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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辞-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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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洛水之下,一片精巧的小小楼阁。
  
  那是洛神的居所,她曾经在那里,度过并不算漫长的十六年。
  
  洛水随着宓妃走进去,静静凝视着儿时再熟悉不过的各种景致——高高的海藻,奇形怪状的,假山般的岩石,各式各样,色彩繁多的鱼儿。。。世人梦想中的仙境景象,在她看来,却是再熟悉不过,熟悉的——有点陌生。
  
  “娘,为什么你答应帮我?”随着宓妃走了许久,洛水总算问出声来。
  
  “你的性子我怎么可能不熟悉,我若是不答应,你能善罢甘休吗?再说了,我也是经历过情事的人,自然明白那种丧失亲人的痛!”宓妃回过头去,轻轻叹息一声。
  
  洛水无言的垂下头去,转过一条镶满画屏的回廊,眼前竟是豁然开朗,不大的小花园中种满了各式鲜花,繁花之间,一架小小的秋千,静悄悄的摇摆着,仿佛在等待着它的主人。
  
  洛水看见此等情景,忽然会心一笑,转向身后沉默不语的宓妃:“娘亲,你还记得吗,我六岁的时候,还在这架秋千上摔下来过,昏迷不醒,那时候你带着我,着急忙慌地跑到了外祖父的家里,这才把我治好的!”
  
  “当然记得,你外祖父,当时还狠狠的训了我一通呢!”宓妃的笑容浅浅,仿佛是回忆起了母女相处时那难得的一点幸福时光。
  
  “还有哦,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吃凤仙花糕了——那时候,你总会去东海龙王那里帮我讨来一点儿,酸酸甜甜的,现在我都能想起那个味道!”洛水继续说着,无数回忆流过脑海,带来的,却是一点点如同滴水般的温情。
  
  “是啊,有些时候龙王都烦我了——不过,好好的,你提起这些做什么?”宓妃微微皱了眉头,忽然小声问道。
  
  “娘,我只想说——我并不怪你,相反,我还想谢谢你,这十六年里,你真的很照顾我——”洛水只是笑了一笑,眉间却是一片淡淡的悲凄:“当年的事情,都是因为我。如果我那时候就和你走了,大约也不必承受现在的难受了!那时候我还不懂,现在,我全明白了。”
  
  “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了才知道!”宓妃却轻笑着劝勉她:“其实,你留在那里,倒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你见到那人了,这不是很好吗?”
  
  洛水轻叹一声,掩去眉间那一丝疼痛:“娘,谢谢你劝我——不过,我还是要回去!”
  
  “我送你,路途太远,你一个人实在是不安全!”宓妃笑了一笑,缓步走过来,拉住洛水的手:“你在那边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不要太难过了!”
  
  “放心吧,我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可是洛神的女儿啊,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被打倒呢?”洛水笑道,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开朗一些。
  
  “不错,这才是我的女儿,”宓妃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 ***
  曹府,揽月亭。
  
  洛水和郭嬛相对而坐,静静饮茶。
  
  她从洛水边回来没多久,郭嬛便借故将她约了出来,她心中尚且有些奇怪,表面上却未动声色,只是双手捧了茶盏,小口小口地品着茶汤。
  
  郭嬛沉默了一会儿,总算说出话来,声音中带着一点点的疑惑,与不甚明显的惊异。
  
  “洛妹妹,究竟是什么人害了七公子和环夫人,是二公子么?”
  
  洛水万万没想到她竟问出这样的问题,四下看看没人后,还是轻声凑到她耳边回答了一句:“姐姐,你猜的没错,害了冲儿的确实是二公子,但害了环夫人的却不是。”
  
  郭嬛显然微微一愣,良久,却是不甚唏嘘的叹息了一声:“原来外面传的话并没有错,今日我听到有几个下人说起这些,心中还有些疑惑,真不曾想,这竟是真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洛水在脑中将自己的判断过程整理一下,缓缓道来:“姐姐,我先前也不愿相信这是二公子做的,可是——二公子,他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害人的人,我找到了仓舒当天吃剩的点心盒子,那锦匣的盒盖四周被抹了锁魂链,这是一种前朝名医董奉亲手配制的毒药,一毒一解——所以,寻常大夫只会检查食物,却想不到检查盒盖。仓舒打开盒盖之后直接用手抓点心去吃,当然会中毒,还好他吃进去的毒物量不是很多,这才撑过了三天三夜才逝去。”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二公子投的毒?也有可能是别人的嫁祸啊!”郭嬛的脸上仍旧带着一丝怀疑。
  
