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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大人们厚爱-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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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燕子在笑,但这笑容却很快冻结。
一截剑尖从他的心口伸出,鲜血四溅,他就这样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独孤美的眼里,充满了惊诧和怀疑。
剑尖还在滴着血,叶孤鸿凝视着剑尖的血珠,缓缓道:“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什么不杀你?”他长长吐出口气,续道:“因为我知道你已经不是个活人。”
这句话很奇怪,独孤美却仿佛听懂了,老人眼中露出种奇异的神色,道:“难道你也是山庄里的人?”
叶孤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少年剑客脸上露出种讥诮的笑意,仿佛陷入渺远的思绪里,握剑的手已因用力凸出了青筋:“我曾在她的墓前发誓要将你斩于剑下……”
独孤美笑了笑:“我已经和山庄有了合约,山庄的规矩……”老人的眼睛突然死鱼般凸出,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他本就是躺在这里等死的,如今也已真的死了。
白弦轻笑道:“可惜我不是山庄的人。”他收了剑,迎着叶孤鸿感激的目光道:“堂哥,山庄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叶孤鸿微微停顿,道:“老刀把子。”
白弦神秘地笑了笑,额头的朱砂血艳,道:“我正准备和他谈一笔生意,以‘昭云郡主’的身份。”
☆、请旨赐婚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帝王;也只有一个紫禁城。
因而紫禁城自是独一无二的。
无论是白日里的恢弘大气,还是也晚间的阴森鬼魅;都有种牵动人心的吸引力。
帝王被奉为天子,九重天威深不可测;皇宫的守卫自是极严密的,巡逻的侍卫们一个个精力充沛、眼神锐利;武功也许并不高;但军队的纪律与血性却也不容小觑。
这城中之城自经历了两位绝代剑客的决战之后;戒备就已悄然森严了许多,换岗的交接时间、轮班的巡察范围、暗哨的埋伏地点……一切都紧凑而有序;将偌大的紫禁城防卫得固若金汤。
但没有什么东西是毫无破绽的。
——你找不到;不过是因为自身的破绽还太多。
若一个人有足以傲视群雄的轻功和隐匿之术,再加上远胜常人的胆量和细心耐性;要通过这重重阻碍到达天子所在,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样的人,要么如西门吹雪般绝不会对帝王寝殿感兴趣,要么如叶孤城般牵动着各方势力,根本不会做出深夜潜入皇宫这种事情。
所以魏子云很放心。
但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以常理来揣测的。
年轻的皇帝在挑灯夜读。
已是丑时了。
夜色如厚重的幕布般掩盖了星月光华,南书房里的灯光透过纱罩显出种予人温暖之感的橘色,散在大理石桌面的古籍上,也散在皇帝俊逸的脸庞上。
他专注地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直到灯芯燃烧得剩下短短一截,陷入了灯油之中。
光芒一瞬间熄灭了。
似乎有什么预兆般,年轻的皇帝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屏住了呼吸。
一个人的呼吸声刹那间变作了两个人的。
天子的左手已搭在了腰间,那儿藏着一把小巧而锋利的匕首,淡淡道:“谁?”
武能强身健体,皇帝自也是习武的,甚至天分并不低,只可惜今生今世他也无法达到武的至高境界。
年幼继位,这代表着痛苦而辉煌的过往,也代表着某些东西的永远消逝。
——有些珍贵的东西,在该抓住的时候没有抓住,便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有短促的笑声轻轻响起,来人不紧不慢地点亮了纱罩中的灯火,手指没有一丝颤抖,正面对着皇帝戒备而谨慎的模样,神态还是悠闲而从容的:“参见皇上。”
没有行礼,没有低头,来人的语气中平平淡淡,“皇上”本是个极尊贵的词,从他口中说出,却仿佛和别的词也没有什么不同。
若是灯光熄灭后没有亮起,大内侍卫中心细如魏子云者说不定会察觉到什么而回返,但此时灯光已亮起,这一条后路算是断了。
天之高远地之广博,即便贵为天子,也还有许多不能掌控的所在。来人一路进入到紫禁城深处的南书房竟然能够不惊动任何人,武功和头脑都是顶尖的,若是在此时惹恼他,实为不智。
年轻的皇帝这样想着,左手慢慢从腰间滑了下来。
——以左手持刃并不容易,他练了很久以备出其不意,或能在危机之时收到奇效,然而在真正的好手面前,这种小把戏当真是不值一提。
淡漠的声音中充满了天家气度,帝王再次道:“阁下何人?”
