话,还需要说么!

骆子章这话虽然是马屁,却也说的是实话,乖官对这人感观极好,当下抚掌大笑,“子章兄谬赞了,不过么,小弟的确做了些安排。”

他今儿来,本就是要破釜沉舟,一举降服八家,若是宁波府丁点儿大的地方也要他缓缓图之,他一辈子也忙不过来整个大明朝,更勿论是什么小吕宋大吕宋什么欧罗巴了。

“诸位想必不知,昨夜九州宣慰司和宁波八卫的战舰联合剿匪,这海上海寇猖獗啊!我那九州岛老泰山立花老大人就跟我那结拜哥哥八卫的钟总兵商议,趁着要过年之前,联合出击,定要还大明海商一个朗朗乾坤……”乖官不紧不慢,官样文章,就说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官样文章无可挑剔,可众人隐隐然就听着觉得不妙,果然,乖官继续说道:“可惜啊!一帮倭寇余孽贼心不死,窥探我大明,趁着这时候就在宁波上了岸,结果……”

他眼神一扫,一字一顿道:“杨、屠、张、陆、冯、虞、黄、史这八家望族被倭寇杀了一个满门死光死绝,寸草不留,真乃是我大明的损失啊!”

噗通一声,有人跌倒在地,其余人等也是满头冷汗,屠冉轩老爷子双手一紧,满是老人斑的手紧紧捏着拐杖,腮边坟起了数下,冷冷就道:“大都督,就不怕朝廷问罪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那老泰山自然是要问朝廷上奏章请罪的,老泰山带甲数万,又是海外番邦刚来投靠,想必朝廷也不过申饬一番了事,可惜就可惜了八家,满门老幼,死光死绝啊!”乖官扼腕长叹,一脸惋惜的表情,说到此处,骤然转身,瞧着屠冉轩老爷子,就道:“至于小子么,因为正在办理王皇后的亲叔叔王俊王指挥使欺男霸女的事儿,快马赶去余姚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腿,还在余姚知县的官署住了几曰养伤。等小子回宁波,倭寇大索府城,心满意足而去了……”

屠冉轩气得胡须乱颤,好一个空口白牙黑白颠倒的小子。

突然,张家的族长连滚带爬就在自家族弟身上抹了些血,弯着腰跌跌撞撞到了老瑞身前,把自己的手按在了帛书上头。

第332章 东李西麻,南龙北虎

有了人带头,自然就有人景从之,众人看看,平素行事云谲波诡的骆子章主动签了,张家的族长也签了,互相看了看,当下陆家族长一咬牙,给几个陆家支脉堂主使了一个眼色,纷纷上前,用指头沾血,就走到瑞恩斯坦跟前,把手指在帛书上按了按。

签了,或许日后事发,会抄家灭族,可是,也有可能成从龙之功,八家发展壮大,成大明朝顶级官宦人家,可若不签,抄家灭族只在眼前,这大厅里头几十个锦衣卫握着刀柄,眼神嗜血,外头还有几百个锦衣卫如狼似虎……史家族长长叹了口气,一跺脚,走了上去。

屠冉轩看众人纷纷过去,一张老脸铁青,可他也明白,八家养尊处优久了,哪里还有什么血性……他紧紧捏着拐杖,使劲儿把拐杖在地上戳了数下表达自己愤懑的情绪,旁边刘微微瞧了瞧站在正厅当中的乖官,就弯腰低下声音对屠老爷子道:“老爷,签了罢!天下本没有路,走多了也就成了路,祖宗成法未必不能变,这位郑大都督才华横溢,有靠山,有权柄,未必就不能成事,何况,咱们八家也没别的选择。”

乖官耳中听到这刘氏的话,当即抚掌叫好,“天下本没有路,走多了也就成了路。说的好,姐姐好见识……冉轩公,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商人地位之低下,不用小子多说罢!可如今呢?商人子弟做尚书,进内阁,也是等闲事了。冉轩公,你当年也提调过江南军马,做过大事,见多识广,如今九州宣慰司带甲数万,宁波八卫总兵钟离是我结拜的哥哥,浙江巡抚蔡太蔡大人已经把爱女许配给我家钟离哥哥……”

他开始摆事实讲道理,九州宣慰司,宁波八卫,浙江巡抚,这三个一联合,说个难听的,靖难也有资格了,“何况,戚少保调任广东总兵,两万戚家军留在了蓟镇,皇帝特意没有安排蓟镇总兵,把我家单叔调去做了蓟镇参将,戚家军威武之师,不服别人,可我家单叔在戚少保帐下多年,在军中故旧甚多,练兵的法子得戚少保的真传,又是浙江兵剑法第一的豪杰,一到蓟镇,定然把戚家军收拾得如臂使指……”

这一南一北说下来,屠冉轩本身因为激动而喘息不已,这时候却是呼吸平缓了下来,想是仔细揣摩,乖官趁热打铁,又说道:“我听军中传说,说'东李西麻,南龙北虎,中二华',说的是咱们大明五位知兵事的豪杰,辽东李成梁,山西麻贵,泉州俞大猷是龙,蓟镇戚继光乃虎,中神通京师兵部尚书谭纶谭二华,这五位都是数得着的……小子和铁岭卫指挥使李如柏结拜为兄弟,正准备往辽东一行,拜会宁远伯。”他话音突然一转,“冉轩公,难道我家姐生的皇子当真就不能成太子?”