  “应该是不可能的——后来我亲自去问了一下吴普大夫,他虽说应了曹司空的命令前去为仓舒看病,其实,他根本连仓舒的面都没见到,是二公子阻止他的,这样不是很说明问题吗?”洛水淡淡回答道:“吴普既是医者,说出的话自然诚恳,值得相信。”
  
  “那样的话,曹司空不可能不知道啊!”郭嬛有些无法理解,仍旧在不停找着借口。
  
  “对啊,这件事曹司空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说,这一切都是来源于他的亲手策划,他打定主意要历练七公子一番,不曾想,最后却是这样的一个收稍。”
  
  “我明白了——曹司空有意向众人提起七公子的好处,便是为了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想要锻炼他的阴谋与心计,只可惜七公子生性纯善,竟是宁可自己被害死,也不愿意背后陷害别人!”郭嬛前后思索一下,很快便明了了问题的前因后果。
  
  “是的,事情——大约就是这样了。更何况二公子的下毒手法实在高妙,仓舒毫不戒备的服了毒,也在意料之中。”洛水赞同的点了点头,嘴角微弯,却是说什么都笑不出来。
  
  “那,害了环夫人的人又是谁?”郭嬛想了一下,还是认真的问出声来。
  
  “卞夫人,或者说——曹司空。”洛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这件事,也在曹司空的意料之中。环夫人是大家千金的出身,曹司空若想立仓舒为太子,她做为母亲,自然也要有些手腕,所以曹司空才以违制衣绣试探。”
  
  “我是亲眼看到环夫人收下衣服的,她那时的表情我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并不是高兴,而是悲伤,还有一点点的喜悦。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所以才将仓舒托付给我照料,只可惜,我还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想了一想,洛水又补充了一句,想到环夫人那最后的眼神,她的心中便是一酸。

                  西蜀有诸葛(上篇)
   八月,曹操到达襄阳。
  
  曹操刚刚在襄阳站稳了脚跟,便得到刘表逝世的消息。刘表临终时,竟将自己管辖的荆州暂时交至刘备手中,刘备推辞不受,接任荆州牧的,最终还是刘表的儿子刘琮。
  
  此事却是让曹操对收复荆州一事颇为自信,尤其是在看到刘备只带了区区几万人马屯兵于樊城,更是颜色大悦,军中士气尤为高涨,看上去,倒也真有了一些天下在握的豪情。
  
  彼时,洛水只是斜坐在曹植的营帐之中,静静翻阅着手中的医书,查找一例疑难病症的解决方法。
  
  由于她的身份太过神秘,又是众位军医中医术最好的,故而她一路上也并不算太过忙碌,除非其余大夫们有些难以解决的复杂病状,她也不用轻易的抛头露面。
  
  案上的油烛闪烁一下,烛心“哔剥”一响,在略有些黯淡的营帐中投下一片不断摇晃的阴影。
  
  洛水正好有些疲倦,眼见面前烛影一晃,便立时闪过神来,抬起头看向营帐门口。
  
  不出她所料,刚好曹植拿了几份牒报大步走进来,身后深红色的裼衣被风儿卷起,猎猎的抖动不停。看见她的模样,清俊的脸上缓缓浮起一丝微笑。
  
  “怎么,又有难以解决的病例了?”他见洛水只是抬头看一眼又重新垂下头去,便径直坐到她身边,笑着问了一句。
  
  洛水百无聊赖的点了点头,用毛笔戳着下颌,脑中一大堆医学名词叫嚣着轮番划过,让她情不自禁的哀叹一声。
  
  “还好吧,这回这个还不算太难解决——对了,上次我做的手术,成功了没有?”想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来。
  
  “哦,成功了,现在那个小卒已经醒过来了,我刚刚去看过他一眼,情况应该算是乐观。”曹植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案上,随手翻开:“刘表亡故了之后,刘琮又是个整日只知饮酒作乐的懦弱之辈,倒是可惜了刘备,他也算是个人才,竟然连荆州都不要,真不知这是不是真的因为不忍心!”
  