来人上前几步,整个人便被笼在暖黄色的光晕中。
宽松的黑衣如墨浸染,鬓发微有些散乱,五官深刻如同刀削,轮廓分明的面庞上是种奇特的笑意,男子缓缓道:“表哥,好久不见。”
年轻的皇帝立即想到了唯一叫他表哥的叶孤弦,想到那一个夜晚坐在龙床上的黑衣少年。他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面善的男子,脑袋里的念头如光电疾转。
这个年龄的男子,还是和皇家沾亲带故的……“你是……太平王世子?”男子眉目间,依稀可见太平王叔的影子。
来人微笑道:“我在江湖上的名字是宫九。”
帝王心神一震。
多年以前,太平王世子和幼年太子之间也曾有过数面之缘,只是大行皇帝早早撒手西去,小太子仓促登位,年龄和经验都不足以压制满朝文武,一时间乱象纷呈,圣旨通行不畅,但让藩王携带家眷回返封地的旨意却是被执行得最彻底的——因为无论是帝王还是臣子,都不希望藩王坐大。
情报上的太平王世子一直在封地里好好地待着,整日花天酒地,完全找不到一丝天家气度,而眼前的这人,俊美绝伦的脸上带着掩不住傲气的笑容,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因为他本就有这种资本,本就是足以掌控一方的人物。
年轻的皇帝听说过宫九这个名字。
江湖与朝廷,本就密切相关,皇帝早已在民间慢慢发展着自己的势力,得到青衣楼之后更是如虎添翼,宫九和叶孤弦私奔这消息沸腾一时,自然也上达天听。
宫廷中规矩森严,但天底下最违反常理、最黑暗血腥的事情也正是发生在光鲜亮丽的宫廷之中的,因而皇帝对于他的堂弟和表弟私奔这件事情并不如常人那么吃惊,他忌惮的是这两个人的势力是否已经联合。
一个王爷世子多年以来都在江湖上游荡,若是没有一点根基,反倒教人不敢置信了。
——眼前的男子同为朱姓,却唤他表哥,这是种示威,证明他的叶孤弦的关系已如同一人。
年轻的皇帝不动声色:“夜色已深,不知世子此来有何要事?”
宫九扬眉,眉宇间露出丝掩不住幸福而满足的光辉,慎重道:“我来请旨赐婚的。”
皇帝神色竟然还是很平静,平静得僵硬住了:“……”
半晌,他慢慢转过脸,仔细地打量着宫九的神色。当年太平王想要娶一个有异族血统的普通人家女子为妃,朝野间一片反对之声,太平王曾为了他的王妃形销骨立……莫非这世子同他父亲一样,是个痴情种子?
仿佛瞧出了皇帝的犹豫,宫九善解人意道:“我和阿弦在今年春天已经完婚了,此次只是来知会表哥一声的,还望表哥在听到某些消息的时候,不要太惊讶了。”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有礼而舒缓,却掩不住其中的得意洋洋,就好像自己所占据的是世间仅有的珍宝,其他人都会免不了觊觎的那一种珍宝。
年轻的皇帝瞧着这位堂弟眉目间的意气风发,突然觉得有些羡慕。同为皇室血脉,宫九和叶孤弦活得潇潇洒洒,他却要被永生永世拘束于这偌大的紫禁城之中,枕边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而辨不出真心假意。
想到得到,就必须付出。
帝王一向很明白这一点,他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一条怎样荣耀而艰险的路,将要怎样披荆斩棘地走下去,但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有些嫉妒眼前的男子。
他微微笑起来,这笑容也带着种天子的威严,眼中却带着种奇怪的神色道:“你本该叫我一声堂哥的……所以说,嫁过去的是你?”
