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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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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不快哉!”

“凤璋说的好。”李如柏砰一巴掌就拍在身边的茶几上头,真是把乖官视如知己,“我能跟凤璋结拜为兄弟,真是老天爷垂青……”

两人正说着,外头王启年匆匆进来,“大都督,那个……”

瞧他欲言又止,乖官就道:“又没有外人,直说无妨。”王勤尴尬看了李如柏一眼,这才道:“那樊玉衡求见,说是……有极重要的事情。”

乖官腾一下站了起来,“快让他进来。”

没一忽儿,樊玉衡被带了进来,乖官仔细听他一说,原来,这数日从都察院下属的刻印坊刻了一期人民日报特刊,上头连篇累帧抨击徐阶,甚至用又粗又大的字体写上了'徐少湖,四十万良田肥沃否?',把徐阶的家底儿掀了一个底儿掉,末了就说,当年严阁老死在义庄无人收尸,许阁老不知如何矣!

严嵩当初被抄家不过两万多亩良田,当然了,此外还有金银无算,可文人的笔杆子么,向来是'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的,不提金银只对比严嵩和徐阶两家的良田,这对比顿时就巨大了。

大明如今虽然商业繁茂,但终究还是农耕民族,衡量一个人有多少钱,自然先看对方有多少地,徐阶家的良田几乎是严嵩的二十倍,这个并不是没人知道,可却没人当真拿这个来做文章,毕竟天下投献土地的事儿太多,数不胜数,你拿这个说事儿,那你自家呢?

可乖官不怕,让樊玉衡就掀开这个井盖子,结果徐阶徐少湖好歹也是做过阁老的,一下脸面上挂不住,而且年纪的确也老迈了,气血衰退,瞧了报纸后一口气没喘过来,'哏儿',给气得咽气了。

“徐阶被气死了?”乖官睁大了眼睛,而李如柏直接目瞪口呆,这可是朝廷的不老松啊!被称之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人物,连张居正当朝的时候也不敢怠慢,如今就这么被气死了?

乖官哈哈大笑起来,“死的好,这不是挺好的么,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他不死,怎么敲山震虎,杀鸡骇猴。”这句话一说,轮到樊玉衡目瞪口呆了,甚至乖官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夸他说:“古有武乡侯骂死王朗,今有樊玉衡气死徐阶……”也毫无知觉。

好歹也是三朝元老,十数年的内阁阁老,今年万历还特意颁下了谕旨褒奖过,这会儿被气死了,徐家不依了,他家四十万亩良田,手下佃农之多可想而知,徐家人组织了佃农,就涌到松江府讨说法,松江府不敢受理,说你们还是找苏松巡抚衙门罢!

徐家人不干,偏要松江府受理,两厢扯皮了几天,徐阶之子徐б膊恢昧耸裁锤呷酥傅悖鸵锤嫒嗣袢毡ㄖ鞅嘌丈脚┘耙韵乱桓扇说龋山环ㄗ樱畹愣靶飙'亲爹了,您老人家去苏松衙门去告不成么?我这儿衙门小哇!

前文说过,南直隶是被浙江山东等四个省托管的,他本身没有行政机构,而松江府就隶属于浙江布政司,徐家人大骂苏松巡抚梁文儒贪鄙,说要告到浙江布政司使李少南大人那儿去,而且当真就告了过去,随后,浙江布政司使李少南快马加鞭到了苏州,甫一进城,就被数千人围住了,徐阶死的时候也八十岁了,做了十数年的阁老,门生故吏无算,自然有无数人要给他喊冤。

李少南进苏州的时候带了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兵马,明显来者不善,在苏州城外好生安慰了那些人,然后堂而皇之就进了苏州府衙门,苏州知府钟茂山顿时只能乖乖做到旁边去了,而李少南第一件事情,便是威风凛凛一根签子下去,“来人啊!给本官把人犯樊玉衡等数人带到。”

樊玉衡人在都察四院的刻印坊,万万没料到会有官兵抓他,也得亏他机灵,溜到了隔着一条街的都察院衙门,浙江都指挥使司的人马想抓人,那就得问问都察院院堂大人了。

那江防参将周林辉是海瑞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即把浙江都指挥使司的人拦在外头,海瑞听下面人报了这事儿,他对大明律烂熟于心,直接轻描淡写就说,让他滚,徐少湖死了不假,不过死人么,布政司使来干什么,提刑按察司难道是摆设不成?