  “这个——不好说吧!毕竟现在曹丞相没什么举动,他们那边没动静也是必然!”洛水耸耸肩,随手将医书放到一边,有些疲累的伏在案上,轻轻闭上眼睛:“今天还真够累的,刚刚做完了手术,还要随大军赶路——”
  
  “那就先去歇一歇吧,治病的事情明天再说。”曹植指了指帐帘,笑着说了一句。
  
  洛水只是趴在案上,动也不愿动,疲累了太久,竟是在说完了话之后便直接去会了周公。
  
  “唉,你呀——”曹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踌躇了片刻,还是轻手轻脚的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内室的临时床榻上,小心的为她盖好被子,刚好自己也颇有些疲惫,便径直走到帐帘之外,吹熄了火烛,就着黑暗躺倒在对面榻上。
  *** ***
  时候将近九月,蜀中的天气,也有了一点淡淡的凉意。
  
  曹操已经进军至新野了,其间虽说也破了一些刘备设下的小规模埋伏,自身的损伤却也不甚惨重,只是隔了一片新野之地,与刘备摇摇相持。
  
  时候正是夜间,一弯如钩的新月悄然挂在树梢上,将四周的一切映衬的明明灭灭。
  
  洛水骑着曹操赠予的白马“踏雪”,手中拎了一包用于急救的草药匆匆冲入营帐。
  
  虽说几次偷袭下来,曹操折损的兵众并不甚多,她这个做军医的却还是忙了起来,每日里为人针灸动手术,外加其余的一些琐碎事宜,每日晚上回帐,时候竟比在帐中旁听的曹植还晚上许多。
  
  去医帐中简略探查了情况,她却明显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帐中多出了不少人,有几个甚至还穿着刘备军中的甲衣。她心中疑惑不停,却还是忍住了徘徊在嘴边的问话,不动声色的为所有病患探查一遍。
  
  分派给她的病患不是很多,她很快便开好了方子,请人下去抓药。其中有两人染了寒症,需要用火灸疗法,她当即便备好了银针与火烛,决定在明日早晨为他们施行治疗。
  
  忙碌了一会儿,洛水刚想回帐,一名军医却忙不迭的将她叫住。
  
  “秦公子,您快过来看看,上次您施行的手术,效果好像有些不理想,麻沸散失效的时间太过短了——还有,有一位丞相的贵客也染了微恙,明日里您还是找时间去看看吧!”那人走到她面前,只是侧身行了个礼,低声禀报道。
  
  “有客人?”洛水只是点点头,随他走入帐中,有些惊讶的反问道:“左慈,你确定吗,是谁啊?”
  那个名唤左慈的军吏想了一想,有些疑惑的摇摇头:“不知道,据说那人是率部将投降了丞相的——”
  
  洛水当下便明白了这人是谁,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将病患的身体检查一番,便直接拿来了方才准备好的银针。
  
  “秦公子,此人的病症——要不要紧啊?”左慈看见她那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
  
  “放心,他只是有些积食不化,我为他针上几针变好了。”洛水只是毫不在意的笑了一笑,闭眼找准了穴道,手法利落地将银针刺下。
  
  刺激了几个穴道之后,那人忽然重重的干呕一声,腹中积食与淤血猛然被呕出,先前尚为苍白的脸色,此时竟多了一点淡淡的红晕。
  
  “好了,现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找人把这里收拾一下。”洛水拔去银针,以烈酒消毒过后,便径直走出了营帐。
  *** ***
  不曾想曹植并未睡去,而是盯着帐中那一幅巨大的地图发呆,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在地图上移动,划过一个个文字细小的地名,烛光斜打过来,他高瘦的背影竟是颇有些落寞之感。
  
  洛水手中执了蜡烛,轻轻走到他身边,良久,却只是有些欲言又止的动了动嘴唇,悄然陪他站着。
  
  又过了一会儿,曹植才注意到这份静静为自己照亮的光线,连忙回过头去,洛水始料不及,只能颇为尴尬的笑了一笑。
  
  “刘琮还是降了,倒也可惜了刘备在新野的那一群兵士——几万的人马,此刻竟又要减半,真没想到父亲这次西征竟会这样顺利。”曹植的手指在“新野”这个地名上打了几个圈,最终还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其实,统一天下,有时也是好事。天下一统之后,百姓才能休养生息!”
  