有内部人士带路,进入幽灵山庄的行程变得轻而易举。万丈深渊上有条很粗的钢索横贯在白云之间,若是无人指引绝对瞧不见;到了山崖这边,才能发现钢索下还悬着个很大很结实的竹篮,三人做好后叶孤鸿吹了声口哨,竹篮就沿着钢索开始向白云深处滑动。
看来叶孤鸿不但是山庄中人,而且还在山庄中有着不低的地位。
低矮的小木屋若隐若现,仍是一片白色苍茫萦绕满眼,也不知到底是迷雾般的白云,还是白云似的迷雾?
陆小凤恍然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喃喃道:“这就是幽灵山庄?”
叶孤鸿冷冷道:“到了山庄,你就是个死人了。”冰冷而缺少波动的语声,在这白茫茫一片中,竟也有了丝诡谲之感。
陆小凤当然不会因为这一句话而折返,他虽然觉得进入山庄的过程太过简单,但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看出叶孤鸿并不喜欢他,陆小凤也不自讨没趣,转向白弦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和老刀把子谈生意?”计划明明不是这样的好吗!
少年披着件彼时还穿在叶孤鸿身上的白色外衣,闻言微微一笑:“这是朝廷的生意,你确定要知道?”
陆小凤闭嘴了。反正被白弦耍也不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已经养成习惯了。
叶孤鸿纵然有很多话想要和白弦说,但也不希望让别人听见,是以一言不发,白弦也不说话,气氛实在太沉默,过不了多久,陆小凤就忍不住开口了:“我还是想知道这笔生意。”
白弦抬头瞧了瞧不甚分明的天色,淡淡道:“阿九去了京城找皇帝表哥,他们应该已经谈妥了。”
陆小凤道:“等等,他去找皇帝?他不是……”明面上必须待在封地太平王世子么?
白弦浑不在意:“晚上摸进去不就好了。”
陆小凤:“……”这样真的不要紧么?他实在很怀疑:以宫九那种性子把事情搞砸倒不至于,但究竟多久才能谈到正事……
☆、美人入浴
山谷里雾蒙蒙的;间或点缀着低矮的灰色小木屋,叶孤鸿就在间这样的屋子前停下来。
败絮藏金玉。
小小的厅堂布置得简单而恰到好处;窗几明净,墙壁上挂着幅宝剑图;形神俱备,仅仅窥见一角;便有铮然剑吟之声鸣响于脑中;使心神清明。白弦慢慢收回放在画上的视线;陈述道:“是大哥的手笔。”
叶孤鸿点点头,感叹道:“说来可笑;我习剑二十年;自认无敌于天下……若是没有堂哥指点,我本打算去挑战西门吹雪的。”
陆小凤中肯地评价道:“若是以往;我会说你必死无疑,现在却不能肯定了。”西门吹雪已领悟了另一种平和柔韧的剑意,而叶孤鸿也非吴下阿蒙了。若是这两人决战,叶孤鸿会输,却有一线生机。
白弦神色柔和而真切,叹息般道:“你没有去,真好。”
叶孤鸿苍白的脸颊有些泛红。
形式古雅的八仙桌上,摆着个陶瓷的茶壶,壶口还微微冒着热气。叶孤鸿定了定神,一手提壶倾斜,便有琥珀色的液体在空气中划过弧线落入酒杯大小的茶盏之中。
茶香袅袅。
陆小凤感兴趣地凑过来,道:“这屋子里还有人来过?”茶未冷,准备茶水的人好像才走了不久。
武当小白龙游侠江湖行踪不定,这屋子里却是整洁干净的,定是有人时常打扫。仆从未必会这般尽心,陆小凤睁大眼睛,在最易被忽略的角落里也找不出一丝灰尘。
叶孤鸿唇角勾起个柔和的弧度,道:“我在山庄里还有两个嫡亲的妹妹,大的叫叶雪,小的叫叶灵。大叶子经常出门,收拾屋子的应该是小叶子。”
话音落下,便有个轻灵甜美的声音由远及近:“哥——”
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小姑娘从门外冲进来,轻盈地就像只百灵鸟,冲进了叶孤鸿的怀里。她在少年剑客怀里好一阵磨蹭,才抬起张红扑扑的脸,道:“哥,他们是谁?”