大明三司分立,布政司使管民政,死人么,自然是归提刑按察司管了。

江防参将周林辉暗中佩服自家老爷,当即出去就把浙江都指挥使司的人给骂走了。

李少南得知就抓了些不相干的读书人,主犯樊玉衡却是没抓着,气得直骂浙江都指挥使熊伸,那熊伸留着个一字胡,却是满脸的委屈,自家一个指挥使,听着吓人,得罪得起都察院右都御使么?只好低着脑袋让李少南痛骂。

李少南前来,那是受了恩主老公公张鲸的差遣,他可是抱着张鲸的大腿上位的,张鲸的侄子死了,作为东厂的督公,被割掉的小鸡鸡显然是长不回去的,那么他这个侄子其实就是儿子,如今惨死在苏州,他如何接受得了,当然,他也不可能如泼妇一般跑去跟万历哭闹来一句,皇上你要给奴婢做主哇!

作为东厂的督公,把大太监冯保拱下台的牛人,他把悲愤藏在了心里头,随即便把苏州事件整理好了汇报给了万历,这是东厂的工作。

太监之间有一句话,瞒谁,都不要瞒着皇上,太监的权势本身就来自于皇帝,欺瞒皇帝,只要皇帝不是那种羸弱昏暗之辈,就不会容忍手下的太监欺瞒自己。

万历也很为难,张鲸跟着他许多年了,大凡皇帝和太监之间,本来就有一种比较畸形的互相信任,加之万历本身仁厚,别的不说,只说大太监冯保,在内廷权势滔天,万历小的时候瞧见冯保都害怕,因为冯保严厉,又和老师张居正交好,可最后冯保也没被砍了脑袋,只是去南京孝陵种菜,这种结局下场,对一个太监来说,可是说是善终的。

故此,万历有些不落忍,“张鲸,朕……”他想来想去,也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话都不太合适,这是让人断子绝孙啊!

这时候张鲸才哭倒在地,“万岁爷,奴婢,奴婢不怨谁,不怨谁,怨只怨张彪这小子,飞扬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有这个因,才会结这个果,都是奴婢的错啊!奴婢,奴婢没管好侄子……”

乾清宫内,司礼监大太监张宏冷眼旁观,忍不住暗暗叹气,自己这个干儿子的手段确实愈发沉稳老辣了,看来,在提督东厂的位置上头也算历练出来了。

万历朱翊钧微微皱眉,就愈发觉得对不住张鲸,服侍了自己一辈子,临老连养老送终的侄子都被自己小舅子给剁了,至于海瑞海刚峰那一说,他又不傻,哪里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大黑锅,只好瞒那些不知道缘由的百姓,哪里瞒得过他。

他自小身子弱,每天处理各种奏章,就有些累,缓缓在罗汉榻上躺下,一只手便在罗汉榻上轻轻弹指,发出踏踏踏踏的轻微敲击声,熟悉这位万岁爷的,就知道这表示他正在很投入的想事情。

靠在柔软的皮子上头,朱翊钧就寻思:张鲸说张彪飞扬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有这个因,才会结这个果。乖官这小子,何尝不是如此,若彤是我深爱的女人,她的弟弟,那也如我的弟弟一般,我却不好看着他太跋扈,总是容易得罪人的,与他反倒不美,还是唤到身边来,拘一拘性子,再则若彤瞧见弟弟,想必也高兴……弹指声慢慢变缓,张鲸跪在地上轻轻给他拿捏起小腿肌肉,一张老脸上还带着些泪水,瞧着不过一个面白无须的老人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普通老妪呢!