  “你这么想,刘备可不是!”洛水在新野和长坂坡这两个地名上点了一点:“诸葛亮既然有‘卧龙’这个称呼,又得刘备三顾茅庐之恩,能是寻常人吗?新野的地形较高,这一战的结局尚是难说,再别说接下来的战争了!如果刘备在曹丞相这里吃到苦头,他极有可能前去东吴,与孙权结盟。”
  
  “即便是结盟了,以吴蜀联合的兵力,也未必是父亲的对手啊——”曹植刚说到一半,便猛然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妥:“啊,我险些忘了——江东那边还有周都督,孙权也并非没有野心!”
  
  洛水笑着点了点头,想到接下来的赤壁之战,她的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多出几丝烦闷。

                  西蜀有诸葛(下篇)
   两人又就着接下来的行军路线讨论一番,忽然有一个小卒匆匆跑入,扑通一下跪倒在曹植的面前。
  
  “两位公子,主公请你们前去帐中议事,主公打算趁夜偷袭新野,以便将刘备的势力剪除殆尽。”
  
  小卒说完,洛水和曹植对望一眼,便还是微微点了头,并肩走出营帐。
  
  不曾想两人到达中军帐时,曹操早已下好了部署命令。领头的大将曹仁也已牵过战马,全军的士气,亦是分外高昂。
  
  洛水和曹植站在一边,只听见曹操不停地在地图上比划着,便也静默在一边,只是旁观着,并没有说话。
  
  等到曹仁带大军开拔,曹操才注意到一边的曹植和洛水,一双眼睛在洛水的身上悄然扫视一眼,忽然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洛水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坐在曹操对面。
  
  “不知甄夫人可曾记得,你我曾经打过一赌,倘若此战本相取得胜利,夫人便要听从我或是子桓的一个要求。”曹操的声音淡淡,语气中却处处藏着试探。
  
  “自然记得,可是战争才刚刚开始,还请曹丞相莫要忘了妾身的请求。”洛水平静的与他对答:“譬如说,这新野一役的结果尚未分出,更何况接下来的——”
  
  “那好,刘备刚刚失去刘琮的支持与近半数兵力,此刻定是极为虚弱,此战,必胜!”曹操傲然扬起了头,洛水却听得心下微颤——曹操到底在想什么,他已经把自己的全部战略部署告诉了她,难道他不怕自己叛逃吗?
  
  “是的,这一战丞相确是占了不少好处。”洛水平静地回答道。
  
  “那么——很好,本相却是有些好奇了,倘若夫人赌输,我与子桓又该提些什么条件!”曹操微微挑了眉,颇有些兴味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洛水默然垂头,不语。
  *** ***
  第二天,天色刚刚平明,曹仁便颇有些尴尬地冲回营帐,洛水粗略看看,他带去的几万人马竟被刘备削去了大半,他自己的右肩也中了箭。
  
  洛水受了左慈的拜托前去为他看伤,不曾想她刚刚掀开帐帘,便看到曹仁狠狠地将宝剑掼在地上,连插在肩头的箭簇也不管,只是自顾自的泄愤。不多时,一个酒碗被掷到她脚下,滴溜溜的转着。
  
  “诸葛亮——”提到这个名字,就连曹仁这等八尺武夫,都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像恨不得亲手将他杀死了才解恨!
  
  “将军,请坐下,让在下为你治伤。”洛水没心思搭理他的发泄,只是提高了声音,淡淡的对他说上一句。
  
  “呵,看你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哪里知道我们这些走战场的人是什么想法——奶奶的,老子在战场上这么多年,都没受过这等窝囊气,诸葛竖子,你等着——”曹仁心情甚差,又看到洛水这等不卑不亢的模样,干脆将一肚子火药全都扔到了她的头上。
  
  “在下不过是大夫,只会给人看诊,将军这些话还是省省吧!”洛水不愿搭理他,只是直接走上前去,掀开他的战袍:“将军,在下奉劝你一句,你即便是要报仇,也该有命在吧!这箭上有毒,你若是不想活,在下立刻便出去。”
  
  跟在她身后的左慈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向她,根本没想到曹仁暴怒之下竟也会让她近身治疗。
  