屠冉轩脸色又一变,他和宁远伯也勾搭上了?

俞大猷已经死了,谭纶也死了,戚继光被贬黜到广东去了,留下的戚家军如今在单赤霞手上,等于是在乖官手上,又交好宁远伯的话,在北方话语权也日重,这一南一北相加,想靖难也不难啊!何况,当今皇帝如今不过二十出头,他小舅子郑国蕃才十四岁,十年以后,真要不把皇位传给皇长子,或许朝野议论,但,只要紧紧握着兵权,这郑国蕃又畏得何来?

握着拐杖的手干枯,手背上满是老人斑,可仔细看去,皮下青色的经脉却是因为用力而鼓了数下,可见屠冉轩心中冲突。

良久,看着眼前这十四岁的少年,屠冉轩叹了口气,一脸的颓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老了,子章,这八家首席的位置,还是你来坐一坐罢!”

当夜,宁波府衙。

沈榜沈敦虞正就着灯烛看书,外头幕友王长空走了进来,“府尊,屠家有人来递了本子,说下人不小心火烛,故此遭了祝融,把正厅连带着偏厢烧成了白地,烧死了十数个下人,当时八家正在商议手下店铺被抄的事儿,张家智正堂堂主张子房喝了些酒,晕头转向,没跑出来烧死在里头了……”

沈府尊抬头,哦了一声,看着灯花就发呆,良久,叹了口气,“长空啊!明儿咱们去屠府拜访一下罢!”王久低声问道:“府尊,是不是八家?”

沈榜点了点头,抬头又看他一眼,说:“对了,年前你准备进京一趟,到时候我备些银子给你,去吏部走一走,我已经向朝廷举荐你为象山知县。”

王长空又惊又喜,他是举人的功名,按说,举人也是可以为官的,像是海瑞就是举人功名,可海瑞只是特例,正常情况下,还真轮不上,不过,只要坐了那个位置,十数年资历熬下来,布政司、巡抚什么的不敢奢望,这知府却可以想一想的,也算是多年夙愿得偿了。

象山西北有陈山巡司驻陈山,西有爵溪巡司,南有石浦巡司,东有赵岙巡司,地理位置颇重要,可以说是宁波八卫的军机重地,沈榜推荐自己的好友兼幕僚去做象山知县,自然是希望他能在象山稳定局面,沈榜本就做过京县的知县,王久随沈榜多年,政务娴熟,去做个象山知县,想必还是轻而易举的。

两人也是多年的交情了,王长空也不说话,双手一拢对沈榜揖了一揖,沈榜露了个微笑,“你我知交多年,助我良多,做个知县,对长空你来说,大材小用了。”

这话要被天下的举人们听见,恐怕要哭笑不得,一县的知县,多少举人求而不得,偷着笑罢!

八家的输诚,让宁波同知邹跑调和通判武圆顿时战战兢兢,二人本以为有八家撑腰,这些日子对府尊阳奉阴违,不想国舅爷刚回宁波没几天,先是把王皇后的亲叔叔王俊王指挥使给办了,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服八家,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两人想来想去,亲自登门给沈榜道歉认错,再不敢多生什么心思,沈榜好言安慰了二人,也没打算深究,为官就是如此,你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位置上头换成自己人,那样的话,朝廷如何看你?能听话,不捣乱,那就很好了,何况如今也不怕二人不听话。

乖官用霹雳手段慑服了八望,也就不准备多停留了,给老父亲和姨母告了罪说要北上,姨母艾梅娘舍不得他,拽着他倒是哭了一会儿,若依若常更是哭成了泪人儿一般,不肯让大表哥哥走,最后还是乖官蹲下来跟若依若常拉钩,说你们啊赶紧长大,等大表哥哥来娶你们做老婆。

他当着姨母的面说这话,也是安姨母和父亲的心,如今他权柄日重,日后很难说,要知道,即便是万历皇帝朱翊钧这样儿痴情的,爱德妃娘娘爱的不行,可也有十数个妃子,当世礼法如此。