万历就做了决断,当下直起腰来,“张伴,朕嘴巴里头嫌淡,给朕弄一碗银耳羹来吃吃。”跪在地上的张鲸抹了一把老脸,堆起笑来,“奴婢这就去……”

他起身转首,原本微往两边拉扯的嘴角就沉了下去,顿时让脸上的笑变得阴森森的,笑容落在旁边不远处伺候的一个小太监眼中,当即打了一个寒噤,不敢直视,赶紧低下了脑袋。

第311章 与他酒饭吃

东厂督公张鲸给国舅爷下了眼药,而且下眼药的手法十分之高明,他口口声声说自家侄子张彪飞扬跋扈罪有应得,落在深受儒家教导的万历耳中,岂不就是侧面说了国舅爷飞扬跋扈么,万历行事,素来老成持重,便觉得还是把小舅子叫到身边来拘一拘为好。

万历皇帝朱翊钧性子老成持重,这还多亏了张居正,总之,在张居正调教下,万历被打磨得活络络棱角全无,若张居正不是吃春药过多死在女人肚皮上,这大明天下是怎么一个境况还真难说得紧。

万历如何老成呢?这里有个史载的趣闻,说朝鲜使节赵宪,当然,也是一位名臣,死后谥号文烈,能谥'文'字的,肯定不会差,虽然这个文烈是番邦小国的文烈,说这位朝鲜使臣在万历二年作为朝鲜使臣入大明朝贺,参加万历皇帝的朝典,亲见天颜,三叩首后,'帝亲发玉音,曰:与他酒饭吃',一时间,这位朝鲜文烈公感激涕零,在书中就写'今上年甫十二,而凝若老成,玉质渊秀,金声清畅。臣一闻冲音,感涕先零,太平万岁之愿,自此愈烈,三叩首'。

看到此处,颇有啼笑皆非之感,也能管中窥豹,一窥大明威武,朝鲜番邦小国,我天朝一顿酒饭就打发了,还要教彼感激涕零诚惶诚恐,这才真是巍巍皇明,天朝上国的气度。

总之,朱翊钧是个颇为老成的性子,张鲸这奴才,可说是看着皇帝长大的,对皇帝的脾性了若指掌,若哭诉冤屈再指责国舅,显然不但无效还会让皇帝厌恶,可若是把事实说清楚,然后自己装可怜说侄子飞扬跋扈罪有应得,以皇帝的脾性,一来要安慰老臣,二来也是看顾自家小舅子,不肯让他太得罪人。

而浙江布政司使李少南敢于带着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兵马入南直隶苏州府,依仗的就是这个了,他怀中有东厂番子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旨,旨上呵斥了郑国蕃一顿,并且严厉要求不许搔扰地方立刻进京。

得到这份密旨的时候,李少南一时间失态,哈哈大笑,当初他可是惶惶然不可一世,爱妾侯晓红也暴毙了,可还是生怕自家头上的乌纱帽丢掉,如今这位国舅爷终于要滚蛋了,太好了,赶紧去北直隶祸害别人去罢!

他有了这依仗,才敢快马进了苏州府,若不然,给他三颗胆子,他也不敢再去触乖官的霉头。

可是,他进了苏州府,终究还是要触乖官的霉头的,譬如眼下,乖官就寻上门来了。

听到浙江都指挥使熊伸说外头被郑国舅的人马给围了,李少南瞪大了眼睛珠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混账行子,居然敢欺瞒老爷……”李少南勃然大怒,一抬手,就用桌上的镇纸砸了过去。

镇纸砸在头盔上发出叮一声响,随即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熊伸满脸委屈,唇上的胡子直往两边翘,“大人,末将哪儿敢说谎,那些人穿着佛郎机人的板甲,咱大明有这谱儿的,怕就那位国舅爷一家。”

李少南顿时打了一个寒噤,这却如何是好?

沉吟片刻,他伸手摸了摸袖中的密旨,当下心神稍定,有密旨在手,我怕他何来?即便他权势再大,等他进了北京城,还能奈我何?