  洛水将曹仁肩头受伤的部位袒露出来,按压查看片刻,便径直掏出手术刀,随手递了个木棒给曹仁。
  
  “将军,把这个咬在嘴里,箭上有倒刺,你的伤需要切开疮口才能取箭,这会很痛。”想了一下,洛水直接拧开一边的酒壶,将手术刀放在酒精中仔细消毒。
  
  曹仁没有说话,只是听话的将木棒咬在嘴里,任由洛水将自己拖到床上。
  
  仔细查看了一番,洛水果断的一刀剖开略有些化脓的创口,沾了毒液的黑血登时便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身。她只是略有些怕脏的皱了皱眉,一手洒下解毒药,一手以银针刺穴,助他将毒血排出体外。
  
  曹仁却是个硬气的人,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她处理伤势,牙关咬得死紧,却偏偏未曾叫出一声。
  
  洛水解了毒,便直接拿了一只长镊子,一点点将飞箭挑出。等到那满是倒刺的箭头“当啷”一声掉在瓷盘里,洛水便以最快的速度将创口缝合,并均匀的撒上止血药。
  
  自始至终,曹仁都未哼出一声,直到洛水收了手,沉默的清理好手术的器具,他才轻轻的道了一声“谢谢”。
  
  话未说完,便径直晕了过去。
  
  洛水背了医箱走出营帐,却突然迎面碰上了曹操,连忙自顾自的离开,想要对此人视作不见。
  
  “将军的伤势如何了?”不知是否错觉,她在曹操的眼中看到一丝关切。
  
  “放心吧,曹丞相这把剑还能继续用。”洛水淡淡的回答道:“时候不早了,妾身身体疲倦,也该回帐歇息。”
  
  曹操却只是拧着眉头看向她,良久,才问出声来:“你早就猜到我这一战会失利?”
  
  “不,妾身已经说过,这只是一个赌约。丞相尽可放心,甄洛一向说到做到,愿赌服输。”
  
  “这样吧——如果你赌赢了,你要我和子桓做到什么?”曹操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声来。
  
  “如果丞相当真输了这一战,还请——放我自由。”洛水平静地回答道。
  
  “如果,除了这一条之外,其他的本相全都愿答应呢?”少顷,曹操却是有些玩味的挑了挑眉。
  
  “甄洛毕生所求之物,仅有自由。”洛水平静的对答。
  
  “你真的舍得离开,那子桓——”曹操的语气中藏着试探,洛水听到那个名字,心中微微一颤,她连忙咬住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我留在这里,只会让他们兄弟失和。对于我来说,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洛水淡淡回答道,想到这里,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泛起一丝苦涩。
  
  原来,这就是她的宿命——洛神,终身孤寂。
  
  趁着现在子桓和子建的矛盾还不算太尖锐,她快些离开,也是好事吧!
  
  “甄夫人难道就不曾想过,你已嫁与子桓为妻?”曹操皱了皱眉头,还是缓声问了出来。
  
  “我知道——只不过,名声这东西是由别人说出的,与我自身并无关系。我离去,只是不想看到子桓与子建兄弟因自己而反目,虽说——这是丞相您希望看到的景象。”洛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轻轻的回答道。
  
  曹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忽然朗声笑了起来。
  
  “果然是秦公子,本相的所有心计,全都瞒不过你!”
  
  洛水只是沉默,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那么——丞相应该会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只能让您再失去一个儿子。”
  
  曹操抬头望天,表情却仅剩漠然。
  
  “弱肉强食,这就是这时代的规矩。倘若子桓和子建其中的一个真的想继承我的一切,他们就总要明白,这世界是如何的残忍。”
  
  洛水闻言,也只是微微一笑。
  
  “曹丞相,时候不早,应该起程了。”
  
  说完话,她只是自顾自的垂下头去,背了药箱想要离开。
  
  不曾想她刚刚走出几步,便看到一边营帐帘幕后那道静静站立的白衣人影。
  
  曹植只是木无表情的听着曹操说话,眼神静静投注于曹操的背影,嘴角的笑容,空洞而孤寂,带着一点了然与无奈,生生的,扯痛了洛水的心。
  
  “原来,父亲——也是会利用我的!”曹植只是怔然说了一句,有些浑浑噩噩地苦笑一声:“你看,即便你不存在,该发生的事,也还是要发生,所以——不要自责了,这些并不怪你。”
  
  “子建,我是真的——不想看到那等的场面。”洛水只是笑了一笑,远远地指了一下他们两人的营帐:“算了,等一下还要行军,把东西准备齐全吧!”