而像是孝宗皇帝那般只有张皇后一个女人的,女人或许听着很羡慕,实际上当时无数官员上书要求皇帝广开后宫,甚至孝宗本人的死,也是历史疑案,被认为很可能是毒死的,至于独宠的张皇后,老公死的早,儿子也死的早,绝了嗣,从礼法来看的话,是罪大恶极的。

身居高位,广开后宫是必然的,或许有极个别现象,但乖官显然不具备个别现象那个条件,那么,他就不得不先安一下姨母的心,表示日后我身边肯定有若依若常的位置。

他要离开宁波也不是什么秘密,故此登门拜访的很多,乖官大抵避而不见,不过,颜大璋前来,这个面子却是要给,等见了颜大璋,这位颜家主很是吞吞吐吐,很是不好意思表达了一个意思,想让女儿给乖官做个司记,用后世流行的话,就叫女秘书。

乖官哑然,他本待拒绝,可瞧着颜大璋的眼神,忍不住就心软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自古以来,无怨无悔孝顺父母的少,而默默无闻给儿女做牛做马的父母多,即便是后世,也是极正常的,甚至有个专门的词叫做啃老族,故此乖官看着颜大璋,实在有些不忍心拒绝,便答应了下来。

他这次北上,动用了几艘铁甲船,王启年要带着一批锦衣卫护着诸花魁和诸公主在天津登陆,然后进京,而乖官则带着瑞恩斯坦和一些扶桑剑豪组成的团队往葫芦岛去,再登岸前去辽东,再从兀良哈三卫往瓦拉奇喇古特部见三娘子,最后从山西大同回北京。

安排妥当后,乖官和诸位公主同乘一艘船,李如柏、宋小乐等李家的人自有战船,舰队就往海上去了,这个时代,还不兴父母送子女,可国丈在国舅跪辞后依然偷偷跟到海边,看着乖官所乘铁甲船消失在茫茫大海上,怅然若失。

大管事王虎再次客串以前的本职车夫,就安慰老爷,说国舅爷那是星宿下凡,五百年出一个的,这海边风大,老爷还是早早回去罢!

数日后,船队在海上又一分,两艘船往天津而去,其余的船只直奔葫芦岛,等到了葫芦岛,恰下了一场大雪,直没膝盖,就在这豪雪中,乖官一行人登了岸。

第333章 在下奴儿哈赤,给大都督请安了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风如刀,吹在脸上割得生疼,时而起一阵大风,把地上的雪卷得老高,兜头扑面而来,便如海上的惊涛骇浪一般。

乖官坐在马拉雪橇上,贝荷瑞跟包伊曼一左一右把他裹在中间,雪橇下面垫的是虎皮,身上穿着狐裘,怀里头更是抱着暖炉,可是在雪地里头走了这么久,暖炉也没了热度,尽管两个侍女紧紧靠着他,依然抵不住寒冷,小脸儿都白了。

另外一架雪橇上李如柏看着乖官这模样,就是满脸的抱歉,他们一行在葫芦岛换了雪橇往广宁城,也就是九边重镇之一的辽东镇,一路上雪就没停过,几百人的队伍,加上乖官带的物什多,在冰天雪地里头艰难的行走。

马这种动物在雪地里头表现甚至还不如狗,所以马拉雪橇的速度实际上并不快,乖官先开始还抱怨,怎么也没驿站,后来也没精力抱怨了,太冷。那宋小乐瞧乖官江南公子的派头,忍不住就替自家小伯爷申辩,说驿站不是没有,只是朝廷每年拨下来的饷银都不足,维护自然就不足了,这么大的雪,还不如路上辛苦点儿,赶到广宁就好了。

所谓儿不嫌母丑,辽东虽是苦寒之地,宋小乐自然要分辨,俺们辽东那也是好地方,你国舅爷运气背,来的时辰不对。

明朝中后期奢靡之风盛行,像是北京城到了冬天,各家王公侯伯和高官显贵们,出门都有暖轿,以前张居正张阁老那会子,更是奢侈,二十四人抬的暖轿里头温暖如春,还栽着四时不谢之花,作为实际上的辽东之王的李成梁的公子,李如柏与王子何异?难道置办不起么?不是,李成梁好歹也是当世名将,对子女跟手下要求很严格,像是暖轿这类的东西,一律是不准乘坐的,所以说盛名之下,并无侥幸,从这一点上来看,李成梁的确是有一手的。

对于宋小乐所谓朝廷拨下来的银子不够的话,乖官冷得都懒得吐槽了,卧槽,李成梁家里头养三千个妓女养得起,宅子建得连绵不断,时人说'李府如城郭',泥马驿站修不起啊?

