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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辞-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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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嗳,媛媛,等会儿我再跟你说别的,现在我有事想要请教甄夫人,能不能请你先退下?”看了一下身边的女孩儿,林子屹这回却是学乖了,很有礼貌地向谢媛做了个“请”的手势。
  
  洛水微微颔首,等到谢媛掩上门扉后,林子屹的脸色却陡然严肃了不少,他静静的看着洛水的模样,缓声道:“甄夫人——果然是你!”

                  对面竟不识(上篇)
   洛水微微一愣,记忆中的林子屹一向是嬉皮笑脸,却总是改不了那傻呵呵的大条模样,此时看向这一脸严肃,陡然陌生的人,洛水忽的产生一种对面不识的感慨。
  
  “林子屹,你来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的?”毕竟是老友相逢,又同为现代人,洛水心中便总对他抱了一丝好感,当下便去一旁取了壶酒,静静为他斟上一杯。
  
  “小洛——不对,该叫甄夫人了,真不曾想,你竟能在东吴境内滞留五年,无一人看出你的真实身份,当真是聪慧绝伦啊!就连我这个与你同处来的人,都觉得你是可与谋大事的人!”林子屹笑了一笑,目光中却多出了几分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沉郁。
  
  洛水心中警铃大响,忽然想到自己见到当归时的猜测,当下便细细的将林子屹上下审视一番。
  
  “对了,你说你复姓司马,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姓林么,为什么要改姓?”沉默了一会儿,她有心试探,便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在东吴的时候我忘了跟你说,我的父亲叫司马防,现在是京兆尹。我是他的第二个孩子,还有春儿……。”
  
  “她的全名是叫张春华吧!”洛水微微皱了皱眉,听着这个略有些耳熟的名字,心中已经完全确定了林子屹穿越后的身份,便继续道:“然后是你,你明明在这世界叫司马懿,还到处说自己叫林子屹……”
  
  “你怎么知道……不过我的真名确实是叫司马懿,我那死鬼老爹又给我取了个字,叫仲达。还有春儿,她叫张春华这点也不错。”胡辽耸了耸肩,一副无奈样子。
  
  “你——”洛水一口茶呛在喉中,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的吗?”林子屹,不对,是司马懿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说司马老兄,你是真不知道历史还是装的!”洛水有些无奈的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将他打量一番。
  
  司马懿薄薄的嘴角悄然勾起,慢声道:“可以说是装的,也可以说是真的。”
  
  “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魏朝之后是什么朝代?”洛水心中明了,他曾经说的不知历史大约是句谎话,现在想想,恐怕他知道的事情也不甚多,便有心试探一番,想知道他究竟懂得多少。
  
  “我只知道有个晋朝,皇帝叫司马——什么来着,那名字我忘了!”司马懿皱着眉头回想了半天,片刻,他的身子猛地一激灵:“司马——难道说,是我?”
  
  洛水完全无语,只沉默的看着他,颇有些无奈。
  
  “那你为什么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故意装出那副样子来哄我入套?还有,我所讲给你的那些东西,你也应该是知晓的,对否?”
  
  “我确实是知道一点历史,不过仅限于秦始皇汉武帝和几个比较有名的人。你猜的不错,我穿越过来之后便想要干些大事情,但实在是对三国历史了解不多,只有借助你的力量来将历史梳理通透,没想到听了你讲课,我却还是有大半事情都无法理解。”司马懿想了一想,总算决定要坦言相告。
  
  洛水点点头,总算是理清了眼前这司马懿的头绪,心中却陡然升起一丝畏惧之意——这司马懿确实可怕,五年之中她整日关注着,他竟也能将一场戏演得像模像样,并让她对此深信不疑。
  
  想到自己先前的计划,她心中陡然有些欣喜之感——现在看来,司马懿开诚布公正是意为合作,她借助了他的力量,他得到天下帝位,这样的同伴,应当可以说是双赢了!
  