想到此处,他胆气又粗了一些,伸手一拍桌子,自己给自己壮胆道:“这郑国舅冲击官府,好大的胆子……”下面跪着的熊伸闻言撇了撇嘴,这年月,冲击官府算什么,别的不说,苏州府的人哪一年不要冲击几趟官府,这天下谁不知道。

“走,随老爷出去,我倒要看看他郑国舅如何跋扈。”李少南咬牙切齿,恩主老公公吩咐下来的时候,又有皇上的密旨,这差事若还办不好,自己也不用当布政司使了,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养老罢!

那熊伸无奈,只好紧紧跟了上去,他是李少南一手简拔的,是铁杆,李少南完蛋,他也得完蛋。

到了衙门口,在影壁处李少南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绯袍,干咳了一声,又捏了捏袖中的密旨壮胆,这才不紧不慢,踱着官老爷的步子走了出去。

大步迈在衙门口台阶上,他竖起官指那么伸手一点,大喝了一声,“咄!尔等好大的胆子……”

一声嗤笑传来,顿时打断了他的话头,“李大人打什么官威,怎么?学汉中王刘备呢?”说话的正室骑在马上的乖官,他胯下一匹五花连钱的玉花骢,这还是李如柏送给他的宝马,乌黑油亮的头发挽在头顶用玉冠束定,身上一身雪白锦缎长衫,腰间挎着鲨鱼皮的宝剑,披着雪白的狐裘,俨然王孙,骑在马上看着李少南就冷笑,他身后起码五十位美少女,每人身上背着鸟铳,腰间挎着长刀,一个个都有明眸皓齿之姿,四周更是一堆一堆穿着雪亮佛郎机板甲的兵丁,连脑袋都整个罩在钢铁之中,面罩下呼气吸气,顿时在冰冷的空气中凝聚成白雾,这本是正常的现象,可齐刷刷站得整齐全身罩在钢铁中的无数大汉一动不动,只有面罩口舌处的黑漆漆洞眼吞吐白雾,看起来未免就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杀气。

在乖官把苏州府衙门围起来以后,就已经有无数人围观,苏州人素来胆大,若不然也不会动不动就冲击官府,何况乖官在苏州人眼中那也是老相识了,这位国舅大都督这些日子来,办的好大事,每一次都叫人张口结舌,这一次不知道又要办出何等模样的事情来,苏州府的百姓们,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着。

看见郑国舅,李少南下意识就软了半截,不过想到自家的前程和富贵,再捏捏袖中的密旨,胆气一壮,当下大声道:“郑国舅,这儿乃是苏州府衙,我劝你赶紧离去,休要自误,若不然,这冲击官府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乖官在马上一笑,“李大人,甭跟我来这一套,赶紧把你抓来的士子们给我放了,若不然……”他说着,翻身下马,这个动作把李少南吓了一跳,腾腾倒退了两步,“你……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来说说理儿。”乖官嘿嘿笑,“你浙江布政司,管的倒是宽,都管到南直隶都察院来了,也就是我好说话,李大人,嘿嘿!我劝你休要自误,若等到海瑞海院堂来了,他性如烈火,可没那么好说话。”

话反过来一说,顿时把李少南噎的不轻,远处就有闲得蛋疼的苏州府百姓大声叫好,天朝百姓就喜欢凑个热闹,菜市口杀人都要万人空巷,何况郑国舅包围苏州府衙呢!

“荒唐。”李少南手在袖中捏了捏拳头,“苏州乃是本官辖下,那些士子闹事,妖言惑众,气死了前阁老徐少湖老大人,吾乃本职所在,郑国舅,不要无理取闹,速速退去。”

“徐阶那大贪官,死就死了,依我说,还要抄他的家才对。”乖官说着转身就对那些围观的苏州府百姓大声喊道:“诸位父老,一个侵占良田四十万亩的狗官,该不该死?”

苏州府起码有五十万户人是靠打工过日子的,所谓家无恒产,说的就是这批人,后世说明末资本主义萌芽,可实际上天朝终究是一个传统的农耕国度,百姓衡量一个人贫富,首先还是看有多少田,当时人说谁谁富贵,依然是他家有多少多少上好的水田,多少多少庄子。

一个拥有四十万亩良田的官员,说他一万声狗官,那也是不冤屈的,至于什么阁老不阁老,苏州人连冲击官府的事儿都经常干,还怕骂阁老么?