她问的虽是“他们”,瞧着的却是白弦。叶孤鸿爱妻新丧,每日除了寻思报仇就是不断练剑,整个人好似都有些不对劲了,叶灵没有什么好法子能够帮助哥哥排忧解难,十分担心。
告别一段感情的方法,就是开启一段新的感情。在小姑娘眼中,白弦是那之后叶孤鸿身边出现的第一个女人。
芳华绝代,端庄娴静,身上披着的外衫十分眼熟……叶灵看白弦的目光已经越来越友好了,而后就听被她打量着的人带着笑意道:“我是男的。”
叶灵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陆小凤&叶孤鸿:“……”
白弦微敛了神色,眉眼间少年的英气淡淡,耐心地解释:“我是叶孤弦,你却是要叫我一声堂哥的。”
叶灵瞪圆了眼睛,那神色竟然十分可爱,道:“你是叶孤弦?”
白弦点点头。
小叶子的脸色苍白,好似遭遇了巨大的打击,不可置信道:“叶孤弦……是男的?”
陆小凤心头一跳。若是个对“江湖第一美人”抱有期待幻想的少年知道叶孤弦是个男人后遭受重大打击不奇怪,但为什么叶灵也会露出这种表情?莫非……
——自从知道了楚楚喜欢女人之后,新世界的大门已经为陆小凤敞开了。
白弦竖起根食指点在唇边,微垂下鸦羽般的眼睫,眸中的神秘和魅惑卷起星星点点的引力汇成不见底的漩涡,俯身凑近叶灵,柔声道:“嘘,这是个秘密哦。”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小叶子可以瞧见他掩映在额发之中的殷红朱砂,少年话语间微微的吐息轻柔地掠过她的脸颊,她的脸色就突然如同熟透的苹果般诱人。
小姑娘一下子蹦起来,受惊的小兔一般抚着胸口:“我、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我先走了!”
白弦直起身子,意有所指地瞄了眼叶孤鸿。思及自己初次遇见白弦和陆小凤时的反应,叶孤鸿咳了两声,叫住了正要夺门而出的妹妹,颇有些不自在道:“小叶子,你带着陆小凤一起走吧。”
小姑娘怔了怔:“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她才注意到身旁这个全身脏污、狼狈不堪的男人竟然就是江湖上有名的风流浪子。
叶孤鸿沉下脸,道:“对,你可要记住了,他只是山庄里的一个普通的新人而已。”陆小凤在关于女孩子的方面名声实在不怎么样,任何一个有责任心的兄长都不会放心把自家妹子和这人放在一处的。
小叶子点点头,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陆小凤,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的身影已瞧不见了。
白弦注视着精致的茶盏,幽幽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有时候你不让她做什么,她反而会愈发感兴趣,而且陆小凤到了屋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洗澡……”
一个洗澡的男人和对这男人有兴趣的女孩子之间会发生什么呢?叶孤鸿坐不住了,提着剑快步走向门边,匆忙道:“我去瞧瞧!”