  “那么——你此次过来,是要来投中郎将么?还是说——你早有想法,只是想请我帮你一下。”这样想着,洛水便也明人不说暗话,开诚布公的提出合作。
  
  “我若选择平原侯,你即便是想要帮我也是鞭长莫及。倘若我投了中郎将一方,你便可以助我成事,这样又有何不好?我这一个月来一直在丞相府当个主簿,此二人我也见过几次。虽说表面看来中郎将心计更甚,实际上——他却比平原侯更易于操控,只因他心中有对于权力的欲望。”司马懿平静说出自己的看法,洛水却只是微微挑了眉,示意不解。
  
  “此时二人斗争正酣,我若偏帮,便必定帮那个对我最有利的,还有,最简便易行的。”司马懿见她神色,便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
  
  洛水嘴角擎起一丝浅笑,声音似叹似讽:“果然,若你不这样想,你便不是司马懿!好,我帮你。我会将你引见给中郎将,只不过——有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倘若来日中郎将登基为帝,饶过平原侯不死。”
  
  “不行,曹植非死不可!”司马懿听得此言,忽的拍案而起,大声道。
  
  洛水唇角含笑,缓声道:“因为你控制不住曹植么?”
  
  司马懿陡然有些语塞,看着洛水略带一丝了然的脸,心中数千的理由竟是一个也说不出来,良久,他总算微微舒了一口气。
  
  “那你又为何要救他,只因为个人喜爱么?”
  
  洛水闻言,却只是微微闭了眼,千思万绪被这一线悄然牵出,她只是长叹一声,轻声道:“司马,我的身体状况你也知道。我想做的,便只有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保住我最想保护的人而已。你见过曹植几回,难道就看不出他根本无心争斗么?”
  
  司马懿陡然语塞,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忿地答道:“不行,忌惮他的是曹丕,若我帮他,就总要对曹植下手!”
  
  “那就将这场争斗挑到明面上,现在是曹丕屡次派遣死士暗杀曹植,这样的斗争,毕竟是太不公平,倒莫不如真正意义上的拼斗一回。”洛水悠然答道,这样的问话她早已料到。
  
  “这个主意好,那就按照你说的,不要忘记你答允我的事,”司马懿微微勾起唇角,看上去,似乎是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我会将你要的东西留给你,你也要将我要的东西给我才是!”
  
  “放心罢,这将来天下还是司马家的,谁也抢不走!”洛水缓声道,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天色:“时候晚了,司马,若无其余事情,便先出吧。我身子易疲,现在也到了歇息时间。”
  
  司马懿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见此情景,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缓步退出门外。
  
  整个白日,洛水心中只回想着司马懿的几句话,心中烦乱间,竟是完全没了练字的心思,再加上身子疲劳,她便只是默默坐于窗牗之前,看着将晚的天色打发时间。

                  对面竟不识(下篇)
   傍晚,曹丕果真守约,带了她前去劳役之所。
  
  守门卫兵先是有些犹豫的看着曹丕,却在听说他来意之后很快带出一个身负重镣的人。
  
  “如此,你可是满意了?”意味不明的看了洛水一眼,曹丕缓声问道,看看身边的兵士,唇角冷声说出两个字:“开镣!”
  
  刘祯身上的镣铐很快便被除去。洛水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之人,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这三年的苦役已经全部削去了他曾经的锋芒,此刻,这个曾经泛舟湖上,慨然高歌的刘公幹,却是格外的唯唯诺诺,看向曹丕的眼中写满了恳求。
  
  “你不用再服苦役了,还不快滚?”看见他这等的眼神,曹丕眼中倏然闪过一丝嫌恶之意,只是挥挥手,便有两人扶了他的双臂,欲要将他直接架出去了事。
  
  刘祯经了这些年的风霜,身子已是虚弱不堪,根本无力挣开几个粗鄙莽夫的使力拖拽,他只能抬起头向洛水看上一眼,便直接被架着丢出门外。
  
  洛水心中一颤,不为别的,只为他目光中那难言的祈求之意,恍若溺水之人,抓住自己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不放手。
  
  “你答允我的事情——”曹丕看着洛水的模样,便故作不经意的提问道。
  
  “必然办到。”洛水平静的回答,看看天色,心中忽的升起一份不明不白的倦意,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无奈秋风萧瑟,落叶无根,只能随风飘摇。
  
  还好,只有七年了——七年之后,她便能解脱!
  