故此四周轰然道:“狗官……该死……”顿时把李少南气得脸色发黑,一时间,讷讷说不出话来。

乖官继续道:“世宗皇帝时候,大贪官严嵩被抄家,也不过两万多亩良田,徐阶有良田四十万亩,简直是古往今来第一大贪官,死一万次也不冤,还有什么可查的,要查,也是查他们徐家,是不是还有什么欺男霸女的事儿,李少南,当官不为民做主,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头去了?”

能骂一骂浙江布政司使,这机会可不多,说不准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无数围观的百姓起哄,大骂李少南狗官,官官相护,把李少南气得浑身乱颤。

乖官嘿嘿笑,“李大人,我好言相劝,做官先做人,不要整天琢磨一些蝇营狗苟之事,尽想着呵豪门的卵子,舔权贵的沟子……”

恐怕李少南这一辈子也没被人这么骂过,一时间,热血上涌,也没时间多琢磨,更是把恩主老公公的话忘到脑后,那密旨,只能私底下拿出来。

“郑国蕃,吾有皇上的旨意在此。”李少南从袖中摸出圣旨来高高举过头顶,顿时就把所有的声音给盖掉了,这时候皇帝的权威在百姓中还是至高无上的,一时间,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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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没抗过旨还叫名士么

站在衙门口的台阶上,李少南手托黄绫绸的圣旨,居高临下看着神色略显慌张的郑国蕃,心里头那个美,当初在对方面前颜面全无,斯文扫地,这会子,总算是扳回来了,你权势滔天又如何,你的权势,那都是皇上给的,皇上不罩着你,你屁都不是,一时间,那种操纵权力的快感让他神魂俱美,飘飘然浑不似人间,脸上肌肉都抽搐了起来,恨不得哈哈大笑三声,郑国蕃,你也有今天。

他此刻心神活泼泼剔透晶莹,念头通达,脑中一片空灵,又往下一阶台阶走了一步,大声喝道:“南京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郑国蕃,还不跪下接旨……”

圣旨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大杀器。

即便是那些佛郎机雇佣兵,也有些不知所措,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步,再说了,西班牙和葡萄牙王国此时那也是等级森严的国度,而这些在东方厮混了很多年的老鸟们很明白,大明,是比西班牙和葡萄牙王国更加庞大的帝国,帝国皇帝一言九鼎啊!

再精锐的部队,碰到至高无上的权势,也要低头,何况军队本就服务于权贵的,名声显赫如戚少保,一道圣旨让他滚蛋,他也只得带着二十来个亲兵往广东去了,哪怕他是一手缔造戚家军的灵魂人物,正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古今莫不如是。

四下一些声息也无,台阶上李少南看着郑国蕃沉着脸,心中快美尤甚,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果不如此,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下颌几绺胡须便在风中摇动,手托黄绫一身绯衣,颇有名臣兼名士的派头。

在乖官身后不远处,几十个锦衣卫面面相觑,他们固然可以嚣张跋扈,可对方是二品大员,一方封疆,又有圣旨在手,似乎真是无可奈何,锦衣卫的权力来自何处?无他,唯皇帝耳。

为首的王启年脸色阴晴不定,一个胆大的想法就在脑海中浮起来,而且不可抑制,这个念头可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若成功,他必然深得国舅爷爷信任,从此便有那一份情份在,可若失败了,怕要立即身死当场,或许,抄家灭族也说不准。

干,还是不干,他脸上肌肉甚至因为思想激烈的冲突而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他王家也是锦衣卫系统中的名门,祖上乃是开封张氏之后,说起来,和英国公那也是一脉的族人,祖上败落至此,想光耀门楣,便要不走寻常路。

国舅爷虽然如今也在简拔他,可他也深知,没有大功,贸然提拔显然不是正道,像是孙应龙如今鲤鱼跃龙门,说到底还是因为之前有帮国丈出气的情份,故此进了京见了皇帝,顿时身份不同往日,而他想要出头,就必须做一件让国舅爷忘不掉的事情。

还有什么比临危救主更能有情份的事情?