小木屋里只剩下了白弦一人。他温了温茶,将清澈的茶水倒在个尚未被使用的茶盏中,神色间浸染了种让人心跳停止的轻愁,瞧着虚无的雾气轻轻道:“阿九,我很想你。”
有个人立在雾气里,身影淡淡几不可见,就像是由雾气凝结而成的。他向着白弦走来,眉目也渐渐浮现,赫然正是宫九。
白弦瞧着他一尘不染的白衣、一丝不乱的发鬓,突然间有种自豪的感觉,这样优秀的人,是自己的伴侣。但这种稍为细腻的感情很快就被打散了,因为宫九已一个箭步上前来,急不可待地吻住了他。
唇舌缠绵着确认对方的形状,九公子双手并不如往日般探入肌肤相贴之人的衣物间抚摸,而是紧紧地拥住少年将他锁在怀里。脊背感觉到疼痛,少年不知道宫九这般情状从何而来,却柔顺地服从了他,间隙中一手由上而下轻轻抚触着他的背部,直到两人的呼吸逐渐平缓。
白弦气息有些不稳:“怎么了?”
宫九眸子沉了沉,眼角的凌厉因而愈发慑人,突然神色一垮,委屈道:“皇帝说我嫁给你了……”
对于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状况,白弦显然适应良好,柔和了神色耐心安慰道:“记得我们成亲的时候,你才是新郎官。”
但洞房的时候你才是……宫九幽怨地看着他,终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夕阳在迷雾中映成一环七彩光圈。
走过曲折的小路,穿过幽静的丛林,再走一段山坡,就可以听见流水声。这是方才叶孤鸿曾经带他和陆小凤走过的路径,如今由白弦挽着宫九再次踏足。
经久不散的雾气实在是个障碍,即便有蛊的联系,白弦依然不放心宫九的认路能力。
水流汇成个小湖,四面山色翠绿,湖水漾着碧波,仿佛块巨大的翡翠,纯净的色泽撼动人心。
衣物一件一件从身上滑落,瘦削的肩膀往下是有些单薄的胸膛,腰身一收,臀部和长腿的线条愈加动魄惊心,少年轻轻探出只脚丫在湖面上蜻蜓般点出个小小的涟漪,这纯真而美好的画面也让观者心中泛起个小小的涟漪。
青天如洗。湖边有个大如桌面的青石,石质纯美,柔润如玉。宫九就坐在这平坦的青石上,专注地凝视着美人入浴之景。
金乌就要落到青翠远山之下,微风中带来远山新发木叶的芬芳,似乎还夹杂着少年身上的味道,隐隐约约间萦绕鼻端。少年毫不羞怯,甚至还朝宫九露出个挑衅的笑容,缓缓步入湖水之中,闭上眼仰起了脖颈,掬起捧水自脸庞浇下。
湖水流过细密的睫毛,抚过闭合的眼睑,亲吻抿紧的嘴唇,滴落在微微滑动的喉结上,宫九正襟危坐,喉结却是不受控制地滑动。再往下,湖水流淌过前胸已挺立的果实,滑过小腹的凹陷,汇入了湖中。
水太清澈少年太诱人,宫九忍不住站了起来,试图看向湖面下的部分,就听见细碎的铃铛声响起,有白影飞掠而过,紧随而至的是陆小凤的呼喊声:“小花停下——别乱跑——”
毛发蓬松的猫儿在湖水边绕着圈子焦急咪咪叫着,试探着伸出前爪小心翼翼地用粉红色的肉垫触了下水面又飞快缩起,歪头大大的眼睛瞧着沐浴的少年,既想要过去又怕水。
白弦向它走进,才靠近岸边,就被宫九用块布裹得严严实实拢在了怀里。小花尝试着跳到少年怀里,发现没有人赶它走,遂伸了个懒腰趴了下来。
↑和谐的一家三口图。
陆小凤过来的时候,九公子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脸色阴沉道:“陆小凤,你最好给我个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匆匆一瞥,陆小凤立即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他正打算挠头打哈哈混过去就听见了宫九的问题,顿时跳了起来指控道:“小花偷看我洗澡!”