  “曹丞相府中有个叫司马懿的主簿,那人你见过罢?”她看见曹丕询问的目光,便只是淡淡问出一句。
  
  “一个百无一用的陈腐书生,提他做甚?”出乎洛水的意料,说起司马懿时,曹丕的语气甚为不屑。
  
  “哦,你说他百无一用?”洛水挑了眉,唇角笑意玩味。
  
  “那当然,司马懿这儒生连那最正常不过的电闪雷鸣都怕得要命,上次父亲召见他的时候刚好是雷雨天,他吓得躲在桌子下面不出来,这不是百无一用又是什么?”看见洛水嘲讽的神色,曹丕接着说道:“如果你要推荐给我的就是这家伙,你便尽快收了这份心思!”
  
  “中郎将可曾听过这个词,大智若愚?”洛水心中略有些讥讽之意,当下便不愿再停留,径直提了裙裾,缓缓向秋萝园踅去,留曹丕一人在原地,怔怔出神。
  
  时候没过几日,司马懿便入了曹丕麾下做个闲职。
  *** ***
  光阴荏苒,转瞬间,建安十九年的春日悄然到来。
  
  曹丕对司马懿极为满意,兴奋间,前来秋萝园的次数便是少之又少,这却是甚合洛水的心愿。与此同时,司马懿那有些呆头呆脑的无厘头模样,却让曹丕府上众人都愿意与他亲近,包括一直看洛水不顺眼的郭嬛和吴质。
  
  曹植自从病愈后便渐渐平静下来,每日里只是在崔罘的陪伴下安心练琴习字,吴质等人见他日渐悠闲,对他也便放下了不少心,这一段时间却也是极少寻衅。
  
  三月的春日,春光正好。
  
  洛水的身孕足了五个月,胎儿渐渐稳定,除却有些行动困难之外,其余的却也无甚不便。
  
  一日,她正在秋萝园书阁中静静看书,外面青漪突然冲冲的跑进来,急声道:“夫人,司马先生想要见您。”
  
  “什么事这么着急?”洛水看看自己的小腹,那一点鼓胀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也罢,她便让他知道了吧!
  
  “好像是——司马先生有事情要与您商议。”青漪的目光中略有些犹豫。
  
  “那就请进来。”洛水放下手中的医书,浅浅一笑。
  
  “是!”青漪领命离去,不多时,一身黑衣,头戴斗笠的司马懿便快步走进屋来。
  
  “司马,这么急着找我,有事情吗?”看见他脸上流动的一点深沉,洛水便也明人不说暗话,直接出声询问。
  
  “我想问你,今年曹操是否会出征?”司马懿的目光愈加阴沉起来,似乎是正在踌躇着什么。
  
  “你说今年?”洛水略有些讶异,抬首凝视他一会儿,却说什么也猜不出他现在正在想什么。
  
  “是。”司马懿的目光愈加深沉:“现在曹丞相已经有了举兵的迹象,这一次,势必会引起两位公子的进一步争斗。”
  
  “原来如此!”洛水笑着松了口气:“今年不会,明年,也就是建安二十年,曹丞相会大举起兵,攻打东吴,历时一年余,并以失败收稍。”
  
  “那你以前不是说过,曹氏会废汉立魏,这一次失败,岂不是亏损太大?”司马懿皱眉询问。
  
  “那个当皇帝的并不是曹操,而是曹丕,”洛水淡淡道:“建安二十五年,曹操死亡。曹丕上台之后,便是曹氏登极之时。”
  
  “为何曹操迟迟未取献帝而代之?如果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口,那这步棋他可是走的太过愚蠢了!”司马懿挑了眉,自顾自的在洛水的侧边坐下。
  
  “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洛水微扬了眉,有些挑衅的看向司马懿。
  
  司马懿闭口不语。
  
  良久,他轻声问道:“二公子他——并非对你无意,你可知?”
  
  洛水眉间闪过一丝惭色,清透的双眼中亦染上了一抹无奈。
  
  “你也是现代人,难道——你就不明白我的心思吗?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亲,被人强迫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那份感觉有多令人痛苦。”
  
  司马懿垂眸不语,眼中却闪过一丝怜悯之意。
  
  “司马,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洛水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面上表情似喜,似悲,又似怜。
  
  说完,她轻轻站起身来,倚靠在窗牗一侧。
  
  司马懿抬起头来,目光在她小腹处——凝住了。
  
  “你——你竟然——”
  
  “呵!”洛水轻泠泠的笑了一声:“连我都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落到这种地步。”
  
  “这孩子是谁的?”司马懿微微皱起眉头。
  
  “这孩子是我的,”洛水抬首,目光中隐含了几丝坚毅:“他只是我的,和曹家无关。”
  
  “这么说的话,你是想将他生下来么?”司马懿两条剑眉微微皱了起来:“喂,亏你还是个现代人,你难道不知道,古代医疗条件很差劲吗?生个孩子是很可能会死人的!”
  