一捏手掌,他手背上一条青筋顿时勃起……但是,即便他上去搏一搏,成功了,若国舅爷胆子小,又怎么办?

一时间,天堂地狱,心念电转,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对于王启年来说,几乎像是一个甲子那么漫长……额头甚至在寒风中依然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这时候,李少南面带微笑,一派从容,左手托圣旨,右手中指无名指小指三根手指撩起衣袍一角,食指微微翘起,官老爷的派头摆了一个十足,又往下迈了一步……王启年甚至看到国舅爷紧紧握着腰间佩剑的剑柄,修长白皙的手指捏得一丝血色都没有,他可以想象国舅爷此刻的尴尬……把牙齿一咬,王启年心中呐喊:要死卵朝天,博了。

想到此处,他一下就从旁边窜了出来,劈手从李少南手上抢过圣旨,在一片倒抽冷气的嘶嘶声中就展开了手上的圣旨。

眼神一扫之下,果然没有内阁的印,王启年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去了一半:果然没料错,这是中旨。

接下来,就要看国舅爷敢不敢抗旨了。

所谓中旨,便是由内廷直接发出的诏命,宋明两朝,文人士大夫们以做中旨官为耻辱,并且屡屡抗旨,有些抗旨专业户譬如宋朝王安石这样的,一年不抗上几回旨都不舒服。

李少南被抢了圣旨,犹自不敢相信,这天下,只听说过抗旨的,却没听说过抢旨的,他一怔之下,顿时想到了一个极大的漏洞,当即背后根根汗毛竖起,出了一背脊的冷汗,不顾仪表就扑了上去,口中犹自呐喊道:“好个走狗,敢抢圣旨,那是夷三族的大罪……”

王启年岂能管他,弯着腰几个垫步到了乖官跟前,就把圣旨递了过去,怕乖官不明白,还低声提醒了一句,“国舅爷,这是中旨。”

乖官岂能不明白什么是中旨,明史绕不过去的东西,中旨这东西,如果非要解释一下的话,打个比方来说,国家最高领导人指着一个自家亲戚或者二奶小三随便什么样儿的人,就对一省之长说,这是我那啥,你给我处理下,到你手底下做市长去。这便是中旨,不符合法律程序。

而如果是一个名牌大学出来的学生,经过公务员考试,下基层开始干起,一步步提拔起来,然后国务院下了文件给地方,说某某忠诚干练,一下子提拔,或许越了那么一两级,但是符合法律程序,这就相当于内阁盖章的圣旨。

有看官或许要说,泥马,封建社会讲法律程序,这不扯淡么!

一点都不扯淡,满清之前,天朝作为地球上最强盛的国家,若是不先进,又有什么资格强盛呢!要等到满清入关,才没有中旨这一说,天下人全是奴才,还讲个卵的法律程序。

乖官低首定睛一看,圣旨中无非呵斥了他搔扰地方,勒令他立刻进京,不过,最后没有内阁的章,也就是说,这是中旨,完全可以不买账。

明季那些有风骨的读书人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抗旨,然后把中旨斥为矫诏,抗旨不尊的,这还是比较老实的,滑头一点的,还会因此带头闹事。

眉头一挑,乖官当即心中大定,这中旨么,你要没抗过,你好意思说自己是有名的读书人么!

这时候李少南连滚带爬扑了过来,乖官轻轻一避,李少南顿时一个饿狗抢屎扑倒在地,在别人眼中,就成了绯袍高官翻身跪倒在大都督跟前的模样。

嘿嘿笑了两声,乖官把圣旨一卷,就往怀里头一揣,李少南看了魂飞天外,色厉内荏嘶声大喊道:“郑国蕃,你敢抗旨?”