☆、幽灵会聚
对于美丽的事物;人们总会有些喜爱的心思。一个美丽的少女,对男人便有了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叶灵是不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呢?当然是。只要瞧瞧他的嫡亲兄长叶孤鸿和叶孤弦;就知道她长得绝不会难看,何况小姑娘还活泼灵动、玉雪可爱;路途中有如斯佳人相伴,就连这阴森诡异的幽灵山庄仿佛也变作了个风景宜人的小山村。
他既然面对喜欢男人的男性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那么面对喜欢女人的女性又为何要扭扭捏捏呢?陆小凤一向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他很快就放下了这纠结;和叶灵说说笑笑起来。
山谷中雾气经久不散,然后就从这雾气中走出一个苍白的人来;冷冷道:“同路。”
正是叶孤鸿。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他。
一路上的气氛分外尴尬。但凡叶灵想和陆小凤说话或者陆小凤想和叶灵说话,都会被叶孤鸿警惕而防备的眼神止住;最后就演变成了叶灵在和自家哥哥东西南北地聊,陆小凤倾情演出背景板的情况。
待到三人终于到达了给新人分配的小木屋,叶孤鸿才转向陆小凤,紧盯着他道:“你需要洗澡?”
陆小凤立刻赞同:“当然!这一身简直已经不成人样了!”
叶孤鸿神色间似乎划过一抹鄙夷,语气冷淡道:“会有人给你送水来的,记住,这里不是外面,不要到处乱走,也不要让任何人进门。”
陆小凤:“……”洗澡是什么值得被鄙视的事情吗!难道你都不洗澡的吗摔!
叶家兄妹走后,便有人送来了一桶热水到门口,陆小凤打开灰色木屋的门,抹了把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外面看这间屋子已经很小了,走进去以后,就像是走进了麻雀的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别的屋子里有什么,这屋子里也有什么,甚至还有个金漆马桶。
一切已经比在原始丛林里逃亡的时候要好得多,甚至比当初决定入虎穴时的设想都要好得多,但是刚刚瞧过了叶孤鸿的房间,两厢一对比,陆小凤还是不免有些郁闷。
床头有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换洗衣裳,这小小的屋子里竟然还见缝插针地放了一个屏风,陆小凤想了想,还是把屏风支了起来围住浴桶,就开始脱衣洗澡。
水是生命之源。热水蒸腾起白色雾气,陆小凤索性整个人都埋进水底,身体舒展开来好不惬意,直到已无法呼吸,才重新钻出了水面。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蔚蓝色的眸子天真而懵懂,粉红色的小鼻子带着湿润的痕迹显示其健康,毛茸茸的脸上几根长长的胡子就要碰到他的脸。陆小凤僵硬住了,好半晌才结巴道:“小、小花,你怎么在这里?”
猫儿以一种高难度的姿势扒在屏风上,歪头软软地“咪”了一声。
两只前爪和脑袋在屏风这一边,大半身体在另一边,陆小凤唯恐它掉下来,伸手正要去抱,小花却猛地一缩轻盈地跃了开去,逃开了他那双湿淋淋的手。
陆小凤微微推开屏风往外瞧,发现小花已经高高兴兴地开始蹂躏他的衣服了,以他的眼力已可以在衣物上看见白色的猫毛,不由得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木桶里。
不管有什么事,都先洗完了澡再去处理吧。
猫实在是一种难以定下性子的动物,对任何事物的热情似乎都不能持续长久,因而陆小凤在洗了一会儿之后,猛地抬起头来,又看见了一张凑近的熟悉的猫脸。
如是再三,在原始丛林里逃亡了近四日身上已经脏得形同乞丐的陆大侠终于勉强把一身污迹洗掉,表情平和地穿好了衣服,便努力带着温柔的笑意转向了猫儿:“小花……”
“喵嗷!”凄厉叫声中,小花脖子上的毛都竖了起来,突然猛一转身,四爪蹬地跑了。
陆小凤:“……”傻眼之余,他也只能追上去了。幽灵山庄神秘莫测,艰险也莫测,一只猫不论再神奇,也是斗不过人的,何况这儿的人大多都不能叫好人。
……
白弦抚着柔顺蜷缩在怀中毛球也似的猫儿,毫不同情道:“你当时的表情一定很扭曲,才把它吓着了。”
宫九深以为然地点头。
陆小凤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辩解,却被两人笃定的神情所镇压。他无力地摆了摆手,挫败道:“好吧不说这个,那它老是看我洗澡又是怎么回事?”