  “没关系,反正我从五年前开始,就一直在等死。”洛水叹息一声,左手扶住窗牗,缓缓合上双眼:“若不是这孩子,还有心底那一点念想,我早就死了,死过太多回。更何况,死了之后,我还有些许回去的可能。”
  
  “唉,你这又是何苦!”司马懿无奈的看着她,忽的神色一变,开口,目光中却带了一丝浅浅的冷漠。
  
  “你那个叫青漪的小婢,你——还是小心些为妙。”
  
  说罢,他便只是躬身作揖,缓缓退出门外。
  
  洛水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
  
  不多时,青漪便走进书阁,看见她略有些怔忪的神情,便微微俯身,巧笑着弯身说道:“甄夫人,司马先生已经走了,您还有什么事情吩咐么?”
  
  洛水的眸光一闪,静静笑着看她一眼。
  
  “不必了,青漪,你先出去,我要静一静。”
  
  抬起头来,时间却已到了夜晚。
  
  一轮玉月妖娆,看尽了世间的百态情仇。
  
  洛水嘴角浅浅浮起一丝苦笑,伸手抚摸着已然隆起的腹部。
  
  “孩子,你看——你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呢!”
  
  眸光微微转过,看到青漪方才进屋时点上的香炉。
  
  想到方才司马懿的话,洛水走上前,将香炉打开盖子,轻轻嗅上一嗅。
  
  唇角笑容愈发的大了,她只是故作不知的将盖子重又合上,翩然离去。
  *** ***
  第二日,她便假借亲情之名,将青漪送回了她姐姐青衿身边。
  
  青漪没有多说什么,临走之前却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似惊讶,又似愧悔。

                  死生皆有命(上篇)
   时间如白驹过隙,翩然流逝。
  
  秋萝园中的时间却好似凝固了一般,除却有时探视的司马懿之外,别无其他。
  
  建安十九年五月,曹植的封地徙为临菑,曹丕依旧是五官中郎将,未有变更。
  
  看上去,似乎是曹植正在一步步接近于曹操势力的中心。
  
  听说,他每日和杨修交好,更有丁仪丁廙兄弟两人,在曹操身边不停美言。
  
  记忆中的子建是什么样子,洛水已有些把握不住。似完全没有记忆,又似刻骨铭心,如同身边的水雾,一点一滴,成为她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她的身孕接近八个月。这上天错与了她的恩赐,如今,却在变本加厉的折磨着她。她的身体太弱,不能移动太甚,便只能在谢媛的看护下,半天时间都躺在床上。
  
  曹丕并未公开她即将诞子的消息,大约这便是说明,这个孩子他不愿承认吧!
  
  毕竟他已有了三个孩子,这个即将到来的生命,已然激不起他的一点喜悦。
  *** ***
  大约还觉得她所受的刺激不够多,同一时间,崔夫人怀孕的消息,渐渐传遍了邺城的每个角落。
  
  曹植是曹操如今最为喜爱的儿子,他的头一名子嗣,自然会异常惹人注目。
  
  听说了这个消息,洛水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一笑,请谢媛拿来宣纸湖笔,倚坐在床上,亲笔给他写了一封名为祝贺的短信。
  
  写完后,她当即轻咳数声,唇角血迹淋漓,人也不声不响地昏倒在床上。
  
  曹植的回信很快便送到,先看到信的人是谢媛,信中词藻礼貌,看不出丝毫喜怒。
  
  洛水看后,唇角缓缓上扬,片刻,只是默默将信丢进床边火炉,并未看到谢媛那大惑不解的模样。
  *** ***
  建安十九年,六月。
  
  九个月身孕的肚子让洛水再不能行走,只能每日里静默的躺在床上,悄然感受腹中胎儿的蠕动。这个孩子很安静,除了那些许微小的颤动之外,并未折磨她太多。
  
  九月十六,时间临近黄昏。
  
  洛水半倚在榻上,锦被遮住高耸的腹部,手中静静翻阅着一册医书,神情专注至极,仿佛那世间便仅存这一件东西,能够吸住她的视线。
  
  “甄夫人,司马先生来了。”
  