这就是当时西北的现状,西北将门不是藩镇,其实也等同于藩镇。

“凤璋,都是我粗心了。”李如柏大声道:“很快便到广宁城了,到时候我给你赔罪,好好跟你喝几杯。”

李如柏这个人性格颇为豪爽,气量也大,而且眼界也好,从他初见乖官立马儿口称大都督送上几匣子东珠,便可见一斑。

在李成梁九位公子中,老大李如松坚毅果敢,弓马娴熟,有乃父之风,练兵很厉害,很有古时名将风采,但是李如松有个极大的毛病,眼高于顶。

李如柏则好酒,鲜衣怒马,还因为喝酒闯过好几次祸,可不但李成梁最喜欢这个二儿子,麾下诸将也最拥戴,从乖官的角度来看,这厮就像是《笑傲江湖》里头的令狐冲,一身的臭毛病,但是人很鲜活,用后世一句话说,就好像是隔壁的大哥哥,便是那种感觉了,故此李成梁九子中,李如柏独得李家世袭铁岭卫指挥使的位子,不是没有道理的。

乖官张嘴想说话,可刚一开口,一股子冷风夹杂着雪粉就从口鼻中进去,冷得他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旁边雪橇上宋小乐一瞧,乐得偷笑,在辽东,讲话要避风,这是常识,你若迎风而走,说话的时候要扭头或者以手遮面,可乖官不懂,顿时吃了苦头。

李如柏瞧了,只好苦笑,“凤璋,你不要说话,快到了,快到了。”乖官闻言就往包伊曼怀中缩了缩,把脸往狐裘里头一埋,再不肯抬头。

一行数百人在风雪中又走了几个时辰,迎面突然有十数匹快马疾驰而来,为首一个少年,大约十五六岁模样,头上戴着狐皮帽子,身上泡钉夹袄,腰间腰带束得紧紧的,把腰杀的极细,身上背一口斩马刀,寒风中犹自挺直了脊梁,看起来便极为彪悍。

“二哥。”那少年一路大喊,胯下的枣红马一忽儿便泼剌剌到了近前,双手一带缰绳,便在李如柏的雪橇旁停了下来,枣红马一阵嘶鸣,摇着硕大的脑袋打着响鼻,鼻腔中喷出白雾如剑,看着便雄健得紧。

“如楠,说了你多少次了,还这么不爱惜马力。”李如柏忍不住就冲着弟弟李如楠瞪眼,少年李如楠嘿嘿一笑,弯腰拍了拍胯下枣红马的马头,满不在乎道:“没事儿,回去我给它擦擦身子就成,咱们关外的男儿和骏马都……”

“好好好,知道你好样儿的。”李如柏对这个弟弟真是无奈得紧,不过李如楠是九兄弟中的老幺,他平素也不大肯太呵斥弟弟。缩在包伊曼怀中的乖官看着,心说这显然是个正在叛逆期的少年嘛!整天要在别人跟前显示自己长大了。

正说话间,后面又一匹快马到了跟前,马上一个年轻人一带缰绳,冲李如柏喊道:“二哥。”

“五哥,咱们说好的,谁先接着二哥便把房里头大丫环输给对方。”李如楠龇着雪白的牙齿笑,李如梅没好气道:“好好好,老九你厉害,输给你了,回头我就让相柳儿到你房里头去。”

李如柏有些尴尬,转头对乖官道:“凤璋,这是我五弟李如梅和九弟李如楠。”他就把二人介绍给乖官,然后转头让两个弟弟调转马头,一切回去再说,李如梅和李如楠有些诧异,那埋着脸的家伙是什么人?

两人虽然好奇,不过二哥开口了,两人倒是听话,带着手下人一起,一众人就往广宁城而去,乖官缩着脖子,冷眼旁观之下,又对李成梁高看了几分,治家如治军,把儿子们调教的军令如山,这个倒真不容易。

又行了大约一个时辰,一众人终于进了广宁城,这广宁城也叫广宁卫,是九边重镇之一,不过在宁远伯李成梁多年经营之下,广宁城已经是辽东数一数二的大城,众人进了城后,城内军营和民居融成一片,不分彼此,而整个城池的北边,则就是宁远伯的府邸,连绵画栋,屋脊相连,正如时人说的那般,李府如城郭。

城池正中间的大道极阔,可容十六匹马并行,道上有一石牌坊,是万历八年的时候朝廷为李成梁建的,上书'镇守辽东总兵官兼太子太保宁远伯李成梁',过了石牌坊不远,便是李家了,作为辽东总兵官,李成梁把府邸门口修建的跟军营演武场差不多,足以阅兵。

甫一进城的时候,李如柏便给乖官换了暖轿,他们李家子弟不许坐暖轿,可没道理让乖官也不做,对李家来说,乖官那是不择不扣的贵宾,李如梅和李如楠看见自家二哥请的客人居然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忍不住吃惊,不过李家治家如治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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