                  心悦君兮君不知(上篇)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总共是12卷,看到这里的亲们,恭喜哦,你已经看了一半了!
这篇环夫人的番外我也没想到会写成这么长,都成一个单独的故事了……不过,各位也可以把这个当作一篇独立的文来看。  (1)有美一人,婉如轻扬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曾经的曾经,一位勇敢的越女,轻轻对自己中意的公子唱起这首《越人歌》。或许,就是这份缠绵的情致打动了本是语言不通的少年,也打动了……千百年后读到这首歌儿的她。
  
  每个女孩儿都做过这样的梦,梦里,自己的良人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向自己伸出手来,握住一生的幸福。
  
  她的父亲在朝廷中当了官,她家在乡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她从小便饱读了诗书,争取成为班昭那样,才色双绝的女子。
  
  家中父母的疼宠,总让她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娇纵。她及笄后,拒绝了无数家境优裕的公子提亲,只是说,我的良人,应由我自己选择。父母先前还颇有些无奈,日子久了,便也由她去,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情来,便好。
  
  从此,她依旧是那个心比天高的环氏婷儿,游走乡里,自在不拘,直到……在那个不经意的清晨,遇见他。
  
  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孝廉,祖姓夏侯,后来又改了曹姓。她骑着马跑过市肆,他却偏偏能够静静立于街道正中,年纪刚过而立,面色平静,脸容极是英武,明朗如日光,裼衣随风而动,周身隐隐带着一丝睿智的气韵。
  
  看见她气得柳眉颦蹙的模样,他唇角轻轻扬起,浅浅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竟是如此的明亮晃眼,灼灼如天边初升的日光。
  
  “你便是环姬婷儿么?初初来到此地,姑娘的大名倒是家喻户晓呵!”他的声音沉稳,一如他的人——高大,孔武,强壮的身躯,仿佛能够撑起一片天。
  
  ——她的天!
  
  “你是谁?”在他的面前,她总有些独属于少女的娇羞。十七年来,无数男人只是眼看着她的容貌,语带猥亵。只有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却是如此平静,坦然……仿佛并未意识到她的身份与家境,那眼中带着的,只有赞赏。
  
  “在下曹操,偶然路经此地,却不曾想,遇上了环姬。”他只是笑了一笑,对于自己的身份,颇有些语焉不详,她也不曾过多询问——本就是一个路人而已,问得太多,无甚必要。
  
  大约正是这一次不经意间的相遇,她的生命中心,渐渐由家中转移向他。
  
  后来,她无数次碰见他,闲聊之下,便也得知了他的字——孟德,还有那个颇讨喜的小字,阿瞒。
  
  他给她讲起那个叫袁本初的人,还有自己的家人,妻子……她这才得知,他已有了一妻二妾,正妻丁夫人为他诞下长女曹清河,妾侍刘夫人诞下长子曹昂,卞夫人为他诞下曹丕与曹彰两个孩儿,如今肚里又怀上了第三胎,孩儿不过三四个月大小,他此次路经,正是为了回去看看怀孕的妻子,以及阔别数月的儿女们。
  
  不知为什么,听说他家中儿女双全,她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酸酸的,涩涩的,讲不明的苦楚。
  
  原来……他早已有了妻子家庭,而且……在他的世界里,从来都不曾有过她。
  
  她家中也算是望族,自是没有为他人做妾的道理。
  
  而他,也不能在她身边停留太久。他已有了数个孩儿,而且……他的妻子,又将为他添一个孩儿喜上加喜。
  
  只可惜,在一个月儿弯弯的夜晚,他与她共乘一骑。他轻轻揽着她的腰,手握着她的手,柔声在她耳边做出保证——他说,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做一个最幸福的新嫁娘。
  
  她相信了,心乱了……
  
  这样的场景,真真的是她那一份少女心思之中,最为瑰丽的一个画面,主角换成了他,更是径直敲击入心灵深处的和谐。
  
  那时,还以为,爱了,就是一切,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便是幸福。
  
  他留在她身边满了三个月,方才向她告别。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她追上去,从后面抱紧他,一字一句,认认真真,自己决定下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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