“抗你老母,这明明是我姐夫写给我的家信。”乖官其实很想说,老子是读书人,还是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读书人,若不抗上几次中旨,岂不是弱了名头。可惜,他是皇帝的小舅子,若说这话,信服力不够,而且他的屁股也不在读书人那边,只好耍一耍无赖纨绔了,“李少南,你假传圣旨,老王,给我打,打到他老母都不认识他。”

王启年被大都督喊了一声老王,浑身那个舒坦啊!果然,富贵险中求,国舅爷这会子喊我的声音都透着绵软……一时间,他当真浑身骨头也轻了三两,当下大声应了,扭头就对手下道:“还发什么愣?都过来给我打这个假传圣旨的狗官。”

这些锦衣卫中也有些眼神机灵的,顿时就瞧出了奥妙,心中大是后悔,王启年王大人这一博可是博出了天大的富贵,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一时间真真是恨煞了,咬着牙冲过去,提脚就往李少南身上踢。

正在这时候,街口传来一声苍虬沉劲的喝声,“都住手。”说话间,右都御使海瑞海大人骑着马到了近前,那江防参将周林辉赶紧在马侧扶着他下了马。

海瑞到了,这李少南就不能打了,再怎么说,李少南那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当着海瑞的面打,太难看了,不过王启年使了个坏,在众人往街口看的时候就趁机从路牙子缝隙中狠狠蹭了两脚,随即一脚踹在李少南的脸上。

哎呦一声,李少南就被踹了一个筋斗。

海瑞顺着声音瞧去,顿时瞧见了李少南脸上一个乌黑的泥脚印子,甚至能分辨出十二道缝的官靴底子来,当下老脸顿时一乐,随即知道不妥,又沉下了脸来,眯着眼神一扫,一堆锦衣卫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当即就把李少南给让了出来,表示那一脚不是他们踢的,连乖官都慢条斯理抬了抬左右两只脚把脚板底亮了亮,示意道:“海院堂,这可不是我踢的。”

海瑞心中大骂,你这奸猾惫懒的小子,还敢说,读书人的颜面都被你弄光了。

可他如今跟乖官是一条战线上的,可说是一根绳子上头的蚂蚱,很多年前,他是苏松巡抚的时候,来差江南兼并土地案,结果被徐阶暗中使坏,不但土地兼并查不下去,连乌纱帽都丢了,只能黯然离开,如今他年过花甲,好不容易起复,虽然他不在乎钱财,可他在乎身后令名,若能把江南土地兼并之风遏制,他海瑞定然会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是他也知道,万历虽然用他,可却并不会给他太多的支持,能支持他的,天下或许只有眼前这小子一人。

这才是他心甘情愿给乖官背黑锅的缘故,所谓黑锅,就好像五百年后七十码撞死人被拉出来顶缸的司机一般,只好瞒一瞒普通人,有心人是瞒不住的。有时候,夜深人静之时,他搂着小妾凝墨柔滑娇嫩的胴体,心中就会想,百年之后,史书会给他和在江南土地兼并案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郑国舅怎么样的评价呢?会不会评价为如胡宗宪和戚继光那般呢?

年纪老大之人本就睡眠少,加之心事重,他有时候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反复思量这些事情,而凝墨蜷着身子缩在他怀中,宛如婴孩一般。

总之,眼下海瑞和乖官有那么一股子焦不离孟的味道,离了乖官的一些奇思妙想和横冲直撞,海瑞根本办不下去,而乖官若没有海瑞拉仇恨吸引天下人的目光,即便是有九州宣慰司在背后,万历和德妃也不会让他如此继续折腾下去。

这是双赢,也是坚定的联盟。

故此,海瑞干咳了一声,狠狠瞪了乖官一眼,可却不得不给乖官揩屁股,板着脸高声呵斥李少南道:“李大人,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你擅自捉拿我都察院下属的吏员,又在南京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面前假传圣旨,实在是罪无可恕,本院堂虽拿不了你,却可以弹劾你,你好自为之。”他说着,就大声让周林辉带着都察院下属的那些官兵冲进府衙内把被李少南抓来的那些在人民日报做事的士子读书人给解救出来。

周林辉是正经八百的武举出身,把手下兵士也训练得极为干练,带着人如狼似虎就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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