白弦忍笑道:“它怕你死了。”
陆小凤茫然了:“怕我……死了?”
宫九显然明白了什么,瞥了那团毛球一眼,娓娓道:“若是你有个朋友要去山中的岩浆里练功,你就在山脚下,会不会时常跑去瞧瞧他?”这道理其实也简单地很,猫儿怕水,总认为在水里久了就会没命,因此在瞧见洗澡中的陆小凤便频频去看他是否还活着。
一瞬间,陆小凤竟有些感动:“它在担心我?”
白弦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不,它只是在估计什么时候再去找一个能给它喂食的人。”作为一只注重形象的、爱干净的猫咪,小花是绝不会去抓脏兮兮的老鼠吃的。被饲养以来,它甚至连爬树抓鸟都不大愿意了。
陆小凤表示他已经没有玻璃心可以碎了。
夜色已笼罩大地,晚风中忽然传来了钟声。钟声洪亮而清越,简直不像是这个地方该有的。
雾未散,好像也永远不会消散。
冷雾中有几点零星的灯光,反而衬得四下更黑暗,朦朦胧胧的影子幽灵般若隐若现,像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
三人往钟声传来的方向寻去,离到近前,就闻到股浓郁的肉香。
陆小凤和小花的眼睛立刻亮了。
大厅里灯火通明,七尺高台上有个大铁锅,浓郁的肉香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陆小凤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却被一堵墙似的人拦住。这人身高八尺八寸,重一百七十三斤,宽肩,厚胸,双腿粗如树干,手掌伸开时大如蒲扇,神色阴沉,显然来者不善。
一道白线掠过,又更快地掠回来,猫儿捧着爪子,咪咪叫着往白弦怀里钻,眼睛仍瞧着那口锅。
猫不但怕水,而且怕火。
在这幽灵山庄里,老刀把子非但是所有人的老大,更是所有人的老子,若是他已经接到了叶孤鸿捎来的消息,想必是不愿意白弦引起太大的动静的,只可惜有些人的光彩,并不是轻易能够掩盖得了的。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白弦身上,骤然觉得双眼都要被灼伤。
白弦穿着的,是一件金光闪闪的衣服。
↑幽灵们都被闪瞎了。
纯白为底,其上金线绘制各种形状的祥云缠绕,黄金本是种华贵的颜色,但若是过多反而会显得庸俗,但这身长袍笼在白弦身上,却自有种雍容华贵,天家气度展露无疑。
宫九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少年却可以感受到他的不愉。
爱人风华夺人眼球,有人会与有荣焉,有人恨不得挖出所有人的眼睛。宫九无疑是后一种。
幽灵山庄里的人们似乎都习惯穿着灰色或黑色的长袍,是以坐席上一身白衣的叶孤鸿就格外显眼。
白弦理所当然地在堂兄身旁坐下来,视线扫过叶灵和紧挨着她的另一个陌生女孩子,道:“叶雪?”
叶雪点点头,好奇道:“你就是叶孤弦?”与小叶子的甜美和古灵精怪不同,大叶子初瞧来美丽而柔弱,挺直的背脊和沉静的双眼却昭示着她的沉静和冷酷。
白弦轻轻点头,眼中异彩连连。
叶灵双眼放光连声道:“堂哥堂哥,你的猫可不可以借我玩?”她笑得很甜,声音更是掺了蜜,就像是一块糖、一朵花那样。
宫九已一把抱起小花,塞进了小叶子手里。
陆小凤已经和那个叫将军的大汉对上了。
这儿的人都已经不是活人,当然不会再用活着时的名字,但每一个代号想必也会有它的含义,比如说将军……也许他真的是个将军呢?
白弦若有所思。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已经知道这里有个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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