  谢媛的通报声自门外传来。洛水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微微撑起身来,摆了个不算太过失礼的姿势。
  
  不多时司马懿便走了进来,洛水微笑着向他颔首。司马懿没有说什么,只是搬过一旁的一张软垫,跪坐于她床榻下首。
  
  “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不要太过激动,”司马懿看见她的模样,似乎是踌躇了一下。
  
  洛水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崔罘怀孕的事情,她虽说心痛,却也接受了下来——再怎么说,她都是他的妻啊,为他孕育子女,自然是应该。
  
  “这件事和崔夫人那个不同,”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所思所想,司马懿略有些叹息意味的解释了一句:“近日里我刚刚得到密报,伏皇后,怕是有危险了——”
  
  “什么?”洛水微微一怔,心中有些慌乱,她碍于腹中的胎儿,还是竭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你应该知道,皇帝心中的那一个结,”司马懿叹息一声,轻道:“本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候告诉你的,唉——可是伏皇后,她疯了!她连同自己的父亲,合谋推翻曹丞相。曹操那样的人,他们岂能敌得过?”
  
  “接下来呢?”洛水心中一慌,表面上仍然强自镇定。
  
  腹中有些痛,她却也无从顾及了。
  
  “曹丞相派二公子——诛杀了董贵妃全族,还有她腹中的胎儿,”司马懿静静垂下眼睑,目光中闪过一丝抱歉之色:“这件事情我试过阻止,可是——对不起,我办不到。”
  
  “说下去!”身子忽然一阵抽痛,洛水浑身打着冷战,却强自按捺着,脸色仍是不由自主的一点点苍白,直到了无血色。
  
  “曹丞相,命二公子带领下属破虏铁骑,前往许都——诛杀伏皇后及其亲族,昨日,伏皇后和她的两个皇儿已全部在冷宫自尽而亡,伏家上下百余口人,全部在同一天内,被二公子领兵杀掉——”
  
  伏皇后,伏寿姐姐——那个苍白瘦弱的女子,她儿时的玩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说,那个约定,就是这样脆弱吗?那个被囚禁于冷宫一生的女子,那个拼上自己所有去爱人的女子——竟然,还是没能亲眼看到洛水边那连天的红花。
  
  悲兮?痛兮?
  
  刘姑,曹冲,现在又是伏寿,紧接着不久,便要轮到曹植——
  
  曹丕他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他偏要一个个杀掉她最在乎的人?
  
  他疯了——他一定疯了!
  
  猛然间的心灵冲击,带出久已尘封于心灵深处的如海恨意。
  
  她猛地坐起身来,双手指甲紧紧掐入肉中。
  
  腹部又是一阵抽痛,这一次,撕心裂肺。
  
  洛水实在忍不住了,粗重的喘息了一声,一掐手,竟全是冷汗。
  
  “虽说这段时间二公子对我还算倚重,但是——这件事情,他却还是没有听我的。其实我觉得对于他来说,这件事情并不甚光彩,毕竟诛杀了当朝皇后,这项罪名足以让人纷纷议论,哪怕是受人命令……”
  
  司马懿兀自说的开心,洛水的身子却如冰火两煎,刻骨而撕心的疼痛自腹部开始,如电光,转瞬遍布全身。
  
  她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连忙撑着一口气向司马懿说道:“司马……你,你快帮我看看,羊水破了没有。”
  
  司马懿闻言,猛然抬头看向她,似乎是完全没有预料到她的这一言语。
  
  “快——别犹豫了,不然我和孩子都活不成。”洛水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眼中闪出些许祈求之意。
  
  司马懿盯着她看上良久,总算叹息一声,上前去掀开她的被子。
  
  果不其然,被上有一摊染了血丝的水渍。
  
  “看上去孩子是要出来了,真没想到竟是在这个时候——不是还有一个月吗?二公子给你叫过产婆没有——喂,小洛你怎么样?”
  
  看见她脱力地合上眼,司马懿这才慌了神,匆匆忙忙地将她扶躺下来:“谢媛,你快进来,你家夫人要生产了!”
  
  “噼啪!”屋外有瓷碗打碎的声音,接着,谢媛便急匆匆的跑进来,见此情景,竟吓得不知所措,只能讷讷地站在一边,动也不敢动。
  
  “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吴普大夫叫过来,再去府里找几个稳婆过来!”司马懿冷声吩咐道,谢媛仍旧在神游天外,闻言,只是微微点头,转身便要出去。
  
  “等……等等,二公子哪有什么闲心去给我找产婆啊,如果——咳咳,以我的体力,如果一个时辰之内再不将他生出来,母子便都会有危险……媛媛,我以前教过你接生,你快……快些去准备,暂时顶上一会儿……司马,去请吴大夫。”谢媛刚领命欲走,床榻上的洛水挣扎出声,却因腹中那一阵紧似一阵的剧痛而无法将话说连贯。
  
  谢媛愣了一愣,手腕有些发抖,却还是坚定的走了出去。
  
  司马懿深深看她一眼,目光中渐渐带上几丝震惊与动容,沉默了一刹,却还是静静的走出门去,没有多说什么。

                  死生皆有命(下篇)
   谢媛很快便拿来了白巾和热水,犹豫地走上前来,看着洛水的身子,有些不敢动手。
  
  “媛媛,我……我不能自己探胎位,但是……孩子,好像有点不大对头,你帮我看一下!”剧痛中,洛水前所未有的无助,只能轻轻呻吟着,快速向谢媛吩咐。
  
  好在谢媛还算冷静,眼眶儿里含着泪,动作却依旧麻利的爬上了床榻,一点点按压她的腹部,为她探着胎位。
  
  “哎呀——不好了夫人,胎位不正,有可能是难产啊!您的这个身子——?”按了一会儿,谢媛有些急切的问道。
  
  呵——果不其然,还真是倒了大霉!
  
  洛水煞白的唇角缓缓闪过一丝苦笑:“你能把胎位扶正么?”
  
  “我……夫人,我什么都不会……我真的没学过……”谢媛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只是团团绕着床榻打转。
  
  “呵,看来……有人是在存心让我死啊!”洛水唇角笑意更浓,猛地一阵剧痛袭来,她的身子狠狠一震,孩子似乎是下坠了些许,却还是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夫人……夫人你看着我啊,夫人,只要撑到司马先生和吴大夫过来,我……我去找二公子,让他请个稳婆过来!”谢媛急切的抓紧了洛水的手臂,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
  
  “二公子……呵,我看他可没那份闲心……呃,啊!”洛水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只能将所有疼痛憋在心里,所有力气都用在身下,却仍是万分的艰难。
  
  不知又过了多久,热水换了两盆,孩子却依旧没有出来。
  
  “不……不好了,吴大夫出外行医,今天就宿在那里,不能回来!”外面,一个焦急的声音同时响起,竟是司马懿没有顾及男女有别,直接冲进了她的卧房,与他同来的是一个年纪大约十岁的孩子,正是当归。
  
  “先生,什么事这么急……洛姑娘,怎么是你?你的孩子……”当归刚刚走进卧房,脸色便是猛然一变。
  
  洛水此时仍保有一分清明,她只是微弱的睁着眼睛,左手抬起,指向床边的小药箱。
  
  “只能由我们自己来了……你去那边,拿……拿小刀,我难产,只……只能剖腹取子了!”
  
  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只是片刻便冲过去,在医箱中翻找出手术刀来,又掏出酒精迅速消毒。
  
  紧接着,他又转向一边默默抿唇的当归:“孩子,你过来,你知不知道剖腹取子的手术是怎么做的,你不敢做的话,就告诉我在什么位置下刀,我来做。”
  
  当归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上前来:“好,先生。我记得你也学过一些医术,以你的医术应该就足够了,至于我……我在旁边帮你!”
  
  司马懿来不及多说什么,见床榻上面色苍白的洛水默默颔首表示同意,便拿起手术刀走上前去。
  
  “麻沸散,吃下去!”迷迷蒙蒙间,洛水感到司马懿往自己喉中塞了一枚药丸,她下意识的将它吞咽下去。
  
  不多时,疼痛减轻,接下来,竟缓缓归于无。
  
  她只能怔怔的瞪着上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
  
  她能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一点点,一线线——
  
  眼前渐渐发黑,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终究还是撑不住了。
  
  最后的意识,是那若有若无的婴儿哭声。
  
  接下来,一切归于死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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